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忱原本觉得郁闷,却在听完解释后,心中阴郁一扫而空。
原本自己莫名其妙有些情绪,现在面对她这样真诚的回答,反而是他藏了事,心虚不已。
这是最好的坦白机会,周嘉忱意识到了。
正当他要开口,将她前任的阴暗心思告诉邢易时,车的电子屏幕上弹出一个电话。
邢易看过去,见到那名字时,略有些诧异。
“你怎么和他有联系?”
周嘉忱抬手挂断,临时改口。
“他和闻嵩玩的多,今晚一起在酒局。”
“是不是闻嵩出事了?”邢易没怀疑,“打回去吧。”
“每次都是玩游戏。”他说。
事实是这样,但周嘉忱看到赵晟泉的名字,尤其在邢易面前,他不可能接。
邢易看他这样,略有迟疑,到底没干涉。
第13章 信号
13.
令人痛苦的新一周开始,朋友纷纷哀嚎,邢易却神清气爽,充满活力。
比起上课,回家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更令她感到痛苦。
和郝茗占座后,她到外面一个人吃蛋白棒当早餐。早上她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但今天走的急,忘记带喝的。吞咽几下后,有些噎住了,皱了下眉。
周嘉忱班上有早自习,看完课后,走出门伸了个懒腰,浑身脊骨嘎吱响。
往右边看,一眼看到窗口轻皱着眉拍着喉咙的人。
视线一紧,他转身拿了瓶水和牛奶出门,越过一众疲惫困倦的人,走到她跟前。插上吸管后把牛奶递过去,她看了眼,摇头,伸手把他的水拿走。
动作自如,没给解释时间,她已经拧开喝了两口,终于把干巴巴的蛋白棒咽下去。顺了口气,揉着自己喉咙,“太干了,再也不吃这东西。”
“谢谢。”她摇了摇手里的水,并没有觉得不妥,还笑着说觉得他像个“安全员”,每次都能在有危险的时候闪现。
过了会儿,在邢易错愕的目光中,周嘉忱轻掰开她手指,一点一点把水从她手下拿回来。
“干什么?”
“这才是给你的。”他把牛奶往前推了一下,随后抬手揉了揉自己脖子,动作略微僵硬。
“啊……”邢易看了眼水瓶,确实。刚才那两口喝不到一半的量,这杯别人喝过的。
上课铃不巧在这时响起,邢易没时间给他解决方案,转身连忙说“走了走了”,快速回了课室。
牛奶和吃剩的蛋白棒都没拿。
周嘉忱隔着窗户望进去,见她目光也落在这边,不过随后迅速躲闪。
周嘉忱把剩一半的蛋白棒扔掉,拿着牛奶和水自己回了课室,步子不紧不慢,还被他们老师说了两句。
以为邢易不好意思,没打算再提这事。哪知坐下来看了眼手机,她正好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你刚才耳朵好红】
周嘉忱:……
抬手摸了一下,确实是烫的。
一句话反转形式,心绪乱糟糟。上午三节课,他上完两节就拿书回了宿舍,少有的违反纪律。
邢易下课时特意往他刚才那课室看了眼,人都走完了。
“易易!看什么呐?”郝茗上课一直没精打采,一下课,声音响得整条走廊都听得见。
“没什么。”她若无其事地走回来。
郝茗不怀好意地笑了半天,拽着她往食堂去,“刚才课间我可是看到了,别骗我哦。”
“你和周嘉忱!有猫腻!!”
“我和他私联不少。”邢易想了想,决定不隐瞒她,客观地说,“家里人介绍的。”
“你的下一个对象?!”
“本该是。”
“什么叫本该是!为什么不直接拿下!!”
“你也觉得我应该随便点,见一个谈一个么?”
郝茗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像赵晟泉那样的傻/逼就不要再来了。但是!!周嘉忱是个很干净的。”
“你还做过背调啊。”
郝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查了一点点。”
“他跟你差不多,年年拿奖学金,不过人家拿得比你多多了!国内外数学竞赛参加很多,成绩还行,反正都能拿个奖牌回来。”
“说真的,你周围认识的人里,没这个条件的了。”
她们走到饭堂,郝茗点了麻辣烫,邢易去自选区夹了点清淡的饭菜,之后在角落的桌前与她汇合,坐下。
“人家未必看得上我,我对这种落下风的恋爱不感兴趣。”
郝茗一副“真的假的”的神色,略有些怀疑地问:“你确定他看不上你?”
