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夏国勇就看到她背着竹筐出来,竹筐里被塞得慢慢的。
她刚坐上车,夏国勇就问:“你带的都是什么啊?”
夏虫脸一红,“你们不是要走了,我准备了点耐储存的吃食,你们留着路上吃。”
夏国勇欲言又止,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夏虫在派出所指名道姓说熊大伟、猴子、大柱、谢强绑架自己,还想把自己卖出去赚一笔钱。
公安之前救回来的那对母女,也说熊大伟三人绑架她们。
这下子熊大伟一伙人拐卖妇女儿童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至于他们为自己申辩的什么寡妇带着孩子自愿和大柱私奔,完全就是狗屁不通。
偏偏他们说得振振有词,还说寡妇的邻居都可以作证。
那些邻居确实看到大柱几次出现在寡妇家附近,有一次还帮了寡妇一个忙,因此一些闲言碎语便传了出来。
再加上他们被熊大伟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误导,以为寡妇是和人私奔的,所以就以为那个人是大柱。
有夏虫作证,是和寡妇母女一起被关在地窖,就能证明寡妇不是自愿跟他们走的,而是被拐卖。
夏虫也没想到这伙人这么能狡辩。
他们眼见夏虫也指认他们,立马就说绑架她,是受了谢强的指使,他们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谢强当然不愿背锅,他是在他们面前提到过夏虫,但绑架她的想法是猴子提出来的,他最多就是没有阻止,和自己没关系。
偏偏三个绑匪就像事先通过气似的,一口咬死是谢强的错。
审犯人是公安的工作,夏虫录完口供后,就可以走了,夏国勇送她到门口,她终于有机会问:“怎么没看到陆望东,他去哪了?”
之前回村的就是夏国勇,她可以理解,但在派出所里没看到他人,夏虫就有些奇怪了。
夏国勇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就说:“他已经走了。”
“走了?”夏虫不敢相信道,“是回部队吗?”
不对呀,如果是回部队,应该是和国勇哥一起走,他有车刚好可以带他回去,反正就是再耽误一天的功夫,不至于连这一天都等不急吧。
而且他昨晚也说过要和国勇哥一起走的。
夏虫还在等着夏国勇的回答,就见他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这是那小子写给你的。
“他不是受伤了嘛,回部队也没法训练,我就让他先回家把伤养好,等恢复了再回部队。”
夏虫有点不相信夏国勇的说法,但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告别夏国勇后,夏虫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地方拆信,这次打死她都不敢往没人的地方去了,她就在邮电局门口,背对着过往的行人看信。
信上的说词和夏国勇说得基本一致,陆望东回家养伤去了,但夏虫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他走的也太急了。
给他准备的吃食,夏国勇说可以帮她带到部队给他,反正里面都是自己晒的地瓜干,腌萝卜等。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陆望东的一份功劳。
夏虫看完信,没有离开,而是走进了邮电局,她要给陆望东回信。
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纸笔,她趴在他们的工作台上,刚提笔就卡壳了,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于是就把来派出所的事详细写了一遍。
写完后,她又觉得这些事陆望东应该都知道,那她不就写了一堆废话嘛。
直到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夏虫才买了邮票贴上,按照他给的地址寄了过去。
出了邮电局,夏虫脸上还是一片火热,不知道他收到信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太不矜持了?
