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待庞太后依旧如此,甚至庞太后胃口不好时,她还会让膳房做些小食进献。
但外人却看不出丝毫分别,庞太后喜欢蕊娘的善解人意,赏赐也愈发多了起来。连韩老夫人私下进宫都道:“太后肯定会给你指一门极好的亲事的,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婚期在明年,只等明年就见分晓了。”
“孙女儿可没想这么多。”蕊娘害羞。
韩老夫人和泰安伯府却抱了很大的希望,只是提起郭妙仪的时候抱怨了一句:“嫁进来大半年了,还未有身孕。你表兄不喜欢什么,她偏偏又要你表兄做什么,我看他二人有时候吵的不可开交,有时候又自己好了。”
“这样岂不是很好。”蕊娘道。
韩老夫人素来善解人意,她道:“宫中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未成亲,晋王府对你仍旧有意,我看都好。”
反正对于韩家人而言,既然是没嫁给储君,那么嫁给其余皇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五皇子示弱这些日子,虽然差事不多,但跳脱名利之外,听闻皇上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而临走之前韩老夫人还是对蕊娘说了一句:“据说二皇子有意延揽你父亲,却被你父亲拒绝了,你在宫中可要小心二皇子一派的人。”
蕊娘又被这个消息震惊,她爹现在马上要回来掌五军营,这是京城三大营之一,官位未必高,却护卫京师。父亲拒绝也很正常,即便储位已定,军权这么敏感,父亲也不会同皇子们勾结。
然而,不接受延揽,就会得罪二皇子,别看二皇子平日仿佛脾气很好,但这种涉及夺嫡,拦路石都可能会被搬走。
二皇子的书房也果真在讨论这个问题:“大哥当日能够造反,就是因为他的岳父是忠勇侯,还是南卫军提督,如今南卫军由天子亲领。那么,京中三大营救一定要有我们的人。”
“二哥说的很是,三大营拱卫京师,尤其是以五军营最为重要,哪里知晓孟珏不识好歹?”四皇子私下已经找天师问过,算二皇子似乎会登上大宝,天师说肯定,这个消息只有他们兄弟三人知晓,如今看起来胜算极大,也自然要早作打算。
六皇子垂眸:“二哥,我看孟家就是不识好歹。”
二皇子不知晓在想些什么,只对四皇子道:“四弟,麻烦你去联系朝臣,先推举我们的人去神机营。”
四皇子不敢耽搁,连忙离去。
留下六皇子,他看着二皇子道:“二哥,虽然你很喜欢孟姑娘,但她一直不识抬举。如今既然孟珏不接受延揽,那便算了吧。”
二皇子却拿出一封信递给六皇子:“这是泰安伯府有人告诉我的,我当时只知晓韩嫣私奔,又顾念韩羡,所以隐而不发。近来却有人告诉我说韩嫣和其夫曾经出现在襄阳府,投奔了孟家……”
“我从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这个人言之凿凿说当初韩嫣私奔就是孟姑娘有意促成,故意上京就是为了先引诱韩嫣上当,再顶替韩嫣进府,这也是为何当初咱们在韩老夫人的寿宴上能看到她的缘故。”
六皇子有些接受不了:“怎会如此?”