邢易喝了一口汤,“确定。”
虽然没正经谈过几次恋爱,但她知道真正动心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季庭就是,那时候的自己也是。
周嘉忱,这个忽远忽近的存在,似乎没有传达出任何明确的、有关爱的信号。
-
自从上次当面拆穿宋云乔,她再也没联系邢易让她回家赴宴。听说最近的场合都让邢峰去了,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孩子,想想就觉得可怜。
不过总算给她空出课余时间,她每天背着琴包去琴房,早出晚归,一天不见人。
直到有天周末早晨,邢易起来把选修课的ppt做好,发给周嘉忱时,郝茗从洗手间出来。
一身运动装。
“你干嘛去?”邢易看着她连眨好几下眼。
“噢,之前报了我们学校的校园马拉松。”郝茗云淡风轻,颇有“大将”之风。
“可你平时也不运动啊……”邢易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上铺传来烦躁的捶床板的声音。
——警告她们小点声。
邢易压低声音,凑过去问:“几点结束?”
“最晚十点。”
听完,她挤了点防晒和隔离涂到脸上,之后拿上手机和钥匙,跟着她一起出门。
郝茗还在走廊做着专业的准备活动,像模像样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陪我。”
邢易没说什么,想提醒她快走。紧接着她落下第二句,让邢易当场石化。
郝茗:“所以我帮你也报了名——”
“???”
“不是,马拉松啊?”
“嗯!”郝茗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她往外跑,“走啦!!”
“不是!!!”
邢易:啊???
她就这么被拽出去,一路在校道上迎着风小跑。整个人视线晃动,一个没留神,脚下一崴,顺势摔到边上的人行道。
邢易欲哭无泪,这时候却满脑子是庆幸。揉了揉脚踝,装委屈:“去不了了。”
郝茗:“你不会假摔吧!”
“不会……”邢易拉起裤腿,忍着痛还给她开玩笑,“都肿了。”
郝茗见她真的摔伤了,顿时神色大变,蹲下来有点无措地看着她的脚踝。
“对不起啊易易,我只是想让你出去跑一跑,还给你搞—后续番外整理在滋,源峮无耳思酒零八伊玖二—诶你谁啊?”郝茗看着一个男生走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邢易还在听她讲话,下一瞬,有人在旁边拉了她一把,往更安全的台阶上带。下意识地挣扎,她伸手用力推人。
“你这个体能真要去参加马拉松,等会还得再救你一次。”声音磁沉,轻柔地从耳廓刮过去。
这人脖子上挂着一张蓝色的工作牌,体育部三个大字十分醒目。加上嗅觉上的记忆,她不抬头就知道这人是谁。
“……那你也先放手。”邢易视线下落,觉得这辈子的脸都要丢尽了。给郝茗一个眼色,下一秒她一副“我懂”的表情点头,迅速逃离现场。
“……”
邢易:想让她救我来着。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追踪器了。”
周嘉忱十分冤枉:“正好也是去比赛。”
“好,那是咱俩有缘。”这几个字像要压碎在后槽牙。
“……”
“你快走吧,等会迟到了,我得去医务室一趟。”
周嘉忱看了眼她红肿的脚踝,“踮着去?”
“还有选择吗?”她反问。
周嘉忱拿出车钥匙,朝后面停车场按了一下。一辆黑色没见过的车亮了亮灯。
“……”
开车去校医室,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丢人。面无表情地将头扭回来,平静地说:“还是走过去吧。”
“行。”随意又按了一下,把车锁上。
他应得轻松,站在那儿俨然一副要做人型拐杖的自觉。邢易犹豫片刻,问:“你不是要搞活动吗?”
“他不怎么管事儿的,工作我来!”声音从后面传出,紧接着邢易就看到经常和他一起出入的男生走过来,笑得满面春风。
闻嵩:“部长放心,保证现场安全不出差错,您就好好陪她去医务室吧。”
邢易皱眉:“你不是新闻部的吗?”
闻嵩:“都什么时候了,不纠结这些哈。”
邢易:“……”
行吧。
闻嵩手抬高,直接把周嘉忱脖子上的牌子取下来。
见人离开,周嘉忱不忘在后面提醒:“记得让来的人签到。”
“ok!”闻嵩没回头,扬声回。
邢易身边很少有性子这么开朗的男生,注意力不由得被他分去了点。过了不知多久,感觉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往来,她才忽然想起旁边还站着个人。
“呀,把你忘了。”她小声说。
“……”
“走吧——”周嘉忱认命地把手抬起来让她搀扶。
医务室离得倒不是很远,只是从这里过去,正好有一个很陡的斜坡,她现在的状况走过去因该会很费劲。
“对了。”正好遇到了周嘉忱,她想起选修课的那个小组汇报。
老师对时长有要求,因此全班同学的汇报分在了三个星期完成。现在已经进行了一部分,同学们的表现可谓是“惨不忍睹”。
不是他们做的不好,而是老师实在太严格。
不仅科任老师在,他还邀请了几个医学院的研究生、博士生一同在那儿旁听,汇报结束后还会随机抽问题目,像答辩现场。
“我能看看你的课表吗?”她微抬起头,今天出门没怎么捣腾,现在近乎素颜,嘴巴颜色很浅,“我想看什么时候能和你对一下那个选修课的ppt。”
她边说周嘉忱边拿出手机,点开软件之后直接放她手心。他大三的课程很满,一眼过去,就只有几格是空白的。
邢易大为震惊,“周四早上行吗?”
