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熠倒是没同她计较,只是整理好衣领后,再次看向她,“你...”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嗯?我什么?”
“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哈?”
没等她反映过来,紧接着又听他问道:“或者,你的梦想是什么?若是没有的话,那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
桑桑:“......”
他吃错药了吧?
第10章 010
先前的噩梦让她并未注意自己眼下所处的环境,倒是符熠的反常,让她脑中彻底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不在地牢之中,而是在某个房间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桑桑满脑子问号。
“怎么不说话?”符熠突然开口。
“啊?额......”她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梦想,至于愿望的话......”
他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谁料,她却话锋一转问道:“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但他也懒得动脑子去编一些理由,于是只说:“你晕倒了。”
“哦...”
原来晕倒就会被带出地牢吗?早知道这么简单,昨日就不用在地牢过一夜了。
那地牢又湿又冷,睡得她浑身酸痛。
想到这,她坐直了背,小幅度地做了一个拉伸。
可符熠这时突然走过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伸出手,掌心贴上她的脊背,用力一按。
“好些了吗?”他问。
桑桑仿若听不见似的,只待着发愣。
她此刻只穿了一件里衣,许是昏睡的时候被人脱下的,薄薄的一层布料,将他掌心的温度无比清晰的传导至她的感官里。
这与她兽形时的接触完全不一样。
“你...你能坐远一点吗?”她有些不适应。
符熠没说什么,起身走到门口,“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想好自己想要什么,明日我再来找你。”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嗯?想好我想要什么是什么意思?
桑桑摸不着头脑,为何突然要在意她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呢?真是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魔族里有什么特殊的习俗,会满足将死之人的愿望?
这点倒是有些可信。
她本来就是差点要死的人了,后来不仅逃出去,还破坏了他的祭祀大典,按理说,她该在今晚被碎尸万段才对。
可符熠不仅没杀她,还问她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这分明就是对临终之人的关怀啊!
桑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虽然这肯定不可能是符熠的主意,他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搞临终关怀的人,但一定有什么人说服了符熠,这才有了方才那些反常的行为。
她右手食指和拇指摆出八字,搁在下巴下面,作出一副思考模样。
若是这样的话,兴许她还有一些可能会活下来,只要她一直拖一直拖,拖到蜜淘和岓大哥......
提起他们两人的名字,桑桑这才想起来,自己掉下去前蜜淘和她是在一起的,但被关进地牢的只有自己一个,那么就说明蜜淘还没被发现。
希望她是逃出去了,而不是还待在魔界里,不然随时都有被暴露的风险。
桑桑的心情蓦地有些沉重,她忽然不想再把希望放在他们两人身上了。
她已经连累了蜜淘一次,实在不想让她再次陷入危险之中。况且,别人也没有义务去承担她的性命不是吗?
想罢,她暗下决心,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靠自己活下来!
*
翌日一早,桑桑还没醒呢,便有侍女来叫她,说是尊上已经在外等着了,她便只好拖着惺忪的睡眼起床去洗漱。
有必要这么早吗...
没睡好的人心情自然也不美丽,洗漱完的桑桑幽怨地来到符熠面前,问道:“你早上都不睡懒觉的吗?”
“你想睡懒觉?”他反问。
“......”她看出来了,他这是以为睡懒觉是自己的愿望呢。
于是她摇摇头,“我现在不想睡懒觉了。”
“那你想好你想要什么了?”
说实话,她当然没想好,昨晚净顾着去分析他的行为动机了。
桑桑静默须臾,也反问道:“我只能有一个愿望吗?”
这回轮到符熠沉默了。
不过他沉默好像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无语......
片刻,他道:“你想有几个?”
