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哥胡老五、陈大刚、张知青,这仨人里头有一个算一个,以后都离远着点儿吧,都不是啥正经人!
妈的他堂哥胡老五从他这儿借的那一块钱还没还呢呜呜…
1970年10月底,青山村秋收后的某个大黑夜里,小北风吹得飕飕儿的,陈大刚疼得嗷嗷儿的,胡老六赶骡车苦得哇哇的,这是多么令人难以忘怀的一夜啊。
大队部这头儿,当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卫生所的张老头儿也给证明了,陈大刚的蛋没有问题,既然没啥乐子可看了,大家也就都三三两两的开始散场了。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的苏老大突然背着手,一副老干部样儿的大声指点江山道:“看看,这不好好教育孩子就是不行,长大了要惹祸的,这管娃娃啊,还是得从小抓起!”
刚要跟着孙大妈一起往回走的苏颖疯狂翻白眼儿:“…”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个屁的区别,谁家教孩子不知道从小开始教啊?用得着你跟这装大尾巴狼,废话文学界有你的一席之地!
其实往常,苏大伯也爱拿捏个领导范儿,干些个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起范儿的事儿,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村里人也就是听听就过了,没人太往心里去,毕竟听这些个屁话哪里比得上回家睡觉重要啊。
不过今天,情况显然不一样。
因为苏颖发现,有好几家的老爷们儿竟然主动附和着说话了。
“可不是嘛,还是苏老大眼光独到!”
“那当然了,要不然人家家里头兴旺呢!”
“苏老大回来可得给我们传授些经验啊,都是一个村儿里头的人,你可不许推脱!”
苏颖:“…”
虽说这些个附和的人说的话也挺屁的,但…就算苏大伯他是个屁,那这个屁,他今天也算是有回响儿了是吧!
苏颖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白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苏大伯家的事情出现了反转,并且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因为她早上在骡车里吃瓜的时候,大家对苏大伯家可还不是这个态度呢!
苏颖转了转眼珠子,等稍微走远了些后,问旁边儿老邻居孙大妈:“孙大妈孙大妈,我大伯家是不是出了啥事儿了?我早上还听人说,他家门口什么血啊尿啊的。”
孙大妈果然是村儿里的八卦小能手,早就给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孙大妈鬼鬼祟祟的朝前后左右看了几下子,确认走这个方向的只有他们两家的人,才回道:“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大伯家有黄大仙儿庇佑了!”
苏颖:“…”
苏谕:“…”
苏茂苏诚:“…”
俩真孩子最实在了,苏茂跟苏诚的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我大伯家是绝对不可能的,那黄大仙能上他家去?黄大仙有那么不开眼嘛!”
所谓的黄大仙,指的就是黄鼠狼,算是北方民间传说中的五个保家仙的其中之一。虽说这几年都破四旧了是吧,但这破四旧能控制人的言行,还能控制人的思想吗?不可能的,现在的人,还有好多都是旧社会过来的,你说让他们心里头完全不敬畏鬼神,那太难了。
像是孙大妈,那听完苏茂苏诚俩孩崽子的话,就好紧张的:“啊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俩孩子可不能瞎说啊,到时候得罪了…那啥,不好的!”
但说实在的,苏颖跟苏谕俩人是有点儿心虚的,这因为吧,他俩这身上,嗯,都是有那么点儿奇遇在的,一个借尸还魂,一个重生,这怎么算,都是跟神神叨叨的事儿有点儿关联在的。
不过苏颖倒是有些纳过闷儿来了,她问孙大妈:“为啥说他家有黄大仙庇佑呢?”
孙大妈老激动了:“那还不是因为黄大仙儿它仙灵了呀!就昨儿晚上,知道不,黄大仙儿上你大伯家去了,拿了两只老母鸡的孝敬呢!完后还跟你大伯家的门板子上,留了个‘好’字,大家都说这是黄大仙对你大伯家养的两只鸡特别满意,所以跟你大伯家做的协定!”
