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呼出一口气,又把耳机从仓里拿出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挨着一起睡的呢,就像我俩现在一样。”
“那也有。”小满不急不缓地解释,“我跟他也这样睡过好几次。”
“啊?!?!”
耳机最后一次被塞回去,姗姗直接放到床头柜上,这破歌儿是一点儿听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已经!完成了一些情侣之间……”
姗姗两只手疯狂晃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摇花手。
小满一下子反应过来:“不是不是,还没有!”
这下换姗姗懵了:“你们就睡素的?”
“素的?”小满体会了一下她的意思,“是吧。”
姗姗边摇头边感叹:“牛,望渡哥真牛。”
“我跟你讲,我舍友的男朋友,第一次出去就缠着她要了。”
“你和望渡哥认识这么久,在一起也半年了,他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如果小满交的男朋友是别人,姗姗估计就要忍不住问一声“别是不行”之类的。
但那人是望渡,多年的交情加之望渡的“长辈感”对她来说确实比秦洋多很多。
姗姗:不敢想不敢想,冒犯大哥就不好了。
“顺……顺其自然吧。”
小满匆匆敷衍过去。
她脸一红,无端想起之前的事儿。
自从那次之后,望渡就没有再藏着。
接吻时,一起睡时,她明明暗暗感觉出来好多次。
非常……明显。
小满被子捂头。
“睡了睡了。”
姗姗凑过来:“你不是说不困嘛。”
“满宝,你过来,我看看你身材怎么样。”
“我们来cosplay一下,你看看我能不能忍住。”
小满把姗姗按住,当场逮捕。
玩儿闹了一通,两人挨着不知不觉睡去。
过分操劳的白天,每个人都睡的很沉。
小满定了闹钟,每两小时醒一次。
她伸手摸摸姗姗的额头,查看姗姗体温有没有升高的迹象。
好几次都是正常。
小满掖了掖两人的被子,再次入睡。
-
次日清晨,望渡过来敲门。
小满已经起床,她穿的是姗姗的衣服,简单的小熊卫衣和休闲短裤。裤子穿短一些,是为了方便踩水。
望渡:“走,吃早餐。”
宾馆一楼有给志愿者们供应的早餐,各式各样的,几乎满足了南北方人的所有需求。
几人都想把姗姗留在宾馆里休息,但她自己不愿意。
一番商量下来,姗姗决定和小满一起去找姜遇,帮忙给各处的志愿者送物资。
望渡和秦洋仍旧是去守堤坝。
分别时,有几辆装载车开过来。
有几个人认出了望渡和秦洋,邀请他们上装载车的铲子,一起去桥边。
他俩挨着坐到装载车平放的铲斗里。
一排能并坐七八个人,看着格外有趣。
小满目送大车离开。
望渡回头,扬起下巴,抬手跟她告别。
手轻轻地挥着,慵懒中透着几分少年感。
有风吹着,拂动他的发丝。
小满看着,头一次感受到时光的久远。
在华附的时候,她曾站在球场边看望渡打球。
他发现她,再到每每进球后回头看向她,常常就是这样充满朝气的样子。
时隔多年,小满的记忆仍然很清晰。
他球衣拂动着的下摆,他在球场边洗脸后潮湿的碎发,他看向她时那温柔的一眼又一眼。
原来,原来。
她已经喜欢他那么久了。
……
小满随车一路从安置居民的场馆,到医疗站、堤坝各处的抗洪点,绕着半座城送物资,直到中午才到洪桥附近。
这一片送饭不方便,物资包里都是些鸡蛋、牛奶、饭团、火腿肠、苹果和橙子这类方便吃的东西。
