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舟将衣服随意搭在自己的腿上。“你们怎么不去招待客人。”按理说，乔顾两家的婚礼，这两人应该是陪客的主力。
“我这不是来叫你一起吗？”
“我不去。”她断然拒绝。
“你不是说你是姐姐？”
“.......”
“哥哥。”该低头就得低头。
顾青诩轻笑一声，总算让他赢了一次。
乔木和顾青诩走了，陆则谦却没有。
也是，他去陪什么客人，他才是客人。顾青诩交代让她陪着他，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给他搬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
她和林颜坐在这里三个小时无人问津，他来了不到半小时，已经有三拨人过来打招呼了，她猛然觉得她这接待任务并不比顾青诩少。
进而对身旁摸不着头脑之人，有了一丝嫌弃。
若不是长得不太像，他真要怀疑他是不是顾家的私生子。怎么谁都认识他，反倒不认识她。
顾青舟转过头，撞上他无辜的大眼睛，咽了咽口水，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是懂如何蛊惑人心的，她只好忍气吞声。
前面都是几波年轻人，这会过来了几个中年人，她似乎认得其中一两位，是顾家的表亲，在奶奶葬礼上见过。
“三舅母好，四舅母好，两位.......伯母好。”其余的确实叫不出来，但应该不是亲戚。
“诶，青舟啊，长这么大了，今天好漂亮啊。”
“谢谢伯母。”她尴尬地回了句，低头看一眼旁若无人的林颜，就属她最轻松。
“这个是哥哥的朋友，陆则谦，这个是我的朋友，林颜。”她介绍道，大家依次打过招呼。
“则谦啊，我们家琳琳说起过你，上次你们好像在青诩的生日会上见过一次？你还记得吗？”很明显，她们对陆则谦更感兴趣。
顾青舟赶忙挪了位置，坐到林颜身边，乐见其成。
难得地，陆则谦也有向她求救的时候，可她只能熟视无睹，因为真的是......爱莫能助。
一人之隔，她和林颜吹着风，陆则谦却在被围攻。
“结婚了吗？”、“有对象吗？”、“工作顺利吗？”一系列的问题飘进她的耳朵，她居然也有点幸灾乐祸。
不知怎么起的头，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越听越不悦，脸色也冷了下来。
三舅母：“是啊，自古以来，要说这女人啊，还是得靠嫁人，你看青柠不也是？折腾半天，嫁得多好。”
伯母A：“对啊，千挑万选，嫁入乔家，虽然是二婚，但一点也没怠慢。”
伯母B：“什么二婚不二婚的，现在哪有这些忌讳，况且，男人和女人的算法不一样，以青柠的情况，两人算得上年纪相当。”
........
顾青舟听了这一顿明褒实贬的话，火气瞬间上涨，又碍于是婚礼的喜事，她不得不极力克制。
见她脸色不好，林颜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冲动。
这些口舌之妇固然讨厌，但终究不能在这儿闹事。无中生有是常有的，若是有了把柄，她们们更擅长借题发挥。
“青舟啊，你说是不是。”见她探寻的眼光伸过来，四舅母想来寻求认同。
“我吗？我觉得你们是惯会引经据典的。”她冷冷道，不悦之意昭然若揭。
或许是被泼了冷水，海风也带了凉意，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几人觉得无趣，没过一会儿，起身走了。
“我先回房间了。”几分钟后，顾青舟也没了兴致，起身要走。
“你呢？”先是看了林颜一眼。
“我去找电视台同事坐一会。”林颜指了指外滩。
“嗯。”
“你呢？”她又转向身后。
“我跟你一起走。”
“好。”
刚刚她的情绪，虽然被压在海底，但那种火山下的隐怒，他也是第一次见。
她好像，对自己喜欢的人都是护着的？对家人，对朋友。对他......似乎也有些不同。
“顾同学。”她低头走路，差点没注意到有人挡了去路。
“裴奕？”在这见到他，她确实有点惊讶。
“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她又问。
裴奕点点头，他找了好一阵，终于找到她了，“你好像不欢迎我来。”
“怎么会，又不是我结婚。”她瞥他一眼。
“.......”她好像有点讨厌他？
“先走了。”顾青舟点头，侧身而过。
“你住几楼？”进了电梯，她刷房卡按下自己的楼层。
“和你一楼。”陆则谦垂眼看她，
“......到底住几楼。”她仰头，再次问他。
和他没有关系，她不会迁怒于他，只是这会确实心情不太好。
“.......十七。”
顾青舟看了看自己的楼层，“那你自己刷。”不是同一个楼层，她刷不了。
出电梯门时，陆则谦抬手，却被巧妙躲过。
顾青舟甩下一句：“早点休息！”，直接出了电梯。
“早点休息，晚安！”他看着她决然的背影。
总是听别人说，她是个冷漠的人，他从不认同。
