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云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向暮雪,“真的没有?”
暮雪摇了摇头:“不止江南玉店没有,其余的玉店也没有。”
嘉云勾了勾唇,将碎玉接过来,已经碎了的玉不似之前的玉圆润,到处都是棱角,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被划伤,嘉云拿在手里把玩,毫不在意,“也就是说,本来打算夺我权势的驸马,真的在挑玉上面花了心思?”
暮雪垂眸,她才不上当呢,接茬肯定会被嘉云骂,她道:“我不知道。”
嘉云冷哼一声,也只有暮雪不怕她,嘉云继续问:“那朕就只能得到几块碎玉?”
暮雪这才毕恭毕敬地将另外一样东西交到嘉云手里,嘉云挑眉看向她,暮雪乐呵道:“陛下,一模一样的没有,差别不大的,倒是有这么一块,恰好被我找到了。”
嘉云将这个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丝绸中央,安静地躺着一块美玉,要是不仔细去瞧,根本看不出来这块玉,同先前那块玉有什么差别。
嘉云拎起那块新玉,转而将那些碎玉扔了进去,暮雪问:“陛下,这些可要丢掉?”
嘉云不咸不淡地瞥了暮雪的手一眼,暮雪忙把手缩回去了,总觉得陛下的意思是要给她砍掉。
暮雪捂紧了手。
嘉云这才道:“收起来。”
嘉云其实总是给行以南留有余地的。
前两日,负责查封丞相府的陈大人进宫了一趟,嘉云在长乐宫召见他,他问起嘉云对行家那些人的处置。
丞相府内并非只住了一人,行以南的父母亲人都住在丞相府,因为行以南特殊,要处置这些人,他不能不问陛下。
其实陛下应当是对行以南恨之入骨的,就连同父异母的废帝她都能下得了狠手,更不要提背叛了她的驸马。
但这些又岂是说的清楚的,纵使猜得到,他也不敢轻易就做下决定,他得要一道旨意,还得是明旨。
“行家的人?”嘉云重复了一遍。
陈大人提醒道:“是驸马的……”
点到为止,其实这世间行姓之人太少,嘉云只是一时拿不准主意,杀字刚在心头盘旋,嘉云眼前就闪过行以南的泪脸。
那样清清冷冷,刚直如同盛年的竹子,看文加君羊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居然也会落泪,大概是嘉云的手段太恶劣,状元郎觉得折辱了他。
要是家里的人一个不留,还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
嘉云下令留着,将那些人暂时拘禁在丞相府中,大概嘉云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其实给她和行以南留了一条退路。
暮雪捧着盒子,将盒子放在了嘉云能够轻而易举看见的地方,不过就是这样一耽搁,嘉云就已经离开了长乐宫,她随意拉了个宫侍领路,去了晚春殿。
暮雪寻玉花了些时日,如今距离回影拿着碎玉去长乐宫,过去了快两日了。
回影害怕嘉云会雷霆大怒,但一连两日都风平浪静,回影安下心来,以为嘉云不会过来了。
此时突然见到嘉云,晚春殿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嘉云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到了殿内。
行以南被链子困住,除了殿内哪里也不能去,他靠在床头,手上随便捧了本书在读。
看见嘉云,他拿书的手颤了颤,最后还是迎上嘉云探究的目光,他行礼之后沉声道:“陛下来了。”
“是。”
他光脚跪在地上,嘉云没叫他起来,他也就执拗地不动,嘉云拿起被他放下的那本书翻着,一时殿内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是朝廷编纂的诗集,黎朝几乎人人都有一本,这本已经有点旧了,不知道是谁,那人又是从什么地方翻出来,递到行以南手里的。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行以南仍旧跪得端端正正,身子不曾偏移半分,他的礼数很好,向来是挑不出来错的。
嘉云踩上他的肩膀,被他稳稳当当地托住了,他眉眼低垂,问:“陛下,怎么了?”
臣服,一碎再碎,这些在行以南的身上都没有,他甚至还能摔了她的玉,来告诉她,她想要的,都是不可能的。
好啊,当真是好得很。
嘉云饶有兴致地俯身下去,凑到行以南耳边道:“驸马,这本诗集,你可倒背如流了?”
像行以南这种新科状元,他一定将诗集熟读于心,这大概是嘉云新想出来的羞辱他的招数,行以南还没有因为碎玉而付出代价。
他抬起头,对上嘉云的眼睛,“背熟了。”
普通的眼神之中,是他的不甘,不甘当初被嘉云召进公主府,不甘如今被嘉云困在这里。
不甘的背后,大抵是行以南的傲骨,嘉云痴迷想要碾碎的东西。
“好,既然驸马背熟了,不如同朕玩点有趣的东西。”
行以南想起嘉云上一次的有趣,不禁打了个寒颤,一阵天旋地转,行以南已经被嘉云压到了地上。
行以南抖着声音道:“我、我没有洗过。”
这是他慌乱之际找出来的借口,居然有几分取悦到了嘉云,行以南以为嘉云是想要他。
嘉云更有兴致了,她讽刺道:“驸马开罪了朕,怎么好意思要奖赏的?”