她很忐忑,因为那是他一周里唯一一天上午没课的时间。大好的时间,谁会拿去做ppt。
“这周不行。”他说。
“可是下周就轮到我们了,周末呢?”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行?”周嘉忱笑了声,托着她前臂往斜坡上走。
“……”邢易无语地撇了撇嘴,顺着这人意志,“为什么不行?”
“约了个人。”他像一条渴望被挤扁的牙膏,邢易快无语死了,顺手就往他后背拍了一下,很响一声。
周围同学瞬间看过来,之后又被误认为是小情侣的把戏,默默收回视线。
“……”
“你有话快说!”邢易微窘,垂头。
一旦被人注视,她就忍不住回想自己经历过的尴尬场面,之后进入长时间的内心鞭尸,反复回放。
周嘉忱抬了抬肩膀,故意拖长音调:“你的前男友。”
果然,听到这名字,邢易的情绪会很快被调动,她真的十分讨厌赵晟泉。
“你没事别老和赵晟泉走在一起。”默了默,她忽然把手抽回来,与他保持距离,“你和他是一类人的话,当我没说。”
“别咒我吧。”他笑,走过去继续搀着邢易,生怕她又不小心摔倒了。
“是季庭。”
“季庭?”邢易有过好几个前任,下意识以为他口中的是最新那个。
“谈生意?”
周嘉忱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跟你说。”
“搞得好神秘,不过我一点都不好奇。”
“......”
邢易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走到医务室门前。
刚才一路和他聊天,脚下疼痛被忽略,现在坐在治疗床上面对一身白大褂,她觉得越来越疼,越来越紧张。
脱掉鞋袜后,她看着医生似乎要伸手触诊,下意识把腿往后缩。
换来医生一声轻笑,“急性踝扭伤,通常不会做太多操作,让你男朋友去药房冰箱拿一袋冰过来就好。”
邢易还没纠正,周嘉忱就“嗯”了一声,直接往外走。
男朋友......
透过窗户看出去,他浑身总外露着懒散与松弛,关键那样散漫,他体态还很好,常年运动的原因吗?她的思绪发散得很远,一下就偏离了重点。
等周嘉忱回来,医生已经走了。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用毛巾包住冰袋,之后轻车熟路地敷到她外踝上。
“嘶——”她冰得直皱眉,不过在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周嘉忱迅速挪开了。
“冷敷就够了,如果觉得很冰告诉我。”
她愣了一下,才回:“好的。”
治疗室的空调很舒适,邢易的床摇高大概三十度角,她就这么靠在那儿,眼睛很快阖上。
周嘉忱坐在治疗床前,一个小时里,每隔几十秒就会把冰袋拿高,等肤温上来点,又将冰袋贴回皮肤表面。
随着马拉松比赛陆续进行,不少体质不好的学生往医务室来,有的更严重的直接被救护车拉走。
一群人吵吵嚷嚷,进到隔壁诊室时,透过两个房间之间的玻璃窗,周嘉忱无意瞥见一个人。
对方的目光也不偏不倚地看过来,之后迅速上移至他的脸。
周嘉忱平静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收回视线,陪女生来看病的赵晟泉却觉得心中情绪翻涌。
他看到床上的邢易,看上去脸色有点白。那样脆弱的时候,跟前的不是自己,是周嘉忱。
还是自己亲自求他帮忙的。
女孩要输液,也走进了治疗室。她知道邢易,莫名有种攀比的心理,不知她真睡着假睡着,也要低声喊赵晟泉哥哥。
他下意识怒视女朋友一眼,叮嘱她不要乱来。女生有些错愕,别过头,眼眶泛红。
周嘉忱手里的冰已经全部融化。
拿出纸巾仔细擦干净她脚踝上的皮肤后,扯了一下被子,覆盖在上面。随后,就有人抬手碰了碰自己肩膀,示意他出去一下。
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周嘉忱没叫醒,起身,抬步走到外面空旷的地方。
与此同时,邢易缓缓睁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懵懂迷糊,眯了眯眼适应外面的强光后,与旁边椅子上的女生交换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