桥边是最大的一个抗洪点,无数人守着堤坝。
堤坝内侧仍旧涝着,积水的水线却降了许多。
小满抱着泡沫箱过去,挨着往大家手里递。
箱子空了回去搬的间隙,她就会抬头看看望渡。
他个子高,在最前面的位置垒沙袋。
远远看过去,一眼就能看见他。
过了一小会儿,有一队带着红领巾的小朋友过来给大家送水。
带着黄色帽子的小姑娘远远跑过来,把一瓶水塞给小满,手里攥着拳头,把什么东西放到她手心。
“姐姐,这个送给你。”
说完人就跑了。
小满展开手,看到一朵小红花贴纸。
五片花瓣,中间一个笑脸,很是灿烂。
“看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清润嗓音。
小满把小红花贴纸收起来:“小朋友送的东西。”
“糖?”望渡随口问。
他手已经清洗过,很干净。身上穿着件隔水的裤子,外头简单披着雨衣,领子轻轻敞着,松垮地搭在前胸,仍带着一股游刃有余的劲儿。
小满把一个物资包塞给他。
“好好吃饭。”她笑着说。
望渡:“嗯。”
不远处,姜遇在催着前往下一个救援点点。
小满临走前说:“哥,我走啦,晚上见。”
她踮脚时,望渡很自然地垂下头。
于是,她在他侧脸落下很轻的一吻。
小卡车继续前行,望渡看着,直到车子拐弯才收回视线。
秦洋凑了过来:“渡渡,你橙子吃不吃,不吃给我吃。”
他一打眼,看到望渡胸前有个扎眼的红色玩意儿。
“这什么东西?”
“你怎么有这个。”
秦洋朝四周看,有些女生身上就有这种小贴纸,贴在衣角、手背、袖口。
望渡低头看,五瓣的小红花,稳稳贴在他心上。
他回想起,刚刚小满手在他胸前轻轻搭了一下。
男人唇角微勾:“女朋友给我发的小红花。”
“小满啊?”
“可恶,我怎么没有女朋友。”
“我看看。”
秦洋凑过去时,听到望渡特别欠的来了句:“走开,别给我看坏了。”
“……”他看着望渡离去的背影,没忍住说了句,“神经。”
第61章 融化
屋顶的青瓦上擦过风, 洪城里的时间平静地流逝。连绵着层峦起伏的山丘顶,是大片大片白色云朵。
姗姗站在河堤边招手:“满宝,快来看!”
“水退了好多啊。”
“来啦!”
小满朝姗姗跑过去, 一不留神就踩在一汪水洼里。
她低头看。
是水洼, 不再是会漫过脚的积水。
洪河水仍然奔流向东,内涝逐渐消退。
持续了数日的水灾,终于彻底离去。
南方的风,吹着吹着就暖了许多。
这个午后,洪桥抗洪点发放最后一次物资。
大群人沿着河堤坐下,荡悬着双脚, 看浑黄的河水从脚下穿过。
四人找了一处空着的位置挨着坐下。
秦洋双手撑在身后,发泄般地喊了句:“靠,累死了。”
姗姗笑得露出虎牙:“逃了好多天课!开心死啦!”
她说着拉住小满的手:“小满你开不开心!”
“开心!”小满答完,又担忧地说,“但是我好多天没看书没背单词了, 回去得追进度。”
“糟糕,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我们是不是没多久就要期末考了!”
“完蛋完蛋完蛋。”
姗姗念叨着。
小满:“我们老师给我发了课件,让我自己看,姗姗你也联系一下老师吧。”
姗姗比了个OK。
从前天开始,洪城就是一片晴空。
望渡怕小满晒伤,给她和姗姗一人找了个草帽。
此刻风吹来,吹开小满没系紧的帽子系带, 于是帽子翻起, 眼看就要被风吹走。
她伸手去抓, 没抓到。
回头时,帽子好好地停在眼前。
望渡宽大的手掌覆在帽顶, 他一言不发地帮她盖了回去,而后垂眸,仔细帮她系好棉绳。
他动作很轻,问道:“这样会紧吗?”
