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富贵人家,这给的打赏一天都能就有好几份!乳母笑嘻嘻的接了:“照顾好哥儿,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可怜见的,哥儿不吃我们的,这么空手拿着赏钱,我们倒是真不好意思。”
要的就是乳母念着褚玲珑的好,不然怎么收做自己人?为她好生照顾哥儿。
“啊!”
孩子却睁着大眼睛,一副和他没关系的样子。
引得褚玲珑想掐一掐他的脸,但到底忍下来,语重心长的说:“日子还长着,多个照应,总归是好的。”
两个乳母应下,把钱袋子往衣袖里装,又提起:“江公子对哥儿也是真在乎,撒出去的赏钱怕是能在台州府买间房子了!”
采莲噗嗤笑出声:“你们不知道江家那位大奶奶是哪家的?”
不止是乳母不知情,连褚玲珑也不太了解。
“哪家的?”
采莲咳嗽一声,娓娓道来:“江大奶奶是山西范家嫡女出身,打前三代细数都是御用的皇商。别看罗府在台州算是首富,可到了那些正儿八经的晋商跟前,就不算什么了!”
锦绣世家,堆砌的繁华。江璟琛本该就是个金尊玉贵的贵人。
孩子吃饱了,拉扯着褚玲珑的衣袖,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打了几个饱嗝。
乳母也就抱着孩子下去了。
“你倒是机灵,什么事都能打听的着。”
采莲又道:“我家那位和江公子的书童走的近,多少就听见一些。再说了,江公子过几天是要走的,到时就想去打听还寻不着门路呢!”
褚玲珑点了点头,只是是身份底细这种事,江璟琛也未必会愿意提。
毕竟,他一路走来也是坎坷。
解开衣领上的扣子,见着房内没有旁人就把衣裳褪到了腰间,藕荷色的肚兜,把软肉遮掩得满满当当。
方才哥儿吃的急,还沾了一些脏的。就那一块,比边上的衣裳颜色更深。
“少奶奶,这帕子不烫手吧?”
“这样关起门来,倒真像是做贼。”她把衣裳掀开一角,那甜馨就充斥在屋子里,就多一些不一样的气味。
热气上过脸颊,褚玲珑闭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脚指头都舒服的蜷缩:“不烫,我可没那么娇气。”
采莲啧了一声,“少奶奶现在的身份也该注重些。”
身份变了,但芯子没变,褚玲珑从不敢拿乔她晓得自己的身份还是那个渔家女。不免又想起,夏夜里,她能脱掉鞋子,踩到池塘里嬉戏。像这样的事,好像只能出现在梦境里。
“少奶奶,可是歇下了?”
江景成提着东西站在屋外,里头的人影动了动,不清楚里头正在做些什么。
“是,江公子。”采莲对着她说,拉扯下帐子,把褚玲珑藏到里头。
“这不是废话,我哪里连江公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咬了下嘴唇,视线往下挪,就见着帕子拿在手上,褚玲珑倒是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关着门,他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不要紧的罢?
可隔着一道门,她手上的动作又仿佛很是不妥当,停顿片刻。
“怎么停了?您莫不是想缓一缓再擦罢?”这可是不太好,采莲却是在旁催促着,“少奶奶,我去厨房要热水的时候,就被几个婆子问东问西的。下回再想这么做,可是不容易。”
褚玲珑低着声音,喘了下:“知道了,知道了。”
仰起脖子,热气又扑到了那处。
真是作孽。
外头的人都当是她日子过的潇洒如神仙,实则不然,想要擦洗一番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幸亏身边的采莲是个靠得住的,不然连这帕子都享用不着。这人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挑了好时候。
可又不能,把江璟琛赶回去。
再往下,才是要紧的地方,酸胀的发疼。褚玲珑双掌一拍,是速战速决。
暖黄色的日光落在江璟琛的脸上,薄唇微抿,他站着笔直,像是静静等着的堂前燕。
“少奶奶,您要是没睡下,我这里倒是有件东西要给你。”
帕子上热气熏上来,水汽也上了脸。褚玲珑微微弓起,像是在开水里烫熟的虾米:“嗯,知道了。”
江璟琛是何等的敏锐,察觉出里头的不对劲,问:“少奶奶,是不舒服么?”
可是,舒服极了。
在男人的声音里,时间似乎过得极其的慢,这个另人觉得发昏的午后,却深刻的印进了褚玲珑的脑子里。
“少奶奶?”
