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丁景天仿佛刚看到张云朗的胳膊在流着血，呵斥手下人：“还不找医生来给他包扎。”
紧接着他客客气气地对张云朗说：“云朗，你先去包扎，一会儿我们详聊。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被埋没，和那群人做着一样的工作。”
张云朗没吭声，他一手捂着流血的手臂，抬起乌黑的眼睛和丁景天对视。
由于打斗用力，他的面孔苍白没有血色，嘴角紧紧抿成突兀又深刻的阴影，紧接着他跟着一个人走了出去。
背后丁景天锐利的眼光沉沉地盯着他：“这人靠谱吗？”
“靠谱的。”卡库拍着胸脯，“来这里一年多了，成交大单小单都有，平常沉默寡言，大家对他评价都不差，这次要不是意外，真没发现他会功夫。天叔，以后咱多元化经营用得着他呀。毕竟果利集团又不是只靠电信诈骗……我们还有……”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见丁景天微微地笑问：“我们还有什么呢？”
卡库的气一下怯了，紧接着咽了口唾沫，神情讪讪：“没啥……没啥。”
丁景天没有理他，自顾自道：“可以给他一次考验，看他自己能否勘大用了。”
他皱了ʝʂɠ下眉，“丽丽不是要回国看什么演唱会吗？让他也一起去。目前各方势力都盯着我们，丽丽回国我还真有点担心，正好有他。”
“天叔。”卡库的心也是大，已经忘了刚刚丁老板的不满，开始发表意见，“丽丽为什么非要去呢？这个明星有什么好看的。”
“小姑娘喜欢明星正常的，何况……她作为我的女儿总要成长，如果她不成长，那我不需要这样的女儿。”
一阵寒意笼上了卡库的心头，这次他没有再说出任何话来。
“你说什么？”张云朗在包扎伤口，一边抬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卡库。
卡库看向张云朗，他虽然瘦，身上的肉却很紧实，白色T袖已被血染红，裤子是一件宽松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洗旧了的高帮靴子。他有些不满，也有些酸溜溜：“我说你小子的好日子要来了。老板让你陪他女儿回国。”
“为什么是我？”
卡库边抠着手上的倒刺，头也没抬：”还不是老板看你身手好啊，派你保护小姐，多看重你，不然你以为什么？你……你以为他看上你了想让你做他女婿吗？”
张云朗没有说话，他觉得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他感觉他像一只被毛球线缠住的猫，越想逃离越解不开，他有些郁闷。
这里纷繁杂绪重重，那里邬德和李攸宁正打得火热。
张云朗自从知道手机屏幕对面的女生不会再被骗之后就没有再管这件事了，他不知道他们还在继续深入地聊天。
邬德和李攸宁已经聊到在哪里安家、结婚请哪些人以及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邬德自从和李攸宁说完下周回国后，紧接着他收到了李攸宁做的一份攻略，上面记载着他回京州后，他们会一起做什么。邬德看了之后又一阵感动。
他说：宝宝，你太好了，我一定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下半生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姜晓萌：嗯嗯，因为你要回来，我太高兴了。你知道的，介绍自己的过去很累的，可是遇见了你那天，我竟想着要把我的前半生写成小说给你看。
邬德：什么样的小说？
李攸宁心里想当然是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的小说，她输入：我见过的祁连山下的皑皑白雪，我走过的汉唐的古街，我在徽州喝醉的无人陪伴的夜，我在长江边上望过的硕大明月，我所有你未能参与的人生补齐。
邬德：宝宝你太有才了，我一定是前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遇到你。期待和你见面！
姜晓萌：好的，我会亲自去京州国际机场接你的！
李攸宁发完这句话拨通了徐警官的电话，紧接着她又给星辰发了一条微信：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回国看看吗？
第二十五章 返回京州
张云朗躺在床上，突然手机响起，他收到了叮当猫女生发来的信息，他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回复：本来是不想回来的，现在是不得不回来了。
对方很快发来回复：那你也会在京州落地吗？
张云朗本来不想答复，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打了几个字：是的。
回来了还走吗？
星辰：要走的，这次是陪老板女儿回来。
张云朗平淡的侧脸笼罩在烟雾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攸宁皱眉，这句话说明他在集团内部职位不低，她原先打算是看他还有良知，本性不坏，又主动提醒她不要受骗，她是想帮助他回来的。
那既然他职位不低，如果警察可以抓住他，经过审问，是不是能够了解组织内部更多的东西、挽救更多的人呢？
一个计划涌上了她的心头。
夜幕降临，仰光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城市的繁华中心，各种店铺灯火辉映，各种皮肤的人坐在外面惬意的喝着酒，空气中弥漫着自由快乐的味道，女孩子们的笑声伴随男人们的交谈声，让人心尖发痒。