苏颖:“…”
苏颖:“???”
不是…那两只老母鸡是她偷的呀!这怎么给传成了黄大仙了?
难不成她的记忆错乱了?她记岔劈了?
那不可能的呀!今天她大伯家的一只鸡,还进了隔壁村儿下放的老神医刘老头儿的胃里头呢!
而且那个‘好’字,这又是怎么回事儿的?她昨儿晚上明明写的是个‘奸’字啊!
呃不对…
苏颖想起来了。
她昨天晚上为了泄愤,好像除了写字之外,还拿两只老母鸡的血,可劲儿的在门板子跟土墙上瞎胡了,是不是…或许…也许可能好像没准儿…就是她走了以后,她往门板子上甩的鸡血没来得及凝固的时候,又自个儿往下流了,就这么的,把她写的‘奸’字,给改成了个‘好’字?
所以就是,黄鼠狼爱偷鸡,但一般的黄鼠狼不会写字儿,只有成了精的黄鼠狼,也就是黄大仙,才会写字儿,而那个偶然之间形成的‘好’字,看起来又怪异邪气,反正她大伯,啊不,是大家就都以为,真是黄大仙显灵了?
苏颖:“……”
这事儿闹得你说说!
孙大妈还在继续叭叭叭:“悖你可别出去瞎说去啊,大队长不让瞎传呢,你大伯家门上的字儿也都拿热水给冲下去了,不过这黄大仙儿的法力哪里是水能冲的干净的呢,到现在还留着印子在呢,我下午时候还特意跑过去瞅了呢!”
小姑娘孙园园狂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她下午也跟着去看了呢!
孙大妈热心道:“你家老母鸡要不留着过年吃,可以高价换给你大伯,现在他家到处跟人说要换老母鸡呢,虽说他家说的是自家吃,但具体是要换回去干啥,那打量谁不知道呢?还不就是要拿去孝敬…那啥呢嘛!”
苏颖:“……”
她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她去她大伯家偷鸡,她大伯以为是孝敬给了黄大仙,然后她大伯想讨好黄大仙,就高价收村里的老母鸡,然后她再去偷鸡,她大伯再换鸡,她再偷鸡,她大伯再换鸡…
这是个白得老母鸡的无限循环产业链啊!
第16章
苏颖晕晕乎乎的带着仨傻弟弟回了家。
她觉着自己的这个想法,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些个不靠谱,但好像又真的能成?
毕竟就…这村里人跟她大伯,看样子都已经深信不疑了啊!
现在的人还没经历过以后的那种信息大爆炸式的传媒行业炮轰,所以还处于一种非常淳朴和原始的状态之中,用大白话说就是,自己亲眼看没看见不重要,只要是邻居们都说好,那多半就是真哒!
就其实吧,她苏老太太是不怎么擅长动脑子的,她擅长的是动手,谁要是让她不痛快了,她上去直接咔咔干就完了。
这要是让她总想出些绝妙的法子出来,那纯纯是为难她呢,虽然她确实是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可她的脑瓜子却没变聪明呀!
不过要是老母鸡永动机这个事儿能成,那也确实是不错的,她大伯害得她家姐弟没了爸,那就替她爸供给她家几年的老母鸡吃,嗯,听上去很合理嘛。
不过这样倒是不好给她大伯套麻袋了,还得留着他大伯跟村里人高价收老母鸡呢,反正他大伯有钱,她爷给留了那么老些金子呢,她就不信她大伯能忍得住不去黑市上换钱!
唉,行叭,她这也算是助力拉动他们青山村的老母鸡养殖产业发展了。
这事儿给闹的你说说,都耽误她敲她大伯闷棍泄愤了,个老王八羔子,暂时饶你一闷棍!