“嗯...我有挺多的。”
“就说你最近的一个。”
“嗯......”她正在思考中,肚子忽然传来咕咕叫的声音,于是顺势提出道:“我起得太早还没吃东西呢,现在有些饿了,我想吃东西。”
这个对符熠来说再简单不过,于是他马上令人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早膳。
桑桑看见餐桌上的食物时,眼睛都直了,这比之前她当宠物的时候吃得还要好,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
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她美滋滋地坐上前开动。
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她的胃口格外大,好像自己饿了很久似的。以往她只吃一盘就饱了,可今日她都吃三盘,还是觉得胃里空空的。
桑桑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旁边的符熠了,谁家女孩子吃这么多啊。
不过符熠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她身旁,等她吃完好去完成别的愿望。
况且,他比谁都清楚,她这是六欲中的口欲在增长。
“你吃吗?”桑桑突然给他递来一颗翠滴滴的葡萄。
他垂眸看了一眼,葡萄晶莹剔透的,若换做旁人肯定很有食欲。
可他早已无需食物来提供能量,上一次吃东西都不记得是几千年前了。
看他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桑桑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就在她要把葡萄放进自己口中时,旁边那人却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而后,从她手中拿走了那颗葡萄,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什么癖好,递给他他不吃,非要抢人家嘴里的。桑桑默默吐槽道。
吃完第四盘食物后,她才终于感觉有些饱了,心满意足地靠着椅背摸摸自己的肚子。
“饱了?”他问。
“嗯!饱了。”
“那你该说剩下的了吧?”
桑桑开心的神情顿了一下,随即抿起唇,沉吟了一会儿道:“ 我想做的事情一时没那么多,人不能太贪心的......”
她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生怕对面那人没了耐心,直接将她给咔擦了。
符熠确实没什么耐心,但眼下这种情况,他再没耐心也得强行有耐心。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就慢慢想,不过我的时间有限,你可不要太慢才好。”
“嗯嗯!”桑桑忙点头,向他保证:“我不会的!”
终于送走符熠后,她躺回床上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临终关怀是谁提出来的,但到底对自己有益,而且,刚刚她也摸清楚了,并不是只能完成一个愿望。也就是说,拖到自己想出来逃跑办法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过该怎么逃跑呢?这是个重点问题。
没有重大活动,大罹王宫的守卫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薄弱了。更何况她已是逃过一次的人,符熠之后对她的看管只会更严。
想要逃出去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等等,上青天?
桑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
既然只靠自己逃不出去,那让符熠带她出去不就完了?
想罢,她连忙跑去符熠的房间,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她站在他对面,双手撑着桌面道。
符熠的眼皮抬也没抬,“什么?”
“我想要去三十三重天!”
话落,他正在翻书的手指蓦地一顿,抬起怀疑的眸子看向她,“去那儿干什么?”
“我想要找我师父,他很有可能在三十三重天。”她这话不假,找到师父一直都是她的愿望。
符熠并不怎么信,“你师父是谁?”
“是无山古神。”
也不知怎的,她说完这个名字后,符熠的表情竟然有些变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嗤笑一声,道:“那确实有可能在三十三重天。”
桑桑说她师父可能在三十三重天只是编的,用来骗他带自己出去的,只要到了天族境地,逃跑酒变得容易了许多。
可眼下听见这话,她的心情便无法再轻松了,“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
“那你认识我师父?”
符熠再次扬起唇,眸底满是不屑,“何止是认识啊。”
桑桑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也许会知道师父的下落,至少,他比自己更了解师父。
“那你能带我去吗?”她问。
“去不了”符熠重新拾起书,不再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为何?不是你让我说愿望的吗?”
他懒洋洋翻了一页,回她:“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傻?你是天族人,自然知道三十三重天是什么地方,你觉得我一个魔尊贸然闯进那里,会发生什么?”
话音刚落,符熠又再次看向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厉,“还是说,你是故意想让我去那儿?我死了,你就能跑了是不是?”
桑桑没想让他死,但想逃跑是真的。
被拆穿的她不免多了几分心虚,解释道:“没有,我...我就是想找我师父而已,你不愿意就算了嘛。”
说完,她便低着头灰溜溜的往门口走去。
正要一脚迈过门槛,身后那人又突然喊住了她,“回来。”
她愣了下,旋即又走了回去。
随后,便听他问道:“为何要找他?”