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东西,在嘉云那里,居然是奖赏,他难堪地别过脸,准备不发一言。
其实行以南并非没有优点,嘉云总是因为他的多番隐忍而想幸他的。
但不是今日。
今日只有惩罚,没有奖励。
嘉云另一只手仍旧捧着那本书,她朗声道:“来人,送酒进来。”
酒?嘉云要酒做什么?
行以南很少喝酒,讨厌的酒和嘉云合到一起,他还不知道即将要经历什么事情。
嘉云随手扯下行以南用来束发的发带,青色的,她用这一抹青色拢住了行以南的眼睛。
青色发带并不能完全遮光,雾蒙蒙之间,行以南仍然能勉强看见一些东西,他对未知产生的恐慌,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挣扎,发带被他扯下,面前是笑意盈盈的嘉云,行以南一怔。
嘉云替他重新系好发带,同方才一样,她并没有阻碍行以南拽下发带,她只是稀松平常地道:“驸马,倘若以后你不能写字了,你会遗憾吗?”
行以南的手一顿,接着心如死灰地垂下来,他安分地不敢继续动了,犹如砧板上的,任人宰割的鱼肉。
所幸这样残忍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回影将酒送进来了,对殿内发生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
晚春殿中的酒是去年的桃花醉,嘉云伸手握住了整个瓶子,她的手微微一偏,桃花香就倾泻出来。
她嗅了嗅,道:“驸马,真是闻之欲醉啊。”
行以南的眼前模糊起来,他轻轻颤着,不明白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嘉云很擅长带给他这样的东西。
“驸马,你说诗集的第十五页,是哪首诗呢?”
行以南浑浑噩噩,那些诗句早已经在他的脑子里糊成一团,他只能勉强说出来一句。
“错了,要罚酒一杯。”
更深的桃花香溢出来,可行以南却不是置身于桃林中央,那些桃花花瓣组成的旋涡,正在竭力要将他拖下去。
行以南惊慌失措,直到回影送来的酒尽了,他都没能背出来一句完整的诗。
他眼睛上蒙住的发带被拿走的时候,嘉云正坐在床边,一面擦着她被酒弄脏的手,一面望着行以南。
行以南再不敢同嘉云对视,可嘉云白皙的手挑起他的下巴,她柔声道:“朕竟然不知道,驸马的酒量这样好。”
她瞥向那条被她扔了的发带,又道:“只是,比起青色,红色要更衬你。”
到了后面,不止是酒,行以南的眼泪也将发带浸湿了。
行以南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真好,嘉云餍足地想,傲骨碾不碎,那就翻来覆去地磨。
嘉云取出那块新玉,坠到行以南的眼前:“驸马,你看,碎了的玉,是能完好如初的。”
言外之意,碎了的人,也能按照嘉云的心意,重新拼凑回来。
第9章 第九章
◎换个地方喝◎
行以南好几日都如惊弓之鸟般,他想将那本诗集丢进炉子里,看着它只剩下一团灰烬,可他拿着诗集的手用力到发白,最后都没下定主意。
他想起那块被他故意摔碎的玉,还有那夜一盏一盏灌进来的酒,行以南听过桃花醉的名字,此酒取桃花酿之,越是已过经年,便越是醇香,其中的桃花香气弥久不散。
比起那些烈酒,桃花醉要温和许多,文人风花雪月,饮酒作诗的时候,最爱的就是桃花醉,一夜便能成就一篇佳作。
可那被嘉云倾倒下来的桃花醉,入口之后都如烧红的炭火般灼着他的嗓子,行以南害怕再忆那样的苦楚,他也不知道嘉云到底有多少花样在等着他。
嘉云微凉的手指禁锢着他,让他不能逃脱,只能仰起头饮下那些酒,那晚气氛暧昧,却无一点欢愉。
嘉云当真说到做到,即使是没有他身上的这条链子,嘉云也有办法让他动弹不得,供她玩乐。
他不敢烧被嘉云碰过的诗集,担心更加引嘉云不快,诗集被随手搁置在柜子上,行以南再没看过一眼。
嘉云不来时,他心惊胆战,嘉云来时,他战战兢兢,但总是不同的,他的那点害怕往往会被嘉云折腾得落到实处。
嘉云那日说红色的更加衬他,其实也不是一句玩笑的话,她今日就拎着一条红色发带来了。
她将发带在行以南面前晃了晃,看完姐文就来蔻羣期流柳吴零叭爸而吴后者就白了脸色,看来还没忘记,不用她费心提醒了。
暮雪亲自送了新的桃花醉进来,用白瓷瓶装着,狭小的瓶口,仿佛不用一盏又一盏地倾倒了,行以南闻到那阵桃花香气,就已然有些摇摇欲坠了,他挣扎道:“我不想喝酒。”
期待着嘉云会心软。
嘉云刚刚扯下他束发的簪子,正在一缕一缕绕着他的头发玩,闻言一顿,让行以南的头扬起来,被迫和她对上,她轻嗤一声道:“我没问你想不想。”
行以南想,或是不想,都没有拒绝的权力,他的命,包括他身体的每处欢愉,都是握在嘉云手上的。
行以南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乖乖的做她的驸马不好么,偏要逃出公主府,就在这晚春殿中当一个侍君不好么,偏偏要三番五次违逆嘉云。
要是换了往日,嘉云已经动怒,但今日她兴致很好,只当行以南这微末的挣扎是情趣罢了。
将行以南按到铜镜前,嘉云比了比手里的红色发带,她纡尊降贵地将眼前人的青丝拢起来,行以南当她只是想替自己束发,松了一口气。
落到嘉云眼里,嘉云轻轻笑了笑,她这位驸马实在是好骗,那就让他松一口气,到时候的反应肯定更有意思。
嘉云手虚虚地搭在行以南的肩上,望着铜镜中的行以南,她笑着问:“驸马,如何?”