算了先不想了,想多了脑瓜仁子疼,等到时候再说吧。
姐弟几个穿过院子,抬脚儿迈进了屋儿,就瞅见刘兰香正跟炕上缝缝补补呢。
家里三个小子,两个闹腾一个呆,反正都挺费衣服的,正好今天苏颖给搞回来两大包的布头儿,刘兰香这可算是找着宝了,她给家里头所有破洞待缝补的衣裳,统统都折腾出来了,铺了满满一土炕!
苏颖瞅了一眼她妈的针脚,嗯,还是那么细密。
苏颖说:“妈,回来白天再弄吧,咱俩一块儿弄,大晚上的费眼睛。”
刘兰香不大信:“就你那破手艺,那缝补出来了得多丑,你几个弟弟们都不稀得穿。”
不过说是那么说啦,刘兰香到底还是给东西都先收起来搁炕柜里头了,生活中的这些个琐事,刘兰香从来不扭着几个孩子,她就是这么个随和性子。
苏颖也没反驳,心说她现在的缝补手艺,那可是老厉害了,上辈子后来她妈眼睛花了,家里头的各处针线,那最后还不都是她弄的。
苏颖想着,等回头让她妈看看她的手艺,到时候绝对得大吃一惊啊哈哈哈!
突然,苏颖余光瞄见了她那两个,正要悄咪咪脱衣裳上炕的大点儿的懒弟弟。
哼,居然又想不洗脚?
苏颖说:“老二老三,从今天起,你俩负责晚上睡觉前,给家里每人打一盆洗脚水,你俩的衣裳都是我跟妈来缝补的,让你俩干点儿小活儿不过分吧?以后不许不洗脚就上炕,每年开了春儿你俩那厚被子都跟塞了粪似的臭,到时候老拆来拆去的,被子面儿都要拆糟了。老四你现在还小,就先不用干打洗脚水这活儿了,等明年开始你再加入。”
苏颖给家里几个弟弟指挥的明明白白,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那是毫无怨言的麻溜儿的赶紧开始行动。
就…毕竟早都习惯了,这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是吧。
瞅着老二苏茂跟老三苏城老老实实的去厨房灶台子里头舀热水了,苏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要带家人过好日子的,但没说是要培养出几个光会吃不会干的废物蛋子来,虽说上辈子俩弟弟都没有这个倾向吧,但今天胡老五的事儿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她这是弟弟不是儿子吧,但要是苏茂苏诚苏谕以后敢给她长成胡老五的那个完蛋样儿来…妈呀不能想,光是想想她心里头都怄得慌!
估计她到时候,是能干出拿菜刀大义灭亲的事儿来的。
苏谕虽然才来了两天,但已经瞅清楚家里的形式,以及自己的地位了。
他乖乖的自己慢吞吞脱了棉袄跟棉鞋,然后钻进了炕头儿暖呼呼的被窝里,开始佩服且期待的看着他姐苏颖。
要是他上辈子,能有他这辈子的大姐苏颖的这种脑瓜子的清醒劲儿,估计他弟弟也不能长成那么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样子。
唉,遗憾呐,光想着给糖却忘了给棍子,就是不行啊。
妈的,好想回去给他弟胖揍一顿!
至于说苏谕是在期待着点儿什么,就…虽说这会儿都要上炕睡觉了是吧,但是他有些饿了呀。
而且鉴于他姐苏颖昨儿晚上都能烤老母鸡吃,那今天是不是也能烤兔子吃呢?
苏谕好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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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灰兔叽今天到底能不能小脑袋搬家呢?
苏颖一瞅见她弟吧嗒小嘴儿的那个馋劲儿,就知道他应当是饿了。
苏颖瞅了一眼外头天色,跟苏谕说:“你先睡,等半夜的我叫你们几个,今儿晚上咱家炼大油,到时候有香酥的猪油渣吃!”
苏谕大眼睛瞪得圆溜溜:“!!!”
