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星今年九岁，精力没有以前那么旺盛。
不过没关系，溜它的人更没精力，唐盏坐在花坛边上，扔了绳子让唐星星自己遛自己，唐星星一旦走出视线外，唐盏再把它一嗓子吼回来。
唐盏每天天不亮就起，月亮睡了他才能睡，还得准备第二天的早午饭。
不用唐水挑剔，唐盏也得给他们准备营养餐，他可不能让李星再累倒一次，高三学生生病的越来越多，一中的学生比着劲儿的冲，班级群里老师天天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让各位家长照顾好学生的身体。
唐盏拍了张小区里落日余晖的照片，配文：【希望太阳永不落山】
马上有人评论：【落山就要做饭，做饭就要接娃，接娃就要做家务。】
唐盏马上给对方拨过去视频电话。
唐盏刚要开骂，秦宋的女朋友也出现在镜头里，“下午好，美女与野兽。”
“下午好，野兽，”秦宋回怼唐盏，盯着唐盏身后发现了什么，“你后面那个小兽……，我靠！！！你家小兽被拱了！！”
唐盏惊恐回头，一只棕色泰迪正在对着唐星星拱腰。
唐盏要疯了，让唐水知道他这么遛狗得把房顶掀了；幸亏唐星星自己会跑，没让泰迪得逞，可是泰迪穷追不舍，追上两步就开始拱空气。
泰迪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超市买东西，一时没注意让泰迪跑了出来。小伙子见状立马踢了泰迪一脚。
唐盏没办法质问对方怎么不牵绳，因为唐星星身上有绳，但是他也没牵。
“实在抱歉，你放心，它绝育了，”泰迪主人不好意思地解释，从塑料袋里翻出一瓶小型犬罐头给唐盏，“我把它的口粮赔给你家狗谢罪。”
唐星星也早做了绝育，它体型小，唐水没打算让它生小狗。
唐盏替唐星星收下赔礼，在树底下喂唐星星吃了一罐封口费。
四月中旬的夕阳碎成散金，温柔又大方地挥霍最后一把光芒，白玉兰花的边缘被染上一层烟花火气，唐盏习惯性地想举相机。
手机像素也不错，不过唐盏刚解锁屏幕，五班班主任给他报成绩的电话就闯了进来。
*
四月中旬美院的校考成绩出来了，现在高三只放月假，周六日什么的早没有了，正好查成绩的那天是月假的前一天。
放学以后唐水期待又紧张，打了放学铃就跑出教室，走廊有灯，唐水摸着栏杆往下跑。
拐角处灯光变暗，唐水急刹车停在楼梯上，她刹住了，后面八班的一个男生没刹住，撞了唐水一下之后趔趄着向前扑，差点滚下楼梯。
几个班的学生陆续出班级门，刚才摔的姿态实在不好看，八班男生有些气恼，“你他妈停什么！”男生转过头就嚷。
唐水被撞了以后有短暂的失神，手还紧紧抓着楼梯杆子，发现八班那个男生正骂她，她想道歉的想法一点儿都没有了，“我看不见了，就停了，你跟我那么近还怪我。”
“这么大楼梯看不见，你他妈眼瞎啊。”八班男生没好气道。
他俩堵在楼梯口，越来越多的同学经过，唐水转头扶着楼梯下楼，不想再纠缠。
“真傻逼，”男生声音不小，“你不就仗着你哥学习好。你们班同学都说你俩乱搞。”
唐水猛地回头，是所有人都知道吗。
星哥也会被人这么讲吗。
理智，唐水告诉自己要理智，马上高考了，她不能惹事。
唐水抿紧嘴，决定不理会，毕了业就好了。
她不惹事，有不怕惹事的，叶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飞起一脚把男生踹在墙角。
叶树打不过李星，但是打一个同龄男生还是占上风的。
他俩的打斗把楼梯拐角堵得没人敢过，后面要下楼的同学在走廊上扒着楼梯望。
“住手啊，叶树。”唐水去拉架，“老师要来了。”
叶树站起身，对着八班男生凶狠道：“再让我听见你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从楼梯上扔下去。”
有老师闻声赶来，叶树可不想放学被留下，拉着唐水就往校门口跑。
“你跑慢点啊，”唐水都要摔倒了，“你别拉我了，自己跑吧。”
叶树一路拉着唐水跑到自家车上才停。
唐水真没见过像叶树这么金贵的人，放个学司机和管家都来接。
“你安全了，你走吧，”唐水拍拍胸口，“我跑什么啊，我又没打架。”
唐水去摸车门，“你赶紧回家吧，我得去一班门口……”
“阿树，你又打架了？”管家薛伯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摁开车顶上的灯，“你可消停点吧，别让你爷爷跟你费心了。”
车顶上的灯对唐水作用不大，她依旧打不开车门，叶树的嘴角被打破了，薛伯让他擦干净再回家，免得让叶树爷爷看见。
“你不用为了我打架，”唐水转过头去，“我不在乎那些话，我现在只想安安生生高考。”
