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她拿着羊排直接开啃, 那动作虽然比不上郯明那般豪爽, 但是也不像樗里疾那般的精致。
他跟瑾瑜说的是不必讲究吃相雅不雅,但是自己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风雅。
同样是吃羊排,瑾瑜是直接拿着啃,樗里疾则是将羊排放入盘中,接着用小刀将羊肉剔下来, 然后再切成小块。接着他又夹了一些拌野菜放入盘中, 夹了几根野菜放到小块的肉上,木梜夹着野菜包裹着的羊肉送入口中。
徐瑾瑜倒是见惯了他这般精致的吃饭风格, 毕竟是大秦公子,那礼仪都是自小有专人教导的,习惯可以说是刻道骨子里的。
难能可贵的是,对自己要求甚严的樗里疾对她却是十分纵容。之前她说俩人吃饭分案而食不热闹,后来他便与她一起用饭。
“疾,你说旁人若是见了我这吃相,会不会说我粗鲁?”她问。
樗里疾举起酒爵,“有旁人了我们再风雅,我倒觉得你这样吃看着很香,来,我们再饮一爵。”
徐瑾瑜放下羊排用湿帕擦了擦手,然后举起酒爵,“举杯邀明月,共饮桃花酿!”
“良辰美景,月下对饮,果真快哉!”樗里疾感叹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爵,我一爵,这樽酒很快就喝完了。徐瑾瑜看着空空的酒爵,说道:“再热一樽酒!这还没怎么喝,怎么就没了?”
“好,那就再来一樽,你先喝点儿鸡羹暖暖胃。”樗里疾说道:“不然容易醉酒。”
徐瑾瑜盛了一碗鸡羹,喝了一口,“这酒甜甜的,我喝着不醉人,无碍无碍。”
樗里疾未跟她一起饮过酒,所以不知道她的酒量如何,但是看她的脸也不红,只是耳尖有些红红的,便以为她的酒量很好,便笑着说:“那你就喝个痛快。”
婢女很快端过来一樽热酒,徐瑾瑜喝完了一碗鸡羹,此时正吃着拌野菜。
“你还别说,这野菜吃着还真好吃,到时候我们出去,你随着他们去勘矿,我带着小风跟白医士去采药,还可以顺便采一些野菜,拌着吃肯定也很鲜。”
樗里疾给她倒着酒说道:“那也可以,据说很多野菜都是药食同源的,吃了对身体大有裨益。”
徐瑾瑜右手拿着木梜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自己盘中的野菜,左手臂支在食案上托着腮,陷入回忆。说起采野菜,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老家的日子。
寒暑假时,爸妈作为大学的老师也会放假,他们常常在假期回老家陪爷爷奶奶住。
老家也并不是什么山清水秀之地,就是普普通通的北方的小村子,放眼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因为有亲人的陪伴日常无比的有趣。
西瓜和花生是每年爷爷都会种的农作物。暑假之时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
因为天气炎热,爷爷会在早晨清凉的时候去田里除草。这个时候她和父亲就爱跟着爷爷去田里,她也学了不少东西,知道地里的很多野草也是可以吃的。
比如说马齿苋可以炒着吃,野苋菜可以下面条的时候放里边,黄须菜也叫“猪毛菜”,可以采鲜嫩的尖尖,焯水之后凉拌吃。
还有一种野菜叫“扫帚苗”,长老之后可以做扫把,在它嫩的时候可以掐嫩叶来吃,嫩叶洗净之后控水,拌上少许油,撒上少许盐,然后拌上面粉,放到蒸笼上蒸个几分钟,出锅后加上蒜泥来吃十分美味,这些都是暑假时的限定美食。
因为田里没有打农药,田里的草拔完之后隔几天还会出来,所以常常有拔不完的草,一茬接着一茬。
不过在暑假时,她跟着爷爷和爸爸在田里一个小时,基本能把半亩地给溜一遍。拔完草之后爸爸抱着新摘的水灵灵的大西瓜,她提着专门留出来的野菜,爷爷带着他的小草帽,三人说说笑笑回家。
到家之后妈妈和奶奶也把饭做好了,他们洗手之后就开始用早餐,吃完饭后还会切半个西瓜,野菜则是留在中午或者晚上来做。
“在老家呀,只要人不懒,就不缺吃的,还是你们说的那种绿色无公害的。”这是奶奶经常说的话。
爷爷此时也会附和:“人勤地不懒,有没有好好拾掇庄稼,每年收成会说话。”
如今回想那平淡而又美好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欢喜,又莫名的有些忧伤。
野菜,如今漫山遍野都是,田地她现在也有了几百亩,只是再也没有爷爷和爸爸陪她抓蚂蚱、扑蝴蝶、摘果子了。
“怎么不吃了?”樗里疾看着托腮沉思的瑾瑜,给她夹了一块儿炙鱼。
徐瑾瑜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回过神来,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想要溢出来的眼泪给憋回去,故作轻松道:“方才吃的有些快了,我歇一歇缓一缓,好接着吃接着喝。”
说罢她直起身子,拿起木梜继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既然回不到过去,那就尽情地享受美食和美酒便是。更何况在桃花树下,还有秀色可餐的美男相伴,这待遇谁有?
