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明窈想了想,又问:“启蒙是什么?”
姜婆婆寻思反正都说了,干脆都不瞒着她,便道:“启蒙就是男女之事。姑娘到启蒙的年龄了,但对此所知甚少。”
姜婆婆疼爱明窈,不希望明窈睁眼瞎。
明窈懵懂问:“那男女之间都有什么?”
姜婆婆想了想,说:“有感情情思、欲念,有交往、嫁娶,也有更秘密的事情。”
明窈听到姜婆婆的一席话陷入沉思。
又过了几日。
明窈今日没课,赖在床塌上不起来。等了一会没见司羡元来催,撑着身子慢悠悠下了床塌,决定去乌螣堂找他。
来到乌螣堂发现没人,明窈一问才知道司羡元今日早早的就去上朝了。
明窈觉得有点遗憾,本来她想问问关于启蒙的事情的。
她本来就懒,今日慢悠悠地想起来这件事,难得想过来问,没想到司羡元还不在。
蒲叔公和姜婆婆都不知晓这件事兜兜转转又回到司羡元这里了。
明窈欲走,忽看到书房桌上放着几本书。
她走过去翻了翻,疑惑地看着这些书册的书名。
有什么……女子出嫁后如何服侍丈夫、男子女子若是有情该如何定亲、女子的身体对男子来讲究竟有何妙处……
很多明窈没接触的书名,一摞堆在这里。旁边还放着一本零散的,书名是“鱼|水之事”,这本被单独挑出来了。
这是司羡元昨晚刚让蒲叔公借来的。
司羡元还没排查完,准备挑出来合适的给明窈看,只是他昨晚刚剔除一本“鱼|水之事”的书就去处理宫务了,余下的还没来得及过目排查。
如果有很露骨的,不能现在给明窈启蒙。
当然这些明窈都不知道。
明窈站在书桌旁,好奇地翻了翻第一本,上面第一页就是两具裸|露的身体叠在一块,没有配字。
她盯着看了半天,茫然地自语咕哝:“为何女子出嫁要被丈夫压着欺负呀。”
明窈很聪明,她猜到了这就是他们近日讨论的要给她启蒙的书。
但她看这张图看不明白,为何女子出嫁要被丈夫压着?不痛吗?女子出嫁就是这样被奴役吗?
明窈甚至看的有点气愤,她总算是知道了,启蒙就是女子伺候男人,她很不喜欢这样。
推开这本书,明窈继续往下面翻。这些书因为没来得及被排查,所以各种类型都有,甚至连如何在深宫与皇帝相处这种书都有。
翻着翻着,她看到一本书,动作定住——
《太监生活录》*
太监是什么明窈知道,就是身子不太好的在宫里当值的男子。而宦官就是太监的更高一阶,是封了官职的太监。
明窈有点好奇的书内容。它大抵是掺混了随意放进去的,但这并不重要,明窈花了三秒的时间思考,然后用一秒的时间拿起了这本书放在怀里。
没错,她打算带走回去看看。
怀里揣着一本书从乌螣堂出来,有下人看到明窈也没感到奇怪。明姑娘经常从乌螣堂带东西走,他们早已习惯。
明窈顺顺利利地回到贝阙阁,甚至连张婶婶看到她揣着一本书都没问是什么书。
看了看时间,还是晌午,远远不到司羡元下朝的时间。
明窈看着怀里的书,后知后觉生出几分心虚的感觉,她把贝阙阁的门关上,又跑回内室关上门,这才懒洋洋地躺在床塌上,翻开目录。
书的目录包含衣食住行以及可能会遇到的“隐秘的苦恼”等。
明窈翻开第一页。
……
司羡元下朝后,身上照例带了一身的血。
这几日朝堂不太平,他又替嘉和帝杀了几个人,结果引来诸多臣子不满,最后费了些功夫才结束这场早朝。
午膳的时间已经过了,司羡元没有丝毫用膳的胃口。他先换下脏衣,去净室去掉身上的血腥味,换了身新袍出来后简单用了个午膳。
看了眼时间,已经申时了。
这个时间点,明窈应当才刚睡醒在床上赖着。
司羡元不准备打扰她,他先回书房处理完堆积的内务,余下琐事不多,明日直接给内侍衙处理。
申时过半,司羡元看向一旁放着的一摞书。
给明窈启蒙的事情确实该提上日程了,司羡元翻了翻内容颇有些头疼,蒲叔公也不知道问哪里借的,质量参差不齐,要么内容很水没讲什么东西,要么太过露骨都能被抓进牢狱了,根本没有适合给明窈启蒙看的。
他边看边往旁边扔,很快一摞书就过完目。查了查数量,司羡元眉头微蹙——
这里少了一本。
司羡元刚欲唤来蒲叔公问有没有人擅自进来乌螣堂的书房,忽然听到外面不远处的庭院传来隐隐叮咚哗啦的声响。
这明显是从贝阙阁传来的,明窈在折腾什么?
