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首脑们的聚会,我去干什么呢。”
“是这样的,以前是仅限于老大参会,后来各自带的随从多了,鼠王也就图个热闹,邀请了各界的精英,奇人异士,刚开始大家也有些热情,可是渐渐地也失了兴趣,人界倒是觉得新鲜,因为没见过,但是对于那些活了千来年的妖魔鬼怪来讲,多少有些乏味,所以到后来,绝大多数都是派代表前往。”
“原来是这样,一 个例会,轰轰烈烈地闹一场而已,你确定要派我去吗?”
“楚江王说,那里有《丘山外传》的下落,需要你的帮助,把这个神界之物给拿回来。人间的修仙人士拿这个修炼,可是又不懂得如何修炼,已经有许多人走了歪路。”
“这个,倒是有所耳闻,可是,它为什么会到了丹熏山呢?”
“这个楚江王没有细说,你照办就是。”
“可是,这望江村的疫病还是个未知数,要不缓缓再说。”
“疫病我来处理。当然,还得找到阿屿一起,你孤身前往,任谁也不放心,到时又得我来捞你,耽搁我的大事。”
“嗯,那就再等等看吧,郑大哥,八荒狂欢之夜具体是什么时候。”
“大年三十前最后七天,为期七天,可以连着参加,也可以最后一天才到,到了签个名就完事,你就签楚江王的名字,也没人追究这名字的真假,这里有一个样本,你仔细看看,到时别太离谱就行。”
“哦,那还来得及,到时你送我们一程吧。”
“那哪行啊,拖一个你都要死要活的了,两个我就交待在这儿了,现在投胎都找不着地儿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就下去。再说了,我也不能随意出我的地界,要受罚的,不过,我可以给你弄来一匹枣红马。那马可不是一般的马,能日行千里。”
“噢?真的呀。”我大喜过望,我做梦都想要的枣红马,郑七说送就送。
“骗你干什么呢,记得要配合行动,给你马可不是给你观花赏月的。”
“那赶紧找阿屿吧,”我说,“找到他我们就出发。”
“嗯,我等会拜托其他兄弟打听打听,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傍晚时分,郑七带来了好消息,说阿屿找到了,在梅长风府上。
“梅长风府上?”我一脸狐疑,“这是在哪儿,没有听说过。”
“就在望江村啊,梅长风就是那个花匠。”
我记起来了,就是这个花匠说要找人做事,然后小蛮就上了王妈的当。可是,阿屿为什么会在那里呢。
“为什么他不来找我呀,”我说,“他在那干什么。”
“具体没有问得太明白,只听说有人在那里看到他,你去瞧瞧就知道了,有危险你就吹响骨哨,我马上来救你,”郑七说道,“事不宜迟,你得抓紧时间。”
很快,我就收拾妥当。
“我的枣红马呢?快点给我牵过来。”为了掩人耳目,我给自己蒙上了厚厚的方巾。
“你看,我差点把这个给忘记了,我去去就来,你等着。”郑七说完,又化作一股黑烟,马不停蹄地给我找马去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郑七回来了,身边多了一匹枣红马。我走过去,轻轻地捋了捋马脖子上顺滑的鬃毛,那枣红马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扬起前蹄将身子竖了起来。
目测,这是一匹烈马。这,我能驾驭得了吗?
郑七摸了摸马脖子,又在它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那马竟然朝着我点了点头。我拉起缰绳,一个健步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飞也似的离开了城隍庙。
我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就这样呼啸着离开了郑七。
糟糕,要是他还给我准备了点盘缠什么的,我是不是又错过了太多。
沿途经过东街,那里已没有了昔日的繁华。曾经人声鼎沸的花满楼,此时已人去楼空。看样子,花落霞此前的大战并没有占到上风,她这是夹着尾巴逃跑了。到底是什么人与花落霞发生了冲突呢。
西街上倒是有些拥挤,仔细一看,竟是排起长队看病的。那些人抓耳挠腮,双眼无神,不停地咳嗽着,像是要从喉咙里吐出血来。也不知道白天的那些汤药他们喝了没有,有什么效果。早知道应该跟来的。说到底那时候是有些惧怕,怕在大街上被花落霞的爪牙给看到,怕被人抓了去再丢到龙池河里。虽然我有避水珠护身,那里也有奢华的琉璃屋子,可是我一刻也不想在那儿待下去。
我要待在这人间,这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虽然现在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可是我相信它总有一天会变好的。
这里有我的家,很久以前我就把这儿当成故乡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枕戈待旦
我依稀记得花匠的花田在北街往北,我骑着枣红马,一路小跑过去,很快就到达了一个叫“梅府”的地方。
我下了马,站在门外端详了一会,心里在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进得门去。
那门庭甚是阔气,两旁有两个大石狮子镇守。我叩响了大门上的铜铃,一会儿就有一小厮过来询问,听语气倒是十分客气。
“姑娘,有何贵干?”