虽然孤没吃过什么香酥猪油渣,但听起来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呀!
刘兰香听见了这话,就问大闺女苏颖:“你要炼猪油啊?那妈待会儿就给你把草帘子缝出来吧。”
苏颖是打从比苏谕没大多点儿的时候,就开始帮着家里干这干那了的,像是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平常都是母女俩搭配着来,所以苏颖说要炼猪油,刘兰香没觉着有啥不对。
而且这两天白天还能到零上几度,猪肉不赶紧弄了怕是要给放坏了的,就是苏颖今天晚上不弄,明天晚上刘兰香也是打算要趁天黑抓紧给弄了的,要不坏了得多可惜啊,都是顶好的东西呢,J儿贵J儿贵的。
也是今天白天的事情太多了,刘兰香没顾得上把稻草帘子给缝出来。
苏颖想了想,缝草帘子倒是不怎么费眼睛,给稻草粗粗的固定住就行了,就点头说:“成,那您缝厚点儿。”
母女俩都想在大半夜的炼猪油,为的就是防着让街坊四邻给闻着了,到时候还得解释肉哪儿来的,票哪儿来的,钱哪儿来的,忒麻烦。
这村里距离过年分肉,至少还得俩月呢,大家伙儿都素了大半年了,那鼻子可都灵着呢,要是厨房能有厚些的草帘子挡着,猪肉的味道就不怎么往外蹿了,那就更保险了。
就是稻草帘子容易糟,下雨天还爱发霉生虫儿,跟他们屋顶铺着的那些稻草秆儿一样,每年都得重新弄。
苏颖琢磨着,等过两年就找个由头,给房子都换成砖瓦的,窗户也不用白纸糊了,都换成透明的大玻璃,那大房子住着,干干净净的多舒坦。
母女俩说着话,苏茂苏诚俩傻小子吭哧吭哧的费了半天劲,进进出出的好几回,可算是给家里五个人的洗脚水都预备齐了。
完后五个人都脱了鞋坐到了炕沿儿上,齐齐开始泡臭脚。
呼~巴适!
苏颖说:“趁着现在这个功夫,咱家开个家庭会议啊,简短说一下今天胡老五这个事儿,老二老三,你俩给妈讲一下具体经过。”
虽然家里从来没开过啥家庭会议,但大姐都发话了,小弟们必然是不会反驳的,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立马开始“叭叭叭”,让刘兰香这个不怎么出门儿的新晋小寡妇,也能吃上了村里头的热乎二手瓜。
刘兰香听完之后,脸上的那个小表情啊,一会儿“哎呦”,一会儿“天呐”的,她光是听俩儿子叙述就感觉老精彩了,可想而知村里人对这件事的热情,是为啥如此的高涨。
那是没见识过,是真没见识过啊!
好家伙,给命根子都差点儿打得稀碎,倒头来大家竟然连个切实的理由都没闹明白,这太稀奇了。
至于胡老五说的什么,自己是看陈大刚不顺眼所以才动手的,这话说得呵呵呵…反正村里是没多少人信的。
胡老五是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平时又没有过什么突然暴怒发疯打人的毛病,凭啥就要往死里头打陈大刚呢?那不合理啊是不!
几乎人人都觉着,胡老五跟陈大刚这事儿没完。
现在不过是陈大刚的病情要紧,大队长做出了妥协而已,大家可都还等着陈大刚他们从县医院回来,好再接着吃这口劲爆的大瓜呢!
不过苏颖今天开这个家庭会议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教育几个弟弟。
没错,就是教育弟弟,胡老五今天的傻疟硐郑是给苏老太太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哇!必须得作为反面儿教材好好的说道说道。
苏颖问她妈刘兰香:“妈,就这事儿,您给我们几个讲讲,以后都有啥要注意的。”
刘兰香就没干过这种当众发言的事儿,跟家里头那也是没干过的,她就是过去那种传统型儿的踏实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