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枝这才一拍脑门:“我就说怎么感觉东西少了好多。”
“当然要!”她想了几秒,“算了,反正你生日也快到了,先在你那放着吧,等你生日我去拿。”
谢淮京没说话,晚上的机场人不多,一阵晚风朝他扑来,又平静地消散开。
他故意地没跟林颂枝提起她那个小行李箱,其实是想留她在自己家里多住一段时间。可她在那里,他反而不好意思回去了,怕自己会在她面前露出马脚,怕她察觉到什么。
但现在林颂枝搬走了,他突然又想找点理由看看她。
昨晚她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谢淮京还在尹炀的酒吧里,周嘉见比他先一步看见林颂枝发的朋友圈,将手机递到他跟前,“你看这地眼熟不?”
他嗓子疼得厉害,更何况还在跟林颂枝通电话,敷衍地扫一眼,在看清那个蓝色字体的定位时忽然愣住了。
他没记错的话,陆醒好像也住在那?
谢淮京现在没心情跟他讨论这件事,起身走到个安静点的地跟她讲话,就听见那头的人说她生气了。
他有些好笑,换了只手拿手机,笑说:“那我想想怎么跟你赔罪。”
话音刚落,有个女生拿着个开酒器过来问他能不能帮下忙。谢淮京朝尹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找他,老板。”
然后就听见手机里林颂枝清脆的声音:“我觉得你不守男德。”
紧接着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电话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是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想到这,谢淮京话语里带笑,熟悉玩世不恭的语调:“林颂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哪里不守男德?”
“总得让我知道原因才能哄你。”
她倏然觉得有些耳热,鞋尖踢开脚边的碎石:“没生气,玩游戏输了才打给你的。”
“话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林颂枝转移话题,他从小就嗜甜,去年她亲自烤了个蛋糕给他,结果错把盐当成糖,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为了安慰她硬着头皮说好吃。
“丑的不要,没意思的也不要。”谢淮京将手机拿远了些,咳嗽了两声。
“……”林颂枝颇为无语地挂了电话。
——
谢淮京今年的生日在海岛边租了个别墅,他原打算过来接她,但林颂枝那天早上有事,她以寿星怎么可以迟到为由拒绝了。
车子在海边公路匀速前进,林颂枝坐在后排,总感觉自己怎么也到不了导航上那个红点。终于看见一片别墅群时,她同司机道过谢后下了车。
深圳入冬以后昼短夜长,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耳旁回响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无端让她打了个哆嗦。
林颂枝抱紧了怀里的蛋糕和礼物盒,小心地踩在质地绵软的沙滩上,没走几步,看见不远处一个高大身影,指尖夹着一点明灭星火。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谢淮京抬头,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更加颀长挺拔,他当然不相信也不会去规避‘生日不能穿黑色衣服’之类的忌讳。
谢淮京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除了在关于林颂枝的事情上。
他阔步朝她走来,好似旧港片里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贵公子,有着蛊惑人心的故事感。
自从上次去他家借住后,算起来这还是两人这段时间第一次碰面。
他们以前也有好几天见不到面的情况,林颂枝以为自己会跟之前一样,但没有,她心里涌动着丝丝缕缕的情绪,让人难以忽略。
“发什么呆?”他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根枝干粗壮的树枝,长度不短,在沙滩上留下几个深深浅浅的印记。
“这是什么?”她看向他手里的东西,“不会是你童心未泯去树上折的吧?”
说到这个,谢淮京颇为无语地同她解释:“周嘉见送的。”
不知道这缺德玩意怎么想的,说是在网上看见有人问‘预算一千五,送男朋友什么礼物好?’
底下评论让她把一千五留着,去路边挑一个成色不错的树棍送给他就行。
他说着还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粉色丝带,“他还在上边绑了个蝴蝶结,真服了!”
