“是的，他当时叛逃的时候，带领了几千个与他有着共同理念的仙友们，一起叛出了天界，这其中就包括了我。”
从她这话里，桑桑捕捉到一个关键的词，“理念？”
“嗯，理念。符熠认为，天族伪善，嘴上说着苍生至重，实际上把那些比他们弱小的生物皆视作蝼蚁，这些生物里甚至包括了自己的同胞。所以，他带着那些有共同理念的人，建造了魔界。”
月迷这一番话，让桑桑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魔尊的理念。她在天族常常听见那些小动物谈论，说魔尊狠戾嗜杀，只要是惹了他便连个全尸都不会有，魔族自己人也不例外。
正是因为这些话，她与符熠初遇的那天才会那般害怕，以至于直到今日，她都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四分五裂烤熟了吃。
但月迷今日说的这番话，却与自己听见的完全不同，几乎是颠覆了她对符熠的印象，让她一时难以相信。
“你是不是不太相信符熠是这样的人？”月迷看出她心中所想，问道。
桑桑弱弱地点了点头。
月迷扬起笑，表示理解地摸了摸她的头，“其实以前还未同符熠接触时，我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心中所想。你知道吗，以前在三十三重天，符熠是众人公认的天才，同时，也有很多人私下里说他是‘怪物’”
“这是为何？”桑桑对符熠的过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月迷的脸，像个听人讲童话故事的小孩儿。
不过月迷并未就此讲下去，她深知，符熠虽然并不介意旁人谈论他的过去，但他也不喜欢。对他来说，人就应该永远看着前面，总停留在过去是最无用的行为。
想罢，她柔声回道：“他的过去，还是让他以后亲自同你说吧。但你要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话，符熠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还有，你待在这里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一股暖意悄然流入桑桑的心底，这是她继师父和蜜淘之后，遇见的第三个真心待她好的人了。
她再次抱住月迷，翁声说道：“谢谢你月姐姐，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月迷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脊背，刚回了句“不用谢”，接着又听她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啊？”
“嗯......”她想了一下，“等临终关怀结束后，好吗？”
“好！”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互相为伴的时候，真诚且美好。
说完事情后，月迷便收回了法阵，又嘱咐了几句其他的才离开了此处。
经过上午这一番谈话，桑桑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放回了肚子里。虽然面对符熠时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害怕，但她现在已经可以用平常心来对待临终关怀这件事了。
想罢，她取出自己从归山宫拿回来的海螺，在里面发现了蜜淘回复她的留言——“桑桑，你是不是来过舟山了？你现在如何呀？我肯定不能让你自己想办法，魔界多危险呐。你再等等，我和岓大哥一定会救你出来。”
听完这些，桑桑将海螺举至嘴边，也回复道：“我没事啦，蜜淘，我在这里发现一位以前的玩伴，她对我很好，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还有啊，你和岓大哥不许去冒险，我待在这里一切都好，到了时间我自然就回来了，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啊。”
说完，便又将海螺收了回去，随后整理好着装便往符熠的房间去了。
他今日好像不在。
桑桑扒拉着门框向里面张望，并未看见符熠的身影，便只好作罢，想转身回去。
“呵——”她一转身就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吓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吓到你了吗？”男子一身湖蓝色衣裳，面容亲切地看着她。
她想起来了，这是会议桌上坐月迷正对面的人，好像叫......楚山孤！
桑桑摇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正要绕过他，忽地又被他喊住：“月迷跟我说你叫桑桑，是吗？”
她转过身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符熠在会议上抱的那只小熊猫啊。”他弯唇笑道，“你是来找他的吗？”
这位楚山公子竟然也可以直呼符熠的名字，想必同月迷一样，也是当初随他一起判出天界的人吧。
不过他看起来可比符熠亲切多了，温文尔雅的，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与她的师父无山倒是很像。
于是她再次点点头，回他：“嗯，但是他好像不在。”
“他是不在，侍卫说他一早便去训练基地了，不过这个点也应该回来了，你可以进去坐着等他。”
训练基地？那是什么地方？
桑桑没敢多问，只摇摇头道：“不了不了，擅自进他房间我怕他不高兴，我还是等他回来了再来吧。”
她再次准备迈步离开，楚山孤看起来也不打算挽留的样子，只是她迈开还没两步，符熠本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瞥了楚山孤一眼，似乎对他不是很喜欢的样子，眉眼间净是冷意。
随后，又将目光放到一旁的桑桑身上，淡声道：“进来吧。”
桑桑很清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可一旁的楚山孤竟然也跟了进来。