司羡元起身去往贝阙阁,进了院子才看到明窈坐在地上,面前堆了满地的破铜烂铁。之所以这么说——
“双襟无裆裤、大麦杆、铜盘、尿壶……”他眉心紧蹙,拎起尿壶看了下又放下,看着明窈道,“你又在干什么。”
明窈的逻辑常常与别人不一样,现在八成是在折腾一些鬼东西。
明窈擦了擦汗,她收集这些很辛苦,东市甚至是西市都跑遍了。她抬起圆润的杏仁眼,明亮而坦诚地说:
“这是幺幺送给司大人的!”
语气很是珍惜,像是献宝一般。
司羡元拧了拧眉,捏着大麦杆在地上打了两下,说:“给我干什么?用麦杆杀人?还是能放火?还有这裤子——”
他拎起黑灰麻色的布料,面上带着几分嫌弃和难以理解:“开裆麻布裤,你是给季旻穿的?”
明窈看他这样对待这些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太监必备宝贝”有些着急,急忙抢过来道:
“你还过来!大人不想要直接说就好了嘛,幺幺不给你了。”
“给我?”司羡元似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气笑了,“我用得着这些破烂?”
明窈眼里带了点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她今日收到了很大的冲击,甚至懂了太监“身子不好”究竟是什么意思,男子的身体在这本书里有详尽的解释,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朝堂之人都瞧不起“阉人”了。
但是这是她的大人呀,明窈想收集点东西送给司羡元。
司羡元眼神好,看到她旁边放了本书,拿过来看到书名,眉心再次蹙起:“你在哪里拿的这本书。”
“你书房书案上。”明窈不太高兴,但是很认真地望着他,说:“这上面说太监要用得到这些东西。”
司羡元顿在了原地。
他静静地翻着书册,从头翻到尾,又从未翻到头,没说话。他合上书,抬起头看着明窈,眼神有点复杂,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和说辞。
不过他总算是明白明窈面前这些破铜烂铁都是干嘛的了。
没等司羡元消化完明窈已经把这本书给看完了的事情,明窈就认真把东西放好推给他,带着几分犹豫,说:“大人,虽然您生活很不方便,但是……”
她想了想,像是很艰难的决定,道:“但是幺幺还是会去乌螣堂玩,不会嫌弃您的。”
司羡元:“……”
他平静道:“明窈。”
“嗯。”明窈乖乖应声。
半晌,却没听到司羡元开口,她看向他,他又是平淡的表情,却无言。
明窈回忆着书上的内容——太监要去势,但是不同之人去势不同,所以不同的太监生活习性也不同。
明窈有点苦恼,低声自言自语地咕哝着书上的话:“太监大多数没有阴丸但有阳根,但有的太监既没有阴丸也没有阳根……”
她仰起小脸,杏仁黑眸很清澈,神色带着坦诚的疑惑,小心翼翼道:
“大人,您是没有阴丸,还是……没有阴丸和阳根呀?”
这并不能怪明窈。
她虽然懂了太监和正常男子的身子区别,但对于“阴丸”和“阳根”还没有具体的印象概念。
司羡元:“……”
第37章
明窈认真地看着他。
司羡元也平静地看着她。
这是一个被司府养的太好的姑娘, 从八岁稚龄到碧玉年华,司羡元也是这才反应过来竟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或许是司府把她保护的太好,也许是他平日里不与她过分避嫌, 明窈至今对于男女之别的意识都很薄弱。他总觉得她年纪尚小, 只是今日看来, 她不小了。
须臾。
司羡元缓缓道:“阴丸。阳根。谁教你这么说的?”
明窈坦诚地指了下书本。
司羡元点了点头, 道:“想知道是什么?”
