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言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瞒杨兄,我已经下了决定。”
杨元一疯狂暗示:“风言兄应当再争取争取,或许能得穆家主青睐也说不准啊。”
要不是不能向NPC剧透,他都要把剧本甩在他面前了。
快去找穆家家主自荐,这可是你成大魔头的第一步。
可惜洛风言完全没有领会他的良苦用心,而是摇了摇头道:“我前些天就找长老改了姓氏,如今叫楚风言。”
“原来已经改了.......什么?你改姓楚干什么?”
杨元一的手一顿,一句“你疯了吗?”差点脱口而出。
站在他旁边的执法阁弟子早被洛风言的气度折服,替他解释道:“之前穆家家主单独邀请过楚师弟,被楚师弟拒绝了。”
有家世的弟子大多都拜了师父成了亲传,执法阁的弟子都是内门,大多并不与世家同姓,早就烦透了穆家家主成天一副以势压人的样子。
当初掌门带着执法阁弟子一起去救的洛风言,有不少弟子都听到了洛风言当着穆家家主的面反驳,还放下“若是这仙门大比必须要改个姓氏才能参加的话,弟子愿意改姓楚”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壮举。
虽然掌门说禁止将此事宣扬出去,但耐不住当时的目击者太多,洛风言当日的举措早就在执法阁内部传开了。
而且第二日洛风言还当真去找户籍长老改了姓,变成了楚风言。
楚风言出身寒门却不畏强权,还说话算数的形象深入人心,但他说的那句话却不免有些狂傲轻浮,尤其是掌门还特意让他搬到了自己的逍遥殿,还下令让执法阁的弟子们轮流守着他,执法阁的弟子们不免有些微词,楚风言的风评也成了两个极端。
可等他们真的去了逍遥殿,见到传闻中的楚风言之时,却发现楚风言本人其实完全不似传闻那般,反倒谦和有礼,十分温驯。等执法阁的弟子轮班轮完一遍,基本都对他有所改观。
楚风言出身不好入了念虚宗之后也只能是内门,在八阁当差,执法阁的弟子对自己所在的阁滤镜深厚,觉得他一看就是执法阁楼好苗子,是以同他交谈之时也一直以师弟相称。
“当时是我太过狂妄。”楚风言不卑不亢,躬身向诸位师兄师姐行礼。
那替他解释的师姐连连摆手,道:“无妨,师弟性情率真,并不狂妄。”
她对楚风言和颜悦色,对杨元一却不是这般模样,她板着脸对杨元一道:“杨师兄,楚师弟明日还有比赛,如今也到了要休息的时辰,你既然道完歉了,不如今日就先回去吧。”
杨元一知道今日这任务估计是完成不了了,心想你们知道你们护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吗,可他看着师兄师姐们凶恶的表情和他们腰间佩戴的利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愤愤离开。
......
“你怎么抓到的幕后之人?”掌门与柳明彧匆匆赶往执法阁密牢。
宗门内私底下早不知查过多少回,可那幕后之人极其狡猾,只要一被怀疑就会摧毁傀儡,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探查的机会,就连第一次发现的那个小修士,也在被关押后自爆了。柳明彧这回虽然只发现了那幕后主使的寄宿傀儡,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进展了。
柳明彧沉默一会儿道:“他自己上门伸冤。”
掌门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置信。
“眼下那人也只不过是个化身,不知何时又会逃窜。”柳明彧掌着灯道,“不过密牢里有先祖设下的禁术,会损夺舍之人神魂。”
幕后那人将自己的神念放在傀儡身上,算得上另一种层面的夺舍之术。
掌门点了点头,推开密牢的门。
密牢一片狼藉。
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傀儡丝线和被废的傀儡残躯,在那些傀儡中间,正坐着一名傀儡。
那傀儡被层层锁链绑缚在台上,傀儡脸上拉着夸张的笑容:“柳阁主,家学不错。”
那日不过顷刻之间他便将他幸苦炼制的傀儡尽数打散,柳明彧在修真界十分低调,却不知道竟有如此修为,如今是他踢到了铁板。
“不必夸他。”掌门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听说你想伸冤?”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登时点燃了傀儡的怒火,那傀儡又愤怒起来,原本扬起的笑脸往下变成了哭脸,眉毛却高高翘起显得不伦不类,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秦云亦不是我杀的,是你们念虚宗出了叛徒,你们都不想查吗?”
