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羡元不想说话了。
明窈听话的时候是真的很乖,但不听话的时候也是真的很不乖。
“罢了,今日到此结束,启蒙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司羡元不想再跟她交流,没多久留就离开了。
来到乌螣堂,仆从禀报那些破铜烂铁已经好好地摆放在乌螣堂里了。听了此话司羡元又开始隐隐头疼,他挥挥手不想说话,走进书房揉了揉额心。
几秒后又想起了什么,他唤来蒲叔公,问:“教给明窈的东西,她做得怎么样?”
蒲叔公道:“明姑娘很聪明,贝阙阁的账本管得很好,琴棋书画也没有落下。策论她目前用不到,但是小书房里的天文地理书册也看了不少。”
蒲叔公不知道司羡元想问什么,说了不少好话。
司羡元:“知道了。”
蒲叔公退下后,司羡元看了看手边的一摞启蒙书,心烦。
片刻后,又开始想明窈的事情。
幺幺与寻常人家女儿不一样,她是从司府长大,很多东西不学也不必强求。司府养大的人,如论她去哪里,司府总能罩着她一二。
司羡元这般想着,把书案上的启蒙书扔到一边。
也罢,司府的姑娘晚嫁能有什么大不了。
他再留她几年时日也无妨。
明窈的启蒙生涯就这样告一段落,本以为日子能安静一些,蒲叔公和姜婆婆又来问司羡元关于明窈的婚事如何处理。
现在来问明窈亲事的人家越来越多了,很多拜帖堆积着没回,想试探司羡元想法的官员更不在少数。
甚至皇帝本人都来问了。
司羡元刚刚散朝,明窈就被贤贵妃叫去皇宫玩。到了才发现嘉和帝也在这里。
贤贵妃看见明窈就不禁露出笑容。
她有个贤侄近日来找她打听明姑汁源由扣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娘的事情,贤贵妃不敢擅自做决定,暗地里问了下嘉和帝,嘉和帝也很喜欢明窈,于是贤贵妃决定帮忙问问。
她把明窈拉过来牵着手说了会话,道:“明姑娘可有心仪的男子吗?”
明窈有些惊讶:“贵妃娘娘是要给幺幺说亲吗?”
贤贵妃笑道:“这当然要看你。明姑娘若不愿意,本宫自然不会做说亲的事情。”
明窈想了想,似乎近日都在讨论她的亲事,她也不怎么排斥,道:“幺幺想看缘分吧。”
“行。”贤贵妃道,“改天介绍给你们认识,本宫的贤侄是个极俊朗的武官。”
嘉和帝插话道:“那个孩子不错。说起来明窈十六岁了,以前见到明姑娘还是个小娃娃。”
贤贵妃道:“可不是呢。小时候就粉雕玉琢的,如今果真是个美人。本宫瞧着明姑娘跟皇后娘娘年轻的时候也有几分像,定然命中贵不可言。”
这话说出来是讨个吉利,明窈谢过贤贵妃,心里没当真。
倒是嘉和帝仔细瞧了明窈几眼,放下了茶盏,若有所思道:“还真是。明姑娘的眼尾像极了皇后。”
贤贵妃没想到嘉和帝也这样想,有些惊讶道:“那看来本宫的眼神没瞧错。不知明姑娘爹娘是谁?”
嘉和帝替明窈解释:“明姑娘幼时失亲。”
贤贵妃露出惋惜的眼神,拍了拍明窈的手:“是个可怜的姑娘。”
明窈留了一会就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司羡元正等着她。
马车被太监特意牵到宫门口近处,司羡元把明窈抱上马车,马车驶离,司羡元随口道:“方才聊了什么。”
明窈说:“贤贵妃娘娘想给幺幺介绍亲事。”
司羡元眉心微蹙,淡淡道:“亲事不急,你还小。”
他把明窈细细白白的手抓在手心里,一边把玩一边说:“本官想再留你一段时日。”
明窈无可无不可:“都行吧。”
司羡元轻啧一声,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他捏了下明窈的手心,她疼的嘶了一声,杏仁眼圆溜溜的看过来,见此他反倒恶劣地感到几分满意。
他给她揉了揉手心,又问:“还聊了什么?”
明窈想了想,说:“他们说幺幺长得有点像皇后娘娘。”
司羡元:“皇后?”
