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渔明显不信,哭唧唧,小手绢抹眼泪,“真的吗……”
云舒磨磨蹭蹭删删改改打了好久,可见找个合适的理由有多让她煞费苦心,她说,“你想啊,据你所说,这人帅得天上有地下无,那喜欢她的女生肯定很多啊,哦,说不定还有男生……这些人在他面前肯定都是拿出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池渔弱弱插话,“我本来也是想这样的。”
云舒:“你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池渔:“哦,您继续,我闭嘴。”她对着空气,默默给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云舒:“说到哪儿来着,哦,最完美,那各个都完美有什么意思,你这叫另辟蹊径,不说别的,他肯定记住你了!”
池渔呆滞三秒,崩溃大喊:“可是我不想这样被他记住!”
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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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池渔担心偶遇,特地错峰下去遛狗,哪知刚进家门,管女士突然给她甩了张截图,让她去驿站拿快递。
池渔趁机追问,“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消息发出去,五分钟都没回复,也不知是在忙还是故意不理她。
池渔撇嘴,反手转发给池致远,“爸,你看妈!”
池致远一般都是发语音秒回,但今天竟然也久久没动静,池渔还以为这两人联手孤立她,就在她准备关上手机下楼时,微信突然来了条新消息,池渔点开。
「风雨无阻:乖女儿(微笑脸),爸妈过几元回起鹅裙更新一巫耳而七雾尔巴易‘记得吃饭照顾好自己。不要让爸妈担心、」
池渔默了默,想必这是池致远趁管彤不注意偷偷摸摸给她发的。
他拼音不熟悉,用的是手写。
今天情急之下,还写了个错别字。
不过,不重要。
池渔问:“爸,你们到底在哪玩啊?”
这回池致远倒是回得很快。
一张没对上焦的照片出现在池渔面前,地点大概是某个农家小镇,画面内隐约可辨钓竿、水桶、餐布以及管彤的半片衣角。
好吧,池渔发了个大拇指过去。
池致远这种狂热的钓鱼佬,果然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找到地方,摆上他心爱的小板凳,开始美美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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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驿站没什么人,池渔见快递不算大,便顺手拆开,揣进兜里。
下都下来了,她顺道过马路,去对面买了个青菜饼夹火腿肠,边吃边往小区走。
这东西有点烫,油又多,池渔怕溅到衣服上,一路吃得龇牙咧嘴。
经过小区门口的花圃时,她裤腿忽然被扯了下,睡裤下的小腿毛毛的。
池渔胆小又怕鬼,一颗心猛地提起来。
她慢慢,慢慢转头——什么都没有。
池渔心尖颤颤……这可是雾蒙蒙的早上……太阳才刚出……
“汪——”
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突然出现。
它像奥利奥那样,先蹭蹭她脚背,再拱拱她手心,然后黑亮眼珠紧盯她手上火腿肠,舌头伸出,馋得不得了。
——原来是狗啊。
池渔放下心来。
她有点脸盲,再加上跟奥利奥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这种黑白配色的边牧在她眼里都一个样。
见它很友好,池渔便也非常自来熟得摸摸它脑袋,“崽崽,你主人呢?”
“汪——汪汪——”
这狗叫了两声,扒拉着她的腿就想窜起来咬火腿肠。
池渔被奥利奥扑惯了,当即迅速避开,她把手上那点剩的早饭赶紧塞嘴里,包装袋扬手扔面前垃圾桶,做完这些,她两手张开晃了晃,“没啦。”池渔点点它脑袋,“小狗不可以吃这么咸哦,你馋也没用。”
“呜……”这只边牧盯着面前的垃圾桶呜咽两声,若有所思。
池渔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上前挡住,圆眼睛微微瞪大,“小狗也不准翻垃圾桶!”
她始终侧着身,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等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时,
池渔微微愣了下。
不是吧!这么巧!管女士误我!
周叙白浑然不知她丰富的心理活动,只笑问,“这狗不认门,跑我家来了,你养的?”
他在毛衣外套了件黑色大衣,肩宽腿长,许是早晨随手捋过,发丝些许凌乱,垂在眼前,但瞧着并不狼狈,反倒有种不经意的帅。
池渔心里跳了下,张牙舞爪的架势顿时收起,小幅度摆手,“不是……”
她小心观察他的神情。
今天没化妆,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周叙白见状,瞥她一眼,又扫了眼乖觉趴在她面前的狗,随意道,“它好像跟你很亲近。”
池渔想了想,谨慎伸出一根手指,“……可能因为我有火腿肠?”