小满摇摇头。
她晃动双脚,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坐在河堤边呢。”
“小时候想来?”望渡察觉到她话里的情绪。
“嗯。”小满缓缓道,“以前这里有个菜市场,我时不时会过来买白菜。经常看到巷子里的小孩儿偷偷来河边玩儿,卷着裤腿,赤脚在河边挖很小的贝。”
“有一次他们扶着木船在石阶下面玩,一个浪打过来,把船弄得直晃。他们没抓稳,一屁股摔在水里。几个人边笑边起来,在河边晒太阳,试图把裤子晒干。”
“我挺羡慕他们的。”
那天,小满在家门口坐到傍晚,那些孩子没回来,估计是裤子没干透的缘故。
两人的思绪都在飘远。
小满脑海里是那时在岸边玩闹的小孩儿。
而望渡脑海里是那个提着白菜,远远看他们的小小身影。
小满偏过头,看姗姗和秦洋。
他俩捡了几块石头,正往河里投,似乎在比谁扔得更远。
最后,她视线落在望渡脸上。
“不过现在不羡慕了。”
因为她也有了重要的朋友。
“嗯。”
望渡应着,声音低沉而温雅。
“还是晚了些。”望渡默念。
他们认识得还是太晚了些。
他突然很庆幸。
那年夏天,他陪她玩过一次捉迷藏。
但也好可惜。
只有一次。
-
多日来一同奋战在河堤边的人们这天一起待到傍晚,直到落日西沉,夕阳染红整个洪城,岸边变得有些冷,才有人起身离开。
望渡站起来:“今晚古商城那边的小院办庆祝会,有想去的吗?”
“有!”
“有!”
“还有我!”
望渡轻笑,透出一股过分柔和的气质。
“那就别愣着了,先过去洗干净自己。”
-
望渡说的小院是他在古商城那边的住处。
洪城涨水后,古商城区域被独立保护起来,由片区负责人和望渡的导师林教授管护。
小巷子里盘根错节,他们跟着望渡走了好久,隐约已经上到半山的位置才到地方。
过去的时候,一行人恰好撞见林教授拿着公文包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这是小满第一次见到林教授,是个穿着件深色短袖衬衣和西装裤,身型清瘦,戴眼镜的老先生。
“老师,您要去哪儿?”望渡叫住他。
林教授听到望渡的声音,抬头:“望渡回来了?”
“我约了人,打算去看看现场。”
望渡:“需要帮忙吗?”
“不用。”林教授看着几个鞋上沾满泥沙的人,“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自己休息吧。”
“好。”望渡提醒他,“江寻他们在院子里准备了烧烤,您早点儿回来。”
林教授点头:“嗯,你们给我留点儿本地人自家酿的葡萄酒。”
送走林教授,几人跨过木门,往院子里走。
小满一抬头,看到意料之外的身影。
“学姐,你也在这里呀?”
姜遇正在院子的水龙头那边洗衣服,闻言看过来。
“月满,你过来啦。”
她解释道:“我刚和唐老师来的,才收拾好屋子住下呢。林教授叫我们过来的,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想叫你,你没接。后来我听人说你男朋友也住这边,猜到他应该会带你过来,就没继续给你打电话。”
小满拿出手机看,关机了。
几人互相介绍后,姗姗拉了拉小满的衣摆。
“小满,你们说的唐老师……”
小满:“唐绎,就是之前来过华附的那个。”
“……”姗姗顿了顿,“这样哦。”
古商城这边都是木质房屋。
回字形的双层小楼,中间的院子露天,明亮宽敞。两边的木栏上垂着花草,它们没有受到洪水的影响,依旧随风摇来晃去,带着古城的安宁和静谧感。
望渡带着他们上二楼,找出两个挨着的房间给姗姗和小满,然后带着秦洋去了另一边。
小木楼没有外面的酒店那么方便,只在楼道的两边分别设置着供男女分浴的小浴室。
洪城里的其他抢修仍在继续,顾完大家,每个人都得开始顾自己的小家。
作为外地赶来驰援的志愿者,这间小院里的人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因此瞧着都轻松许多。
小满从浴室出来时,望渡已经换洗好,垂头站在她房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