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月迷不愿意,毕竟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可关于灭族事件,她又是赞同楚山孤的,她也觉得所有参与的人都该偿命。
于是在一番纠结之下,她还是输给了自己对他的爱意。
本以为远离天族那些伪善之人后,楚山孤的心结能好一些。但没想到他非但没好,反倒一直坚定的支持符熠发起战争,灭天族自己为王。
其实月迷知道,他根本不是支持符熠做三界之主,他只是想让天族覆灭而已。
仇恨已经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良善,在他眼里,天族没有无辜之人。他也不在乎这场战争里会死去多少人,所有人的命他都不在乎,包括他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同他吵过很多次架。她不想如此轻易的放弃他,可无论她如何开解、如何乞求、如何威胁,都对他不管用。
楚山孤已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中,宁愿义无反顾地撞上南墙,也不愿意回头。
月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清楚的知道,这段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们已经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因此,即使再不舍,她还是选择了分开。
楚山孤也曾挽留过,他已经失去了亲人,不想再失去月迷。可她太过坚定,他怎么也抓不住她的手,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这就是月迷和楚山孤的全部过去。
桑桑听完这些,为他们二人唏嘘不已。她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和谦逊的楚山孤会有这样痛苦的过去,她也没想到,原来月迷也会如此热烈的爱着一个人。
她叹了声气,摇了摇头,“这世上还真是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虽然我是天族人,但楚山公子的心情我能理解,若换成我,我也不愿灭族事件的其他参与者能逍遥法外。”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理解呢。”月迷始终低垂着头,“只是他的执念太深,已经波及到了其他无辜之人。你知道眼睁睁看着他越陷越深,却救不了他是什么感觉吗?”
桑桑能想象到那种无力感,她伸手握了握月迷的手,安慰道:“你的选择是对的,你不能为了他让自己也沉沦进去,那样毁掉的不止他的人生,还有你的。”
月迷没有说话,她低头轻轻摩挲着桑桑的手背,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好友,眸底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乞求,“桑桑,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桑桑想起来,月迷坦述过去之前,的确说过讲完这些让自己答应一件事,于是她问道:“什么事情?”
“阿孤虽然执念过深,但他本心仍旧是良善的。你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来自于人之常情,若是......”
月迷犹豫须臾,才继续道:“若是他波及的那些无辜之人里......有你,你可以...不要对他赶尽杀绝吗?”
桑桑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正发着愣。
许是以为她不同意,月迷又赶忙补充道:“当然你可以恨他,你也可以伤害他,这都是你的权利,但我能不能求你,留他一条命,可以吗?”
“月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坦白道,“他怎么会波及到我呢?如你所说,他一直说服符熠对天族发起战争,一统三界,可我如今也不可能背叛符熠啊。”
“那你要背叛天族吗?若当真发生战争,你会眼睁睁看着魔族屠戮天族吗?”
这本个千古不变的难题,是选爱人,还是选自己的族人?
但对于桑桑来说,却并不难。
她只垂眸思考了几息,便回道:“其实,我也不算是天族人,这个你是知道的。最初的最初,我只不过是生长在天族领地的一只小熊猫而已,普通的花草动物算不得是哪族人。后来,我得了师父的恩情才有了人形,那时我也不觉得自己算天族人,我只会坚定的站在我师父那边。可你也知道,我师父身故了,无论他是为了赎罪也好,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他都已经死了。所以,我是哪一族人,可以由我自己做主,你不能用道德来绑架我的选择,对吗?”
月迷怔怔的看着她。
她没想到,桑桑竟然能说出这样坚定的一番话来。在她的印象中,桑桑一直胆小单纯,记好不记坏,不是一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但如今......
月迷露出欣慰的笑容,柔声道:“桑桑,你是真的成长了,我为你感到高兴。”
桑桑也笑了笑,“谢谢,不过你的那个请求,我还是可以答应你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的不是我要他性命,而是符熠,对吧?”
“嗯。”她点点头,“符熠不会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你放心吧,楚山公子就算真的伤害了我,我也不会让符熠要他性命的。”
月迷的双眸倏然亮起微光,“真的?”
桑桑点点头,“真的,虽然我不能保证符熠一定会听我的,但我会尽力说服他的。”
“桑桑...”她拉住桑桑的手,少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谢谢你,真的。”
“哎呀,我们是好朋友嘛,好朋友是不用说谢谢的。”她拿起月迷给自己的那块帕子,找了块干净处绕在手指上,放到月迷下眼睑处吸取她即将掉下的泪珠。
月迷擦完眼泪,情绪也平复了许多,这才想起来桑桑找自己有事,便问道:“对了,你今日来找我是所为何事啊。”
桑桑一愣,她不说自己都忘了,“我差点给忘了,你之前不是让我去不眠森林找那个可以看见未来过去的树洞吗?我找到了。”
“真的?!那树洞里可有符熠的过去和未来?”这是个好消息,因此月迷非常欣喜。
但桑桑的神情却格外严肃,秀气的眉紧皱在一起,然后将自己在树洞里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月迷。
听完这些,月迷原本欣喜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你是说,符熠的真正目的,是想建造一个没有感情的世界?”