林颂枝没忍住,想到姜鹿鹿也给自己提过这个建议,扑哧笑出声,“嗯……我觉得还好啊,正好可以在沙滩上写字。”
“走了。”他不想对这根木棍发表过多的评价,顺手去拿她怀里的蛋糕盒。
进屋,其他几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她一眼注意到陆醒背对着她站在开放式厨房,身上是质地薄软的白衬衫,难得一见的居家感。
还有瘫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尹炀,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染了一头张扬的奶奶灰。
林颂枝把蛋糕放在桌上,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没买到那个,就买了其他的。”
她跟熟悉的人说话时有个习惯,有的时候想不起来东西叫什么,就说“那个”。
谢淮京跟陆醒都回过头来看她,她在两人的目光之间,像块夹心饼干。
“那个?是哪个?”陆醒问。
她一时间不知道在怎么回答,明明只是个蛋糕口味,睫毛扑闪两下,“没有啦,他喜欢黑森林,没买到就换了一个。”
“没有就算了。”他轻嗤一声,看向沙发上的周嘉见,“本来也就只吃你买的蛋糕,比那个狗东西有良心就行。”
后者语调懒洋洋地回了句:“不客气。”
餐食陆续传上桌,人们齐坐下来。
吃完饭,尹炀拖了个箱子出来,里面是个彩色的棋盘,他前两天跟父母闹了矛盾,被停了卡,这会儿正是经济危机,皱着一张脸:“哥,今年只能送你这个了。”
谢淮京笑说:“挺有创意的。这玩意怎么玩?”
听他解释完游戏规则,其他人才明白过来,这是个基于飞行棋之上的特制游戏。棋盘上布满陷阱和问题,可以选择回答问题或者喝酒,喝酒则会自动失去下一轮投掷骰子的机会。
若跳到空白格,则可以选择占领,即按照自己心意填写问题,其他人不可选择喝酒跳过。
关了灯,林颂枝刚想在蛋糕上插数字蜡烛,小臂被他抓住,扭头看见他玩世不恭地笑:“我还用得着许愿?”
她有些无语,把塑料刀塞进他手里:“切蛋糕吧,寿星!”
谢淮京和之前的一样把写着他名字缩写的那块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膝盖相接,仿佛有看不见的火星,烧起皮肤温度。
投骰子决定出发步数,还没轮到他们俩,林颂枝握着杯子碰了下他的,“祝你又老一岁?”
“我风华正茂好不好?”他笑得恣意,回碰她的杯子。
前面几人遇到问题都选择喝酒,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林颂枝歪着脑袋放话:“我一定回答问题,喝酒多没意思。”
轮到她时一举跳到格子,她瞬间傻眼。
对应的问题是:异性身上哪个部位对你来说最有性吸引力?
其他人起哄,谢淮京单手拿着酒杯,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案。
林颂枝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陆醒那双黑如曜石的眸子里,她犹豫几秒,目光下滑到他喉间,“喉结——”
又慢慢转看向身边人,佯装不经意:“和腰胯吧。”
到底是女孩子,其他人也不好太过火,笑着说轮下一个。谢淮京伸出手,接住她递来的骰子,晃晃悠悠地停下,让他的棋子进了格子。
相比之下,他的问题收敛很多: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林颂枝,她似乎是觉得现在的坐姿不太舒服,半起身调整了一下,怔然地回看他,似乎是在说:“怎么了?”
林颂枝不怎么关注别人的感情,哪怕是听说尹炀在美国上学时算得上缤纷多彩的感情生活时,她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自由恋爱,两个人都开心就行。”
她对于谢淮京身边一直没人这件事就更没好奇心了,或许只是他没碰上喜欢的又或者是他喜欢的人却不喜欢他。
她忽然想起来,前两年他上大学时跟个学设计的女生走得挺近,人家不但是服装设计很特别,连模特也是自己亲自上场。
简单来说是个漂亮得很有气质的女生。
连林颂枝都以为她或许要成为谢淮京的初恋,结果不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分开了,问起来就是说不合适。如果单纯是这样也没什么,但那个女生很快又跟其他系的同学走到了一起。
对此谢淮京也没什么反应,只说:“她跟我认识这段时间对于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现在碰见了更适合的人。这有什么?”
