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进去,林玉珍早已经在此等候。
林净宁朝四周看了一眼,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倒了一支烟出来,将烟盒扔在面前的餐桌上,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冷声道:“姑姑远道而来,这是什么意思?”
林玉珍:“要是不把温渝牵扯进来,你是不打算见我了。”
林净宁揉着烟,抬眼。
林玉珍:“没话说吗?”
林净宁神色冷漠。
“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退出股市,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好谈,到底是一家人,不要做的太难看了。”
林净宁忽然笑了出来,肩膀轻微颤动。
林玉珍这次来的路上已经急火攻心,此刻更是耐不住性子,一两句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现在我还能好好和你说话,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真要撕开脸面了。”
林净宁陡然抬眼:“好好说话?”
林玉珍收了收怒气,语气稍微缓和道:“我不管你想的什么办法弄到的那么多钱,但总归不是什么太正规的渠道,既然这样,不如各退一步,只要你退市,林氏的股份我一定按照老爷子的遗嘱执行。”
林净宁漠然道:“爷爷可还活着呢。”
林玉珍:“有区别吗?”
林净宁眼神冷下来。
“现在整个林氏都是我做主,就算老爷子醒过来,那些董事恐怕都不会让他再重新上台了,你不妨考虑一下,再说了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对付林家,老爷子就算醒了也会被气得晕过去。”
林净宁:“是吗?”
林玉珍往椅子后面一靠。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林玉珍最先开口道:“ 我说这些话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怎么说你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姑姑,虽然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感情。”
林净宁摩挲着指腹,笑意冰凉。
“如果你这么做是因为许诗雅的话,那大可不必,你要知道当初抛弃她的人是你爸爸,我不过是帮他善后,你别弄错了。”
林净宁皱眉低语:“善后?这个词真是好听。”
林玉珍没什么耐心地看向窗外,半晌才道:“我还是那句话,林家的事别让外人看笑话,一切都好商量。”
林净宁语气懒散道:“没什么好说的。”
“林净宁?!”
他笑了一下:“还有事?”
林玉珍攥了一下手掌,按捺住胸口的起伏,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地开口:“我们那个协议你忘了吗?许诗雅已经回来了,更何况她现在不是正常生活了吗?”
林净宁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声音平静,但听起来没有什么温度:“一个六十二岁的女人,生活不会自理,智商都不到正常水平,这叫正常生活?”
林玉珍忽然沉默了。
林净宁轻声道:“至于那个协议,我现在不是已经离开林家了吗?但是要不要回来,这个姑姑说了不算。 ”
“你是要和我作对到底了?”
林净宁:“这是哪的话。”
林玉珍点了几下头,无所谓地笑了:“老爷子真是看错人了,这些年教育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出来。”
林净宁缓慢笑了。
他将手里拿着地那支烟叼在嘴里,摸了打火机点燃,只是很轻地抽了一口,目光清淡,平静开口道:“有一个事情姑姑应该知道。”
林玉珍看过来。
林净宁低着头,淡淡道:“她生病之后有一次糊涂了,就那么坐着火车去过一次嘉兴,然后弄得自己满脸都是血,硬是找到了林家的大门,说我要找我儿子,那时候你怎么对她的?”
林玉珍惊了一跳。
林净宁抬起眼的时候,从嘴里拿下烟,动作很轻的按灭在桌子上,目光淡漠至极:“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吗?”
林玉珍咬着牙错开目光,像是想起了很不堪的回忆,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不再说话,一分钟都待不住了,很快便匆匆离开。
后来陈砚纶问起进展,他随意两句。
陈砚纶忍不住感慨道:“你们这个林家其实很简单的事情,老爷子两个孩子,一个很有野心的女儿,一个资质平庸的儿子,但是老爷子想把产业交给这个儿子和别人生的孩子,于是姑姑嫉恨他,父亲不理会,你那个多病的大哥呢,看着温和软弱,确实没有攻击力,但是面对利益的时候,还是知道怎么选最好。”
这话说的真是…………?!
陈砚纶:“我总结的准吧?”
林净宁一个打火机扔过去。
此刻包厢外面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林净宁收了所有的表情,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扯了扯领带,准备起身出去。
江桥从外面进来,道:“温小姐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林净宁神色微变。
彼时的宜城依然一切正常井然有序,太阳仍然明媚。温渝还在和李湘看电影,电影讲的是一段复杂的古代家族历史,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和李湘打了声招呼,抓起包就往外走,边走边掏手机。
手机一直静音,有好几个江桥的来电。
她沿着闻玉楼往外走,经过文学院,犹豫了很久,还是准备拨一个电话回去,刚走到灌木丛边,便看见有一辆车停在不远处,林净宁从车上走了下来。
温渝眼神一顿,放慢了脚步。
林净宁关上车门,看着她笑:“去哪儿?”
温渝走了几步,站在原地,一双手有些无处安放,左手背在身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昨天才分开一样,随意开口道:“你管我呢。”
林净宁别开脸去,笑。
温渝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听说张院长今天有个饭局,林总一定是大出风头了吧,怎么会在这呢。要是猜得没错的话,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去赴约了吧?我还没那么笨。”
林净宁盯着她。
温渝狡黠一笑:“你上当了?”
林净宁:“没办法的事。”
“这么看来,你还是没我聪明。”
林净宁:“你说得对。”
温渝:“被骗的很惨吗?”