她拍拍脸颊,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才慢慢恢复冷静。
此时,陆望东曲着一条腿坐在卧铺上,他的另一条腿放在地上,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和他同一卧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就算有事需要出去,都小心地避开他。
陆望东这次突然回去,是他爷爷的决定。
陆振国原本很忙,但为了孙子,他还是花了点时间去查夏虫的身份。当天晚上就把夏虫查个底朝天。
资料就放在陆振国的桌上,等他处理完事情后,顺手就拿起来看了一眼。
不到一分钟,他就放下了。
这样简单的家世背景,根本不需要他花时间去研究。
陆振国给何所长打电话,请他帮联系陆望东,让他立即买票回家。
何所长是陆振国带出来的兵,虽然现在转业了,但还记得老领导的好,所以老领导发话,他当然满口答应,还顺便帮陆望东买了一张卧铺票,给他带过去。
原以为会费一些口舌,没想到陆望东一句话不说就接过票,任由他送他去火车站。
只是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写了一封信,托他带给夏国勇。
何所长瞄了一眼,收信人却写着夏虫的名字。
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他也不懂,左右不过是一封信,何所长就应下了。
陆望东回去后,直接去找了爷爷。
他爷爷抬头看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问他和夏虫是什么关系。
其他家庭成员要是在场的话,就会知道这是老爷子要发火的前兆,但偏偏陆望东不怕他,直言夏虫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陆振国顿了一下,“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陆望东不用想还是一样的回答。
老爷子怒急反笑,他想不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孙子,竟会这样糊涂。
他看过那姑娘的照片,确实长得不错,但这世上长得好看的姑娘多的是,孙子却偏偏看上一个村姑,还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这一点是陆振国最不能忍受的。
他可以允许陆望东犯错,谁年轻时不犯错呢,有时候错误也能促进人的成长,但他不能看着孙子执迷不悔。
陆振国像是下达命令似的道:“以后不要再和那姑娘联系了。
“你要是想结婚,我可以让你妈帮你安排,但那小村姑绝对不行。
“她年纪太小了,其他方面和你也不合适。”
“年纪小,我可以等,可您说的不合适,我却不认同。我记得爷爷您也是出自农村,当时大字都不识一个,也就是我奶奶不嫌弃你,愿意嫁给你。
“难道就准你娶我奶奶当城里人,不准夏虫嫁给我,享受我带给她的一切。”
陆振国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看着孙子年轻的面庞,“行,既然你要给她一切,那你就凭自己的能力去给她一切吧。
“不要再想着家里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陆望东丝毫没有把他爷爷的威胁放在心上,就算他什么都没有,照样能混出个人样。
反正他还年轻,夏虫也需要时间去成长,他完全等得起。
在陆振国说完后,就通知了其他家庭成员,不准给陆望东提供任何帮助,相当于要将他除名了。
陆望东没有回家,他怕他妈追问他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难缠。
他爷爷尚且可以就事论事,不迁怒于夏虫,可是他妈就不一定了。
陆望东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让他帮忙瞒着他妈,只要他爸不提,相信他妈也没胆子去问爷爷。
虽然不知道能瞒多久,但能瞒一刻是一刻。
第三十五章
夏虫寄完信, 也没有在镇上逗留的想法,就回村了。
路过村头时,她看到二大爷抱着一窝刚出生的小狗往村里走, 顿时来了兴趣。
她都做好花钱买的准备, 谁知二大爷竟然要免费送。
“夏虫啊,你要狗狗做什么呀?”
