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样,嘉云就能善罢甘休。
在某些程度上,她这位驸马,还挺天真的,也挺迟钝的,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金链在行以南的脚腕上合上,行以南要是不被锁起来,还叫什么侍君?
有时候这既是情趣,又是折磨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着迷。
嘉云瞧着行以南,他握紧了手,却不敢违逆她,一副很好的身躯轻轻颤着,透着诱人,他们在床笫之欢上很合拍,可现在,嘉云只想让行以南在她面前哭起来。
这样一张脸,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嘉云闻了闻,轻声问:“洗过了?”
行以南不知道嘉云想要干什么,他的耳朵红了红,看着就很好欺负。
“日前,姨娘来信,给朕说了件有趣的事情。”
嘉云的姨娘,是她母后的亲妹妹,先帝驾崩后,这个姨娘就成了嘉云唯一的亲人。
听闻嘉云的姨娘宅子里,养着无数的美男,关于她心中提到的有趣的事情,行以南并不想知道。
但嘉云下一刻却问:“行郎想要知道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行以南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嘉云已经欺身上来,女子姣好的面容就在眼前,仿若只是寻常一个欢好的夜晚。
行以南讨厌在公主府中的日子,但却忍不住沉沦。
他们曾经耳鬓厮磨,本就是这天底最亲密的人。
……嘉云玩够了,金色链子在行以南的身上更加惹眼了。
吃,就要吃透。
嘉云从不会委屈自己,反正她今日是有备而来……行以南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绯色,那条链子十分衬他。
不愧是宫外的能工巧匠,好吃,嘉云一脸餍足。
嘉云沉沉睡过去,行以南却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外面出现天光,行以南准备翻身下床,逃离这样的境地,铃铛却因为他的动作响了响。
嘉云睁开眼睛,刚起来,就想离开她?
脚腕上链子一重,逐渐勒得他生疼,行以南被拽回到了嘉云身边。
殿里没点灯,嘉云的脸却分外明艳,透着昨日都不曾有的春光,她勾起行以南的下巴,指尖微凉,她轻声道:“想要忤逆朕?”
“还是想要离开朕?”
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面是毫不遮掩的威胁。
行以南身子一僵,嘉云的手虚虚地环在他的腰上,这个颠倒的姿势让他想起昨晚上的境遇,被嘉云进入的感觉并不好,他塌了腰身,重新在嘉云身侧躺下,直到嘉云起身上朝。
暮雪带着人鱼贯而入,谁都没在意殿内还有一个人。
嘉云穿戴整齐,回身看了一眼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她吩咐暮雪:“殿内的被褥再换一遍。”
“是。”
为什么要换,行以南抓紧底下的布料,他其实心里清楚。
嘉云下朝回到晚春殿的时候,行以南刚好在用早饭,他被折腾得过了火,原本苍白的脸色隐隐透着些红。
回影让人添了碗筷,席上无不是精致的小菜,但行以南捧着的只有一碗白粥,他吃的艰难,像是勉强下咽。
嘉云的手放到行以南的额头上,是热的厉害,她看向暮雪:“饭后,让林太医过来一趟。”
人总不能烧坏了。
“是。”
虽然嘉云的吩咐是饭后,但看侍君这个样子,嘉云一出了殿门,就让南枝去请了。
南枝问暮雪:“陛下这一次不会反悔吧?”
昨天南枝风风火火地将林太医一路拖到晚春殿前的宫道上,才刚要进去的时候,有人告诉她,陛下不要太医了。
她和林太医大眼瞪小眼,她本来就是打着十万火急的由头将林太医扯过来的,林太医的骨头都快被南枝扯散了。
要是陛下再反悔一次的话,她真的很难跟林太医解释啊!
暮雪仔细想了想:“不会反悔,陛下不会医这个。”
包扎嘉云可以亲自动手,但在发热面前,她束手无策,暮雪拍了拍南枝的肩膀,“放心去吧。”
南枝很快消失在暮雪眼底,里面刚刚撤下碗碟,南枝就拽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太医出现了。
南枝往里探头,她问:“陛下走了吗?”
“还没呢。”
南枝的眼睛亮了亮,可算是赶上了,她推了还在喘气的林太医一把,“快进去吧。”
林太医:“???”
同暮雪一道进殿的时候,林太医小声跟她商量:“下一次能不能换一个人来请太医?”
