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时岂不是像在刀尖上起舞。
徐惊雨低声问:“疼不疼?”
“有你在,”封泽答,“我不疼的。”
徐惊雨:“别耍贫嘴。”
封泽说的是真话,或许爱她注定要踩着碎瓷渣走路,但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难忍。
至少比起失去她的痛苦好多了。
医生对伤口进行了彻底清创,敷上药膏,打了绷带,同时细心地叮嘱道:“伤口比较深,这几天最好不要走路,一定要耐心等待创面结痂愈合。”
医生给开了消炎药,防止感染。
徐惊雨拿完药,回来时带了个轮椅。
封泽正打算从病床挪到轮椅上时,徐惊雨弯下了腰,径直把他抱下来放好。
封泽:“………………”
他不争气地红了脸,好难为情。
医生侧过脸,投来诧异的目光。
男抱女,女抱男,不是稀罕事。
关键是她的个子不算高大,却能抱起一米九的男人,当真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
“我重不重?”封泽问。
“不重,我能抱动。”徐惊雨答。
封泽回忆起高中时第一次见她做引体向上时的吃惊,不由得抿唇笑了笑。
“你背过我,”徐惊雨推着他的轮椅,缓步往外走去,“如今我也抱过你了。”
封泽蓦地一怔,胸腔涌上强烈的酸涨感,他的半边身体都在电流般的悸动中陷入麻痹。
盛朝会爱上她是情理之中。
她……怎么能让人不爱她?
封泽垂下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们回到家中时,盛朝已搬来了行李。
顺带将丢在庭院的大行李箱拎了进来。
他没有多余的身外之物,胡乱收拾了几套衣服,生怕封泽会反悔似的急匆匆赶回。
徐惊雨不禁感到了几分头痛。
才打包了行李,又得拿出来。
“你今天太累了,”封泽亲亲她的手背,“快去休息吧,我会让盛朝给你收拾好的。”
盛朝:“……………”
他干活?封泽当好人?
“辛苦了。”徐惊雨揪住他的衣领,拉得他低下头来,唇瓣在他脸颊上飞快掠过,“晚安。”
盛朝晕头转向了:“晚安。”
干活,他天生就爱干活!
盛朝给衣服挂回衣帽间,封泽驱动轮椅从旁监工:“衣服要按照颜色和款式分开挂。”
规矩真多,他愤愤照做。
收拾完毕,封泽给了他一张长长的清单。
盛朝打眼一看,全是规矩,哪样东西摆在哪个地方,以及每天的作息安排各有讲究。
他粗略地扫过,目光定格在了最后一行。
每天只能做·爱两次?
盛朝下意识问出口:“凭什么?”
封泽冷冷道:“做多了她会累。”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规矩?肯定是封泽不行!他心理扭曲所以故意设置规矩刁难他。
“你进了这个家,就要守这个家的规矩。”封泽抬头,“你不愿意的话,大可以离开。”
离开?想都不要想!
盛朝俯视轮椅上的哥哥,一字一顿道:
“既然哥哥可以,那么弟弟同样可以。”
第057章 共处
天还未亮时, 盛朝便被强行叫起床,他睁开眼,对上明明和自己一样却倍加让人讨厌的脸。
他没好气地问:“干嘛?”
封泽:“做饭。”
盛朝摸黑拿起个人终端:“五点半?”
封泽是不是疯了?
“要留足练习和试错的时间,”封泽不紧不慢地回答, “万一你做不好她会没饭吃。”
可也用不着五点半起床做饭吧!
盛朝心中嘀咕了几句, 但在边境六年, 他养成习惯,听到命令便下意识地执行。
他侧手一撑,利落地翻身下床, 走进卫生间还没两秒,又贼兮兮地探出一颗脑袋:
“哥, 你那个美白·精华借我用一下呗?”