江璟琛站在日光里,眉头蹙起:“玲珑。”
这么一听,江璟琛的声音还是有些像她那死去的夫君!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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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东济南那边船运过来的阿胶,最是补血。”江璟琛淡淡的道:“老夫人先前是拖了我寻些东西来。”
是不是老夫人托付的,褚玲珑自然也不会多去过问。难为他一个读书人,还能记挂着这些。
隔着一道门。
她只想着不让人发现了怪异。
且那人,还是她今后得费功夫讨好的江阁老家的公子。
褚玲珑道了声谢,吩咐采莲,“你去外头,把东西从江公子手里接过来。”
门缝开了一些,从里头传出来的甜香引得他精神一荡!
江璟琛发觉了些不寻常,眼神是难得的复杂。
昨天夜里,他是用帕子给她擦过额头的,她睡得沉还会哼哼唧唧的,让他意犹未尽。
这人是不是觉得身上腌臜,偷偷摸摸在擦身子?
只要联想到那画面,就勾起了他的邪念。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私尔咡珥午旧一丝妻老夫人虽答应了照旧,但褚玲珑还在月子里,江璟琛也做不到和她多些接触,只呢趁着夜深人静。
褚玲珑趁着间隙,忙把衣裳扣起来。可总算是,擦完了!
回过神一想,可真是做了一件荒唐事。
采莲事不关己,没事人一样的,“给,江公子见礼了。”
江璟琛这才堪堪回过神,“拿进去罢。”
采莲接过,见着上头盖着官家的通关印记,倒也惊奇的说:“山东济南的阿胶最有名气,只供应达官显贵人家。”
她点了点采莲,江璟琛对她好这事摆在明面上,还用的着说么:“拿下去,用黄酒温着吃。”
“少奶奶心思好大,还想喝黄酒呢!”采莲又逗趣一句:“可不仗着后头有人撑腰。”
褚玲珑压着喉咙咳嗽两声:“你这丫头起早还和我说多吃点,好紧着给哥儿吃。”
“是了!”采莲叉着腰,颇不服气的说,“我好言好语才能哄着少奶奶吃一点,江公子来了,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采莲!”
说的这些,倒是容易让外头的江璟琛误会。
褚玲珑抿了抿唇,不大好意思,“让江公子,见笑。”
做她的靠山才好,只这一句就说到他的心口上。江璟琛的眼尾泛起一丝笑意:“可是饭食不和胃口?”
“月子里,饭食花样虽多,但大抵都是没怎么放盐和油水。”褚玲珑早就嘴巴淡的不行,等话说完,又转念一想,这话和他说什么?倒像是在诉苦。她拍了采莲的手:“快去。”
采莲抱着宝贝似的,劝人再留一会儿,陪着笑道:“少奶奶这边离不得人,还得劳烦江公子在外头再站一会儿。我温热好了阿胶,马上就跑回来。”
这丫鬟是个机灵的,不枉费江璟琛让墨子和小雀交好。他颇为有礼,“采莲姑娘放心今年,我一定不离开这里半步。”
当时,褚玲珑听了这句,就快笑出声。
小声嘀咕一句,“憨子。”
真够实诚的。
不过人留下来也好。
但凡要联络关系,就得需靠着长长久久的日子牵绊,她也有打算更了解江璟琛一些。
“江书公子这次没来?”
“江书是母亲娘家那边过继来的。”江璟琛回了话:“对生意之事,颇有些门道,等你日后好了让他带带你。”
那可不是正让褚玲珑称心如意!
