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嫁天子
本书作者: 岑京
本书简介:
晋王杨煜早慕萧贵妃之名,攻破陈国都城当日,他便悄然将人藏在身边。
宁心院里,那昔日掌控一国命脉的祸国妖妃却成了朵娇媚乖巧的解语花。
杨煜将她好生娇养着,日渐情浓。
待夺位登基,杨煜要给萧吟名分时,她道:我只想与三郎在一起,并非我与天子。
杨煜只道萧吟懂事,对她更有亏欠,爱意更深,直至某日得了道秘信,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三郎”。
他才知自己这九五至尊不过是别人的影子,萧吟的善解人意皆是因为不在乎。
他怒指着萧吟质问:你怎么敢?
萧吟万念俱灰之际,是杨煜给了她苟活的希望,一个和“三郎”再续前缘的机会。
她在杨煜身上饮鸩止渴,不知多年相伴,她心里的“三郎”已渐渐换了模样。
小巷树荫下,她踮起足尖亲吻杨煜嘴角,如同少女时那般羞怯:真实的我便是如此,三郎还喜欢吗?
本以为终得重生,萧吟才知道有人睚眦必报,狠狠在她心上扎下一刀,要了她的命,也断了彼此情义。
桃源村一处小院外,一道雪青身影抬手挡着门扇,颀长高俊的身影几乎将萧吟完全罩住。
“我初来乍到,家中还未收拾,想请萧娘子行个方便,容我搭个火可好?”
“不好。”
【食用指南】
双非,非完美人设,娇媚作精大美人vs偏执深情狗皇帝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文 天作之合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吟,杨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狗皇帝以为我爱他
立意:树立正确感情观
第一章
除夕才过,大年初一的桃源村里新年气息最是热烈。
莲宝怀抱着上半日挨家挨户拜年得来的红包、新年小礼物,高兴得双眼笑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萧娘子,我可太喜欢过年了。”七岁的小姑娘抬起头,看着身边身形纤细、眉眼含笑的女子道。
萧娘子三年前来到桃源村,村里人都只知道她姓萧,是位教养极好的娘子。
大伙都说萧娘子必定是落了难的大家闺秀,不得已才在他们这偏僻的小村子里住下的。
萧娘子一臂挽着个竹篮,原本里头放的都是给各家拜年的小礼物,如今已经都送了出去,只放了收到的回礼,几乎都是莲宝的。
“我也喜欢。”萧娘子顺着莲宝的话头道,语调轻柔。
“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莲宝特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觉得不过瘾,又道,“也是志趣相投!我说得对不对?”
萧娘子唇边的笑意更甚,道:“莲宝说得没错。”
莲宝因此得意,扬起下巴笑道:“这些词都是杨先生教的。”
萧娘子眼波潋滟,只在莲宝提及“杨先生”的刹那有些许黯淡。
这一回,她没接小姑娘的话。
莲宝未曾察觉萧娘子的变化,仍在喋喋不休着这半日去各家拜年的情景。
看着她不过一个小丫头,但对村里的事门清,尤其说到张铁匠跟他那新婚的小媳妇如何甜蜜恩爱,她更是来劲儿。
萧娘子只当故事听,吟吟笑着,帮莲宝看着前头的路,防她摔了。
莲宝忽地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面对萧娘子问道:“萧娘子有没有想过跟张嫂一样,给自己找个当家的呀?”
萧娘子不觉被冒犯,只是有些意外,怔怔看着莲宝,余光里渐渐出现一片雪青色的衣角。
她不由收拢了手指,顿了顿才抬头去看来人。
正月里天还冷,但今日天地晴光,自有三四分的暖意。
站在吹过的一小阵北风里,她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颀长身影,彼此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阳光笼在那人身周,绒绒的好似模糊了视线,教她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
恍惚间,一切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破开她满目的血光,给与身处杀戮终了的她一丝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三郎……”
滴血的长刀咣当落地,声响掩盖住了本就虚弱的那一声低唤。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朝着那个身穿银甲的身影走去。
周围分明有那么多的人,但她只瞧得见他一个,如是梦中想见多时的人终于归来。
但她终究没能到他身边便人事不知,再醒来时已在一处陌生的屋子里。
王喜听闻萧吟醒了遂来探看,但只停在屏风外头,问道:“萧娘子醒了?可有不适?奴婢传大夫来看看吧。”
并不是熟悉的南方口音,萧吟不太适应,却也很快找回了一些昏迷前记忆,道:“晋王呢?”