嘉云从来没有为行以南束过发,倒是从前,行以南常常为她绾发,她大多时候懒散地靠在行以南的怀里,就是这样,行以南也能绾出一个好看的发髻。
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多少让人有些恍惚。
行以南不答,嘉云便迎上他的脸,又问了一遍:“驸马,如何?”
她似笑非笑,平静的面孔下面都是波涛汹涌。
行以南回过神,嘉云的神情让他有些胆寒,他勉强笑了笑,“很好。”
可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嘉云竟然动手,将刚刚束好的发髻拆了,发带握在她手里,青丝铺满行以南的后背,嘉云问:“那这样呢?”
猝不及防的,那红色发带就蒙住了行以南的眼睛,眼底漫开一片惊人的血色,行以南有些恐慌,他伸手拉住了嘉云的手,求饶道:“嘉云,不要。”
“为什么不要?”
嘉云残忍地将手抽回来,仿佛拿走了行以南握着的救命稻草,行以南更加恍惚,嘉云却低声引诱道:“驸马,现在如何?”
行以南端坐在铜镜前,白皙的脸上横过一条红色发带,却一点儿也不突兀,更加衬得行以南独一无二,要是这样的人到了青楼里,一定会有络绎不绝的贵女来寻他的。
嘉云的手指轻轻蹭过行以南蒙在底下的眼睛,她柔声问:“驸马难道不喜欢吗?”
她恶劣道:“红色果然更衬驸马了。”
素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桃花醉,香气涌到行以南身前,招致他的厌恶,眼前的人居然微微干呕起来。
嘉云挑眉问:“驸马不想喝?”
还没开始呢,行以南的眼泪就打湿了那红色的发带,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但嘉云可从来不会心软。
四周没有声音,行以南眼前模糊,看不见东西让他更加心慌意乱,周遭的桃花香气不减,他以为嘉云已经要开始了。
“不要。”
带着些哭腔,嘉云很喜欢,径直将行以南推到地上,金铃发出好听的声响,嘉云将酒倾倒在了行以南身上。
浓烈的酒香气蔓延开来,嘉云轻声道:“既然驸马不想喝的话——”
“不如换个地方喝?”
作者有话说:
努力做香香的饭
第10章 第十章
◎值得奖励◎
酒顺着行以南的衣服下摆滴落,渐渐去到行以南想都没想过的地方,灼热的酒带给他莫大的苦楚,可又是那样的地方……竟然缓缓升起欢愉。
苦楚与欢愉交织着,更让行以南觉得难受。
行以南咬着唇,这一次咬得鲜血淋漓,嘉云也没来吻他,她还在乐此不疲地将酒灌给他。
满满的一瓶酒,嘉云一口也没喝,全都糟蹋在行以南身上了,他身上有好闻的桃花香气,透着嘉云都不曾想象过的诱人。
一定很好吃。
她吻上行以南的唇,其中有血腥气,还要引人沉醉的桃花香气,行以南以为嘉云是要抚慰他,渴求地往前凑了凑,可嘉云吻的激烈,一点儿都没给他留下余地。
他想低下头,想要告诉嘉云,他不要了。
嘉云微凉的手指悄无声息地伸到他的身后,扣住了他的后脑,他只能接住这个吻,在窒息的边缘胆战心惊地游走。
突然的,行以南就有些委屈,他没有招惹嘉云,可为什么嘉云赐给他的还是惩罚。
身下的人开始小声的呜咽,嘉云的指尖沾到了水意,明明是酒,可她听着行以南的声音,竟然觉得这是眼泪。
嘉云一手揽住行以南单薄的肩膀,一手解开了蒙住行以南眼睛的发带,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泛起红肿,有些无神,里面蓄满了泪水,只要行以南眨一眨,那些眼泪就会倾泻下来,继续沾湿嘉云的手掌。
拿着那条发带,嘉云擦掉了行以南脸上的眼泪,她将发带丢开,低声问:“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