“哦,小女子前来拜访梅大人。”
“请跟我来。”那小厮过来牵马,将马拴好,然后过来领我往院里走去。
“我家少爷现在正忙,姑娘你得稍等一会。”那小厮将我引至一处偏院,擅自离去。
这梅长风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这小厮也是奇奇怪怪的,啥也不问就把人领进来,该不会是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吧。
我有些坐立难安。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充满磁性的声音:“姑娘久等了,在下梅长风。”
来人一袭白衣,乌云一样的头发垂于双肩,宽肩窄腰,腰间一把长剑,剑柄上坠着水晶璎珞,煞是好看。
“幸会幸会,小女子九枝,前来拜访梅大人,只为寻找一位故人。”
“姓甚名谁?”
“阿屿。”
“噢?”梅长风说道,“他正在药房配药,你跟我来。”
“配药?”
“姑娘有所不知,近段时间瘟疫流行,我们正调配人手连夜熬制汤药,以期阻止疫病的扩散。”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您说,今日我们也熬制了一大锅汤药,在街上供人饮用。”
“我也听说了,东街上一群乞丐搬运过来的,可是他们衣衫褴褛,满脸污垢,没人敢喝。”
“没人敢喝?那汤药——”
“听人说,那些乞丐将汤药全部倒进了龙池河里。”
“啊?!”我目瞪口呆,可是却也无可奈何。看这事办得,真是有欠思量。再好的方案,执行不力,也是白搭。
真是可惜了我那颗宝贵的药丸。得赶紧回去告诉郑七,明天得更改计划,不然真是作贱了那些来之不易的药材。
药房里果真有一个少年在配药,可是那身形瘦削,不像是阿屿。我走上前去,那少年眼神闪躲,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
“这就是阿雨,姑娘,是你要找的人吗?”梅长风说道,“我们这儿就一个阿雨。”
我失落地摇了摇头,谢过梅长风,策马回了城隍庙。
郑七正蒙头大睡,见我到来,像是吃了一惊。
“怎么去而复返?没找到?”
“没有,是有一个叫阿雨的,可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阿屿。”
“九枝姑娘,那我也没得办法了,我可是调用我的关系网办这事的。”
“郑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阿屿是故意躲起来了,他不想见我。”我沮丧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至于吧,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郑七说道,“你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那倒是没有,可是阿屿有些奇怪,他总说他梦到了过去。他说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在战场上厮杀,许许多多的战场,有时是沼泽地,有时是沙漠,有时是在森林里头,他总是说这些并不是梦,而是他的记忆。”
“有这种事?这样持续时间有多长了?”郑七警觉起来。
“我也记不清了,他跟我提过两次,我也没有在意。”
“这大概是他的意识开始苏醒了,九枝,这事我去禀报一下楚江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说道,“我也想见见楚江王了。”
“那地府你不去的好,你肉体凡胎,去一次身体受损得厉害,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郑七说完,一溜烟又跑掉了。这段时间多亏了郑七,上窜下跳的,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乱转。
我在城隍庙里捱到天亮。郑七还没有回来,我瞧了瞧外面的天空,此时已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我心里担心着阿屿,胡乱在烛台上找了一个苹果,往衣服上擦拭了两下,嚼着吃了。那苹果生涩得很,难以下咽。
这苦逼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阿屿要是在就好了,可以和他同淋这场大雪。
中午时分,郑七回来了。我忙迎上前去。
郑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着急说道:“你赶紧去丹熏山,据可靠消息,有人押了阿屿,正往丹熏山赶去。”
“为什么?阿屿被抓起来了吗?”