周叙白唇角上挑,没忍住,伸手握拳,抵唇轻笑了声。
他忙到现在才从公司回家,看到门口蹲了只边牧,本以为是奥斯卡提前回来了,结果仔细一瞧,这狗压根性别都不对。
于是他进门洗了把脸,便再次出门,原本是准备把它牵去物业问一问,是不是哪家丢的。
结果才刚下楼,它直接一个猛冲,蹲在这也不知等什么。
周叙白微微颔首,开口时,呵出一团白雾,面容模糊又真切,“看来这家伙是单纯嘴馋。”
池渔认同般点点头。
冬天早晚温度低,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身毛绒绒的黑白睡衣,两手缩在袖子里,头上罩睡衣自带的小帽子,帽子上还有两只圆圆的耳朵,点头时一晃一晃,好像某种可爱的需要冬眠的小动物。
周叙白内心莫名涌过一股熟悉感,他皱了下眉,没在意,继续牵着这只边牧往物业办公室走。
然而,在经过她身边时,边牧死死扒在地上,怎么都不肯动,只留给他们一个倔强又悲伤的背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在缅怀被主人抛弃的悲伤。
而这个主人,赫然就是她面前的池渔。
池渔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不理解,怎么吃个早饭也能被讹上,结合自家奥利奥爱演的个性,她蹲下身,摸摸它的头,“别装了,乖乖回家,我们家已经有奥利奥了,不可以再养你,四个人的家实在是太拥挤啦。”
这个角度……周叙白能清晰看到那抹被睡衣包裹下的纤细身影,非常似曾相识,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忽然问,“……我们见过?”
第04章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窒息感。
池渔慢吞吞转身,笑意有些勉强,“怎么可能……”
周叙白这时已是笃定的语气,“我们见过,在……”
“在梦里!”池渔“腾”一下站起身,抢先打断他的思路,言之凿凿,“我们根本不认识,怎么可能见过,除非你自己做梦梦见我!”
周叙白闻言挑下眉,“哦?”
开弓没有回头箭,池渔点头如捣蒜,“当然,这一定是你的错觉,无论是在小区还是在……”池渔差点说漏嘴,她赶紧晃一下脑袋,耳朵也随之一荡一荡,“反正,今天是我第一次遇见你,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周叙白勾唇,视线牢牢锁着她,他轻点下颌,语调缓缓,嗓音幽幽,“所以你昨天也没去金鹰?”
金鹰是本地人流量较多的一家商场,池渔就是在那里,遭受了人生的滑铁卢。
从小到大,那还是她第一次走错厕所!
往事不愿再回想,池渔双手在身前比一个大大的叉,她抬头,对上周叙白饶有兴味的目光,一字一顿,咬字无比清晰,“没有,没去,不是我!”
薄暮晨曦中,周叙白微低头,眸光扫过池渔的脸,他笑了声,语调慵懒,“那你们长得还挺像。”
池渔:“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她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异父异母,还亲妹妹。
真能扯。
周叙白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
他低头,仔细打量一眼面前的小姑娘。
不知是心虚还是这人本就气场强,池渔只觉那被几根碎发遮挡下的眼神有一点点锐利,而她的腿有一点点软……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好在,他并没有准备刨根究底,见她否认,他便收起笑,微微颔首,淡声道,“应该是我搞错了。”
池渔心中一喜,脑子一抽,紧接着又回了句,“没错,就是你弄错了,我怎么可能走错厕所……”
呃……
“……”
等进了电梯,池渔那一身气焰瞬间熄灭,她觉得自己都要哭了,真的,这一个早上,她都在干什么啊她。
她脸盲又不代表别人也脸盲,他这个反应,分明就是已经认出她来了,她有什么必要垂死挣扎吗?
挣扎就挣扎吧,还偏偏管不住自己这张漏洞百出的嘴,捐了算了。
池渔觉得,她踏入的爱河已凝结成冰,尚未萌芽的感情也被掐死在摇篮中。
最关键的是,那人现在一定觉得,她就是个Pro Max版本的大傻叉!
总之,完了……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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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周叙白正在补觉,手机忽然一声接一声震动起来,他捞过看眼时间,距离他躺下还不足五小时。
他揉了揉眉心,接通,字音咬得有点重,“庄熠,你最好是真有事。”
庄熠愣了下,“干嘛啊这么凶。”
周叙白深深呼气,“你那烂摊子我给你收拾到早上,你别告诉我又出问题。”
“哪能啊叙白,”庄熠语气瞬间狗腿起来,“原来你忙到早上才走,那你赶紧继续睡,我一会再打。”
周叙白:“……”
未免再次睡到中途被喊起来,周叙白压着吵醒的烦躁,问,“什么事?”