如果不是怕吓人一跳,她还想高歌一曲阿牛的《桃花朵朵开》,或者是诵一首李白的《月下独酌》。但理智告诉她,不能!会被当成小疯子给关起来的。
不能高歌,不能吟诗,她只能继续喝酒,继续吃肉,继续看美男。然而她喝的尽兴,吃的爽快,却不知自己的耳朵已经通红通红,也没意识到自己思维已经跳脱。
就像喝迷糊的人从来不认为她喝醉了,她也是这样,拿着酒爵的手已经有些晃悠了,还端着空的酒爵让樗里疾给她斟酒。
樗里疾看着眼神发直的徐瑾瑜,才意识到她的酒量原来没那么好,可能方才她低头发了会呆,此时酒劲儿上来了,随后又喝了两爵,现在眼神都不一样了。
“瑾瑜,你有些醉了,就不要喝了吧。”他劝道。
徐瑾瑜一听,立马夺过酒樽,反驳道:“我没有醉!我哪里醉了?你才醉了!我徐瑾瑜怎么会醉。”说着晃悠悠地给自己斟着酒。
只是那酒樽好像不听话,总是乱飘,那酒水老是往酒爵外边跑。她一气之下,直接拿起酒樽站了起来,身子不稳还趔趄了一下。
樗里疾看她都站不稳了,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的身侧,扶着她,“瑾瑜,你真的醉了,你看身子都是晃的。”
徐瑾瑜挣开他的手,大着嘴巴说道:“我没醉,你看,我还能走直线。”说罢便要证明似得往前走着,她觉得是直线,但是在樗里疾看来那简直比蛇走的还弯。
他只能跟在她的旁边,生怕她摔着,哄道:“好好好,瑾瑜没醉,确实是直的,你歇一歇。”说罢要去拿她手中的酒樽。
然而她看到他的动作,立马警觉地将酒樽往身侧一挪,凶巴巴地说:“你莫要抢我酒喝,我的!”
樗里疾见她这般也只好作罢,“我不抢你的酒,那我们回房?你看天都黑了。”他指了指黑漆漆的天幕说道。
徐瑾瑜跟着他的手指方向,仰头看着天上,突然她眸光一亮,笑着对他说道:“哇,好亮的月亮!好大的月亮。此等良辰美景,必须赋诗一首!”
说罢她站直了身子,左手端着酒樽,右手向上一伸,开始诵诗:“月下独酌,其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然后她左手一举酒樽,右手捂着胸口,仰头看着月亮,语气凄婉悲切,“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樗里疾见她想要落泪刚想相劝,又见她突然转身,扯住她的衣袖带他乱舞,“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诗背完了,徐瑾瑜也不扯着他舞了,正当他以为她这是结束之时,只听她语调一转,言笑晏晏:“穿到古代不悲催,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突然靠近贴到他的面前,手指一挑他的下巴,像个浪子似得轻佻地对他说:“桃花树下桃花仙,桃花仙子是美男。为何说他是美男,长得英俊又好看。”
她摸着他的脸,眼神迷离,心中想着,就是这个小俊脸,有棱有角特娇艳。面对此等俏娇颜,让人想尝这唇瓣。
喝醉了的她心中是如何想,便直接行动了。她拉着樗里疾的衣领,将他的头往下一扯,便咬上了他的唇,还用她那带着酒香的红唇吮吸了一口。
樗里疾听完她这诵诗,前边的还像是个诗,用词十分的传神。但是后边应该是她胡编乱造的,什么“桃花树下桃花仙,桃花仙子是美男。”
简直就是个女的登徒子,没想到她醉了酒之后竟是这般模样,活脱脱像个小酒疯子。还挑他的下巴,亲他,调戏他。
他哭笑不得地用指腹摸着刚被她咬过的唇瓣,想着一定要搂她狠狠给亲回来,结果还未等他动作,她将酒樽往他怀里一塞,跟兔子似的跑了!