此时此刻，却突然有点害怕......她会不会也这么对他。
第49章
◎除非，除非，亵渎的是.......他◎
隔天的婚礼，如约而至。
顾青柠穿着白色婚纱在顾明弦的牵引下，款款而来。婚纱是重工优雅款式，无袖高领，上面缀满了珍珠，敢挑战这种婚纱的新娘，身材和气质都必须够顶级，恰好顾青柠都接得住。
穿过草坪和花环，她的出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交换戒指，互诉衷肠，就算是知道仪程，她也有点感伤。
喜欢的人结婚，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大家都会忘了对这场婚礼的质疑，只会记得它的美好吧。
很快，她的感伤就被人情世故给取代了。
她从小不在顾家长大，顾家的亲戚认识得也不多，所以大家对她都或多或少有点好奇，当然更多的是他们想在这样的场合找到一些礼貌又亲密的话题，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无疑关于“她”的话题就很恰当。
当顾青柠再次把她从桌上带走的时候，她求救般地看向顾青诩，用口型告诉他“救救我”，但对方两手一摊，幸灾乐祸：谁让她说和顾家人不熟的，正好熟悉熟悉。
“诶，那个是谁啊？”顾青诩的大学同学张u，看着顾青柠周围的位置问他。
顾青诩：“粉红色衣服那个？钱静吧，我姐的同学。”
“不是不是，她旁边的那个，头发半扎起来的那个，低头背对着我们的。”张u用手指了指，加了很多特征，更加明确。
顾青诩侧目慎重地扫了他一眼，一时没有作答。
“那是青诩的妹妹。”旁边的周阔笑道，大年初三吃饭那次他也见了。
“你妹妹？多大了，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张u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要干嘛，她还在读研究生。”顾青诩警戒地看他。
“研究生？那就是差不了几岁嘛，我作为你的室友，人品贵重气质又好，怎么就没听你说过呢？我还以为你只有个漂亮的姐姐，原来你还有个漂亮的妹妹。”张u锤了他一下。
“你别想了，你搞不定的。”顾青诩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张u这个人走的是油嘴滑舌路线，但其实内心很纯情。
他总觉得，青舟，要腹黑点的才治得了。
“我搞不定？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张u指了指自己，“那你让妹妹过来，看她能看上谁，我们这一桌，单身的还有一、二、三。”
数到“四”时突然住了手，挠挠头：“则谦就不参加了，他选择太多，金大美女都需要排队，就不加入竞争了，我们三个竞争就行。”
陆则谦神色倦淡，沉着眼，没作声。视线穿过来往的人，向后探去。
她似乎有些疲于应付，用手背触了几次额头，一直站在边边角角的位置附和着。
他知道她想逃离，可他没有立场，带她逃离，隐隐有些失落。
或许，张u的那个主意，可不可行？
让她选的话，他有没有把握？
――
趁着顾青柠寒暄的空档，顾青舟得空跑了出去，这地方她是不能再呆了，再待就要窒息了。
拨开人群，一直往外走，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是不是酒喝多了？”听到声音，顾青舟倏然回头，见陆则谦站在她的身后。
他穿着衬衫，她穿着礼服，是越走越近的距离。
想起昨天自己莫名奇妙的样子，她有点抱歉，抿唇温声道：“还好。”
陆则谦蹙眉，“冷不冷？”他突然有一种好看是好看，但想给她披见衣服的冲动。
“啊？”顾青舟犹疑，随后笑了笑：“这里是海岛，你应该问热不热吧。”
“......”他好像要越界了。
两人没说上几句，又被其他的声音打断。
“舟舟。”邹瑛出来与客人寒暄，回去的路上刚好碰见她。
“妈，你怎么在这儿。”顾青舟有种被家长抓包的窘迫。
“我才要问你，你躲这儿来干嘛，你爷爷在找你。”邹瑛回复道，她刚刚也是懒得应付，才出来送客人的。
还没等她回答，转眼才察觉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面露疑惑：“这位是？”
“哦，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顾青诩的好朋友，陆则谦。”她连忙介绍道。
“阿姨您好!”陆则谦马上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知道的啊，之前我们舟舟在英国时，还麻烦过你很常一段时间，一直都还没机会谢谢你。”邹瑛一听这名字立马就想了起来。
“不麻烦，阿姨您客气了。”说完，垂眼看了看她，带着讨好般的笑意。
“什么时候回国的，太太和小孩也一起回来的吗？他们也来了吗？”邹瑛继续寒暄，又四下看了看