“我军方才进入金阳,诸多事务需殿下处理,恐有些时日才能来看萧娘子。萧娘子不妨趁这段日子好生调养身子,以免到时候见了殿下失礼。”王喜道。
不知是昏睡了太长时间,还是原本身体欠佳所至,萧吟这会儿浑身的骨头都在丝丝发疼,并没什么力气。
她靠回软枕上,再问了一句,道:“阁下尊名?将来或有答谢的机会。”
王喜道:“萧娘子客气。奴婢王喜,是晋王殿下的近身内侍。”
之后听不见屏风后头再有动静,王喜只道萧吟身体不适需要休息,遂带人先行离开。
房中烧着烛火但并不明亮,萧吟斜倚着细软,努力在不曾间断的钻骨疼痛中拼凑着尽可能多的记忆。
她本是陈国贵妃,却暗通赵国伐陈大军,私开国都金阳城门,以致原本围困金阳数月的赵军长驱直入,轻而易举便攻破了最后象征陈国皇权的地方。
而她在赵军进入皇宫之前已做好了与腐朽陈国一同覆灭的准备,只是在那之前,她要亲手杀了有些该死之人。
她本是弱质女流,国破那日竟提刀到了陈国国君跟前,眼看着在灭国前依旧醉生梦死的陈国掌权者,她第一次毫无顾忌地举起了刀。
她并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手里的刀那样轻,随意挥动几下便能看见有人倒下。
而曾经陈国最高高在上的皇帝因为喝得烂醉,只是糊里糊涂地斥责大殿里的惊叫声过于吵闹,丝毫不知昔日被他宠爱的贵妃娘娘正举着沾满血的刀站在他面前。
回想起自己第一刀刺入国君体内的情景,萧吟蓦地战栗,耳畔仿佛传来陈君痛苦的叫声,却又那样令她血脉喷张。
而后第二刀、第三刀……
她真的仿佛疯了似的在陈君身上泄愤,一直到眼前的尸体被自己刺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一切的仇怨直到这一刻才好像真正消泯,那股支撑她的力量从身体里被抽走。
她失了神,一步一步从台阶上下来,面无表情,只向着敞开的大殿门口,走向那一大片明亮的光线。
正是在那时,她看见有许多穿着盔甲、手拿武器的人冲了进来。
人群里,那个忽然间闯入视线的身影踏着明媚的日光而来,像他。
像极了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身体的疼痛和逐渐回笼的记忆一起变得清晰,钻心剜骨的痛处很快占据了萧吟所有的思绪,让她明白自己正在经历什么。
养尊处优太久,她根本经受不住这种折磨,由内而外的痛伴随着无法忍受的奇痒,她开始不停地挠,试图通过这种方法缓解根本无法言说的痛苦。
“来人……”萧吟试图叫人,可声音就像卡在喉口一般只能溢出极其喑哑的音节。
她想开门去叫人,身子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将将才挪到床边,整个人都滚了下去。
意识已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极其模糊,萧吟隐约听见有人进了屋子,感觉到身体被人抬起来。
又开始涣散的意识滋生着萧吟心底的恐惧,即便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她却忽然开始挣扎。
然而一切无济于事,被束缚的身体只能不断放大着因无法脱困而生的恐慌与愤怒,持续击溃着她的意志。
一直到最后,所有无法逃离可怖处境的绝望化成了心底长久以来未曾忘却的一句“三郎”。
三郎,带我走。
第二章
绵长沉浮的梦境光怪陆离,不断纠缠着萧吟沉浸其中。
那些好的、恶的、开心的、痛苦的片段纷至沓来,却都不被她留住。
又一次昏睡了不知多久,萧吟醒来后依旧听见了王喜的声音。
“萧娘子这一觉断断续续已睡了四日了。”王喜道。
萧吟看着投映在屏风上微微弓着的身形轮廓,费力地坐起,气息虚弱道:“麻烦王总管了。”
王喜又道:“这是奴婢职责所在,萧娘子若身子好些,奴婢当下便将晋王殿下的吩咐转达了。”
王喜口中的晋王,正是此次伐陈大军的主将杨煜。
萧吟与他早有书信往来,算是已有神交。
虽然仍觉不适,萧吟勉强坐正几分,道:“请讲。”
王喜直起身,道:“晋王殿下对萧娘子襄助伐陈大业甚为感激,只是有些事实在不便对外公布,就此不表。但萧娘子往后安全,殿下自会保障。”
萧吟过去与杨煜暗通款曲时,未曾要那晋王一句护她周全的许诺,如今杨煜主动提出,她并不觉得惊喜。
现在活着远没有死了能够解脱。
不见萧吟做声,王喜只道她还在听,继续道:“萧娘子前几日的情况,晋王殿下也是知悉的。殿下劝萧娘子一句,逍遥散,以后别再服用了。”
