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丝很久很久从记忆深处凭空腾起,许多年没再纠缠过她的痒,到现在都还在作祟。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得无比清楚,她是因为他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骨子里的那些疯狂,只有他能触碰得到。
也不仅仅为了去翻他还留着她的什么东西,她连他的卧室里会不会有与别的女人生活过的痕迹,甚至一只避.孕.套的包装都有去留意。
对他占有欲也仿佛从骨子里油然而生,此时丢在一旁不知是他和她谁手机“嗡嗡——”地响起,她就像过去一样,下意识地以为会是哪个人打给他,要从她的身边夺走他。
他好像也在惧怕同样的事,到最后都不知是她主动,还是他执拗地再次顶了进来,她吃痛的同时,忍不住一口咬破了他的唇。要把这样的痕迹也毫无保留地给他。
如此痛感让他们都有了极为疯狂的快意。
“好啊宝贝,”江嘲哼都没哼一声,抵着她的唇温柔地笑,“不过你也要告诉他,就算是那样——”
“你也永远会和我在一起。”
“你会和他有一个你和我的小孩。”
“好不好。”
最后被他按在了酒柜前的桌面,他是极为厌恶酒精的人,这华而不实的物件儿或许是某个朋友送给他的搬家礼物。
空荡荡映着一面茶色玻璃门,光线反射上来时,她更清晰地看到了他们。
“——说,陈之夏,”他轻轻地咬她的耳朵,“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有这么一个瞬间。
她居然真的会有想回答他的冲动。
可好似也知道她会咬死了唇不回答,于是他荡着她的气息越发地乱,也越发得不留情面,甚至毫不讲理。
“告诉他——”
“陈之夏永远会和江嘲在一起。”
“说你喜欢我。”
“说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
第104章
直到水声响彻在耳际。
浴室内热气腾腾, 陈之夏透过眼前一片氤氲,抬眸,去看上方的男人。
天花板的顶灯洒下了片雾蒙蒙的潦草, 就是这般迷离之下,他深邃英挺的五官也完全经得起如此的描摹。
怎么也令她无法移开眼。
初到港城的那个雨夜,他恶劣地要她与他一齐去走廊罚站的时候, 第一次来牵她手的瞬间, 第一次略带玩味地来吻她时。
偶尔偶尔,她也会在他一贯漫不经心的眉目之间,看到这样认真的神情。
偶尔偶尔。
就是不知他对她, 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偶尔。
不知怎么就跌入了浴缸, 温水浸润皮肤,稍有暖意,那股冷飕飕的凉意被彼此的体温驱赶而开。他抱着她在房间里走了圈儿,她小腹都被顶得一阵的酸胀。
水花不断在身体交织之间拍合,他闷着气儿折腾她,甚至还略带狠意地箍住了她的颈,她死死挟住他劲瘦的腰,不出一会儿,脑海里就噼里啪啦地开始放烟花。最终他的喟.叹落沉在了她的耳边,彼此才在相拥里归于宁静。
江嘲微微地倾了身过来, 下意识揽住了她腰,他抵在她白皙的肩, 贪恋地吻她纤细的锁骨, 好半天, 才算是平稳了呼吸:“……怎么你就是不说呢。”
陈之夏感受到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横亘在她的腰,越收越紧。
“……”她张了张唇, 方才那一番还未平复,现在都要被禁锢得无法呼吸了。
他温凉的气息又飘向了她,再次把她所有的欲言又止吞没。那眼神儿里的循循窥视,仿佛要把她烧成一把灰。
垂下了双好看的眸,江嘲半是认真地吻了她一会儿,感受到她攀住他的动作都紧了,低声喃喃地笑了,“我就要说不喜欢你、不爱你这种话,是不是。”
