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璇有些生气,这人莫不是和曲鹏一伙的?
“曲鹏和社会上的正哥关系好,正哥的干妹妹可喜欢曲鹏了,我哪里敢惹他啊。”
逐县正哥,这名字扔在哪里都是如雷贯耳的。
哪个城市没点黑道传闻,正哥就是逐县黑道传闻里最厉害的那个。
就算是许春天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听说他早年干打手,然后白手起家,现在的KTV茶楼一条街都是他的产业,的确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廖子璇深吸一口气,冲着周辉摆摆手,“知道了,你先走,我们自己过去找他,不会找到你头上的。”
“合着我说了这么多你是根本不听劝啊,浩然哥特地叮嘱我,让我看着你点,让你别上头,这正哥一般人家惹不起的。”周辉急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你没必要自己趟这趟浑水,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没事,人就在这里,问问清楚又没什么的。”廖子璇坚定地说,“我们要是怕麻烦,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周辉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林昂拦住了。
“有些人的名头好用,但真遇到事了,并不好使,你明白吗?”
曲鹏和正哥,不过是狐假虎威,你好我也好的表面关系。
真正的关系,事上才见真章。
这边林昂还在和周辉说着话,廖子璇已经跑到了曲鹏面前,许春天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廖子璇问道,“郑晴天是你什么人?”
“是我女朋友啊。”
曲鹏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甚至在看到廖子璇和许春天内里的一中校服的时候,快速起身,礼貌地伸出手。
“你们是晴天的同学吗?你们好,我是曲鹏。”
第29章 .但我想,没有一种对她好,是指骗她上床。
伸手不打笑脸人。
廖子璇伸出手,礼貌性地和田鹏握了握手。
“我们是在这里聊还是找个别的地方聊?”
廖子璇目光全放在了曲鹏周围的这些莺莺燕燕身上,那些个女生看她的眼神极其不友好,廖子璇并不觉得这里是个聊天的好地方,但田鹏不觉得。
“我们还在上课,能去哪里啊?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怎么,有这么几个小姑娘在这里给你撑腰,你才敢和我说话……”廖子璇冷哼一声,“是不是自己也觉得亏心事做多了,害怕鬼敲门啊!”
听到这话,田鹏还没什么反应的时候,他身后有个染着红头发的女孩就跳了出来,抬手就要给廖子璇一个耳光。
廖子璇反应快,反手抓住女孩的手腕,稍微用劲儿,就给女孩甩到了地上。廖子璇双手交叉晃了晃手腕,又把碍事的外套脱了,顺手往地上一扔,大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田鹏挑眉道,“我没怎么惹你们吧,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还会恶人先告状了是吧?”
廖子璇惯会治这些无赖,“那我问你,你女朋友多大?”
“38D?”
田鹏吊儿郎当的说出这句话,周遭起了哄笑声,那笑声仿佛给了田鹏勇气,他更是肆无忌惮地用双手模拟摸胸的动作,还闭起了眼睛,一副享受到不行的样子。
忍无可忍。
廖子璇直接上手拽住了田鹏的衣领,把田鹏高高昂起的头颅狠狠地拽下来,两人的视线这才齐平。
田鹏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就开始挣扎,廖子璇扎起马步,手腕再次用力,田鹏的脸都被勒红了。
廖子璇用手拍拍田鹏的脸,大声问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田鹏立马回答,“能能能。”
“你女朋友到底多大了?”
“十八?十九?我俩才认识三个多月,我记不清了。”
“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你女朋友只有十七岁,而且现在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廖子璇话没说完就被田鹏打断了。
“不可能吧……会不会是别人的?我俩就上了几次床,没这么点背吧。”
廖子璇气极反笑,她懈劲儿松手,田鹏因为惯性一个趔趄滚到了草坪上,和他的拥护者一起抱头痛呼。
“你不要用你们这些人的做派来侮辱我的朋友,她如果和你谈恋爱,那就有且只有你一个,我们的心没你这么宽敞,能住的下……”
廖子璇眯起眼睛用手指数了数现在还在围观的女生的数量,加上地上躺的刚好十二个。
廖子璇讽刺道,“能住的下十三个人。”
“我们是什么人啊?我们再不济也知道为好朋友两肋插刀,你们这群好朋友除了会放马后炮还会干什么?她痛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呢?她感受不到有人爱她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现在跟我在这里装起大爷来了。”
操场就这么点大,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个叫江末的人低着头,一言不发,穿过人群来到了曲鹏身前,一伸手,将他捞起,转身就要带人走。
“等等。”
廖子璇和曲鹏同时开口。
江末蹙眉,语气是冷酷且不耐烦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正、哥、说、了、不、要、惹、事。”
“我这不叫惹事,事情都找上门来了,不能躲吧。”
曲鹏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欺身上前,俯视着廖子璇,“你听好了,她就算怀孕了也没事,生了就是,我养得起。倒是你们这群装着见义勇为的好朋友应该好好反思一下,我女朋友为什么都没跟我提过你们这么一群人。”
廖子璇握紧了拳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不停地告诉自己,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还穿着校服,真动起手来,自己倒霉没关系,不能拖累林昂和许春天。
曲鹏笑了一声,“行了,别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了,你们对我女朋友的好,赶不上我的一星半点,我们两个的事情,不用你们这些人面什么心的家伙瞎操心。”
曲鹏的每一个词都在挑战廖子璇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林昂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廖子璇身前,小声道,“别上当,他就是在主动激你呢,千万别冲动。”
廖子璇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知道了。”
“怎么,被戳肺管子了?刚刚那股子劲儿呢?”
