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啊!”
“租不起!”
“我乡下来的,没吃过细糠,会给公司丢脸。”
.........
讨论声此起彼伏,他们都推脱不去,独独两三个人跃跃欲试。
薛昭瞟了眼开小差的烟荔,“荔枝,去一个。”
“不去。”
她拒绝得干脆,“我宁愿在家睡觉,晚宴最没意思。”
好吧,我也不想去。薛昭撇了撇嘴,打算把这个镶金的洋芋头丢给毛毛哥,无意中她划到了靳鹤给自己发的图片的最后一张,竟然是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单。
薛昭面无表情地浏览一遍,突然目光一凝。
参会公司:朔原
参会代表:辜屹言,xxx,xxx.......
人名字金光闪闪地顶在前头,薛昭眼睛亮了亮,在毛毛哥揽下重任前,立刻改口:“等等!我去!我非去不可了!还有荔枝,你必须必须陪我去!”
她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
薛昭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
“请柬上说,去的人每人包个大红包。”
第37章 Wag tail
Chapter 37
大红包?
就是一百个大红包也吸引不了烟荔, 她果断地三连拒绝。
以至于回到公寓前,薛昭软磨硬泡地缠了女孩一路。
“靳鹤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晚宴办来办去都那样,甜品也不好吃, 光拖个超级笨重的大裙子转来转去, 遇到谁就腆个笑脸say hello,我才懒得去,不如多细化几张稿。”
薛昭道:“我们工作室代表七星花首次亮相,说不定可以在各方大佬面前混个脸熟,万一能拉到联动呢?”
烟荔一思忖, 态度有点松动。
她继续趁热打铁:“而且公司有上台演说的机会, 咱们发言稿做得越漂亮备受青睐的可能度越高,这次的晚宴看似是个攀关系的快捷途径,但据我所知, 国内国外来的龙头游戏企业也不少, 我们完全可以当成去学习。当然,红包和交友也很重要嘻嘻。”
烟荔被她说服。
大阪晚宴开始前的半个小时,醉笙工作室一干人等包车抵达目的地。来的人不多, 薛昭、烟荔、小宋还有一个美术组一个策划组一个研发运营组, 总共六个人, 薛昭向迎宾小姐出示了请柬, 小姐安排他们去内厅等待。
里面金碧辉煌, 足足有两层, 场地开阔,不少商界名流聚集在此把盏言欢。烟荔今日的礼裙偏慵懒风, 一字肩的设计, 裙摆蓬松,堪堪过膝, 裙身收腰显高显瘦,领口点缀的羽毛以及薄纱上的香槟色亮片更彰显贵气,脖颈处不添装饰,只佩戴了一对海蓝色梨形耳坠。美术组的小姐姐问:“这副耳坠是哪个牌子呀?”
“Mins Lee的季节限定款,全球首发三套。”薛昭替她解答,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晚宴开始,钢琴与小提琴合奏奏鸣。
空气都仿佛镀了金边,因着乐曲有了档次,给人的感觉是夸张到多吸几口也要收你钱。从进入会厅开始,烟荔就觉得薛昭好奇怪,像是变身雷达探测仪,一双镭射眼三百六十五度追踪扫描来往的每个人,而且,她骗人,哪有红包???
暂时无事,烟荔打开WPS里写好的发言稿来背,薛昭还在不知疲倦地用目光寻找什么,揉了揉眼睛。
人呢?朔原他们人呢?
她没告诉烟荔,辜屹言会代表朔原公司出席,说了的话烟荔决计不肯来,自己还不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只是辜屹言居然千里迢迢跑来参加大阪的商业晚宴,薛昭想,他绝对动机不纯,不单单是为了将版图扩至海外。
管他呢!
能碰到就是有缘,碰不到也很正常。
那么多人在,谁知道朔原的几点来。
薛昭摇了摇头,有位老者迎面朝几人走来,胡须花白,却精神矍铄,身穿黑红色的中山装,“你们是七星花旗下的吧?”
他们连身答对。
身份不明,但老人对这家公司颇感兴趣,先问了靳鹤,“靳总没来么?”