“我在乎，我不想让他们再说那些话，”叶树道，“起因在我，关于你和李星的任何流言，我都会清理干净。”
“我知道你和李星没那种关系，”叶树看着唐水，“你心里一定不好受。”
有点难受是真的，但她和李星的关系……
叶树刚才已经把薛伯和司机支走，把棉签塞唐水手里，“你给我擦。”
“我看不清。”唐水说。
唐水的眼睛在暗处不怎么聚焦，捏着一包棉签，不去看叶树。
叶树坐到车顶灯底下，把唐水挤在车厢一侧，哀怨地盯着唐水。叶树的长进就是知道了唐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女生。
叶树打架也是因为唐水，除却叶树曾经造谣那次，高中三年唐水和叶树一直是朋友关系。
唐水抽出两个棉签，没轻没重地按在叶树嘴角，叶树疼得乱叫，唐水只当听不见。
“唐水，毕业以后我要去美国了。”
“嗯。”唐水随口回应，她只想打发了叶树去找李星，“到了美国好好做人。”
唐水看不清，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离叶树越来越近，也看不见叶树目光灼灼。
“如果，如果你想让我留下来，或者你跟我走，”叶树舔了下出血的嘴角，“几率是多少啊？”
“零，”唐水毫不犹豫，“连零都没有，根本不在我思考范围之内。”
“你说话太伤人了，”叶树大概真的很受伤，“那能给个拥抱吗，给我三年的单恋画个句号。”
唐水像看弱智一样看着叶树，单恋周杰伦的多了，他能抱过来吗？
叶树还是自顾打开双臂，朝唐水又凑近了点。
唐水的拳头已经就位，正准备出言警告叶树，车门被“哐”一下拉开，李星就站在车门外。
唐水没想到背后有人拉车门，车门一开就向后躺倒了，李星托着唐水后背，抄起膝盖把唐水带下来。
在哥哥的车上，李星一言不发，虽然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但唐水还是觉得李星好像生气了，当着哥哥的面又没办法解释。
2201 熄灯以后，唐水潜进大卧室，磨破了嘴皮子，并让李星欠了两次债才把这事儿翻篇。
第49章 十八
国美和川美唐水都过了线，但她的文化课模拟考排名很不理想。
唐水白天跟着班级上课，晚上去补习班，李星下了晚自习再去补习班接她；这还没完，俩人到家要学习到到一点半。
“俩多月就把我挤下去了，”唐水对着成绩单悲叹，“高考怎么这么难。这一个月我觉得我老了十岁。”
唐水扭头问：“星哥，你看我色衰了吗？”
李星扭头打量了唐水几分钟，下巴尖了点，大眼睛也不像平时那么有神，浑身上下散发着被知识胖揍的颓丧。
“考完吃点好吃的，玩十几天就补上来了。”李星摸摸唐水的头发，“辛苦了。”
“那你爱驰了吗？”
李星靠着椅背诚恳道：“没有。”
美院对文化课的要求分数也不低，高考分数不够一样去不了，还有一个月就上战场了，唐水天天十分忐忑。
知识对于她来说，就像蒸锅里没被绑腿的螃蟹，她好几个月没盖锅盖儿，再进厨房，螃蟹早跑了。
“星哥，”唐水看得眼睛累，题目都看不清了，把书一扣，“我好害怕啊。”
李星问她怕什么。
唐水说害怕考不好。
李星是务实派：“朝着目标努力，同时也要接受不如人意的结果。就算去不了美院，联考成绩和高考加一起，你也有学上。火车，高铁都很方便，只要放假我都会去找你，同省和相邻省份的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
目标和目的地都是你。
唐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开始找茬：“标准男友的答案应该是‘你去哪，我就去哪儿。’我看你是不想转正了。”
唐水开始东扯西扯的时候就是学累了。
“闭眼，”李星连人带椅子把唐水转了个方向正对自己，手指揉唐水的太阳穴，“给你按一会儿你就去睡觉。”
唐盏跟李星交代过，不让唐水学太晚，正按摩着唐盏就进来提醒时间了。
李星太会惯人，唐盏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你还顾得上她呢，”唐盏无奈道，“你现在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没事儿，哥，”李星不在意地说，“学习一会儿就找个别的事放松一下。”
俩学生不睡，唐盏也不能睡，唐水有李星盯着，李星做题做进去了就会忘了时间，一点半唐盏得叫李星睡觉。
黑板上的倒计时明天就会变成个位数，除了愈发紧张，今天也是唐水的生日。
李星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唐水正在杭州准备校考，唐盏和李星俩人在家也没啥仪式。