又感叹,难怪江书即便是养子,行事作风却如此有底气。
他还不容易回家了,却又来了这台州府,可是,里头还有什么事是褚玲珑不知情的。
细想一番,愈发觉得江璟琛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风光。
“原来江书公子竟是晋商的后人。”褚玲珑一开口,又觉得不妥当:“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事。”
江璟琛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我的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理不清楚的。当初你也知道,我和江书的关系并不算填好,后来从母亲那里得知了这一层血缘,我才肯真心对待他做个兄长。利益交换,在长辈面前维持一个兄友弟恭的场面。这话,我从未同旁人说过,如今能在你跟前大大方方的提起,才是让我觉得长松了一口气。”
听起来,很是轻描淡写。褚玲珑却听出几分心酸来。
“江公子若是不嫌弃,尽可把我当个朋友。”她以自己的人格保证,不会随便说出去。
江璟琛要的正是这句话,略微一沉吟,“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过是隔着门,说几句话的功夫,哪里会给她添麻烦。
她盘算着,要不要找个人打下掩护。
等采莲回来,江璟琛才离开了,送上来的阿胶香气扑鼻,“江公子一贯寡言,能和少奶奶是这么多,却是难得。”
褚玲珑也觉得不一般。但这事情放在心底里就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更不可能应下来,“那你也是知道,江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和我这样的妇道人家多计较?不过是逢场作戏,应付过罢了。”
江公子如何采莲却是不知情。
她一抬眼,少奶奶这神色,看着不像是逢场作戏。
第四十四章
江璟琛的心思, 有什么难猜的?
他想留在台州府,是为了那位红颜知己,罗府少奶奶。
这事, 还是江书一直帮忙瞒着,不然, 依着家里几位长辈的性子哪里容得了自己的眼睛珠子和个寡妇有干系?
“不过闯祸也要有个度, 璟琛这是在玩儿火!”
江书安排的是在台州府买了处宅子,好让江璟琛有个住所, 可是这人倒是好!他直接搬进罗府?干嘛,厚脸皮倒贴着罗府少奶奶表忠心?
幸好江璟琛只是个江阁老家的, 要是个皇子, 便是对不起天下人的昏聩之君!
只是江书看似浪荡,骨子里却是不敢随心所欲到这份上,竟是在内心深处对江璟琛的所作所为有些羡慕。他捏揉了手中的信件:“罗府少奶奶生个孩子, 那也是罗家的种!和他江璟琛有什么干系?他是脑子拎不清楚, 还偏是要往上头凑!”
“什么罗府少奶奶?江书你在外头有了相好?”
公主提着繁复的裙子,从外头跨门进来。
江书不想理会:“是啊!公主管不着!”
可这位天子最宠爱的小公主, 受不得半分冷落。公主也是发起脾气:“好不容易出一趟宫, 你就这对本公主?相好就罢了, 你总是念叨江璟琛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 江书这才正儿八经的看过去:“我倒是想问问公主意欲何为?”
天子点状元郎的手笔, 用脚指头想想也是公主玩儿的一出游戏。
“没什么啊!谁让你先前去台州府,也不晓得给我带个礼物回来。”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父皇真的上了心。至于,那个江璟琛……那被寻回来的江阁老嫡长孙, 公主是见过一回,平心而论长得是不错。可她却是早有意中人, 为的是让江书在乎她一些:“还有,你每日帮那个江璟琛忙前忙后,江家的人说你半句好了么?”
江书挑了眉,公主怎么作弄他都行,但不能说江家不好。他不想惯着她,“公主金枝玉叶在宫里日子过得发闲,就来我这处寻不痛快?可我江书生性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怕是对公主的偏爱,无福享受。”
“江书!你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居然和我吵?”
江书一眼看过去,冷得厉害:“璟琛是我弟弟,哪里是不相干的人。这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第二遍。”
“你是不是个傻的?本就是个养子只要不出错,维持着表面功夫差不多不让人说闲话就得了。偏总把人挂在嘴边上。”公主也不客气,抢过他手里的信撕个稀巴烂,“江璟琛是天上有地上无,稀罕的不得了,那你自己呢?”
从前在江西,他也是嫡出的范少爷。入了江家,上了族谱,这才改了姓氏。
“公主您是个什么身份,我又是个什么身份?不值得你这样惦记。”
好赖话非得放在找个关节说是罢!公主根本惹得住:“你以为我真没了你,就选不到旁人?便如你所言,依着我的身份找个门当户对,平平淡淡过一生,又有什么不行?”
江书也是个经不住被激得,当场怼回去,道,“爹娘养了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亲生儿子,对他好些又怎么了?说难听,我便是您口中那不入流的养子,江家的富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父皇都没有这么凶的和她说过话,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眼眶里珍珠儿急打着转。
宫里那些皇兄为了争夺父皇宠爱而大打出手的例子,她看得多了!像是江书这样全心全意想着江家,做事能如此问心无愧的,便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公主心里也是纠结,一方面是喜滋滋的想,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另一方面,江书如此维护江璟琛,那把她放到什么位置?却,实在是让她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