二皇子看他的反应,了然在胸,又道:“你两位嫂嫂如今已然是将相和,原来她们都误会了对方,据说当初就是孟姑娘想设计她们,先让你卞嫂嫂被烫伤,再推到你二嫂身上,这样她就能够嫁给我。后来,你卞嫂嫂嫁给我做侧妃,她才决意和我断绝关系。我到今时今日才明白原来如此,也是怪我。”
六皇子听的更是怒不可遏,他见到的二哥为了孟姑娘费尽心思,怎知这居然是一位蛇蝎美人?原本他偶然听到曹慈和婢女说起汤婆子事件提到,怎么那么巧孟姐姐提到汤婆子,卞姐姐就遭殃,大家却都以为是二皇子妃。
对于曹慈的话他不信,可是二哥的话他很难不信。
第34章
蕊娘趁着天气不错, 让小安子等人挑了水过来盥洗头发,她喜爱在水里滴几滴蔷薇水,这样头发上就会自然带着香味。头油虽然好用, 但是那种太过腻香,香味也俗气。
在宫中规矩甚多, 但所用之物也都是天下最上乘的物件儿, 尤其是蕊娘现下最受庞太后宠爱的情况下。
“难得太后娘娘今日让您歇息一日, 您梳洗完还要等着头发干,这一日又这么过去了。”画屏不满。
蕊娘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以前我在家中都是隔日就洗头发, 进宫后反而诸多不便。”
要说现在什么地方最安全,那还得是太后这里, 太后虽然被传身体不如往昔, 可虎死余威在, 更何况她还未死,仍旧不令人小觑。
头发洗完用细棉布绞干,蕊娘索性在门口坐下,一边做女红, 一边晒头发。
反正她这里一贯是很清静的, 无人过来。
今日却是破例了,她绣的有点累了, 抬头却看到六皇子正一脸不善的看着她, 而她身边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都退下去了。
蕊娘身边服侍的人不多, 因为她在这里晒头发, 还特地把她们打发走了,现下……倒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给六殿下请安, 不知您要过来, 臣女仪容不整, 请您恕罪。”蕊娘赶紧放下女红,起身行礼。
六皇子见她乌发垂散两边,露出巴掌大的脸儿来,显得那么的风致楚楚,微风吹过,她整个人倒是让他想起一首诗“晓贮露华湿,宵倾月魄寒。家人淡妆罢,无语倚朱栏。”
淡妆娴雅清丽脱俗的白牡丹,的确是花中之王。
不知怎么,他所有的怒气都平复下来,只是冷哼一声:“你就是一直这样子,看似脱俗,实际上满腹算计吗?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蕊娘微睁双目,她都不知晓六皇子在说些什么,但她知晓这个时候不是发火的时候,她得清楚是谁在她背后捣鬼?
在这个宫里,你没有惹别人,却被人攻讦,那么只有一点,你挡着别人的路了。
“六殿下,你在说什么?”蕊娘一脸懵然不知的样子。
原本六皇子是不准备说的,但他还是进来坐下,压抑着怒火,小声道:“你既然千方百计的进宫了,为了二哥不择手段,怎么那么快又放弃了呢?你手段卑鄙,行事鬼祟,却眼光不长远。”
他不忍相信蕊娘会如此,但听二哥所说,他更多的是蕊娘辜负了他的信任。可从二哥府邸进宫到这里,一路上,他又觉得蕊娘怎么这么坏,她既然已经这么坏了,就知晓二哥如今是名义上的长子,很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蕊娘眼泪“唰”的流下,十分委屈。
六皇子见她如此,别过眼睛道:“我不妨告诉你,你做的事情已经是败露了。”
“笑话,我行的正走的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你就是想让我死,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蕊娘是很明显能察觉六皇子的态度从暴怒到现在的平静。
她在哄他说出原委,六皇子却不知晓,只见她眼睛瞪的很大,泪水涟涟,快断气的样子。
他略加思索就把事情原委说了:“今日我过去后,二哥说起你的事情,有人查到你表姐是与人私奔,其实是你撺掇的,正是因为你撺掇你表姐走了,才有今日你进宫的待遇。进宫之后,你先后挑拨二嫂和卞氏,原准备渔翁得利,哪里知晓皇上并未如你所愿。后来,在二哥侧妃定了之后,你又要划清界限找下家,是不?”
“我表姐未死,而是与人私奔了?”蕊娘眼泪都忘记流了。
这事儿恐怕二皇子早就知晓,所以特地和陈晚晴偶遇,否则为何那日那么巧,这一切就对得上了。
六皇子见她表情不似作伪,点头后还睨了她一眼:“她们如今在襄阳府。”
蕊娘笑了:“总算人还活着,多谢六殿下告诉我。”
六皇子都被她气笑了:“你在意的是这个?”