他记下了名字, 结果被封泽捉·奸, 又被徐惊雨甩, 种种冲击导致他忘记了买护肤品的事。
“………………”
封泽面无表情地调转了轮椅方向。
“洗面奶有没有?”盛朝追在后面问, “你看我搬得急,洗漱用品都没怎么带。”
“对了, 我看你抽屉里的面膜好像不错。”
封泽感觉额角青筋不断跳动, 拐出房间,再回来时,远远丢给他一个手袋, 里面东西相当齐全。
盛朝抱着东西, 美滋滋地去洗漱。
虽然他自恃基因好, 一张脸是纯天然不曾动过刀的帅, 但封泽每天精心保养, 他也不能落后于人。
否则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封泽看起来依然年方二十, 而他已经变老变丑了,对比未免太过惨烈。
护肤品要怎么选?
盛朝对什么牌子,什么成分功效的,可谓一窍不通,但是他可以照抄封泽的呀。
封泽用哪些东西,他就用哪些东西。
盛朝洗漱完,大步流星地走向厨房。
做个饭而已,他可是研究过菜谱大合集的人。
宜市入冬了,早餐喝一碗暖胃的粥最合适了。
封泽冷眼看他熟练地泡米、洗菜、切香菇、炒虾仁,盛朝以前从没做过饭,在边境不需要做饭。
他什么时候学的?想必是在西罗市的那十天。
封泽握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粥开始煮了,盛朝扭头去煎了个爱心荷包蛋。
封泽:“糊了。”
盛朝:“有吗?”
他尝了口,可能是有点点糊,不算影响口感。
封泽:“重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的呢。”
盛朝精心煎制了一个新的荷包蛋。
封泽皱着眉:“她喜欢吃溏心的。”
盛朝挥舞了下锅铲:“你早说啊。”
封泽冷冷回应:“我以为你知道。”
身为伴侣难道不该观察并牢记她的饮食偏好?
盛朝讪讪地转过身:“我重新做。”
他煎出了个完美的溏心蛋,心情振奋。
“她不喜欢爆浆的,”封泽却摇了摇头,“要蛋白全熟、蛋黄微微凝固的状态。”
盛朝:“你不能一口气说清楚吗?”
他严重怀疑,封泽是故意折腾磋磨他。
哎!谁让他没名没分,自己上门自荐当小呢。
盛朝自哀自怜不到半分钟,打起精神继续做饭,在哥哥的一次次挑剔中,弄出一桌早餐。
徐惊雨起床下楼,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散发着鲜甜香气的粥端到她面前,她还没完全清醒,几乎是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亲了口:“谢谢。”
一大早就有亲亲。
幸福来得太突然,盛朝感到头晕目眩。
封泽以前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他都不敢想。
念及于此,盛朝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封泽转头,不经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跟的新项目,”封泽开口,关怀起她工作上的事,“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第一阶段快要完成了。”徐惊雨粗略地回答,“到时候会有休一个小长假。”
马上年底,她得把带薪休假全部销完。
“我也有休假,”盛朝插嘴,上次去西罗市支援两周,折合成了同时长的假期,“不然我们去旅行?”
“你只惦记玩。”封泽点他。
“去哪儿旅行?”徐惊雨却自然地接话。
封泽愣了愣:“你想去哪?”
“没想好。”她支着下巴,慢吞吞说道。
徐惊雨并不热衷旅行,甚至是反感的。
对一个事事要控制在计划内的人来说,旅行期间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要逼死人。
如今她的症状已经渐渐消弭,听盛朝提起旅行,内心竟然隐隐约约产生了一丝意动。
至于去哪里旅行,可以慢慢计划着来。
“再说吧。”徐惊雨耸肩,“我上班了。”
封泽腿脚不便,盛朝送她出门,到了车前,他抱住她的胳膊小声吐槽起封泽的刁难。
“这些事你要不想做就不做,”徐惊雨捏住他的下巴,“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我没有不想做。”盛朝连忙解释,他只是想撒撒娇,知道徐惊雨是宠他的便满足了。
“乖狗狗。”徐惊雨吻上他的唇。
一个霸道的深吻。
盛朝腿肚子发软,后退了半步,背抵着冰冷的车窗,他抬手攀住她的肩膀尽力迎合着她。
亲了好久,肺部缺氧,他整个人头脑发蒙,忘记是怎样将徐惊雨送走又是怎样走回家的。
一进门便被抹布砸脸。
盛朝清醒过来,捡起掉落的抹布。
今日的盛朝,不再是过去的盛朝!