陈之夏轻轻地咬了下唇,到底难耐。“你就喜欢我狠狠地操-你。”她听到了他幽昧的嗓音。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而起,像是要躲避那种又要死死缠住她,却如同末日避无可避的感觉。她如同一只溺水的鸟类,把自己深深地埋入水下。
这么猝不及防,江嘲整个人都跟着她怔了一下。
怪他家的这浴缸买得大了,他伸手都没捞住她,他也猛地向前栽,拖稳了她的腰,还算及时地扶住了边沿。
他这样慌乱,带着沉入水底浓烈的窒息感与直达深处的痛慰同时扑向了她,听不到任何任何声音的瞬间,她也犹如飘到了片绵软的云端,意识抽离。
再被他一把从水下拽了出来,她颤着濡湿的睫,就是咯咯直笑,“……好啊。”
江嘲也不知这一刻的难过是从何处来,他更发了点儿狠劲弄她,拥紧了她,又气又心疼,“你真是疯了。”
“有你疯吗……”陈之夏摩.挲他手臂那片意义不明的纹身,平整的,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凸起,她忍不住都把指甲嵌了进去,“我只有现在敢这样……江嘲,我比你怕死多了。”
像是一把火熊熊点燃了彼此,早知他这人有极为强烈的操控欲。
她这般疯狂,他也丝毫不甘示弱,变着法子地折腾她。很难想象,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这么的合拍。要把对方都蚕食殆尽才好。
她所钟爱那些疯狂,都是他曾经带给过她的。
如果她第一个遇到的是程树洋那样的男人,或许她从那以后,也只会喜欢那样温柔的方式。
她怎么就偏偏遇上了他。
偏偏这么这么的,忘不了他。
如同一齐坠入深蓝色的水底,床垫涨潮一般的回弹让他们更紧密。江嘲撑在她的两侧,俯身下来亲吻她,她也天性一般地勾着他的颈,毫无避讳地回吻。
浪潮将息的刹那,陈之夏猛然意识到什么,她呵着气在他耳旁,轻轻地推他一下:“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江嘲吻她颈侧细腻的皮肤,呼吸也急促了点儿,“嗯?”
他的鼻尖儿还沾着一层浴室里尚未消沉的水汽,是冰凉的。伴随着星点热切地沿着她锁骨向下的热,让她近乎要失去理智,“反正……今天不行。”
江嘲于是闷声地笑了起来,有点儿得逞,“明天呢。”
陈之夏如实地道:“明天……我不在北京。”
“这样,”他也不问她去哪儿,嗓音低低的,“后天吧,好不好。”
“……后天也不行。”
她真的要被他逼疯了,怎么真的像是跟他一五一十地商量起了之前他提过的事儿。她就还是拒绝:“不……行。”
话音还没落,脸又被他强硬地扳正过来,她直勾勾地对上了那双墨色翻涌的眸子。
男人微抬着矜傲的下颌,唇边漾出了笑意,着实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所以还是今天吧,我等不了,”他淡淡地道,“张嘴。”徐徐地溢入室内的风,最终在她雪白的胸口落下萤凉。
到底是一夜无眠撞上了这么久的疯狂,江嘲最后从她的腿亲吻上去,从后揽她入了怀中,他的鼻音都染上了些许的困顿,“我不抖了吧。”
陈之夏也有些回不过神,“……昨天在电梯里那会儿。”
“嗯。”
“你抖挺厉害的。”
江嘲便是轻笑。
“我可没骗你。”
他忽然又说。
她有些警惕:“……怎么了?”
他郑重对她解释:“我之前真去蹦过极,试过两三次,不过极限80多米就不太行,相比起来,可能还是深潜比较适合我,我不会很怕。对克服恐高也有帮助。”
陈之夏倒也没想质疑他这个,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害怕,她这个不恐高的人现在腿还是软的。
隐隐地听出了,他好像不仅仅是在对她解释这件事而已。可她并不想多问。
过了会儿,江嘲说:“陈之夏,我好像知道了,认真做一件事是什么感觉了。”
“……嗯?”