“据说是,他中了迷药,对方擅使迷药,”郑七说道,“阿屿那孩子,怎么老是落入别人的圈套啊,唉,这也太让人揪心了。”
我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
“九枝,你一定要稳住心 神,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来,我再往你的剑上加一道灵符,这样威力更胜一筹,但是你得记住,这剑不可以指向同类。也就是说,普通人根本抵挡不住这把剑的剑气。”
“嗯嗯,我即刻出发。另外,熬药的事,你托人去北街找梅长风,他有办法。昨天那药算是白熬了,听说全部倒入了龙池河里。”
“有这等事?那些乞丐真是没一个靠谱的,”郑七说道,“我这就去找信得过的帮忙。”
我将药罐里的黑色药丸留下了几粒,剩下的全部给了郑七,并叮嘱他说不可过量。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知道我知道,”郑七丢给我一袋银子,说道,“你快走吧,或许还能和阿屿见上一面。一定要记得,要让阿屿记得天下,记得苍生,记得你,别让他被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给玷污了。”
“我会的。”这银子来得真是及时,我抱拳谢过,告别了郑七,策马奔去。
地面已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好在没有结冰,大路上也有车辙辗过的痕迹。我的枣红马不知疲倦地往前飞奔,马蹄没过洁白的雪,寂静的原野偶尔响起一声马鸣。
风萧萧吹过耳畔,那飞溅起来的白雪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没有停下来,我得朝前赶路,只是辛苦了这枣红马了,这马,以后就叫它踏雪吧。有了名字,就是我的朋友了。跑了半天,太阳已经西斜,看到沿途有一处酒馆,就停下了脚步,准备歇息一晚。
这店名为“归来堂”,听着还算温暖。店小二牵过马匹,我抛给他一点碎银,交待他好生照料,又要了楼上一间简易的客房,要了两样简单的饭菜,交待店家送上楼来。
现在手上虽然有银子,可是不能大手大脚,再也不能过那种衣食没有着落的日子了,得计划着花。
归来堂的掌柜在前台拨弄着算盘,看见我进来,抬头略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我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却听那掌柜喊道:“姑娘,晚上不可出门,切记切记。”
“不会,我就是来投宿的。”
“那就好,记得关好门窗,晚上风大。”
“行嘞。”
房间里倒是十分温馨,设施一应俱全,还有个超大的浴桶。看到这个浴桶我心里有莫名的兴奋,随即叫了小二准备一些热水,我得好好地洗个澡了。
很快店小二麻利地将热水提了上来,饭菜也一并端了过来,然后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这服务倒是十分周到体贴。
我栓好门,吃了几口饭菜,迫不及待地扑进了浴桶。
这一洗,就洗去了好多天的尘埃,也洗去了好多天的疲惫。
我眯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忽然,只听得外面有人大喊:“不好啦,不好啦,走水啦。”
这可如何是好。这澡是洗呢,还是不洗呢。
我裹了一层单衣,推开窗户打量着火势。离得远哩,可能是柴房那边着火了,离客房这边还有一栋楼的距离。
没事,那继续吧。我试图关紧门窗,可是却怎么也合不上,这该死的窗户,年久失修都变形了,这店家就知道赚钱,也不知道投入。
忽然,一道黑影掠过,硬生生地将窗户全打开了。我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啊”字还没有喊出口,整个人就被那黑影控制住了。
我裹紧了身上的薄衫,跟着那黑影往屋子中间走去。
“别出声,否则杀了你,”那黑衣人道,“我来就是跟你送个信。”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有人认识,有人出了大价钱,让我跟你送个信,记住了,原路返回,不可再往前走了,否则,小心你的贱命!”那人厉声喝道。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我战战兢兢地说道,想着往我的剑靠近一点。
“这一路上的人,哪个不是去丹熏山?今年有好戏看了。不过,你不适合前往,再往前走,死路一条。”那人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凶狠的话。
“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喜欢问为什么,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得明明白白的。
“怎么这么多废话啊,叫你回去你就回去,那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走了,后会无期!”那人说完,用刀背将我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一下,然后扬长而去。
我踉跄着倒地不起,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不希望我出现在丹熏山呢,我此去的目的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经历这一番折腾,浴桶里的水也快凉了。我胡乱地清洗了一下身子,快速地穿上了衣裳,和衣而睡。
怎么也睡不着,又起身将清影擦了一遍,放在枕头底下。
这是要开始枕戈待旦的日子。
我没有理会那个黑衣人的威胁,天刚蒙蒙亮,骑上我的踏雪,朝着丹熏山奔去。
楚江王于我有恩,如果不是当初他的不收留,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我现在很珍惜我活着的每一天,趁着命还在,折腾一番又如何呢。我不期望能够名垂青史,我只希望信守我的诺言。我答应过楚江王,我不能辜负了他的重托。更为重要的是,我得找到阿屿。我们一起离开了踏月山庄,我们也得一起回去。
那点威胁算什么,我九枝虽然向来胆小怕事,但是也会有脾气不好的时候。
踏雪经过昨晚的休整,更精神了。我策马扬鞭,将河流踏在脚下,将山峦抛在脑后,我要赶在八荒狂欢之夜开始前到达丹熏山,我此行的目的除了打听《丘山外传》的下落,更重要的是寻找阿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