哪怕是那个时候林颂枝也没过问他的感情,但现在,她却好奇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个发现让谢淮京有点莫名的慌乱。
“我喜欢傻的。”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唇角笑意散漫:“至于理想型,我用得着么?”
一如往日散漫又慵懒的语气,言外之意很明显——碰见喜欢的就是理想型了,哪用得着做什么预设?
周嘉见暗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从他嘴里撬不出点关于林颂枝的心里话。
相比于他们,陆醒今晚的运气不错,他的棋子遥遥领先往终点跑,却在最后时刻进了格子。
他的问题是:说一件异性让你觉得最心动的事。
“怎么说。”陆醒轻笑两声,“应该不能代指所有异性,每个女孩子都是特别的。她很喜欢记录生活,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有的时候有点没心没肺。”
“但是她的存在本身就足够让人觉得美好和心动。”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林颂枝身上,不免让她心间泛起波澜,还有点飘飘然,垂落的手指蜷缩,无意间蹭过身旁人的衣角。
小指忽然被人勾住,她愕然地转头,看见谢淮京轻轻眨了眨眼,又抬手揉,眼尾被揉得泛红,眸子里透着雾蒙蒙的水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神有点懵。
像是喝醉了。
林颂枝的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进第二圈,她又一次抽到十分暧昧的问题:你觉得在场哪位异性看起来最好kiss?
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大冒险里面的:“请跟在场的一位异性接吻”?
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偏偏谢淮京抓着她的手,像是找到了什么玩具似的,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揉捏、牵住。
“我喝酒!”林颂枝感觉自己的理智也像是被他拽在手心里揉捏成一团,索性选了个最好的退路。
“酒没有了。”尹炀看向空了的啤酒箱,“储藏室里的酒可以拿吗?”
“拿了谢淮京也会付钱的。”
“那我去拿吧!”林颂枝挣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她顺着其他人的指引来到储藏室,架子上摆放着各式红酒,她踮起脚尖去够,手指刚摸到瓶身,倏然感觉到背后覆上一阵温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手背上,稳当地拿下酒瓶。
林颂枝转过身,毫无防备地撞进他泛着湿漉的双眸,谢淮京低垂着头,内里的卫衣领口敞开,颈间皮肤泛红,沁着潮湿的汗意,看着她的眼神晦暗至极,似有暗流涌动。
“你怎么跟过来了?”林颂枝知道他酒量不好,但很少见他喝醉的时候,她明明记得刚刚也没见他喝几杯。
他把红酒放在一旁,敛着眸看她,不说话。
她抬手轻推他的肩膀,下意识想逃出他带着浅淡酒味的温热怀间,“走吧,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林颂枝。”他单手撑在储物柜上,他说话的尾音很轻,还带着点平时没有的黏糊劲,眼睛湿漉漉的,额发搭在眼皮上。
她还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但谢淮京像是完全没有准备好要说什么,过了几秒,用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牵引着她来到自己的脖颈间:“喉结。”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他皮肤的温度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想收回手,谢淮京却紧拉着不放,擦过腰间布料,一路往下,按在了他的腹部。
“谢淮京……”她呼吸起伏,身体全然不受控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颂枝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还是不放手,双眸紧锁在她身上,“嗯。”
“林颂枝。”
细碎的脚步声交织着男声从门外传来,这次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是陆醒的声音,他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我们得走了。”她身体往下缩,想用另一种方式逃脱,被他看出意图后一把拉住,谢淮京用另一只手抵上门,阖上,反锁,一气呵成。
突然被人抓住手腕,谢淮京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垫在她肩胛骨上,把人抵在门后,顺理成章地困在他怀里,那瞬间,林颂枝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锁骨上,他声音很低:“别选他……”
第31章 初恋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谢淮京这幅样子, 一时有些无措,抿了抿唇,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挣了下手腕,“我没选他……你先放开我, 有人在外面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