“以前我想要的总是很轻易,一直以来,好像也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他不确定她想不想听这些,顿了顿,“直到我看过你写给朋友的那些信。”
她也没觉得她少女时代写过的那些东西有多么难以面对了,轻轻摩挲他手背的皮肤,沉默一下,“然后呢?你是不是笑话我……”
江嘲用唇轻轻地抚过她的耳垂:“——然后我才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像你一样,认真地做过哪件事。”
现在当然也是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只是静静地道,“所以那之后,慢慢地,我也很想试试看。”
陈之夏问:“比如……什么。”
“……比如,喜欢一个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的人,”江嘲是真的有点儿困了,他的气息呵在她后肩,“再比如我会很认真地希望,跟陈之夏有一个小孩,如果哪一天我要当爸爸了,一定要是我跟陈之夏的孩子的爸爸。”
他好像这才意识到她真切地被他拥在怀中,半睡半醒般地呢喃,“或者如果,我是说如果,哪一天你和程树洋结婚有了小孩,我也会期望他能叫我爸爸……我会每年都为他过生日,我说真的。”
“不叫我爸爸也可以,只要是你的小孩就好了,”他说,“我会为你和他过生日,每一年。我早就想好这样的事情了,真的。我肯定不会再失约了。”
“——我保证。”
陈之夏莫名觉得他很孩子气,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一面,她静了一会儿,笑:“江嘲,你每次说这些的时候,真特别幼稚。”
“嗯,”江嘲低声地笑着,拥着她更紧,“那就幼稚吧。”
他的呼吸渐渐跌入了沉稳的节律。
“就算你不要,我也想把什么都给你。”
……
像是睡了冗长又安稳的一觉,再度清醒,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
江嘲倏然睁开眼,残余在身体里诡异的兴奋早就归于了平静。窗外又是铺天盖地的白,有若梦境。
空气中飘着一丝儿似有若无的栀子香气,转瞬即逝。
“……”
还来不及从嗓子眼儿里出一声儿,去唤她的名字,他已经迅速从床上翻了身下来。
到处都空荡荡的。
就像那年她丢下一句“我们分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共同的家,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
这安静的死寂快要溺死他。
好在——
浴室有不久之前被人使用过的痕迹,黑色大理石瓷砖上还沥着尚未消尽的水汽,他习惯了早晨冲冷水澡,工作时会比较清醒。花洒偏向了热水的那边。
客厅那时被她翻出来丢了一地的照片,私人物品,他们当年共同生活过的痕迹,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证据”,连同那些被她揉成了废纸一般的信,都被妥善地收了回去。
这些年他时不时就会收到一两封威胁信,尤其当他搬回北京后,还总会还带着她那时被偷拍后拼接过的露.骨照片,一遍遍提醒着他当年失约了他们的生日,没有及时赶到她身边的事实。
现在都被书房的碎纸机搅成了碎片,扔入垃圾桶。
他有多么怕是程树洋还是她身边的谁——
那时他们做.爱时丢在地毯的手机此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他都是条件反射地一凛。
才意识那是自己的。
这细不可闻的动静在满室空寂和他的心口,一遍遍空荡荡地碾过。
江嘲深深沉下一口气,到酒柜那边,找到烟盒儿,随手敲出了一支咬在唇。
视线掠过酒柜茶色的玻璃门,仿佛还能看到那一抹窈窕的雪白。
他便有点儿莫名烦躁,拎下一瓶不知上次开是什么时候的酒,给杯子中倒入了冰块。
这么一通“叮咣叮咣——”空落落的回响,更清晰地提醒他。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真的昨天一晚上都没睡觉?”
Ronaldo听起来轻松愉悦了许多,都有心情调侃他了,“跟你共事了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迟到或者旷会过,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居然是陈小姐替你来‘请假’。”
江嘲点烟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以为自己听错:“谁?”
“陈之夏,陈小姐!你的Cecilia——OK?”Ronaldo拖长了尾音对他强调,“我也很意外,她突然打来电话,说你昨晚没休息好,她稍微负责一下。”
江嘲有点儿反应不过Ronaldo这话似的,下意识地抬起头,滞滞地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已经是下午了。
“……”
Ronaldo言辞之间都是对她的啧啧赞叹:“半小时前散会的,我觉得你来了都不一定有这个效果,你一直以来太强势傲慢,做决定武断像个‘暴君’,别人就算服气你,心里也有怨言——
“还是陈小姐厉害,尤其难搞的C3那帮人,之前和她共事过几天都很佩服她的细心和专业能力,最关键是她很有同理心!三两下就解决好了,我还怕FEVA那些人没跟我共事过不听我的。”
江嘲把酒瓶放回了岛台桌面,有点儿得意地笑了一声。
“我看好的人,你说呢。”
Ronaldo:“所以《迷宫》的总制作就是她了吧,按你之前说……”
“——还有,”江嘲没好气地打断了Ronaldo,倒是半分不恼,嘴角微微地上扬,“下次想说我坏话可以另外挑个时候,不用借着这机会,我还是比较想听你单独夸她。”
“我想说你坏话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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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夏此次回港城,又是瞒着丁韵茹的。
早晨离开他家时去浴室冲澡,浑身上下都是属于他的痕迹。
去Ronaldo那儿之前,她还回了趟家换了件高领的毛衣,极力想把发生的当作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