他瞧了几眼明窈的眉眼,可惜他对皇后无甚印象,自然也没认出来。
司羡元又想到了原先的话题,启蒙还没什么进展,这边明窈的婚事又开始有人等着催问。
他莫名有点烦躁,倚着车厢棕檀木壁,压着某些情绪。
马车车帘紧紧拉着,车夫在前方赶路听不到。车轮轧在青石板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小姑娘还不懂男女的事情。
这个封闭的马车里也不会有人注意。
司羡元掐着明窈的腋窝,小幅度把她抱起来。
明窈不自觉地扶住他的薄肌有力的手臂,疑惑地看向他:
“大人,怎么了?”
没等她听到回答,司羡元就有了动作。
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早就想这样做……司羡元眸色晦暗,把她抱到身前,松了力道,让明窈坐在他的腿上。
第38章
大腿上多了份重量,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
司羡元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所以抱着明窈侧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就停了动作,陷入短暂的思索。
明窈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 眸子有些懵懂。
司羡元的大腿肌肉坚实, 坐上去硬硬的, 而旁边车凳上面扑了绒绒的毛垫, 比他的腿上舒服很多。
她等了一会没等到司羡元开口,扭了扭身子想要下来。
司羡元回过神来,摁住她:“乱动什么。”
明窈不肯坐在这。一是不舒服,二是她总觉得这个侧坐的姿势有些奇怪。她挣扎着说:“幺幺要下去。”
司羡元以防她乱动干脆用手掌握住她的腰肢。她的腰肢很细, 穿着衣裳一只手也能握得过来。他道:“长大了就不肯给我抱了。”
“没有。”明窈觉得他满口歪理,她不过就是单纯想坐得舒服点。
明窈又不舒服地动了动, 抓着司羡元的脖颈维持身子平衡。马车骨碌碌行驶着, 她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可是这样……好奇怪呀。别人也会这么坐吗?”
明窈鲜少看到别人坐在另一个人的腿上。
司羡元垂着眸,指腹隔着衣料揉捏着她柔软的腰肢。印象中明窈的腰肢很白、很细, 弧度很好看,他莫名有点想掀开看看。
他手掌在她腰上轻轻捏着, 心不在焉地说:“没有。别人不会这样。”
马车晃了下,明窈险些往后栽倒。司羡元手掌牢牢扶着她, 顺势把明窈往怀里拢了拢。一瞬间温香软玉在怀,他喉结动了动。
明窈侧头正好看到他的喉结, 但她注意力不在这里。她手心紧紧撑着他的膝盖, 害怕自己会摔倒。
马车很快就平稳行驶起来,明窈见自己稳稳坐着才松口气。她想起来方才的问题, 道:“那为什么司大人要这样做呀。”
明窈不忘控诉:“你还捏幺幺的腰,把幺幺弄得好痒。”
司羡元终于舍得把手掌从她腰肢处挪开, 道:“那你答应本官,你不答应别人的亲事本官才放你下去。”
“好吧。”明窈答应了,又问:“那幺幺不就嫁出不去了吗。”
明窈虽然对亲事不甚上心,但她知道姑娘家嫁不出去是很可怕的。
司羡元看着她乌黑透亮的眼眸。她正歪着小脸望着自己,眼神很清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司羡元回答道:“不会。”
顿了顿,他重复一遍道:“幺幺不会嫁不出去。”
司羡元把明窈放了回去。
明窈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她方才坐着他的腿屁股都坐痛了,还是软垫子舒服。
马车很快回到司府。
一年一度的春祀节又要到了,司羡元又要忙起来。除此之外,他还有件事情正在做:调查明窈为何会被明府捡到。
明窈的出身、八字都是未知的,这对于司羡元来说是绝对脱离掌控的。他不想放明窈走,所以这些事情他都要调查清楚,以免日后突然蹦出来什么人说他们是明窈的父母。
除了保护明窈,调查她的出生家庭也是楚让的活。
春祀之前,楚让敲开乌螣堂书房的门。
司羡元让他调查明窈的爹娘,他终于有了计划章程。
他道:“春祀是个好时机,若想找到明姑娘的亲生爹娘,可以从她被明府捡到那段时间入手。若明姑娘是京城人,那段时间定有人家丢失女儿。”
司羡元思忖,拿出一枚大司马令牌,道:“春祀节本官带着幺幺去寒岩寺,到时候你直接拿本官的令牌去户部,顺便带着明窈的画像。直接让户部从户籍里寻找十三到十四年前丢失女儿的人家。”
楚让接了令牌:“是。”
离开乌螣堂,楚让回了贝阙阁,跟正在庭院里喂鱼的明窈撞了个正着。
明窈微微睁大眼睛盯着他:“阿让哥哥,你去哪里了?”