而在远离仰光市区的果利集团，白班的狗腿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如机器般地走向宿舍，由于集团不在如之前管的那般紧，路边还出现了大排档和推着小车卖晚饭的当地人，显得人声喧杂忙乱。
旁边的下水道里飘满垃圾蚊虫，大排档黯淡的灯光下裹着一层油污脏垢，有些狗推门坐在里面大声推杯换盏，其实如果想要逃，此时此刻是最好的逃跑时机，但没有人逃。
所以新闻里说的未必是真的，大多数被骗到仰光来工作的人都是自愿来的，那么再面对机会时，他们也不会逃跑，因为逃回国内等待他们的除了高额的罚款，还有漫长的牢狱，那么不如在这里，赌一把，骗把大的，单车变摩托。有奖金、有赞赏，还有女人。
最近老的狗推传来消息，对于业绩特别好的人，除了奖金之外，还能得到一次心灵的净化和洗礼，果利集团有专门的娱乐场所，之前一直是服务达官贵人，没想到达到一定业绩还能去这里。
“邬德，你的业绩已经达标了。你怎么不去香游城呢？听说那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水灵，你去看看，到时候和哥几个好好讲讲。”一个男人搂着瘦弱的邬德，边坏笑着边在他的耳边说道。
“对啊……就是啊……你干嘛不去？之前主管还特地问你了呢？”旁边有人笑着附和。
“不喜欢可以把机会留给哥几个啊……”
“哈哈哈哈……那我们可得好好向小邬学习。”
邬德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摸着额头，“这不前几天和那狗东西打了一架，你们也知道我的，最近身体虚，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呵呵……”
“你是银样蜡抢头啊……”周围人又一阵大笑。
邬德也装作懊悔的样子大干了一杯酒。一股邪火却在他的身体里往上冒：你们这群蠢货，一辈子在这里搞诈骗吧！我马上就要回国奔向新的生活了！
众人与这肮脏、油腻、粗俗廉价的背景融为一体，很快酒过三巡，众人很快相继回宿舍，邬德还在继续喝着。
“你小子，今天酒量可以啊！”一个人笑着拍了一下他，“我们先回去了，要一起吗？”
“不了，李哥，你们先走，我再喝一点，最近心里憋得慌。”
男人们相视一笑，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要留在最后，肯定是因为他前几天被打，身体虚弱没去的成香游城，估计憋得慌，今天恢复的差不多了，要去找小姐了吧！
时间很快到了半夜，小贩们也陆陆续续收摊，邬德和一个坐在他几米远的男人交换了下脸色，男人先走，邬德很快跟了过去。
“钱带了吗？”那个男人咬了一口烟，边打量四周边问。
“二十万，不多不少。你自己查一下。”邬德递出了一张卡。
男人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下金额，很快笑着递过来一张身份证，“所有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今晚就走，我们保证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国内，记得给我们好评。”
邬德点了点头，他的内心也激动万分，他终于离开这鬼地方了，因为一个女人让他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他终于要回国了。
很快一辆车开到了昏暗的角落，他们一起上了车，男人收了钱之后很尽责，对邬德也耐心了很多：“你不要急，我们现在去机场，赶明天一大早的飞机，仰光到京州大概3300公里，飞行时长5个小时左右，你的护照和身份证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大概下午一两点就可以到京州了。”
邬德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这个三方机构也比想象中靠谱。他因为顾念屏幕对方的人，拒绝去香游城了，反而加速了他的回国旅程。
如果他够细心的话，他会发现去了香游城的男人们，对工作的热情会更高涨、会更不择手段，只是他没有机会去瞥见那一幕了。
……
“我就回个国看演唱会，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还要带保镖。”房间里一个25岁出头的女生正在蛮横地发着火，“阿爸，我要一个人去，我才不要带别人。”
丁景天没有理会她，抬了抬头，示意底下的人把张云朗带进来，“让他陪你去。”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陪……能陪……”女生长得很漂亮，睫毛长长，手上还做了美甲，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她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她很快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很快噤了声。
张云朗因着要陪大小姐外出，卡库特地交代两人要低调打扮，最好像学生。
因此他今天穿着柔软的白色短袖和深黑色棉质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他低着头鼻梁很高，额发自然下垂，睫毛不算很长却十分浓密，身材高大清瘦，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年轻俊朗的学生。落日的金丝包裹着他，漆黑的眸因落日斑驳凝视着她的方向。