“别人污蔑我,我百口莫辩,又能如何呢?我只知晓我进京后,表姐待我最好,得知她去世,我伤心难过,舅父他们让我进宫,我百般不愿意。可我那位表嫂,却曾经在承恩公面前力陈我的美貌,我外祖母担心我被唐突,被迫答应进宫。”蕊娘说到这里,面上全部是忧愁和恐惧。
六皇子没想到她居然在之前就被人在庞允面前说过,他看向蕊娘,即便洗尽铅华,她依旧还是这般美的让人心惊。
可是,六皇子不明白:“为何你表嫂要那般说?”
韩羡虽然不喜其妻,但众人也都知晓那是魏国公府的闺女。
蕊娘笑了:“六殿下,这还能有什么呢,她这般说我的时候,仅仅只是在我外祖母寿宴的时候见过我一面,心生警惕,早些铲除我罢了。此事是我外祖母亲口所言,所以我才决定入宫的,入宫后,我因为家世和年纪,和曹慈住在西边,卞姐姐当时和二皇子妃住在东边,我父亲之前只是个福州参将,即便她二人同归于尽,曹慈可是两广总督的女儿,身份要远高于我,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见六皇子还是沉默,蕊娘继续道:“今年年底,家父家母就要上京,我早已和太后请旨出宫探望,到时候我爹娘会留我在家。我爹爹这一辈子只有我娘一个人,我呢,也只想找个只有我一人的男人,所以那日你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只能说我从未喜欢过二皇子,也从未对他有意。莫说他差点做了我的姐夫,就是要我做正妃,我都未必愿意。”
说到最后,她站起身来,“六殿下,你今日虽是过来兴师问罪,但还是给了我解释的机会,别人怎么误会我,我管不着,但是只要有一个人信我,我就心安了,反正我也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六皇子听到最后,看向蕊娘:“起初我听到曹慈说起,我是不信的,是二哥那边说起,我才有所怀疑。”
“二皇子和我只有几面之缘,他怀疑我不信我,更信他枕边人这很正常。六殿下你为人光风霁月,我不想让你怀疑我的人品。”蕊娘抿唇看着他。
六皇子沉吟片刻,才问道:“你真的从来都对二哥没有任何想法吗?”
蕊娘很坚决道:“没有,若非一开始二皇子是说受我表兄之托,兴许我都不会接受任何别人的示好,这点您是很清楚的。我若真的是这样汲汲营营的人,难道以我的容貌和太后娘娘对我的宠爱,我真的会如此吗?”
“听你这么说来,日后我也不必为你们的事情再操心了。”六皇子深吸一口气。
蕊娘淡淡一笑:“我在太后这里,固然还有命活,若是出去了,就看今日,恐怕不会有活路了,只盼着您记得我的冤屈,我也就瞑目了。”
六皇子道:“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
蕊娘摇头,却怎么也不再多说一句了,甚至都不行礼了,只道:“你走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就怕被别人看到了,可能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她怔怔的看着前方,再等画屏她们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手冰冷,连忙把人迎了进去。
“姑娘,奴婢看您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蕊娘翻了个身,她不是在害怕曹慈二皇子以及陈晚晴卞宝云,而是觉得六皇子为何要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他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反而是事无巨细的把事情告诉她了,看似莽撞胆大,其实心细如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而二皇子这种人才是真的恐怖,只是因为她父亲不接受延揽,就立马罗织证据针对她,就像一张大网网住她,也难怪韩老夫人临走之前要提醒她。
卞宝云、陈晚晴、曹慈……
陈晚晴想先稳住卞宝云,把罪过推到自己身上,最大翻盘机会就是找证人,曹慈就是证人。而曹慈为何要作证,就和当年陈晚晴为何出手对付卞宝云一样,因为她想把威胁铲除掉,自己就是那个威胁。
这种涉及利益还能理解,而泰安伯府又是谁告诉二皇子韩嫣未死而私奔来,把锅扣在自己头上?