“他有事不方便飞日本。”
“我年轻的时候就涉足游戏行业,现在也还在做,”老人说:“你们的山海一问,美术方面很出名,我记得卡牌形象是《山海经》的妖兽拟人,画的非常好,不过当今国产游戏过多注重美术层面的提升,而忽略了玩法创新。”
薛昭不清楚老人和靳鹤是什么关系,只知道有前辈来送经验了,烟荔问:“老师,您有什么建议可以指教吗?”
他摆手:“建议谈不上,我顶多分析市场形式,一款游戏将来的路如何走全在于创作者你们的发挥和激情。首先,坚定文化自信是没有错的,未来也必定会吸引更多的研发者;其次,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上年度的游戏行业发展报告,归咎于社会负担的日渐加重,大趋势已经慢慢向能快速放松心情的、节奏更快的休闲类游戏转移,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增加些休闲玩法,简单上手,容易从中获得快乐。卡牌类游戏的市场竞争力稍逊,如何打破常规,只在你们愿意放手去拼,希望年底可以在游戏年度盘点名单里面看到你们。”
老人没有多聊便告辞,烟荔他们则大受指点,醍醐灌顶地交流彼此看法。“创新玩法主要由研发团队负责,但不表明我们就半点事没有。”烟荔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美术方面是强项,但一款游戏不能光凭美术来养活,例如我们的文案剧情,别的游戏擅长写剧情的主笔有很多,也很厉害,我们要出圈,就要努力写出高光的名场面,不在多而在精,与笔下的人物共感共鸣。山海一问的每一帧场景每一个角色都是所有组共同凝结的心血,我们不能让别人说这个游戏只是个花瓶,只是个漂亮的PPT。”
“山海一问的路还很长很艰辛,我们每分每刻都不可以松懈。”
闻言,薛昭撞了撞她的胳膊,揶揄:“荔枝,你还蛮有当领导的潜力嘛!”
“所以现在,领导渴了。”
烟荔理直气壮地伸手。
“去给领导拿杯果汁。”
薛昭骂骂咧咧地去了。
凭着这股劲,醉笙工作室的首次演讲亦很成功,没有人知晓台上的烟荔即主笔梨厌,他们的第一眼总是先惊叹女人的外貌,而后是她侃侃而谈的演说功底。
聚光灯落在女人的礼裙,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和他和他们都是熠熠生辉的新星。
烟荔没怎么做过演讲。
以前念高中,倒是做过国旗下讲话,刚开始都会紧张,后来她就默默幻视底下的观众全是大白菜。
时隔多年,此招屡试不爽,这些宴会的宾客嘛西装革履,就看作是金汤大白菜。
现在,她亟需甜品补充能量。
薛昭服气了,方才演讲那么高光,千百人瞩目,自己巡视一圈,依旧没发现辜屹言。
行!这么不争气!活该你讨不到老婆!
她放弃,对烟荔说:“等会的舞会你去么?正好,让小宋当你的男伴。”
小宋郑重地挺胸,看样子是个社交舞高手,“探戈、华尔兹,我统统不会。”
薛昭,烟荔:........
“但我可以撑场面...的吧.....”他说着说着语气弱下去,“荔枝你如果想去跳的话,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我可以速学。”
社交舞蹈是她们千金必学的基础礼仪,烟荔会是会,懒得跳,抿了口红茶解腻,“不去,我刚刚看见几个在国内的熟面孔,免得他们嚼舌根,我还是少露面为妙。”
同时,铃木信子迎上才从外面回到会厅的男人,用日语询问:“辜先生,您去哪儿了?”
黑色高定塔士多西服,缎面青果领,深邃华贵,辜屹言朝中年女士颔首,以标准的日语回答:“抱歉,接了个电话。”
两人走向二层观台下方的Candy bar,铃木信子拿了个迷你pancake,“没关系,那我们接下去聊聊朔原分公司在日本的选址问题.......”
—
二层观台。
烟荔独自执着酒杯,目中虚空地望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恍惚听见有人喊她。
声线绵软、轻,唤她的名儿。
“烟小姐......是你吗?”