她点点头,“嗯,我看到的未来便是如此。不止是天族,还有人族也被他带领魔族侵略,他似乎并不想当三界之主,我听见他说‘新的世界’,再联想魔神与他的谈话,所以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若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要严重了......”月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桑桑以为她说的严重是表面意思,便赞同道:“是啊,没有感情,那就是行尸走肉吗?不过,他倒是一直没让你取走我身体里的心脏,会不会是已经改变想法了?”
月迷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并没有回答她,因为此时此刻,一个不好的念头已出现在她脑海中——
若是,楚山孤知道的话......
她并未察觉,自己身后落了一只极小的莹虫,莹虫在此时亮了亮,接着,化成了星点缓缓消失......
第38章 038
与月迷谈话完, 桑桑便去了符熠办公的书房。
她扒着门沿探出一双眼睛,见符熠正垂首看着折子,便打算跳出来吓唬吓唬他。
可没想到自己的双腿刚要弯曲, 视线还在折子上的符熠忽地出声:“别跳, 这地板刚清扫过,我怕你摔倒。”
桑桑低头看了一眼, 确实能看见一层残留的水渍。
她嘟了嘟唇,“你早知道我在外面啊。”
“你走路那样轻快,想不听见都难。”符熠将视线从折子中抬起来, 朝她伸出一只手,“聊完了?”
她走上前, 握住他的手顺势坐在他腿上, 双脚竟然可以离地。
桑桑晃悠着小腿, 道:“聊完啦, 我一聊完就马上来找你了,你看我多想你。”
他弯唇浅笑, “嘴这么甜, 有事求我?”
“什么话, 我非得有事相求才能对你嘴甜啊?”桑桑“哼”的一声, 将脸转了过去。
“若不是有事求我...”
符熠将她的小脸转了过来, 在那双唇瓣上轻轻碰了一下, “那就是想做点别的事情了。”
桑桑耳尖微红,连忙双手交叉捂住自己的嘴,“大白天的, 一点也不正经!”
“我看起来, 像是很正经的人吗?”他微微往后靠。
“......”
“是哦,正人君子这四个字跟你没有关系。”
桑桑放下手, 身子前倾,也亲了他一下,“还好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两人相视一笑,符熠将身子坐正,想加深这个吻时,又被她再次挡住了嘴。
符熠:“?”
桑桑眨了眨眼,“先别急嘛,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躁动的火苗都要起来了,又被他生生按了下去。
他退后些许,好脾气地问:“什么问题?”
“嗯......我问你啊,你喜欢我吗?”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你就再说一遍嘛。”
符熠无奈地笑了笑,柔声回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只喜欢你。”
桑桑满意地笑起来,“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话落,他轻轻蹙了下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哎呀,你尽管答就好了嘛。”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便也不再问,认真想了一会儿后,答她:“算是吧。”
“算是就是是。”桑桑抓起他的手,放至自己脸庞上,冲他眨了眨眼,“那...我想要个礼物,你可以给我吗?”
符熠轻笑一声,“还说你不是有事求我?”
“这哪里算求?我想找你要个礼物你也不给吗?”桑桑甩开他的手。
“给,我没说我不给。你说说,想要什么?”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的脸上自然也有了笑容。
桑桑将身子靠得极近,轻声细语地道:“我想要你的心,把你的心送给我。”
闻言,符熠的嘴角敛了敛。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连他自己都忘了还有半颗心在她的身体里。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颗心还要不要取。
那帮元老们还不知道月迷当初说的都是谎言,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顾及桑桑的性命,逼着他取。
就算他不取,他们那群人也会想方设法的自己来取。到时候,她的身边就是源源不断的危险了。
符熠没有瞒她,将事情的弊处同她都说了。
可桑桑扁着嘴,问道:“我不怕危险的,你不是会保护我吗?”
“万一呢?凡人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我不能及时赶到、万一我中了别人的圈套、万一他们想出更大的阴谋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啊...”
他耐着性子安慰:“桑桑,若是事情换到我身上,你敢赌这个万一吗?”
桑桑语噎。
他又道:“若你是担心天族的话,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拿着心脏去做什么的。”
她担心的才不是天族,可到底担心的什么她又不能说,只好抱着他撒起娇来:“我不管嘛,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这颗心。你既然不会拿它做什么,就送给我嘛。若你还是想取,我今日就离开王宫,回我自己的家去。”
符熠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近乎撒泼似的撒娇,无奈地笑了笑,“那我若是答应了你,你又给我什么好处?”
桑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你想要什么好处?”
“站起来。”
他说完,她便乖乖地从他腿上下来。
人刚站正,便被符熠揽着细腰一把抱上了桌。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张开唇吸了一口冷气,还没说话,有人便不容抗拒地堵住了她的嘴。
上一次像这样的深吻,还是在归山宫。不过这一次却比上次更甚,符熠竟伸了舌头。
“唔...”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腰,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脖颈上,不容她逃离,自然也说不出话来。
桑桑只能一味应承,并从他凶/猛的攻势中找到一点空隙,汲取新鲜的空气。
虽然她不太习惯这样的符熠,可这种新鲜的感觉,却让她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身体发/软,但手臂竟不受控制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她尽力回应着他,丝毫不曾注意,自己的身体因为这份回应,已与他紧紧相/贴。
等她的理智终于回笼时,符熠的手已经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桑桑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