张云朗没有想到ʝʂɠ丁丽这么年轻，这就是丁景天寄予厚望的女儿，原先和警方透露的计划又要更改了，他们不能直接截住丁丽，只能暂缓行动了。
丁丽有些害羞，转过头来趴着丁景天的腿上，“阿爸，这是谁？”
“这是张云朗，他身手很好，这次让他陪你过去，丽丽你看行不行？”丁景天看着丁丽，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当然可以啦！”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张云朗，很快羞红了脸，“那他的机票阿爸买了吗？”
“买好了，明天晚上是肖明湛的演唱会，你们坐明天最早的班机回京州。”
此刻，李攸宁也收到了信息，吴开彦给她发来了航班号，告诉她明天大概下午一两点到京州。
李攸宁和邬德说她会亲自去机场接他，又把邬德感动的泪涟涟，他心里念叨：我为了你都守身如玉，没有去香游城看来是值得的。
今夜不知为何迎来了一场暴雨，暴雨浇灌着京州这座北方最大的城市，无数道水线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震耳欲聋，透过落地玻璃窗，发出如钟声般遥远朦胧的声响。是神明在掩面哭泣，天地为之都抖动了么？
电视里主持人正在播报：明天是个好天气呢！
第二十六章 再次相遇
“各位贵宾：我们现在已经降落在京州国际机场了。京州是我国北方最大的城市，它可以让大家感受到穿越千年的回温，京州在过去，有着望不尽的古城繁华、有着金戈铁马半城烟沙，在当代有着灯火盈门、笙歌迭奏的太平盛世，目前这座城市正以蓬勃的生命力，在昨晚暴雨后的晨曦中发芽。”
“京州的地面温度为28摄氏度……下机时请不要忘了随身携带的行李，打开座位上方的行李柜时请您特别留意以免行李滑落下来。非常感谢您搭乘京州航空公司的班机，并希望很快能再次为您服务……”
头等舱的女孩正看向坐在身边的张云朗，一脸痴迷：“京州这座城市真不错，听空乘的介绍我都想在这里定居了呢！”她思索了下，又问：“你是哪里人啊？”
张云朗看了她一眼，模糊地说道：“我是南方人。”
紧接着他又嘱咐，“听老板意思，可能会有人对你不利。所以你做什么都要和我一起知道吗？”
丁丽点了点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阿爸太担心了，国内治安还是好的，除非是真的警察要抓我，不然怎么会有人对我不利呢？”
张云朗点了点头，紧接着视线转向窗外，没有再说话。
邬德一下飞机就在出口处看到了李攸宁，或者是他认为的姜晓萌，她举一块牌子，写着：欢迎开彦回家！
女人和她给他发来的照片一样，年轻美丽，身姿笔直，透着一股自信，她戴一副墨镜，耳朵里戴着耳机，涂着口红。
她好像比我高一点吧，邬德有些自惭形愧，但很快走到了李攸宁身边，腼腆地打招呼：Hi，我是吴开彦。
他的身份证和护照都是新做的，那就意味着吴开彦也是他的名字，除了长相不一致，其他都是真实的，以后可以再慢慢和她解释，毕竟来日方长。邬德心里想着。
李攸宁没有说话，他感觉透过墨镜她在直直地盯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多年以来对危险的嗅觉使得他瞳孔有些紧缩，警铃尖响，紧接着女人眼梢一扬，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
”卧槽，你什么情况，不是……你有病吧，我为了你大老远从仰光回来……”邬德捂着脸，有些生气。他以为李攸宁见到他太激动了，刚开始的嗓门逐渐变低。
突然十几个便衣刑警一拥而入，有两个人冲到邬德面前摁住他，紧接着他听到两个男人说：“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
邬德被猝不及防地按倒在地，“你们干什么，搞错了吧！”他止不住地挣扎起来。
“老实点！”按住他的警察大声呵斥，站着的一个警察然对看热闹的人说：“无关人员散开，不要在这里停留。”
邬德从地上抬起头来，有些困难地看着攸宁，“晓……晓萌。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解释什么，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邬德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时候，一位身穿黑色T袖的男人走到了李攸宁身边，正是郑屿，他边指挥边抽走了正准备拍照的一个旅客的手机，这个人正开了直播，标题是：直播警察现场抓人。郑屿拿掉他的手机，直接关掉直播，删照片删视频删直播软件一气呵成，毫不留情地呵斥：“警察执勤呢！这个还能直播吗？下次再这样你要以妨碍公务进去了。”
紧接着把手机往旅客怀里一甩，留下呆若木鸡的旅客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你……你这个人……”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维持秩序的安保请了出去。
“攸宁，多亏了你，我们才抓到他。”邬德脸部五官剧烈痉挛，他一下子明白了一切，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如先前般挣扎着喊着警察抓错了人，颓然软了下去，他半边脸被按在地上，眉眼面孔笼罩着一层怒气，他直直地瞪着李攸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晓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