拥有了徐惊雨的宠爱,他浑身上下干劲满满的,打扫卫生时脸上都漾着甜蜜的笑容。
没有宠爱的封泽,只能冷着脸当怨夫。
在封泽的指挥下,盛朝将徐惊雨的书房整理了一遍,又把主卧的大浴缸里外刷干净。
“不对,”盛朝忽然回过神来,怒掷抹布,“这些活儿,完全能让家政机器人做吧?”
机器人做饭不太好吃,他可以学做饭。
刷浴缸要他亲自动手,是有什么讲究?
“可以让家政机器人做,”封泽波澜不惊的点头,“我只是以为你喜欢清理浴缸呢。”
盛朝:“…………”
硬了,拳头硬了!能不能殴打伤患?
封泽催促道:“你该为她准备午饭了。”
盛朝:“我去送饭?”
封泽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不然呢?”
盛朝登时兴奋起来。
这种荣誉,终于是落到他头上了。
做个午饭,封泽也是挑剔个不停。
盛朝:“菜里放两克盐,还得过下秤?”
他向来是凭感觉做的,没太咸太淡吧。
封泽:“你能尝出什么咸淡?”
他连机器人打出来的糊糊都吃得欢快。
盛朝莫名挨了贬低,十分不爽,正欲和他理论,却在哥哥亮出的营养师资格证面前败下阵来。
有营养师资格证了不起咯?
他愤愤地炒菜颠勺。
赶着点整出三菜一汤,米饭在饭盒里摆出爱心形状,盛朝信心满满地提着保温箱打算出门。
封泽喝住他:“你打算就这样出门?”
盛朝低头观察身上的卫衣:“咋了?”
封泽不说话,丢给他一件定制西装。
盛朝恍然大悟,出门在外是得拾掇得体面一些,他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能给徐惊雨跌份儿。
他换上了西装,别扭地走出门:
“哥,有点儿紧。”
封泽捏紧拳头,去给他拿了件新的。
折腾一早上的郁气在见到她的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盛朝扬起笑容飞快地迎上去。
“今天都是我做的饭,你尝尝有没有进步。”盛朝拿出白色保温箱里的饭盒,“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徐惊雨轻轻“嗯”了声。
好容易有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盛朝捉住她的袖口,想黏着她多说一会儿话。
“徐小姐?”有不识相的人打断谈话。
一个高个子女人“噔噔噔”地奔到跟前,盛朝下意识抬了抬手臂将她护在身后。
女人递出名片:“我是《帝国新时报》的记者林柒,与研究所约好了今天下午的人物专访。”
徐惊雨:“不是约的下午两点半吗?”
“是两点半,”林柒撩起耳边的碎发,解释,“我们被允许提前过来参观和拍摄。”
“而且,我个人也很想见见您。”
徐惊雨目露不解:“我?”
“我是二次感染患者。”林柒找出当时治疗的照片——露出的胳膊和背部满是皮下淤血的痕迹。
“要是新药研制成功得晚一些,我恐怕就……”林柒摇摇头甩开可怕的假设,“所以我想当面感谢你。”
“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情,”徐惊雨不太好意思应承,“而且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原来是记者,盛朝放下拦着的手臂。
林柒跟随动作偏头去看,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记者的好奇心迫使她问出口:“请问这位是……?”
盛朝瞬间切换了状态,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去,连声线一同变得低沉而稳重:
“你好,我是她的男朋友,封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