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我一定去。”金氏的老夫人爱不释手的将请柬收好,眼角的细纹聚在一起,在脸上绽放成花儿。
“这是我粗粗草拟的几张样稿,老夫人您先过目,有什么想法尽管提!”纪思岚将手中的样稿递给了金氏的老夫人,虽说这段时间纪思岚忙着海外的事情,但偶得的休息时间,还是勾了几张草稿出来。
纪思岚将初步设想细细的讲着,若旗袍能大体上能先敲定下来,也好尽快开工,虽说将与金氏的合作时间未定,下一轮的海棠茶会后,时间更紧张了。
“纪总,纪老夫人过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了。”金妈接完电话,走到纪思岚身边小声的说道。
纪思岚突然有些头疼,若不是有客人在,都想发一发牢骚了。
“毕竟是长辈,去请进来吧。”纪思岚歉意的同金氏的老夫人笑了一下,“是一位长辈过来了,我去见一下,还请老夫人见谅!”
金氏的老夫人抻着耳朵只听了个大概,赶在纪思岚开口送客前,主动开口问道,“也是我突然上门叨扰了,小岚有事便去忙!老太婆眼神不那么好使了,小岚这样稿,可容我细细的瞧瞧?”
虽说金氏的老夫人年纪大了,但头脑却灵活的很,这等关头,自然得在他本人身边,得知的信息才最准!
“自然可以,老夫人请便。”纪思岚只好收起想要送客的话,点了点头。
“老夫人,您这边请!”金妈纪老夫人引到了另一侧的客房中。
“吾是纪思岚奶奶,有啥额是勿好直接同伊讲额?(我是纪思岚的奶奶,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当着他的面说的?)”纪老夫人被金小金扶着,站在门口边不肯迈步,大声嚷嚷着,她在海棠别馆也是住过一段时间的,知道金妈指的路是备用的客厅。
纪老夫人今日不同于以往的打扮,身上穿了件时髦的品牌货,不光新烫了头发,脸上也细致的做了妆容。
金妈对这些时装没有深入的研究过,打眼看过去,也知道这一身下来价格不菲,以纪老夫人的性格和积蓄是不会去买的,看着更像是从家中小辈的衣橱里,挑了件最老气的,出门前被孩子们拉走打理了一番。
“天冷,我们去里面说吧。”纪思岚说罢,走向了备用的客厅。
“纪思岚,吾今朝上门来么撒别额事体,只勿过是拿回纪家的金剪刀。(纪思岚,我今天来没有别的事情,只不过是要拿回纪家的金剪刀。)”纪老夫人自觉有金小金撑腰,十分硬气。
“没错。”金小金在一边连连点头,“纪先生,这金剪刀是珍妮爷爷的遗物,是属于纪家的财产,你虽然也姓纪,但却不是它的继承人。”
金小金接到纪家大哥和珍妮的电话后,就从纪老夫人这儿套过话,将事情打听了个清楚。
这把金剪刀是纪爷爷生前最宝贵的东西,而且纪爷爷只有纪父一个儿子,现在连同小一辈们都在国外,纪爷爷去世前也未提到金剪刀的归属,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讲,纪思岚都没有资格拿着金剪刀。
“纪家已经没有金剪刀了。”纪思岚压下心中的冷意,道出了事实。
“勿可能!老头子明明带了金剪刀来寻侬的!(不可能,老头子明明拿着金剪刀来找你的!)”纪老夫人反驳着,她并不相信纪思岚的说法。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初老头子将那把金剪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了,小心的裹在衣服里才出门的,当时纪老夫人就跟在后面,她亲眼见到金剪刀落在了纪思岚手中的。
纪老夫人坚信纪思岚一定是记恨着以前的旧事,在哄骗自己,为了珍妮和自己的儿孙,纪老夫人决定揭穿真相,“吾了格的二楼书房看到的!(我可是在这里的二楼书房看到过的!)”
“别人不知道,您老还不知道纪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大吗?”纪思岚的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却是透过气管子,压抑的嘶吼出来。
“当初为了给国外的那几位筹钱,纪家都做了哪些事情,您不记得了吗?”纪思岚突然觉得有些人,有些事真是可笑极了,“连人都可以卖,更别论一把死物了!”