符熠似乎是刚刚运动过，此时的额头上还残留着些许汗珠，他进屋后取过帕子擦了擦，然后转头看了楚山孤一眼，又转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
桑桑知道，这句话肯定不是问自己的。
但他没让自己回避，她也就站在那儿没动。
楚山孤并不在意他语气里的冷淡，只平静回道：“我来找你商讨一下过些日子的拜月节。”
“什么时候这个也要商讨了，按往年办不就行了？”擦完头上的汗珠，他便开始解自己的护腕。
“今年形势不一样，你也知道。元老们想趁此机会，好好鼓舞一下士兵们的士气。”
“怎么鼓舞？”
“他们目前的想法是，举办一场禁止使用灵力的比武大会，你觉得如何？”
桑桑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一会儿好奇拜月节是什么，一会儿听到比武大会便暗暗兴奋，心想又有热闹可看了。
她听得认真，因此也就没注意到符熠在自己面前脱下了上衣。
“啊！”等她将视线重新挪回符熠身上，入目便是一具宽厚的裸背，吓得她尖叫一声赶紧捂住了双眼。
听见声音的符熠回头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只轻声命令道：“转过去。”
她求之不得，连忙将身子转了过去。
“就按照他们的意愿办吧。”他边穿着干净衣裳，边回复楚山孤的提议。
“好。”
楚山孤说完，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桑桑，不知想到什么，浅浅勾起唇角道：“桑桑看起来对比武大会很感兴趣，要不要来帮我？”
他这话问的是桑桑。
她被他突然的对话问得有些懵，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道：“我？”
“嗯，你。”
“我...我修为不太好，打架就更不擅长了，也不知道我能帮些什么呀？”突然被人邀请帮忙，这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比武大会需要布置场地，听说你学的是木系法术，刚好可以帮忙。”楚山孤回道。
桑桑有些犹豫，一方面是对自己不自信，怕过去了不仅帮不上忙，反而给人捣乱。另一方面，则是......
符熠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楚山孤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转头对符熠提议道：“桑桑在王宫里也没事做，想必肯定很无聊，不如让她来帮我布置场地，也算是发挥所长了。尊上，你觉得呢？”
平日里在公共场合叫他尊上，是表示自己的尊敬，也不会当众拂了符熠的面子。
但此刻在私下里也叫了他尊上，便表示楚山孤并不想与他起冲突，给足他想要的面子与里子。
符熠不知是吃这一套还是不吃，他只是抱着双臂，微微抬起下颌，冷眼看着桑桑道了一句“随便”。
桑桑哪能听得出来他到底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既然说了随便，那就是真的随她便了，于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下来。
她并未感觉到，在她答应的那一刻，身旁那人的眼神越发的冷了。
得到肯定回复的楚山孤满意地离开了此处，桑桑仍然沉浸在可以参加新活动的快乐中，满脸笑意地挪到符熠身边，问他拜月节是什么。
符熠只睨了她一眼，随口回答：“不知道。”
“你是魔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是。”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人又发什么病，我哪又惹到他了？桑桑心道。
“算了，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去帮忙的时候顺便问一下楚山公子好了。”她说完便要离去。
“站住。”符熠突然喊住她，“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找我干什么？”
他不提起来她都要忘了，自己来找他是有正事要说。
于是她又走回来，抬起小脸冲他笑了笑，道：“我是专程来道谢的，谢谢你带我回归山宫。另外，你不是说我可以不止有一个愿望吗，我想了想，我第二个愿望是早日成仙，目前以我的修为来说还差一点我就可以渡劫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符熠抱着双臂靠着书桌边缘，语气不咸不淡：“帮你挡劫？”
“不是不是。”桑桑连连摆手，“我哪敢那么贪心，七道天雷欸，你就算修为再高也是会受伤的，我可承担不起。”
“哦，我知道了。”符熠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脚步在距离她一尺的位置停下，而后缓缓俯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接着，她听见他仍是那副冷淡的语气，低声说：“你想与我双修？”
第14章 014
桑桑顿时瞪大了眸子，双手猛地推开他，“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让你教教我其他法术而已！”她抱着自己的胸口，侧过身看也不敢看他。
对比桑桑已经红成苹果的脸，符熠倒是面色如常，道：“想让我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助你成仙，于我有何好处？”
闻言，原本还红着脸不敢看他的桑桑，忽地转过头来，“不是你说要完成我的愿望吗？”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可从未说过你提出来我就一定要完成这种话。如若我不想，我就不做，谁也逼迫不了我。”
“.......”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你比较迫切。”
桑桑再次无语：“......”