“看家护院。”夏虫毫不避讳道:“二大爷, 您也知道我刚遭遇了绑架, 心里还有阴影, 所以想要两条狗保护我。
“您放心, 我一定好好养, 我有一口肉吃, 就有它们一块骨头啃。”
“好,好, ”这话二大爷最爱听,他怕夏虫没有养狗经验, 还耐心告诉她这小狗该怎么养。
夏虫听得很认真, 看来村里人都说二大爷爱狗,一点都不假。
曾听说二大爷为了送出去的狗狗, 和村民吵过架,起因是那家人还没等狗狗长大,就杀狗吃肉,彻底惹怒了二大爷。
夏虫对狗肉没兴趣,她单纯地想养狗保护自己。
当然,既然选择了养它们, 她就一定不会亏待它们。
二大爷说完后, 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憨笑,“说多了, 说多了,你选两只吧。”
他把装狗狗的篮子往夏虫面前一递,夏虫就看到有8只差不多大小的狗狗挤在一起。
她选了一只黑的和一只白的,好区分。
夏虫边逗弄两只小狗,边往家走,路上她已经给它们想好了名字。
白的那只叫大黑,黑的那只叫小白,寄托了她对它们最美好的祝福。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放下来,就听到王二妞那哭天抹地的声音,顿时眉头一皱。
谢强的三个兄弟堵在她家门口,使劲地敲她的门,发泄着无用的怒火。
要是以前,她早就冲上去了,什么玩意,敢欺负到姑奶□□上。
但现在,夏虫想想还是先去找人吧。
这老谢家可没一个好东西。估计他们知道谢强被关在派出所,想让自己去改口供,把人放出来。
放是不可能放的,夏虫小心眼地想。
放他出来再害自己嘛,人犯一次蠢就够喝一壶的了,她可不会再犯第二次。
村里召开第三次食堂大会。
这才过了几天啊,大会一次接一次的开,而且每次都还和夏虫沾点边,村民们不由得想,夏虫是不是灾星转世。
先是克死父母,后来又让她爷奶颜面尽失,现在轮到和她不对付的谢强了,更狠,听说要坐牢。
大家看夏虫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不动声色地远离她。
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人是谁?
夏虫站在村支书的旁边,听他和村民们解释谢强被抓的原因,同样的内容哪怕再听一次,夏虫也忍不住咬牙切齿。
偏偏王二妞又像是看仇人似的盯着自己,夏虫也不客气,直接瞪回去。
村支书说完谢强是咎由自取的后,顺便敲打了一下大家,同时不忘警告王二妞,不要再去找夏虫闹事。
“不公平,村支书你就知道包庇夏虫,是不是因为她把工作卖给了你家?”
王二妞豁出去了,他们家出了劳改犯,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头,索性和村支书撕破脸。
“王二妞,谢强他自己犯错,被派出所抓获,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我只是个村支书,没那么大的权力可以左□□出所断案。
“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派出所问问。”
事实上,王二妞他们就是刚从派出所回来。
但那又怎么样,谢强说了,只要夏虫不再追究,一切都可以推翻重来,毕竟公安又没有真的看见熊哥他们囚禁她。
在公安进去的时候,夏虫已经逃了。
只要夏虫坚持说和他们认识,去熊哥家里做客,既然是去做客,自然就不存在熊哥说的,谢强指使他们绑架夏虫。
就算公安不相信,也拿他们没辙。
所以王二妞才会去夏虫家门口闹这么一出,就是想让夏虫放谢强一马。
可现在村支书不准他们闹,这不是断了她儿子的活路吗?
王二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村民们哪怕知道谢强犯事在先,但看到王二妞一把年纪还哭得这么惨,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帮着劝道:
“夏虫啊,谢强好歹都是咱们一个村的,有什么矛盾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进派出所是不是太严重了?”
夏虫闻声望去,求情的人和王二妞差不多一个年纪,人群中不乏有支持她这种和稀泥言论的人。
即使得罪全村人,夏虫也是寸步不让,“谢强要害我的时候,可没想着我们是一个村的。我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说着,她撇了一眼王二妞,“闹也没用。”
夏虫冷漠的态度立马引起村民的议论,王二妞眼中的怨毒就快要化为实质了。
只见她冲到夏虫跟前,就在夏虫以为她要伤害自己时,她却突然“扑通”一跪,现场立马就安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
“夏虫啊,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就算有错,你也不能让他去坐牢啊,他要是成了劳改犯,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夏虫看着王二妞眼里的狡诈和恶意,才没有被她吓唬住,只能说她打错算盘了,想利用苦肉计达到目的没有错,但可惜她用错了对象。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觉得在谢强害了我之后,我还要替他考虑他的家人怎么办?
“您的脸未免也太大了些吧。我劝你还是接受现实吧。”
王二妞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哭声戛然而止,脸上呈现一种要哭不哭的表情,看上去异常扭曲。
夏虫没功夫继续看她表演,和村支书说了一声后,提前离开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