于是她便将自己与师父的故事同他讲述了一遍,讲完后,符熠并未有什么明显情绪,只是眼眸低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半晌,她听他淡淡说道:“你不用去找他了,我猜......他已经死了。”
第11章 011
“你胡说什么?!” 桑桑几乎是不可控制地吼了出来。
这不怪她,师父虽然只与她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如父如兄般亲近的人,任谁听了这话都会不开心。
符熠并不懂他们这些所谓的感情,也不能理解她为何这样激动,在他看来,生老病死是很平常的事情。
况且,自己只是猜测而已。
不过见她这样生气,他还是放缓了语气说道:“猜测而已,你没有听你师父说过他的事情吗?”
桑桑不解:“什么事情?”
她确实没有听过师父说自己的事,她只知道师父是三位古神其中之一,非常厉害,至于其他的私事,师父从来不与她说。
“不知道就算了。”符熠并未打算与她详说。他没兴趣在背后讨论别人的八卦,于是拿起桌面上未看完的书继续阅读。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估计她也问不出来,桑桑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道:“所以你到底还要不要带我去三十三重天了?”
“去那儿不可能,我还不想为了你立刻发动天魔大战。你若是换成别的愿望,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她悄悄抿唇翻了个白眼,“那你带我回舟山吧,这总不难吧?”
“说说回舟山做什么?”他头也不抬道。
桑桑甚至都无需编造理由,脱出而出道:“当然是回家看一看啊,你在外难道不会想家吗?”
符熠的神情一顿,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我没有家。”
“......”这话说的,她可怎么接啊?
想了一会儿后,不确定地问道:“大罹王宫,不算是你的家吗?”
“我以为你们所认为的家,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或是父母亲人所在的地方。”
桑桑点点头,“是啊。师父就是我的亲人,所以舟山就是我的家。”
“但我没有。”他从书本中抬起眼眸,神情至始至终都那样平静,“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儿时,我生来就是这般模样。”
她不解:“可是,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父母呢?”若是没有父母的话,他又是怎么来的?
当然,后半句话她并不敢问。
“你的师父就没有父母,祖神将他们三人创造出来,却并非亲自孕育。祖神也没有父母,她和魔神都由天地而生。我没有父母,很奇怪吗?”
符熠极少极少与她说这么多的话,但即使是说了这么多,他的情绪也丝毫没有波动,像是在简单陈述某件事情一样。
桑桑第一次听到他的身世,还是从他本人口中。这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五味杂陈的。
她倒不是觉得他可怜,她当然知道他并不需要自己的怜悯。她只是觉得,他怎会对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儿时这件事,有着如此高的接受度?
就好像,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奇怪、并不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觉得这对他有什么影响。
又或者,有或没有,于他而言都一样。
难道这就是献祭七情的后遗症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问他这个事情。
于是她沉默片刻后,道:“那你还带我去舟山吗?”
符熠微眯起眸,“你真的只是想回家看看?”
“嗯嗯!”她连忙点头,“有你在我身边,我也跑不了呀。”
她这话符熠自是半点不信,于是起身走到她面前,让她伸出右手,随后变出一条红线系住她的小指,红线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小指上。
“这是什么?”她问。
符熠施法将红线隐去,淡声回道:“你会知道的。”
说完,他便带着桑桑走出屋外,向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唤来了自己的专属坐骑——寒英隼。
桑桑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只通体雪白、巨大到双翅展开时足有一间屋子宽的隼朝他们飞来,最终停在符熠面前,乖顺地将头颅低下等待他的抚摸。
“好帅啊...”她不自觉喃喃道。
符熠伸手在它头上抚摸了两下,它便张开翅膀趴在地上,翅尖着地,好让他们从那里走上来。
桑桑第一次坐上坐骑,看哪都新鲜,但这坐骑毕竟是只隼,因此她只敢偷偷地摸。
“舒服吗?”身后的符熠突然开口。
她愣了下,赶紧收回了手,“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问你它摸起来舒不舒服?”
“啊?”原来她搞错了符熠的语气,“哦...挺舒服的,它的羽毛摸起来好光滑,一看就养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