唐水在杭州画了一幅绿心向日葵的手心迷你小画，回来的时候送给了李星。
李星本来要自己烤个蛋糕，唐盏嫌时间太长，没让李星烤。
他自己烤了个巨丑的。
手绘蛋糕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实在太难，动物奶油太不听话，天气和手温很高，两盒奶油打发以后全浪费了。
唐盏看了下表，九点半，还有二十分钟放学，十点出头俩孩子就回来了……
他打电话给楼下的蛋糕店，早关门了。
如果十八岁的生日没有蛋糕，唐水能叨念到八十岁，唐盏只能把染上色素的奶油简单抹了个面，然后画了个笑脸。
关灯浪漫那套在唐水这儿不行，所以唐盏挂了几个奶黄色气球，准备了一屋子的向日葵。
唐星星背上还挂着数字“18”的氦飘数字气球。
唐水和李星一开门，唐星星已经在玄关等候了。
“哇啊，我的宝贝，”唐水蹲下把小黑狗抱起来，“我好开心啊。”
唐盏送了一本相册给唐水，都是他以前亲自拍的风景。
比起贵重的礼物，唐水更喜欢哥哥的用心，“我星哥送我的，”唐水扬了扬手腕，是唐水的第三个电话手表，“这个我要多戴几年。”
这玩意儿只能风靡四年级以下的低龄儿童圈，再大点的都能玩手机打游戏了；可能唐水戴习惯了，看上去倒没什么违和感。
唐水戴着生日帽挖蛋糕吃，虽然卖相不好，但蛋糕坯和水果夹心都是真材实料，味道还挺好的。
唐水搂着哥哥脖子亲了一口，“谢谢哥哥。”
“谢谢星哥。”唐水不敢抬眼看李星，俩人一对视，就有种控制不住的电流往外冒，唐水只能含糊地顺带说一句。
“星哥怎么脸有点红？”唐盏看着李星问。
“骑车，热得，”李星说，“一会儿就好了。”
李星一直不怎么说话，尤其今天话格外少，夜宵吃的时间有点长，唐盏让俩人今晚休息，本以为李星会再坚持做会儿题，但李星顺口就答应了，“听哥的。”
一屋子的向日葵，“明天再收拾，”唐盏折腾一天早累了，“我睡了，不监督你俩了，你俩早点睡。”
唐水让李星给她在哥哥布置地地方拍照，李星任劳任怨地拍，然后被唐水嫌弃技术不好，“把我的脸拍得好大，删了，都删了。”
李星没觉得不好，全部保存下来，各自洗漱过后关灯睡觉。
唐水才不信李星会乖乖睡觉，准备去抓个现行，没想到李星真的已经关灯已经睡了。
唐水摸黑进李星的房间已经轻车熟路，挨得也近。
李星拿着杯水站在桌边，看唐水摸上他的床，然后一脸疑惑的样子实在好笑。
“这儿呢，”李星声音很小，虽然唐盏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小卧室的房间门也开着，声音大点怕唐盏听到，李星咽下两个药片，跪到床上，“不睡觉来做什么。”
“今天我生日呢，”唐水的声音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我十八岁了。”
今天都快过完了，李星轻嗯了一声，“是啊。”
然后俩人是很久的面对面沉默。
“怎么了，”李星问，“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做吗，我都答应你。”
唐水摇摇头：“有哥哥和你在我身边，我每天都是最幸福的人，我想不到还要什么。”
“我永远在你身边，唐水。”李星像信徒一样虔诚，向他的神明允诺，“你是我所有的意义和方向。”
唐水点点头，李星的承诺她从来不怀疑。
要到了承诺就安心回去睡，“那我再等等吧，”唐水小声启齿，“我可没有迫不及待。”
第50章 备考
李星并非没听懂唐水的暗示，他们之间一直是唐水主动。
除了君子之德在作祟以外，他格外珍惜唐水的天真。
他们的成长道路上一直有彼此；一生一世很理想，李星的爱意坚定而漫长。
李星没提前行使权力，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浑身烧得难受，今天是唐水的生日，实在是氛围太好，他不想破坏一丁点。
睡前的两颗退烧药没起到作用反而刺激到了肠胃，况且他还吃了一整块甜腻不易消化的奶油蛋糕，李星半夜起床没走到卫生间就吐在了大卧室门口的地板上。
李星抱着餐桌旁的垃圾桶，把午饭晚饭和蛋糕全吐了出来。
“咋啦这是，怎么吐成这样，”李星的动静实在掩藏不了，唐盏从小卧室出来，打开客厅的灯走近李星，拍了拍他的后背，唐盏看着垃圾桶里的污秽，“该不会是我做的蛋糕有毒吧。”
唐盏惊恐地抓头发，困意全无，早知道他就不自己做了。
“来漱漱口，”唐盏递给李星一杯水，摸了摸李星的后脖颈，唐盏觉得不对劲，再往后背里摸，滚烫得吓人。
唐水也醒了，光脚站在自己卧室门口，灯光刺得她难受地揉眼，“哥哥。”
“李星发烧了，吐了，”唐盏说，“你难受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