舅父和外祖母包括表哥绝对不会,永宁郡主虽然性格高傲,但她绝对是以夫家利益为先,如此狠辣龌龊手段,应该是郭妙仪。
好好好,这么些人想要她死是吧?
那就别怪自己了。
她才不是方才和六皇子所言,真的就甘愿本人诋毁,她既不是卞宝云也不是曹蕴真,被人陷害无还手之力。
二皇子府上,陈晚晴这里正拿着一枝钗在头上比划着,心情显然非常不错,女人只有心情很不错的时候,才愿意装扮自己。
她的大丫头如意道:“王妃,您说六皇子怒气冲天的从咱们这儿离去,是为何呢?其实这事儿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这还不是曹慈的想法,说来这孟瑶蕊也是真会勾人,让泰安伯世子神魂颠倒,咱们王爷也是殷勤备至,就连六皇子据说都几次三番去找她。自然,按照如今太后对孟蕊娘的喜欢,她看不上五皇子,选六皇子也未可知啊,曹慈自然就急了。”陈晚晴也是和她利益交换。
她替她在卞宝云面前作证,而她也借助她把孟蕊娘拉下水。
只要孟蕊娘滚出去了,就没有任何威胁了,甚至日后她再弄鬼,对付她也好对付了。至于,她们要做的就是让皇子们厌弃孟蕊娘罢了,甚至孟蕊娘永远都不可能知晓就没了靠山。
如意笑道:“是啊,您真是好计谋,这样也是让咱们王爷厌弃她。”
次日
她早上陪着庞太后用膳,太后早上爱吃面,尤其是卤子是牛肉的面,吃的尤其过瘾。清粥小菜吃进去,反而说泛酸。
蕊娘也笑着吃完一小碗牛肉面,漱口完就陪着太后说话,还是如以往似的,她妙语连珠侃侃而谈心思又细腻,哄的太后很是高兴。
“再过几日就是太后寿辰,臣女就直接问了,太后您喜欢什么?要不然啊,臣女都送错了。”蕊娘笑道。
庞太后指着蕊娘道:“你这个小鬼灵精,这是先探我的口风,又不用费脑子吧,算盘打的响,我还就偏不说了。”
蕊娘假装被戳穿道:“被您看穿啦,好吧,臣女还是得费费脑子了。”
庞太后又是大笑。
“只是我想这贺礼贵重与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片心意。我听说我祖父当年庆寿时,就言明儿孙不许送贵重的物件儿,我大伯母和我母亲都各自进献菜品针线,我娘那时刚嫁过去,居然因为一道菜得到了我祖父的赞誉,也算是很快就站稳了脚跟。”蕊娘道。
庞太后身边的邵嬷嬷道:“诶,这倒是个好主意,太后娘娘,您儿孙这般大,不若让各府进献菜肴。”
蕊娘连忙摆手:“这宫里哪能和我们民间相比啊。”
庞太后却道:“你祖父说的很对,珊瑚珠宝我以前喜爱,如今也不过是库房里的死物,倒不如让她们聊表心意,若是做的好的,我重重有赏。”
邵嬷嬷和蕊娘都道:“太后娘娘真是大方。”
从太后这里出去,蕊娘又去了四公主那里,正好曹慈也在,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和曹慈继续亲密无间。
曹慈如今看蕊娘就跟看死人似的,她想这不怪自己,要怪就怪孟蕊娘和她争那个位置。
甚至她发现六皇子似乎对蕊娘有着不一般的关注,这让她心中警铃大响,如此才在最后出手,指正蕊娘,而陈晚晴是六皇子的二嫂,她和二皇子让六皇子娶她,六皇子才会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