“好吧，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她问。
符熠摆弄着桌面上的棋子，悠悠道：“你应该问你自己，能给我什么好处？”
真难伺候！她默默吐槽了句。
而后说：“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你让我问我自己，我还真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要不你给我一点时间，最迟今晚我给你答案，行吗？”
他没看她，耸了耸肩道：“随便。”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桑桑也懒得再同他商量，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可回到房间后，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能给他什么好处。
钱？她没有，他也不需要。
色？她不可能这么做，而且他看起来，应该也不需要。
做天族的间谍？她也不可能这么做，况且她连一重天都上不去，能做什么间谍。
她绞尽脑汁，想得耳朵尾巴都露出来了，也想不出符熠到底需要什么。
桑桑翻了个身，将自己被压住的尾巴抽出来。
欸？等一等。她好像知道给符熠什么好处了。
夜里，符熠洗漱完正要上床，忽见门口有个小黑影。他定睛一看，正是变回原形的桑桑。
随后，她便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朝他走来，走到他脚边时，仿佛碰瓷似的突然躺倒在地，向他露出肚皮。
这对小动物来说，是求抚摸的意思。
符熠：“......”
“所以，你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好处，是这个？”
桑桑见他不为所动，干脆站起身扒住他的裤腿，费力地往上爬。
瞧她这努力的模样，看来他今天是非抱不可了。
符熠轻叹了口气，长臂一伸便将裤腿上的桑桑捞了起来，随后抱着她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计划成功！桑桑暗喜。
她白日里分析过了，从她和符熠相处的这些日子来看，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没有很喜欢的，也没有很讨厌的。
要说有那么一点喜欢的，也就是她还被当作宠物时，符熠似乎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开会要抱着她、打架要抱着她、就连夜里睡觉也喜欢抱着她。她想了想，符熠喜欢的应该是小熊猫这种动物。
所以她才又变回原形，向他撒娇卖萌。即使他已经知道，小熊猫不过是她的真身，但此时他面对的并非人形态的她，而是小熊猫形态，怎么着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以接受的吧。
桑桑几乎是抱着赌徒的心理，来赌这一把的。她都已经做好被符熠扔出去的准备了，不过没想到，自己竟然赌对了。
既然是小熊猫形态，那便不算是出卖色相了吧，最多......是出卖一点萌相。
她开心地往符熠怀里贴了贴，粗/长的尾巴扫了扫他的手臂，被他一把抓在手里，像捋拂尘一样顺了一把。
“别乱动。”他低声道。
桑桑点点头，让自己的尾巴安分下来。
两人便像之前那般，相互拥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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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侍女将桑桑叫醒时，符熠早已没了踪影。
侍女说，楚山公子正在外面等她。
楚山公子？
她愣了一瞬，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日答应了他，帮他布置比武大会的场地，于是这才慌慌张张爬起来去洗漱。
楚山孤今日穿了一身水墨般黑白相间的衣裳，衬得他格外郎艳独绝，霁月清风。桑桑不得不承认，他即使放在天族里，也是顶好看的人物。
难道这样的人，也是因为赞同符熠的理念，才随他一起叛出天界的吗？
“你在想什么？”见桑桑盯着自己看，他忍不住问道。
“啊？”她回过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楚山公子，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拜月节吗？”
他笑了笑，“符熠没告诉你吗？”
“他啊，他那样小气，才不肯告诉我呢。”桑桑嘟起唇，很是不满。
楚山孤又轻笑了声，接着将拜月节的由来和习俗，解释了一遍给她听。
传说天地之间，只有两物既不属于神，也不属于魔，那便是日和月。因此日月便成为上古时期各族部落的图腾与信仰。
但多数魔物更加信仰月亮，因为在他们眼里，月亮清冷又神秘，有一个他们永远也无法探索的阴暗面，这比较符合多数魔物部落的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