楚让道:“乌螣堂。”
“哦。”明窈喜欢跟楚让聊天,他虽然脑回路与自己不同,但从来不像司羡元那样说一不二,因此勉强能交流。她说:“司大人又让你做什么呀。”
司大人让他去查明窈的亲生爹娘,但这事他不能明窈说。
楚让微微冷了脸,道:“此事与你无关。”
明窈鱼食啪的一下掉进池塘里,她直起身子望着他,呆呆地道:“楚让,你何时变得对幺幺这么凶。”
“……”
楚让径直走过去,沉默不言。
明窈忽又想起一件事,好奇道:“阿让哥哥,你有阴丸和阳根吗?”
楚让一愣,听明白明窈在说什么之后他耳垂猛地通红,一直蔓延到黑色面巾底下。他险些没维持住表情,僵硬地转身瞪着明窈:
“你在说什么!”
明窈不理解他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有点不知所措:“司大人身上没有……”
楚让绷着脸,他当然知道司大人没有,司大人是宦官怎么可能有。
他冷梆梆地道:“所以呢?”
明窈察觉到楚让抵抗的情绪,讷讷道:“幺幺就是想问一下。如果不能问,幺幺给你道歉。”
她跟司羡元向来都没避讳过什么,所以没意识到需要跟楚让保持男女有别的距离。
楚让的一张冷漠的俊脸险些崩裂,他握紧拳头,耳垂的红晕又有蔓延的趋势,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你以后不要这样跟其他男子说话,更不要随便乱问。”
话毕他就闪身消失在原地,不给明窈追问的机会。
明窈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才悟出楚让的意思:这种话好像是比较敏感的,她不能随便乱说。
那为什么司大人跟她讲的时候那么平静,一点反应波动都没有?
明窈陷入了新的苦恼,她思考半晌,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归结于:
其他男子身体都是正常的,所以不让看也不让问,但司大人身上什么都没有,所以不算是个男子。
明窈这才顿悟。
只有在司大人这里,她才能没有顾忌。以后可得万万注意。
今年春祀节照旧是去寒岩寺。
虽然去了很多次,但明窈依旧很期待出城玩的机会。她精心收拾了一番,更是难得换上了粉色的纱裙。
姜婆婆给明窈梳了个堕仙髻,一下子就冲淡了明窈身上的稚气之感,她身肩纤瘦单薄,这样打扮之后更是衬得像九琼宫阙的仙子,有种清冷山莲之感。
明窈觉得这是她最漂亮的一身衣服,这个观点在司羡元看到她的时候得到验证。他毫不吝啬地点头,道:
“你这身很漂亮,以后多穿几次。”
两人坐上马车驶向寒岩寺,司羡元懒洋洋地靠着车厢壁,拍了拍双腿说:“幺幺,过来坐这儿。”
明窈不乐意,娇娇哼哼道:“你的腿太硬了,硌得慌。”
司羡元说:“找垫子给你垫着。”
明窈绞尽脑汁地拒绝:“幺幺……幺幺怕你放屁会臭。”
“……”
司羡元冷冷一哂,这臭丫头怎么什么蹩脚的理由都敢找。他道:“我放屁也臭不到你。”
明窈说:“幺幺会放屁臭到大人。”
明窈并不能理解她坐他腿上有什么好的,总感觉自从坐过一次后,他一直等着让她来坐他的腿。他不累,她还嫌累呢。
司羡元:“……”
司羡元冷哼一声,道:“明夜寒岩寺有雷雨,春日有雨伴雷乃吉祥之兆。今年没带婆子,你自己睡一个屋,若是不害怕就别来找我,我不伺候你。”
明窈说:“幺幺才不怕。”
明窈压根就不信,他定然是在吓唬自己。
晚上一夜无风,明窈睡了个好觉。
次日,寒岩寺晴空万里,春祀顺利举行。明窈跟嘉和帝说了会话,跑去抓了蝴蝶,还踩了一身泥。直到傍晚天空都是晴朗的,明窈更加确信司羡元是在吓唬自己。
晚上她回来沐浴完毕,正坐在床榻边擦头发,忽然听到客院外面轰隆一声巨响。
明窈吓了一跳,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下一秒,大雨倾盆,滚滚雷声劈开暗淡天幕轰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