暮雪微微颔首,南枝进宫已经有几日了,应该再有几日就要回去了。
林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再被南枝扯着跑一次,他的命就要不保了。
走进殿内,这一次没有床帐遮挡,林太医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人,比起上一次见到的行以南,林太医总觉得,行以南的情况更差了些。
林太医走到嘉云身边,朝嘉云行了礼:“陛下。”
“嗯,诊脉吧。”
嘉云并没有时时刻刻在这里盯着,林太医还没有诊完脉的时候,嘉云就离开晚春殿,回到了长乐宫。
忍冬发现,陛下离开,南枝竟然也跟着陛下一起走了,她的心悬着,南枝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长乐宫。
嘉云还没有进殿,里面等着的人就出来了,自从嘉云失势,又到嘉云登基,嘉云已经有两三月,没有见到陶意了。
“姨娘。”
嘉云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旧是骨子里透着凉薄,姐姐多年前过世,嘉云明明是被先帝宠大的,陶意也不知道嘉云为何会这么冷。
既不像先帝,也不像姐姐。
嘉云亲自奉了茶到陶意面前,她轻声问:“姨娘在想什么?”
陶意回神,她温温柔柔地笑着,“姨娘是想问,阿云可得偿所愿了?”
嘉云的眼神暗了一瞬,很快又亮了起来,“快了。”
行以南总会被她折下来的。
嘉云想到这里,微微勾了勾唇,她道:“姨娘让南枝送进来的信,很有用。”
不然嘉云也不会从行以南身上得了这样的趣味。
“有用就好,南枝呢?”
无论嘉云变成什么样子,在世人的眼中又是怎样的,流言如何塑造她,陶意只知道,这是姐姐的孩子,是她最亲的人,嘉云想要什么,陶意就乐意给她什么。
“主子,我在这里。”
南枝自暮雪背后出现,她三两步走到陶意身侧,“主子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你哪来这么大的面子?”
南枝委屈地低了低头,陶意又道:“玩也玩够了,那就跟着我回去吧。”
南枝开心起来,雀跃道:“好。”
南枝进宫本就是为了送信,她也是好奇,才会到晚春殿中去的,比起自家主子,陛下的花样其实更加百出。
她得好好和主子说一说。
等到陶意和南枝离开后,暮雪问嘉云:“陛下今日可还要到晚春殿?”
嘉云脑子里闪过走之前,行以南烧得通红的样子,她略一沉吟,“要过去。”
这么可怜,她可不得过去看看,毕竟她是始作俑者啊。
……
“臣已经开了退热的方子,只要给……侍君喝下去,也就没事了,只是侍君病中多思,辗转反复,甚至还有梦魇的征兆,臣可以开安神的方子,但陛下要是想人早日痊愈的话,还是……”
嘉云趁着兴头问:“还是什么?”
不要将人欺负得太狠了?
还是不要一味地将人逼入死地啊?
林太医被嘉云盯得后背发寒,而嘉云还在等一个答案。
“林太医怎么不说了?”
历代帝王都会在身侧配上短剑,此时嘉云正拿着她腰间那柄短剑把玩,冷剑出鞘,寒光闪闪。
林太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啊。
他诚惶诚恐地跪下:“臣失言。”
“你没有失言,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所以林太医,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呢?”
刀尖就在离林太医两三寸的地方,嘉云只要再往前凑一凑,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林太医胆寒,他不想死啊。
陛下是真的想听实话吗?还是在他将实情说出来之后,再将他杀了。
“嗯?”嘉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臣惶恐,臣只是觉得、觉得,陛下要是能解开侍君身上的链子,侍君会好受几分。”
林太医伏在地上,他终于明白在飞燕楼的时候,行以南为什么不让他靠近了,身上坠着条链子,像锁着只小鸟一样,被锁在这殿中。
行以南肯定是不想让任何人瞧见的,他郁郁寡欢,一切郁结应该都是从那条链子开始的。
“说得好。”冷剑回鞘,嘉云接着问:“这是谁的意思?”
林太医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小心谨慎地答:“是臣自作主张。”
俗话说医病容易,医心难,要是想让行以南尽快痊愈的话,最好是对症下药。
嘉云冷哼一声:“最好是。”
林太医不知道,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嘉云已经认定是行以南不满意,他跟之前一样聪明,嘉云以为他走上绝路,已然要开始破碎了,他却懂得借助太医的口,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现在只是解开链子,那以后呢?嘉云冷了脸色,说不到就是逃出她的牢笼,东山再起了。
到时候,行以南会杀她么?