这么些年来,纪思岚自认从未亏待纪老夫人,没想到倒让纪家人得寸进尺,不清楚自己的手段了。
能够孤身一人在沪上支起这份产业,那些泥淖污腥的事情,即使不去沾染,却不代表着没有遇到过,纪思岚从不是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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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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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夫人。”金氏老夫人可不想自己的未来孙媳男受人欺负,虽说插手主家的家事不好,但她还是收起手中的样稿,来给纪思岚撑场子。
“小岚既说这东西已被卖掉了,那就一定是这样的,难不成当初夫人的……当家人没有同夫人讲过这件事不成!”她见纪老夫人闪躲的目光,不自觉的畏缩着,必是是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
纪老夫人闻言眼神闪了闪,不甘心的小声辩解着,“可,吾明明有看到……(可,我明明看到了……)”
“纪奶奶没有错!奶奶说过的,海棠别馆二楼书房里面有金剪刀,纪先生为何不敢让我们去确认!”金小金站了出来,遗传自母亲的身高极有优势,将纪思岚罩在身影里头,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我想纪先生也不愿将这些私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拿到法庭上说吧?想必海棠夫人,也不会希望这种侵吞他人家产的人留在身边。”金小金道。
纪思岚却笑了,“两位是早已打算好要这么做吧!”
纪思岚从不在乎有人拿海棠夫人当借口,借此来威胁自己,纪思岚眼底含着几分冰冷,道,“二位可要想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见纪思岚没有直接否认金剪刀的事情,金小金心中越发肯定珍妮同他说的话,反问道,“纪先生这是在威胁一位孤寡老人吗?都说东方人素来重孝敬老,不会只是表面功夫吧?”
“哎哟,这位先生说的话好生有趣!”金氏的老夫人忍不住打断金小金,发出“啧啧”的惊讶声。
她将眼前的这一老一少细细的打量了一圈,两个人一文一武,一弱一强,一个操着沪上的老方言,一个夹着国外的怪腔调,却丝毫不见败势,看样子,为了那把所谓的‘金剪刀’可没少做准备。
“沪上有多少的夫人们都想在小岚这儿做上一件衣裳!别说什么金剪刀,银剪刀了,就是搞把钻石的,也不过是个人的爱好而已。”
说罢,金氏的老夫人走到纪老夫人面前,亲热的拉着纪老夫人的手,“这位老姐妹,听我一句劝,究竟东西该在哪儿,可是得好好想想清楚,您说是不是?”
感受到金老夫人滑腻的手掌,纪老夫人不习惯的蜷起掌心,眼神不住的闪躲着。
‘看来这个人也是个很好的突破口,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意料不到的消息!’金氏的老夫人敛起眼底的精明,面上只剩一团和气。
“可是,吾明明看到了额的!(可是,我明明看到了的!)”纪老夫人不死心的嘟囔着。
“奶奶。”时隔很久,纪思岚再次喊出这句称呼。
“爷爷曾经汇出过三笔巨款,安家,入学,生子,这其它零零碎碎的便不提了,若是还留着那把金剪刀,这些钱是从哪里凑出来的?一个没了手指的裁缝,便是曾经有再好的手艺,又能做出什么来?”
纪思岚的话音一落,众人神色各异,有尴尬的,有吃惊的,有心疼的,这里面的事情必不那么简单。
金小金脑筋灵活,知道再这样下去很是不利,看来还是等珍妮回来了,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再从长计议。
他扶住纪老夫人的手臂,轻声劝道,“纪奶奶,您不要生气,我们先回去,大家都冷静,冷静,约个时间再心平气和的慢慢谈,我知道这东西对奶奶来说意义非凡,不单单是回忆还是心灵的寄托,但纪先生不肯放手,必是咱们不够格,开出的条件打动不了纪先生。”
自珍妮来到了沪上后,与纪老夫人相处时间最长,最了解她的人反而是金小金这个外人了。
金小金一开口,纪老夫人满是依赖的点点头,看着纪思岚,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纪思岚给了金妈一个眼色,金妈心领神会,恭敬的送纪老夫人和金小金离开海棠别馆。
“让老夫人见笑了!”纪思岚歉意的说道。
“哪有,小岚没别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坐不住,不懂礼貌就好!这人啊,年纪大了,不光眼睛不好使,耳朵也聋的很,小岚肯接我的定制,听我唠叨唠叨,我不知多高兴!”金氏的老夫人没有提刚刚的事情,真诚的说道。
纪思岚清楚,对方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便也顺势揭过了这个话题,扶着金老夫人回了客厅,“不知那几张样稿您觉得如何?”
“每张都很漂亮,实在是难以抉择,不过,我相信小岚的眼光!”