林净宁低笑:“那倒不至于。”
这几个月来京阳的动向变化巨大,今天这两月来形势更是复杂,李碧琦都说过今年的股市比起十年前还不敢想象,至今都不确定会不会好转。听说他现在玩着各种杠杆投资,已经二次举牌林氏集团,这其中的风险和压力,想必很少有人可以理解。
见她不说话了,林净宁走近:“还没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店,扬州菜做的很地道,你在外面应该很难吃的上。只是刚下饭局,喝了点酒,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他说的实在太自然了。
温渝:“这么讲究?”
林净宁微微叹了口气,故意沉吟了片刻,似笑非笑道:“这一身酒味,实在不好闻,你不会喜欢。”
“喝了很多吗?”
林净宁说:“差不多吧。”
温渝有些冷眼地看着,没见过这么对待自己身体的人,又气不过道:“你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我看医院还是去的太少了,要是再发作了,就别麻烦人家江桥了。差点忘了说了,像林总这种喜欢游戏人间的人来说,很多事情要喝多了酒才可以做的对吧?”
林净宁饶有兴致:“你指的什么?”
温渝想说的是他们这种人在酒局上才能谈事情,但她这话刚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她知道知道林净宁想到哪里去了。
于是听见他叫她的名字:“温渝。”
她愣了一下。
林净宁笑的意味深长:“不喝多也可以。”
第39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声音很轻。
温渝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但他的目光太强烈,以至于她只好挪开视线, 往车里看过去,随意问道:“江桥呢?”
林净宁:“让他放假了。”
“那你喝了酒,怎么开的车?”
林净宁笑笑不说话。
温渝:“想让我做你免费司机啊?”
林净宁:“价钱好说,你随便开。”
他们还在此刻僵持着, 这人总是有极大的耐心。远处过来了一个肩膀带着红色袖章的管理员,朝他们这边摇了摇手, 说这边不能停车啊, 赶紧开走。
林净宁认真地看着她。
那种目光温渝在旅途中见过,那时候他经常沉默寡言,但嘴角总是噙着笑意,有时又与她说很久的话,这种目光让温渝败下阵来, 将脸拧向一边,微微笑了起来:“我收费很高的。”
然后走向驾驶座。
林净宁低头笑了。
温渝坐进车里,还不太能习惯开这种保时捷, 正在摸索,林净宁探过身来,做了个简单的动作,低声说了句:“这么用的。”
他身上有酒精味道,很清淡。
温渝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林净宁给她做了个示范, 然后又回去坐好, 只是说:“早上没怎么吃,被你们张院长灌了不少酒, 现在还真是有些累了。”
车子缓缓开动,沿着文学院穿过校园。
温渝没好气道:“谁让你喝那么多酒。”
林净宁揉了揉眉心,此刻才慢慢放松下来,笑着说道:“饭局上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哪有一口不喝的道理。”
“有人就是不喝,能怎么办?”
林净宁:“那就别想谈事了。”
温渝皱眉:“都是灌得什么毛病。”
林净宁温和一笑。
车子已经驶出校园,穿梭在马路上的车流里,温渝开的挺慢,偶尔看一眼林净宁,他似乎知道她的意思,淡淡道:“大胆开,我不晕。”
温渝瞥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林净宁慢悠悠“嗯”了一声。
见他不以为然,温渝那种执拗劲儿上来了,忽然做了个假意掉转方向的样子,车子微微晃了一晃,再看向林净宁,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评价道:“挺有胆量。”
温渝哼了一声:“要是不克制一点,咱俩就再见了。”
这话其实有些夸张了,但又含沙射影。
林净宁忽然好学起来:“再见是什么意思?”
此刻红绿灯,车子跟着车流停了下来,温渝这才抽空解释道:“林总这么聪明还用得着我教吗?像你这种人肯定会想,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林净宁差点被这话呛到。
他盯着她:“是吗?”
绿灯,车子向前。
温渝目视前方,拐了个弯,无意间扫了一眼前方的路牌,居然已经到走马街了,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道:“是啊。”
林净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面。
穿过走马街,很快就到了那个种着茶树的院子。原来隔壁还是杨慎的酒吧,现在已经拆了改建,只是建筑商一直拖着没有施工,此刻倒像是荒废了,砖瓦堆了一地,现场杂乱无章,车子歪歪扭扭开了进来,停在那条隐蔽的小路上。
温渝好不容易把车停好,松了一口气。
她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手腕被他握住。
林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身过来,问的还是刚才在路上的话题,眼神带着点严肃:“什么叫下一个更乖?”
温渝:“………………”
林净宁:“知道什么是克制吗?”
温渝还没有回答,他已经亲了过来。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但又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他们在旅途中彼此缠绵,就像是这几个月从未分开一样。再次见面,你只是站在那儿,他便和往常一样,会笑笑说刚下饭局。
林净宁呼吸很重,她已经软成了水。
但温渝还是仅存着理智,推嚷道:“林净宁。”
他的手覆在她的腰上,笑了:“再叫一遍。”
温渝脸颊发烫,扭过脸去,但她可以感觉到此刻这个这个男人势在必得,在学校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还是害羞道:“别在这。”
他叫她:“温渝。”
她低着头应。
林净宁:“抬起头来。”
温渝:“你管我。”
林净宁笑了。
温渝:“你笑什么?”
林净宁只是笑而不语,很快又压了下来,吻得她身子向后倒去,又拿手撑在后面,将她拉了回来,吮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情欲渐浓,声音低沉隐忍:“就是想知道,你想我了吗?”
这么难为情的话,温渝不会答。
她感受到他手腕上的用力,不想这么快就让他舒服,往旁边侧了一下,林净宁差点扑了个空,他稍微退了几寸,两人渐渐分开一些距离。
林净宁呼吸浓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