掌门故作疑惑,问:“何以见得?”
这些天傀儡早就同柳明彧解释了无数遍,柳明彧就和没听到一般,他等了许久才等到第二人,听到掌门的问题,他想伸手,手臂却被锁链栓住无法动弹,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让那锁链响了几声。
“秦云亦的尸体完整,我杀的人都会像那两人一样,在傀儡丝缠绕之下,不可能会有好皮肤。”
“这样啊。”掌门点了点头,走到那三具尸体前,将秦云亦的衣料掀开。
傀儡原本哭丧的表情微微往上抬了抬,像是在期待一般。
却没想到掌门闲庭信步,在仔细对比这三具尸体的区别之后,弯腰俯下身,捡起了一根傀儡丝。
傀儡瞪大眼睛。
掌门将傀儡丝按照之前那两具尸体的模样缠绕上秦云亦的尸体。
那傀儡看着逐渐变得血肉模糊的秦云亦,目呲欲裂,绑缚在他身上的锁链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若是他能动,估计会上前将掌门碎尸万断。
可惜他不能,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掌门处理好尸体,又慢悠悠走到自己面前蹲下。
掌门蹲在傀儡面前,笑着开口道:
“现在,人是你杀的了。”
傀儡意识到什么,大声喊道:“你们伙同内应,是你们,是你们想灭了秦家!”
掌门对这傀儡的发言充耳不闻,他摇了摇折扇,对柳明彧道:“不必管傀儡,今晚处理掉这几具尸体。”
柳明彧点了点头,将密牢的门重重合上。
傀儡眼睁睁看着密牢的门将外界的光线一点一点遮住,最后一点光都不剩了。
..........
“阑舟,我的确对你求而不得。”
“啪。”
房门外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传来闻人岱的声音:“我再去煎一碗。”
楚阑舟被宴君安一句话吓得完全不敢动。
宴君安这是在做什么?
在向自己......
申白?
系统不得已提醒了一句【宿主,他早就同你说过。】
第一次见到宿主的时候,这人不是连心都剖给宿主看了吗?
先是剖心,而后又是成婚又是变狐狸又是送情信的,系统都觉得宿主和这人都已经在度婚后生活了,怎么搞得好像宿主现在才反应过来?
楚阑舟听到了系统的话,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好半晌才道:“我.....”
她以前的确喜欢逗弄宴君安看他的反应,爱看他耳根绯红却怎么躲都躲不掉的模样,可轮到自己头上,楚阑舟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也没有比宴君安好上多少。
没有幂离遮着,她的反应完完全全展露在了宴君安的面前。楚阑舟的头发因为她刚刚狂放的躺姿有些凌乱,由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她的双眸,在头丝之下,绯红早溢满了她的双颊,就连脖子都未能免俗,也泛着微微的红。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宴君安看着楚阑舟的表情,伸手拨开楚阑舟额间碎发,“阑舟不必介怀。”
楚阑舟盯着宴君安,终于将心中一直积攒着的疑问问出了口:“师兄,你会杀我吗?”
宴君安,系统说我的终局是被你一剑穿心而死。
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宴君安,你会杀掉我吗?
至少........
至少此时,你想杀我吗?
第41章
“师兄, 你会杀我吗?”
楚阑舟问出口之后却半晌等不到回应,心就沉了下去。
她看着面前这只十分端庄的狐狸,勾起唇角, 想笑, 最后却只能发出一声轻嘲, 像是在嘲弄自己的痴心妄想。
宴君安眼睁睁看着楚阑舟脸上的红晕一点点退却变得惨白, 他想上前,又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十分累赘,想也不想的变成了人形。
白狐一闪而过消失在原地, 仙君坐在楚阑舟面前, 一袭白衣,绝然出尘,在他的手里,还握着自己那扬名天下的君子剑。
楚阑舟早就猜到这法器估计也困不住宴君安不久,估计他早就想到了变回人形的法子, 跟着自己也不过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她想找理由离开,却发现了不对劲,宴君安的手似乎在抖。
宴君安是个剑修, 还是个修为有成的剑尊, 当然无时无刻都该拿稳自己的剑,可此时此刻,宴君安的手指居然在微微颤抖。
楚阑舟皱了皱眉。
宴君安若是想杀自己, 不会做出如此反应。
有一个不可能的猜想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宴君安。
“师兄, 你杀过我吗?”