明窈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道:“已经知道了呀。”
司羡元眉梢微挑,道:“说来听听。”
他差不多能猜到这本书里都讲了什么,但这种科普性的书籍应当很少有裸露配图, 他很好奇明窈知道了多少。
明窈很诚实说:“阴丸和阳根就是男子用来生孩子的东西,但是大人没有。”
司羡元眉梢有挑了挑, 唇角轻扯, 有点想笑。
他本以为明窈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但这个回答出乎他预料。倒是非常符合明窈的性子,直白又纯真得可爱。
司羡元轻轻点头, 有些意味不明道:“嗯,本官没有。”
明窈以为他在附和自己, 说:“对,书上说宦官都没有。所以有的宦官小解会很臭。”
略略一顿, 她想想又补了句:“但是司大人不臭。”
司羡元本想略过这个阴丸和阳根的话题,听闻此言又追问:“本官身上是什么味道。”
明窈想了许久, 说:“大人身上是檀木香混合一点点药草味。”
司羡元了悟。
檀木香是经常出入皇宫沾染的, 药草味则是明窈黏着自己沾上的。明窈身上的药香味要浓一点。
明窈指着地上的破铜烂铁说:“大人,这些你要吗?”
司羡元不想要, 但他还是说:“随便。”
“那幺幺送给你了。”明窈有点开心,说:“大人可不许扔掉, 幺幺很辛苦才买到的。”
司羡元头疼:“知道了。”
明窈认真把地上的玩意都收了起来,等会让仆从直接送到乌螣堂。等她收好,司羡元领着她去贝阙阁里面走,来到小书房关上门坐下,司羡元才道:
“幺幺,本官今日要教给你一件事情。你懂得男女有别吗?”
明窈诚实地摇头:“幺幺只知道一点。”
司羡元隐约觉得她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但还是耐心问:“知道什么?”
明窈认真说:“女子没有阴丸和阳根,女子只有金沟。”
明窈又想起一个问题。她觉得司羡元是想给自己启蒙,于是纠结了一下还是问道:“大人,男子有金沟吗?”
司羡元神色平静,说:“没有。”
明窈哦了声,问:“那宦官有吗?”
司羡元敲了敲书案。怎么又钻进宦官阳根阴丸的问题里面了,他有点头疼,说:“也没有。”
明窈又哦了声,片刻后,又问:“那大人有金沟吗?”
在她心里司羡元是特殊的那一个,与其他宦官不一样。
司羡元额心隐隐跳了下,冷漠道:“不知道。”
“哦。”
明窈心里的疑惑解开不少,豁然开朗说:“那幺幺知道了,这就是男女有别。”
启蒙果然值得学习,能让她了解很多东西,明窈心想。
“明窈,你听好了。”
司羡元忍不住再次叩击书案,道:“男女有别就是男为阳刚,女为阴柔,男女大有所异单唯有相和方能长久但有。我们的情感在男女之间产生,但是受礼节的约束,男女七岁不同席……”*
明窈听了几句就有点犯懒,司大人怎么说的比夫子还枯燥,她不太想听了,扭过头去扒拉着书案上的小兔子娃娃玩。
司羡元轻啧一声,把她的头给扭正:“怎么开小差。”
明窈:“幺幺已经懂了。”
司羡元:“你懂什么了。”
明窈开着小差,手里不知从哪扒拉出来一个孔明锁,她低头卖弄起来,手指纤细白皙,动作不算快,锁却精准地环环逐渐解开。她分心玩孔明锁,说:“男女有别就是男子女子不一样,男子主外女子主内,男主朝堂女主内宅……”
司羡元冷笑一声给她鼓掌两声。
说的很好,全是空话。
见明窈还在玩孔明锁,都快解开了,司羡元轻轻扭了扭她的耳垂,说:“男女有别就是男女不能拉拉扯扯,要遵守礼仪约束,要注重言行身着。”
明窈被他扭疼了,不高兴地说:“那大人干嘛捏幺幺的耳朵。”
“……”
司羡元松了手,看到明窈冷冷清清认真地不想听课的样子,气得隐隐胃疼。
司羡元威胁道:“你若是不听课本官就一个月不允你有休息。”
明窈觉得他简直不讲道理,提高音量脆生生道:“幺幺每次都很听夫子的话!没有不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