曲鹏说着,慢慢逼近了林昂,这时,一旁的许春天站了出来。
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和,在这嘈杂而紧张的环境里是那样的突兀,她反问曲鹏,“如果你真的对她好,就不会想让她在这个年纪里生孩子,更不会在自己都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情况下,轻易许诺未来,至于你说的对她好——”
“我承认,我们作为朋友或许有做的不到位的地ʝʂɠ方,她的父母也有可能会忽略她的感受。但我想,没有一种对她好,是指骗她上床,让她觉得全世界只有你对她好吗?”
“我不这么认为。”
许春天不疾不徐地说着自己的看法,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她仰头盯着曲鹏那张还算端正的脸。
盯了很久,她才开口道,“今天是我们三个过来找你,而不是晴天的父母来找你,你就应该明白,我们是想帮你和晴天的,想要把这件事情给你们和你们的家庭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不然,我们早该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曲鹏明显怂了。
许春天乘胜追击,“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和我们说一下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不然我们没法帮你。”
他故作轻松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蚊子哼哼般地“嗯”了一声。
一旁冷眼旁观的江末从兜里拿出了钥匙。
“到我场子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磕磕绊绊,廖子璇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学校里最高冷的狠角色原来是个结巴。
江末给了台阶,曲鹏就顺着下了。
“去我正哥的场子谈,江末去弄点吃的喝的,记正哥账上。”
正哥的名头或许一开始就搬出来还能有点用,但此时曲鹏占了下风,话里话外总提正哥,反而有点掉份儿。
廖子璇彻底对曲鹏没了好脾气。
廖子璇拉着许春天来到江末面前,从钱包里拿了五百块钱递给江末,“甭管什么场子,给我办个卡,吃的喝的算我账上,我廖子璇没有白吃白喝的习惯。”
江末接过钱,在前面带路,廖子璇和许春天跟在后面,曲鹏阴着个脸拖拖拉拉跟在后面,林昂走在最后,寸步不离地看着曲鹏。
人群自动为江末让出一条过道。
不要命的狠人在哪里都是独一份儿的待遇。
廖子璇暗自祈祷,解决完这件事,千万别和江末有什么纠缠,好的坏的都不要有。
第30章 .“因为我也劝不动她,既然劝不动,那就陪她当鬼好了。”
江末给正哥看的场子是个台球兼录像厅,下午四五点才营业的那种。
生了锈的钥匙磕磕绊绊地打开了破落不堪的卷帘门,发出了鼓动铁皮的巨响,好容易才露出里面的玻璃门来。
推开玻璃门,刺鼻劣质的烤烟味铺天盖地的袭来,夹杂着些许腐烂泛酸的泡面味道。
廖子璇捏着鼻子走了进去,十分嫌弃地踢开挡路的易拉罐。
“江末,场子乱成这样正哥没找你麻烦吗?”
“人没来。”
不想被大家嘲笑口吃,所以江末的话向来很少,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客人没来,所以不用收拾,另一个是指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没来。
廖子璇又问道,“保洁阿姨还没来啊?”