宴君安的脸色更白,手里握着的君子剑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这个举动在楚阑舟眼中就是承认了。
那雪原上的穿心一剑, 她曾梦到过。
她依稀记得自己死了,死后又被邪阵召来了现世,可她是如何死的呢?她记不清了。
是宴君安杀的吗?
宴君安.....宴君安当初又为何要杀她?
是了,自己是一个作恶多端,罪孽深重的魔头,宴君安既然为个公明正大的仙君,碰见了自己这魔头,斩杀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系统就在楚阑舟的识海里住着,感受到了楚阑舟剧烈的识海波动,连忙安慰【宿主,不要难过。】
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却处处能见得,实在不行就去找个像松竹馆那样的地方找个体心人春风一度,系统可以破例就当没看见这一回。
“可这不对劲。”楚阑舟看着宴君安掉在地上的君子剑,喃喃道,“可这不对劲。”
自自己复生后就太奇怪了,先是出现了一个知道自己终局还说能挽救自己的系统,剑阁里另一个很有可能也得了系统的小师妹,还有变了许多的宴君安。
这世道同她想的早就不一样了。
“阑舟.....”方才是楚阑舟不知要说什么,如今却是宴君安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先等等。”楚阑舟坐了起来,打断了宴君安的话,仔细思考起自己的经历。
自己自慈安庵复活后同宴君安相遇的地方是秦庄,宴君安那时便展露出了异常,自己早已查验过,宴君安并未被夺舍,便将他赶走自己去了松竹馆,这三月,宴君安也十分听话,从未踏来松竹馆一步,可偏偏是自己被天道惩戒那天,宴君安却忽然来了。
他来其实也能解释,自己捉了念虚宗的弟子,念虚宗的剑尊前来救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抛去定情信物和成婚这两件事不谈,自己后来进了念虚宗诛杀秦关月之时,宴君安先自己一步杀了秦云亦,又将情信夹进了账本里。
这件事宴君安参与也可以理解,他若是变成小狐狸跟在自己后头,凭借他的实力,楚阑舟也未必能觉察出来。
除了宴君安的反应之外,一切都合情合理有迹可循,可正因为如此,楚阑舟才觉得有蹊跷。
宴君安的反应都太平淡了,就像是早就知道一切会发生。
“我在仙门大会上,撞见了个熟人。”楚阑舟认真道,“我让他算了一卦,师兄可知什么结果?”
宴君安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只有他紧咬着的唇瓣上能看出点殷红来。
“那人说你是命数极旺之人,生平不会遭逢劫难,与我不同,我天生烂命,单是活下来都十分勉强。”楚阑舟看着面色灰白下去的宴君安,接着说了下去,“他还说我们注定无缘分,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宴君安垂眸不看她,楚阑舟却伸出手,将他的脸捧起,认真观察起他的神色来。
她盯着宴君安那淡色的眼眸瞧,问:“可师兄,他给我算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既然知晓,又为何要给我送那封情信?
你屡次三番想接近我,甚至不惜下情蛊,到底想做什么?
“阑舟。”宴君安并未开口解释,他看着楚阑舟,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楚阑舟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她正想挣扎开来,却听到了宴君安的声音。
楚阑舟想要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双眸猛然瞪大,像是极不敢相信。
“阑舟,我早知一切皆有终局。”宴君安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但楚阑舟距离她极近,所以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一切皆不可言不可说,宴君安无能为力,并不能将事情同楚阑舟解释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十分聪明,一定能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可他想她明白,又并不想她明白。
宴君安宁愿楚阑舟此时同自己拔剑相向,或者辱骂自己几句,但他不想看到楚阑舟此时冷静询问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