顾青舟闻言，脑袋立即翁地炸开。
她猛然想起，父母曾让她联系陆则谦回国的时间，好请他吃饭。她联系不上人，又不想实话实说，懒得夜长梦多，就胡编乱造。
说他已经结了婚，定居在英国，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国，他们才肯作罢。
邹瑛见他迟迟不语，又补了一句，“舟舟说你已经在国外定居结婚了，小孩都挺大了吧，所以我和她爸爸一直想感谢你也没找到机会，这次要是一起回来的，就腾个时间坐坐？”
顾青舟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来遮挡那灼热的视线，可怜兮兮地示意他赶紧解围。
“哦，不用客气，都是小事。”陆则谦看着她，默然片刻，暗自说道。
“你看你....“邹瑛是一点没察觉到异样，还想再说。
“妈，吴阿姨好像在叫您，您快去看看，很着急的样子。”顾青舟打断她，不能继续下去了。
邹瑛望了望：“是吗？我怎么没听到，而且小陆还没。”
“真的，你先去看看，这事不急，婚礼完了以后再约，还有时间，我来安排。”她一边推着邹瑛往外走，一边不忘回头安抚他。
“那小陆你一定要抽出时间哦。”邹瑛叮嘱道。
“阿姨再见。”
送走了邹瑛，她不得不回来面对陆则谦。
沉默，片刻的沉默，持久的沉默。
“因为他们一直想请你吃饭，所以我才........”。
“你找过我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股山间雾气的朦胧，与热带海岛隔离。
顾青舟心头微怔，这句话让她莫名有点酸涩情绪，难以自控。
“没有。”她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近乎沉默。
陆则谦颔首，垂眸敛目，不敢看她。她就算想联系，那几年也是联系不上他的，只能虚耗着，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可是我不能总背着这口锅吧。”沉默一会，陆则谦出声，十分无奈的语气。
“抱歉，我会找机会的。不过你放心，我妈妈不算一个八卦的人，不会到处去说的，今天也是碰到你了才想起，而且，只有我爸妈知道这个事。”她试图开导，减轻自己胡说八道带来的罪孽。
陆则谦看她一眼，神情分外不解：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怪她，毕竟十分钟之前，他也才想明白其中道理。
“你准备怎么解释？”他好奇。
“嗯~过段时间，就告诉他们说，你已经离婚了？”她想了很久，只能想到这个最稳妥的解释。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一时讪然。
陆则谦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像是要吃人，是野兽觅食前的观望。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配上那干净纯粹的眼神，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亵渎。
除非，除非，亵渎的是.......他。
“就这一个事情撒了谎？”看了良久，陆则谦再出声，那目光微沉幽暗，又藏着带暗流的小旋涡。
她低头，假装是默认的回答。
默然片刻。
他动了动喉结，声音多了几分润泽：“你看起来不像会撒谎的人。”
“你看起来...”她直视了回去，带着些稚气，完全没觉察都周遭的危险。“也不像会计较这件事的人。”
――
婚宴结束以后，顾青舟回去换了身衣服，宽松无袖背心和牛仔短裤，还是这身穿着更舒适一些。
大部分人都是隔天的飞机，有的甚至还更晚一些。
下午新娘新郎要招待客人，刚刚顾青柠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务必要下去。
剩下的人几乎都坐在一个室外开放的酒吧吹着海风，喝酒闲聊。
“青柠姐好。”见顾青柠过来，裴奕起身打招呼，他是乔家的客人，和顾青柠算不得熟悉，也是看见新娘的名字，才产生的好奇。
原来这种缘分，她和他都能有。
“小裴，你好。”顾青柠亲切挥了挥手。
“青柠姐，能耽误您点时间吗？”裴奕大胆邀请道。
“当然。”顾青柠歪头笑了笑，坐到了他的身边。一直跟在顾青柠身边的乔语也坐了过去。
“这样的，家里最近想做一个脑神经和运动肢体的交互系统，我听说顾伯伯好像涉足过这个领域，所以想请教请教。”裴奕谦虚道，拿出手机，翻了些企划案出来。
顾青柠歪头看了看，这个她还真的不是很清楚：“是吗？”
乔语也凑了过来，嘟囔道：“你好像问错人了，你应该问顾青舟，她是学这个的。”
顾青柠看清裴奕脸上的不自在，恍然大悟，“对啊，舟舟可能知道，你认识她吗？你们好像一个学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