萧吟眉头一蹙,道:“晋王若真要谢我,便别断了逍遥散。”
萧吟的声音不大,亦不是命令的口吻,却教王喜听得出她的坚持,不免暗道这亡国之女不识好歹。
王喜道:“既是萧娘子的意思,奴婢自当转达给晋王殿下。只是不得晋王殿下之命,奴婢们还是不敢擅作主张的。”
想她过去在陈国皇宫里从未受过如此威胁,如今想死未成,反而做了阶下囚,倒不如让杨煜将她拉上金阳城楼,当着赵军和金阳百姓的面,处决了她这祸国殃民的妖妃才好。
室内又是一阵沉默,王喜眼看传完了话便要退下。
“那日率赵军进入泰安殿的是何人?”萧吟忽地问道,“穿一身银甲的那个。”
“正是晋王殿下。”王喜道。
这个回答恰似一缕春风拂过萧吟心头,些微填补了心上空缺多时的部分。
萧吟原本已对这世间再无留恋,却因为王喜一句话,心底又生出期待来。
只是她在宁心院静养了半个多月,始终都没有见到杨煜。
诚如王喜之前告诉萧吟的那样,杨煜不松口,她便得不到逍遥散。
药性发作的时候,她只能不停地忍受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这座宁心院,就像是特意为她打造的与世隔绝的笼子,她只要待在里头,完全不需要关心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舒坦也好,痛苦也罢,与外界无关,更无需外人插手。
平日闲来无事,萧吟看书、画画,自己左右互搏着下棋,抑或是做做女红,莫说院门,连房门都少出。
而她每每自己寻乐前,都习惯起一炉香,亲手打个香篆。
盛夏已过,金阳却依旧炎热,院中蝉声不止,听来有些吵。
萧吟服食逍遥散早就落下了病症,双手不时发抖,影响她打香篆,加上外头蝉鸣扰人,平添了烦躁,连香灰都压不平。
萧吟恼得将灰压丢开,唤道:“来人。”
侍女方才进来便瞧见萧吟身后的窗外站了个人,她虽惊讶,好在按捺住了,先问萧吟道:“萧娘子有何吩咐?”
萧吟看着炉里压了一半的香灰,静默片刻,道:“外头吵得心烦,将窗关了吧。”
说着,她重新拿起灰压。
宁心院里皆是心思玲珑的侍者,这侍女虽从未见过窗外那人,但只一眼便将其身份猜的七七八八,当下哪敢关窗,直接跪下道:“晋王殿下。”
萧吟闻言回头,只见午后日光照得外头树影斑驳,给那雪青身影做了底色,断断续续地勾勒了轮廓,背光处竟是教她觉得熟悉的清俊眉眼,器宇轩昂。
“三郎?”
萧吟险些脱口而出,全因杨煜轻轻抬手示意侍女退下的动作回了神。
再定睛看,是当真像,却又有不那么相似的地方。
杨煜乃赵国国君第三子,深受赵国周皇后宠爱,加之其年少早慧,十二岁便封晋王,至今过去十一年,在赵国朝廷颇有名望,备受臣工追捧。
一贯享受荣宠的天潢贵胄,头一回被人如此直白凝视,自令杨煜感到冒犯,已有不悦。
萧吟听见他指节轻扣窗框的声音,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唤来侍女道:“扶我起来。”
前一刻美人玩香,雅客观赏的闲适情趣一扫而光。
萧吟由侍女扶去外厅时,杨煜已然落座,正微微垂着眼整理袖口,通身的清贵,与那日带兵闯入皇宫时判若两人。
“扶萧娘子坐。”杨煜道。
金石之声,不疾不徐,与那人一点都不像。
“金阳的情况比孤想的复杂,多费了些功夫,萧娘子久等了。”杨煜看着萧吟。
像她方才看他那样毫不避讳,更多了审视之意。
萧吟气血体虚,脸色有些泛白,却依旧大方端坐,任由杨煜打量,道:“并不见得一定是在等殿下。”
杨煜眸光微变,唇角勾起的笑容与眼底冷芒极其割裂,语气更亲近,道:“孤有些话想向萧娘子请教。”
他自袖袋中取出一只精致纸包,放在手边的桌角。
萧吟心头一颤,知道里头是什么,却是强迫自己转过视线,道:“不敢。”
杨煜看她这般矛盾的反应以为有趣,道:“萧娘子与陈君是有血海深仇?”
那日在泰安殿见到陈君惨死的模样,杨煜都为之震惊。
“有。”萧吟回答得干脆,却又抬头去看杨煜,眼中并无仇恨,反而柔光滟滟,道,“不过都过去了。”
余光瞥见桌角的那包逍遥散,萧吟死死攥住袖中的手。
杨煜眉眼间划过一丝胜利者的得意,道:“确实。”
陈国已是过去,那被传是红颜祸水的萧贵妃自然也已死在乱军之中成了过去。
只是眼前的萧吟与他从传闻中猜想的并不相同。
“往事已矣,萧娘子如今已是孤的人,今后便要听孤的安排。”杨煜起身便走,似是体谅萧吟强忍痛苦的克制。
腐骨剜心的疼痛实在折磨人,未等杨煜离开厅中,萧吟便迫不及待去取桌角的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