他们昨天晚上还在温存,到了今天,行以南就想杀她了。
要不是她足够警惕,就真的被行以南暂时的顺从给欺骗了。
他只是在蛰伏而已,竹子会暂时被压弯,却不会断掉。
嘉云偏要他断掉。
……
醒来的行以南口干舌燥,有人捧了水到他面前,他喝了几口,才发现是药,口里尽是苦涩的味道,行以南微微偏过头,不想再喝了,却被那只手扣着后脑,药被她强硬地灌了下去。
行以南挣扎不过,只能顺从地喝药,但他本就无力,吞咽的动作赶不上嘉云喂药的速度,喝下去的是一小半,洒出来的倒是有一大半。
行以南的眼神渐渐聚焦,已经是晚上了,殿内灯火通明,嘉云的手指仍旧捏着他的脸,迫使着他张开嘴。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嘉云却在想,新换的里衣,又要换一件了。
行以南被嘉云逼到眼睛里有了湿意,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泪就落了下来。
嘉云用手背蹭了蹭,她饶有兴致地问:“哭了?”
恶劣到令人发指。
行以南抱着伤痕累累的手腕往里躲了躲,抠抠君欢迎加入以污二贰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嘉云摸着那根链子,她不屑去扯行以南的手,这样的方式显然更为妥帖。
行以南的眸中闪过痛色,他曲着腿,已经离嘉云近了不少。
看着他这样顺从乖巧的模样,嘉云本应该是开心的,但一想到这样的顺从,都是行以南装出来骗她的……嘉云勒紧了手里的链子。
“回影,为侍君换套新衣服。”
方才嘉云灌给行以南的药,就是由回影捧着的,回影闻言道:“是。”
回影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为行以南换好了衣服,行以南神色恹恹地在床边坐着,不明白嘉云突然要他穿戴整齐是为了做什么。
回影为行以南套上鞋之际,因为被链子卡着,十分艰难,嘉云道:“算了。”
回影和行以南都松了一口气。
嘉云同行以南凑到一处,她轻笑着吩咐:“让宫侍轮流进来,看一看朕送给侍君的礼物。”
嘉云送给他的礼物?行以南摸到那条金链,嘉云的意思是让晚春殿的每一个人都进来看一遍?
他小心遮掩的东西,被嘉云彻底撕开了。
这句话是说给暮雪听的,暮雪不太理解,陛下昨晚上还和侍君同床共枕,今日又忧心侍君的高热,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心意。
还要将侍君拉到人前,让所有人都看一看他腕上的那条链子,依照行以南的性子,只怕是会一头撞死吧?
“一直以来都是朕想要,他是被迫给的。”嘉云低语,行以南不识抬举,她又何必为他留着情面。
无论是昨晚上的顺从,还是今晚上的低眉,行以南都没有真心顺从的意思,他只是被嘉云威胁着,嘉云想要什么,他就得给什么。
可惜嘉云翻脸无情,她不喜欢这样的。
嘉云从小到大,得来的东西都太过轻易,这让她养成了偏执的性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完完全全地顺从她。
她可以费心引导行以南,也可以下这样恶劣的旨意,只是随她心意而已。
殿内出奇的静,无端让行以南生出来一份错觉,仿佛殿内已经站满了那些宫侍,她们都在等着,一赏嘉云送给他的礼物。
门一开一关,是暮雪出去的动静。
第一批已经进来了,行以南浑身僵硬,在这灯火通明的殿内,他避无可避。
他小声呜咽:“嘉云。”
他渴求着,不要让他落入这样的境地,那些人开始上前,风雨飘摇,下一刻就要将他淹没。
嘉云的手里仍旧拎着那条链子,只要她想,她随时都可以将行以南的难堪展于人前。
行以南拽住了嘉云的袖子,这个时候的顺从,总算不是假的了。
嘉云一顿,手伸入枕下,被拎出来的白玉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一块上好的玉。
“朕送给侍君的,自江南而来的美玉。”
行以南忽然松了浑身的力气,后背已经湿透,看眼前的玉都已经有了重影,他记得这块玉,是他那次下江南带回来的。
虽然是借口,可行以南真的带了一块玉回来。
后来他没去见嘉云,这块玉是他放在锦盒里,由小厮送到公主府去的。
他早以为这块玉的命运,和他一样,已经支离破碎,没想到却被嘉云好好地留着。
替代金链,成了嘉云送给他的另一件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臣服于我,顺从于我◎
林太医再次被召到晚春殿,距离他上一次离开,才不足一个时辰,这一次来请他的是个沉稳性子的人。
但林太医的心跳的厉害,已经跟谁来请他无关了,只要陛下在晚春殿,他的心就会永远悬着,即使是离开晚春殿,他的心一时也不能放回肚子里。
林太医只盼着这一次,陛下没有要到动用短剑的地步。
嘉云将行以南逼得太过,在宫侍出去之后,行以南竟然径直栽倒了下去。
嘉云担心将人活活气死了,还试探过他的鼻息,人还活着,嘉云松了一口气,暮雪让忍冬去请了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