第78章 她好委屈
樗里疾看徐瑾瑜眨眼之间跑到了桃树下, 用着他从未听过的曲调唱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看这桃花开。”边唱还边朝他勾着手指。
他无奈地将酒樽放到食案上,然后走到桃花树下,听她接着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把那花儿采。”
她摘下一枝桃花, 别在他的耳侧,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 情人心花开。”
唱罢这句她又依偎在他的怀里,抚着他的胸口,含情脉脉地对他哼唱, “哎呦哎呦, 你比花还美妙, 叫我忘不了。”
随后又跑到院中, 伸手做依依惜别之状,“哎呦哎呦,秋去春又来,记得我的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樗里疾被她给逗的笑弯了腰,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曲子, 调子就不说了,奇奇怪怪, 这词怎地觉得也这般的不一样。这撩拨他一下又跑开,还晃晃悠悠地在那来回乱舞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月光之下的她一身红衣,此时不仅耳朵红红的,脸也粉若桃花,只是那现在这幅样子不像是桃花仙子,倒像是那勾人心魄的桃花妖。
他怕她跌倒,只能跟在她一旁护着她。看她尽情地跳,开怀地笑。
她则是时不时挠他几下,又是摸摸他的脸,又是掐掐他的腰。此时她又开始作妖,扯着他的衣服说要看什么鸡。
鸡都在后院鸡圈里,鸡羹在食案上,他身上怎么会有鸡?
徐瑾瑜此时扯着樗里疾的衣服,噘着嘴说:“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肱二头肌?为什么不让我摸你腹肌?”说着便下手揪他的外衫。
樗里疾虽然不知道她要看什么,但是他知道到这个小酒疯子现在要扒他的衣服,就在这院子之中,就在这朗月之下,就在众仆的眼皮子低下!
她可真是喝醉了什么都干的出来!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至少在院子里不可以。于是他拽住她的手,将她缚在怀中,沉声问:“你要看什么?嗯?”
她那兔子般的眼睛看着他,懵懂地说:“看你的肱二头肌大不大,看看你是不是有八块腹肌。”
“你说的那两样在哪里?在我身上?”他又问。
只见她乖乖地点点头,解释道:“肱二头肌在手臂上,腹肌在腹部啊,你为何不让我看,不让我摸?”
樗里疾听了她的解释,抿嘴笑了起来。他想,若是明日她酒醒之后,想到她自己今日这般的作为,不知道会不会羞得闭门不出。
“你想摸也不能在这里,别人都看着呢。”他轻声跟她说道。
她想了一会,又问:“那在哪里能摸?”
樗里疾见她真的一本正经地思考,答道:“去屋内便能摸了。”
心道,不管怎样,先把她哄道屋内再说,夜深了,也凉了,她这醉了酒又是唱又是跳的,吹了冷风怕是要受寒。先把她哄到屋内,怎么扯怎么闹总归不会吹了冷风。
她听到去屋内便能看究竟有几块腹肌,开心地说:“好,那我们快快回屋吧!”
樗里疾见说通了,弯腰将她利落地抱起来,阔步向她的屋子走去。
徐瑾瑜此时被他抱着,两眼放光,惊呼道:“哇,哇,公主抱唉!”说着还开心地拍起了手。
樗里疾以为她醉酒人都分不清了,纠正道:“不是公主抱,是公子抱,我是你的公子疾,看清楚点。”
然而跟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讲道理是明显是行不通的,徐瑾瑜听他反驳并不服气,坚持己见,“就是公主抱!没有公子抱!你竟瞎说些什么,不对!”
“好好好,你说是公主抱,就是公主抱。”他妥协了,他不该跟喝醉的人讲理。
小风此时正在徐瑾瑜的房门候着,看见公子抱着小姐过来,立马打开房门。
公子疾吩咐道:“你去备些热茶。”
樗里疾抱着徐瑾瑜到了屋内,直接把她放到榻边让她坐着,想着她又是蹦又是跳折腾了半个时辰了,应该也累了。
未曾想刚把她放到床上,正要给她脱鞋履,结果她腾地下了榻,直直地站着,挠头沉思:“不对,我好像忘了什么?”
然后她转着圈喃喃自语,“我忘了什么呢,在院子了我想干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