江末点点头,随后拿起前台旁边的扫帚,简单把路扫了扫。
“那给我们找个包房,我们进去聊。”
“更乱。”
江末抬起扫帚杆,往里面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一指,廖子璇踮起脚瞥了一眼,就被那密密麻麻的啤酒瓶子弄得头皮发麻。
“算了算了。”廖子璇转头问,“曲鹏,会打台球吗?黑八,跟我打两杆?闲着也是闲着。”
“会。”
“江末,别收拾了,先办卡,再帮忙开个球台,上点薯条薯片小零食,来三瓶七喜,不要可乐。”廖子璇看了一眼曲鹏,“算了,再拿两瓶可乐吧。”
江末动作利落,没一会儿就按着廖子璇的要求开好了台子。
上饮料的时候,廖子璇拿起一瓶可乐扔给江末,“送你的,今天你也辛苦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别回头给你惹麻烦。”
江末还要说什么,廖子璇就推着他去了前台。
“放心,一定不会给你把场子搞坏的,我这人办事有分寸的很,跟曲鹏那种人不一样的。”
说罢,廖子璇转身就走,江末捏紧了可乐瓶,看着上面慢慢浮起的白色泡沫,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等等。”
江末转身,跨步走到了廖子璇面前。
“正哥,不,不好惹,你,一定,别…别…硬来。”江末一着急说起话来就彻底不利索了,“曲,曲鹏,和正哥的……干妹妹……也,也在谈恋爱……”
脚踩两只船!
“这个该死的曲鹏,死渣男还在这给我装深情呢是吧,我非得扒他三层皮。”
廖子璇怒气冲冲地返回了球台,江末想要拦着点廖子璇,而林昂慢悠悠喝着七喜走了过来,挡住了江末的去路。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江末,你劝不动她的。”
江末眉头紧皱,“你,你怎么,这么说……说你的朋友。”
“因为我也劝不动她,既然劝不动,那就陪她当鬼好了。”林昂泰然自若,有着他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冷静沉着,“他彭福正就算是再厉害,再出名,在这个逐县他也有不能动的人,或许你眼前就有一个。”
林昂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官三代,他的爷爷兄弟三个,大爷爷是工商局的;他爷爷排行老二,一辈子都在教育局工作;而他的三爷爷是混道的,和家里鲜少来往。
轮到林昂父亲这一辈,大爷爷家里现在还都在体制内工作,三爷爷家做起了正经生意,和家里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林昂的亲姑姑也都在邮政系统工作,只有林昂的爸爸林习偏偏爱搞点文艺的,不接受家里给铺好的路,非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当什么书法家。
虽说林习是逐县书法协会的副会长,但总归没什么实权,娶了个老婆也不是长辈们喜欢的那种端庄大方、能帮助将林习事业的女人,林习渐渐地成了家里混得最差的一个。
每个大家族里,有混得风生水起的,自然就有混得差的。
很不幸,林习就是那个大家长眼中的“家族差生”,连带着对林昂这个孙辈,大家也都并不看好。
小时候林昂很少到长辈家去玩,只有过年家宴的时候才能见到,就算见到了,她们一家三口在家宴上也都是最不受待见的三个人,还不让林昂跟同龄的堂兄妹们玩。
那时候的林昂不懂,还因为这件事哭过好几次。
直到林昂上了初中,懂事了,林习才和林昂促膝长谈了一番,把家里的许多事情都告诉了林昂,林昂这才知道自己不被喜欢的原因。
可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比起那些同龄的堂兄堂姐们被规训的痛苦,林昂觉得自己过得挺快乐的。
林习不喜欢勾心斗角,林昂也是,这是家庭教育的结果。
但从知道了家里的这些信息后,林昂开始比之前更加克制自己,凡事都思考两步,心思缜密。他不想给家里人找麻烦,更不想让父亲在家里那些有钱有势的亲戚面前丢人,所以一直很低调。
这么多年的努力,林昂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不凡的谈吐在家族孙辈里已经排进前三了。
所以,他也拥有了一些狐假虎威的权利。
“江末,你还记得当初彭福正是给谁当的打手吗?”
江末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叫,“林……”
林—远—方。
“嗯,林远方啊,是我三伯伯。”林昂拍了拍江末的肩膀,“放心吧,子璇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妈厉害着呢,我三伯伯看见她妈都绕着道走。”
林昂轻笑着晃了晃脑袋,想起了初三的时候,林远方来接林昂去吃饭,被宋文英撞了个正着,宋文英追了林远方两条街,给他讲项目。
这样想想,廖子璇做什么事情都认真且拼命的性格,跟宋文英真是如出一辙。
林昂回到球台时,廖子璇这边已经只剩一个黑八要打了。
林昂问许春天,“这是……”
“一杆收。”许春天微微一笑,“我们子璇,除了学习不行,真是样样都行啊。”
廖子璇趴在球台上,自信挥杆,最后一杆,黑八进洞。
廖子璇把球杆随手扔在了球台上,球杆碰球台,发出闷脆的响声,把一旁杵着杆都快睡着了的曲鹏给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