他嗓音还有点刚起床的沙哑,似被砂砾滚过。
庄熠:“害,我这不是快结婚了吗,我就想办个最后的单身派对,你醒了就直接过来,还是在Monica,老地方,哥几个好久没聚了。”
Monica是大学城附近的一家老牌酒吧,他们这群人从上学起便开始光顾,后来毕业,便也懒得挪地方,每回想攒个局,哪怕路途有点远,最终还是习惯性选在这里。
后来跟老板也熟起来,更不好意思去别家。
周叙白点了下床头桌。
庄熠这婚其实结得相当草率,但他心大,也不知是真满意还是一点都不抗拒家里的这些安排。
反正听他语气,是有点早脱单的自豪。
周叙白警告他,“你别乱来。”
庄熠:“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还是老一套,就咱们几个。”
周叙白这才“嗯”了声,“知道了。”
庄熠:“那大佬,您接着睡?”
周叙白本就没睡醒,懒得再回,毫不留情将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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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你在家吗,陪我出趟门!”
晚上,池渔遛完狗,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美美敷面膜,江童忽然打来电话,语气听起来十分紧急。
池渔:“怎么啦?”
她对这种邀约一般能推则推,白天都懒得出门,更何况是现在。
江童怒气冲冲,宛如发号施令的将军,“你现在赶紧起床收拾好自己,我一会来接你。”
“不是,为什么啊?”池渔有点懵,但江童鲜少有这般正经的时候,她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人已坐起身。
江童:“我要去捉奸!”
池渔脸上的面膜吓得抖了三抖,“什么?!不是,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就……”她说着便将面膜撕掉,捞了个口罩,顺手套上大衣,“算了,你先好好开车,我马上下楼。”
池渔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打扮,睡衣加大衣,不行,太给姐妹丢脸了,她想了想,回去将睡衣换下,又给自己抹上隔离加粉底,最后赶紧拿了支口红。
客厅里奥利奥睡得正香,他最近超乎寻常的安静,池渔不想吵醒它,关门时刻意放低了声音。
她走得急,因而并没有注意到奥利奥悄悄竖起的小耳朵。
……
楼下,车内。
江童头发一甩,把手机“唰”得送到池渔眼前,“你看这个狗东西,我还没跟他领证呢,他就敢跑出去左拥右抱了哈,亏我还以为我爸妈给我找了个什么好东西,结果人家是表面正经,背地里脏透了!”
池渔虽然也很生气,但她终究是局外人,没有江童那么上头,她仔细盯着图片看了看,小心翼翼道,“这个人的周围……好像都是男的呀。”
江童一听更气了,“你到底站哪边的!我跟你说,他今天敢背着我去酒吧,明天就敢背着我去找妞,哦不对,这地方就在大学城附近,学生妹妹一大把,谁知道他一个工作族跑那么远去喝酒是安的什么心!”
池渔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但听江童这么一分析,她顿时也觉得胸腔里都积压着为好姐妹不值的怒气。
她握紧拳头,“这个婚你不能结!”
江童美目一扬,“那当然,今天就去闹个一拍两散!”
池渔狠狠捶座椅,“没错!我们要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江童握住她的手,十分感动,“好姐妹!”
池渔反握住她的,振振有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从铂御湾出发,这酒吧确实离市中心够远,江童跟着导航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但,时间并没有浇灭她的怒火,反而让她越想越气,池渔站在江童身侧,恰如一人身兼左右护法,气势汹汹,目光凌厉!
为了看起来不像小孩,她甚至偷偷把刘海别到了两边。
两位女士脚下生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推开门!
然后……池渔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室内不太明朗的光线,弱弱问,“你知道他们坐哪吗?”
江童:“……太生气,忘了,没问。”
池渔:“……”
最后还是池渔爬到二楼环顾全场给找到的人。
她俩过去时,庄熠正晃着酒杯,跟对面兄弟吹牛皮,“哈,什么报备?哥们出来喝个酒还要报备?开什么玩笑,你们这群单身狗结过婚吗,有过老婆吗,那咱们以后在家肯定是说一不二啊……”
池渔默默翻白眼:呵,男人。
江童冷哼一声,跑过去狠狠揪住他的耳朵,“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外面这么威风,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加班,你特么跑这来加班,啊?”
配合庄熠方才打肿脸充胖子式的牛皮,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认识的噤声,不认识的生怕火烧到自己,更加噤声。
一时间,这方小小天地仿佛跟周围喧闹环境隔开一道天然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