女生面容姣好,杏眼微圆,但烟荔不记得自己见过她,问你是谁。
“我姓宁,宁映,家父是从事进出口外贸生意的。”
宁氏的外贸,烟荔略有耳闻:“你好,我是烟荔。”
她局促地站到烟荔身边,偶尔偷瞄几眼,脸颊莫名的泛起薄晕,大抵是酒喝多了微醺。“没想到你合资了游戏工作室,山海一问的梨厌就是你吧,名字倒过来念很像。”
烟荔默认。
“你真厉害,我也想自己开公司,但是我爸爸只叫我弄点会计的杂活干,本家公司的员工也忌讳我是大小姐,捧着我,处处阿谀奉承。”女孩沮丧道:“他们觉得女儿有没有能力不重要,能联姻能嫁得好才是最大的裨益,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嫁人。”
烟荔安慰她:“万事开头难,你可以试着去创业,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用害怕失败,或许有一天你就会在某个领域发光发热,告诉你的父亲生个女儿不一定只有联姻的价值,也可以像男人一样立业,甚至比他们做得更好,你也会变成自己口中那个厉害的人。”
宁映深受鼓舞地点头,两人碰杯。
“你联姻哪家?”烟荔随口一问。
女生叹气:“辜家,那个男的我就见过一眼照片,帅是帅,还有家公司,跟我都是国大毕业的,比我大一岁吧还是同岁.......不过听说他离婚手续还没办好,他妈妈就火急火燎招亲。”
烟荔脑袋嗡的一声。
“哪个辜?”
“辜负的辜。”
她因极度震惊后退两步,宁映并未发现异常,倚着二层观台的栏杆,无意向下一望,“欸?好像就是他欸。”
烟荔还心存侥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眸望去,男人起初背对着,看不见脸,仅仅知道他很高,宽肩窄腰。心脏在胸腔快速蹦跳,视野突然发黑,烟荔紧紧抓着栏杆,甲床泛了白,她逼迫自己移开视线,但下一秒,男人仿佛有所察觉地抬头。
她瞬间陷入木僵反应。
乐曲还在弹唱,不远的舞池声声欢笑。
纸醉金迷的世界,灯光无限绚烂。
那双眼睛,依旧冷寂如海。
无数光芒坠入眼底,被吞噬,双眼皮的褶皱深长。
伴随而来是心口肿胀以及窒疼感。
自己应该欣喜的,但更多是错愕。
他为什么会在?
她看见男人盯着自己缓慢地滚了滚喉结。
眼神没有惊讶没有欢欣,更多的是锁定。
失而复得后,将不惜一切代价追踪的锁定,偏执、乖张。
烟荔立刻转身,跑出他的视线。
第38章 Wag tail
Chapter 38
烟荔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跑。
就是不想被他看到, 不想被他找到。
才四个多月,只有四个多月。
大阪的商宴明明仅有公司或分公司在日本的代表才会来,辜屹言为什么也在?
心和头脑都乱如麻, 烟荔拐进某条走廊, 那里鲜有人至,她立在石英石台面的舆洗台前,打开水龙头躬身接了一簇水,镜子边缘的亮白灯光投落在水面,宛若细细密密的璨钻, 晃得女孩失神。
他大概......不会追来。
烟荔想。
或许辜屹言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可烟荔却止不住地回想方才与他对视的一幕幕,他变了么?好像没变。
冷水短暂地令其清醒,烟荔补完妆, 装作无事发生地拎起手包, 她打算跟薛昭讲一声,自己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可是走出走廊,她便看见了等在拐角处的男人, 姿态散漫, 听到动静松懒地撩起眼皮。
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百分之百不可能看错了。
“你躲什么?”眼尾略略下压, 透露出少许锐芒, 他盯着她, 眸里涌动暗光。烟荔忽然发现他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睡醒都能看见她,夜里迷迷糊糊翻身也能拥住, 除了出差、应酬, 辜屹言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她,因为他们是夫妻, 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他觉得那样的生活无比美好、餍足,愿意就这样跟她长命百岁。
但是有一天,她走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一个,夜里翻身抱到的只有空气,他开始不安、焦躁。
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再远再累也要找回家。
只认定一个。
辜屹言就等在那儿,仿佛有意的拦住烟荔离开的唯一通道,她走不了,只能被迫跟他说话,云淡风轻地飘出一句好巧。
他慢慢地朝她走过来,覆压感极重,烟荔抬头仰视他,身体出于紧张,条件反射地慢慢后退,目光仍然倔强,最终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烟荔双手撑在背后的墙壁,锁骨因着呼吸起伏,在幽暗的光下极显莹白与美感,那一对耳坠亦愈发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