“我在沪上落脚的地方离海棠别馆也很近的,若是小岚不嫌弃,我可是要常来讨口茶吃!”金氏的老夫人见纪思岚面不改色,心中越发满意。
虽说现在金家上下一条心,但金氏集团被金b发展的那么庞大,起了贪念的人也不在少数的,现在不过是自己倚老卖老,维持着平静罢了,若将来有了变动,小b有纪思岚陪着,才能放心。
“欢迎您随时过来!”纪思岚笑着说道。
“太奶奶!我找到了纪老夫人所在的疗养院,将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得了指点的金p,人还未进来,便在门口兴奋的喊道。
一进门,金p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咕噜咕噜的灌进肚子里。
“太奶奶,我从疗养院那边查到了纪老夫人之前的老住址,也找曾经的老街坊,纪思岚是纪家的孩子。”金p嘴巴没停,说了一大通,才发觉家里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了。
“然后呢?除了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事情外,还有什么?”金b刚回国,就发现家里人背着自己,让奶奶孤身一人来了沪上,他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金p就一头撞了上来。
金p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打了个激灵,僵硬的转过脑袋,看清坐在太奶奶身边的金b,讪笑着招了招手,“小,小叔。”
“这是太奶奶的新家啊!”金p疑惑的四处望了望,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这不是小叔的地盘,金公馆。
摘掉眼镜的金毅站在金b后面,拼命的给弟弟金p使着眼色,小叔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能在老虎头上拔毛!
可惜金p并未接收到哥哥的信号,为自己罗列好的计划表哀悼,‘我小诊所的投资啊,已经长脚跑了呜~!’
“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提前收到消息,我和哥哥好去接您。”金p尴尬的笑了笑,还是试图挽救一下。
金p看见院子里停着熟悉的车子,还以为是哥哥过来了,谁能料到小叔居然抢了哥哥的眼镜,可不能怪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若不是我突然回来,都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个敢背着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金b双腿交叠在一起,半眯着眼睛抬了抬下巴,金毅和金p兄弟两个老老实实的低头听训。
“小b,是奶奶让大他们和你说的。”金氏的老夫人知道金b是担心自己,但她可等着刚回来的大功臣汇报情况呢!
“这两个小子又跑不掉,这些话什么时候说都不会晚的。”
“小毅和小p也都忙了一天了,都快坐下吧!”金氏的老夫人可不怕黑着脸的金b,和蔼的同金毅和金p招了招手。
“没事,太奶奶,我年轻,可以多站一会儿。”金p与金b相处的时间最短,见小叔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心中直发怵,忙摇头拒绝了。
“奶奶都发话了,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坐吗?”金b将眼镜还给了金毅,挑了挑眉,锋利的目光望过来,如刀子般在金p的身上刮过。
金p不敢再说话,战战兢兢的挨着沙发的边缘虚虚坐下。
金b见了,心中很不高兴,好歹是金家的儿郎,如此畏缩怕事可不行,得好好的锻炼一下。
“你都调查到什么了,拣我不知道的说。”金b端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不满的皱了下眉头,“给我换盏茶来。”
“是。”一边的佣人接过咖啡杯,忙按金b的要求去选茶叶。
“这还是我小叔吗?工作狂不拿咖啡提神了,怎么突然喝起茶来了?”金p嘀嘀咕咕的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小p,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金b见金p缩成一团坐在那里,关于纪思岚的事情,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说上来,反倒挑上自己的习惯来了,不禁冷哼了一声。
“没,没说什么。”被再次点名的金p连忙解释着。
“啊,对了,我之前说到哪儿了?”金p敲了敲头努力的回想着,在金b要发火前,终于理清了思路,“纪思岚和纪老夫人是有血缘关系的。”
金p见小叔的脸又黑了起来,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只能不停的朝太奶奶使眼色,希望太奶奶会在关键时候捞他一把。
“在海棠街上住过的老住户,我都着人去拜访过了。”金p正了正神色,对自己要说的内容还是有些怀疑。
“都说纪思岚在纪家并不受重视,听说上头还有个哥哥,二十几年前就移民了,只有纪思岚留在沪上跟着纪家的老两口。”
“继续说。”金b不断的告诫着自己,‘小p是这些年在国外读书读太多了,学医学傻了。’
金p知道接下来的话,着实令人气愤,他觑了眼小叔,吸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听那些人说的,纪思岚被纪爷爷的死对头,一家姓金的人家认作干亲!当然不是我们这个金家。”
他犹豫了一下,“还有两位上了年纪,头脑有些糊涂的老人说,金家并不是认干亲,是将纪思岚买回去,用来折磨解恨的。”
见小叔的脸色一直没有缓和,金p试图解释着,“我估计这两位老人是可以确诊为阿尔兹海默症了,定是随口胡言乱语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将人口买卖当作平常事。”
“是真的。”金b的拳头撰的紧紧的闷声道,不管是卖,是买,真是刺耳。
听到了小叔说的话,金p愣在了那里,“怎么可能……”
“也难怪那位纪老夫人说小岚不是纪家的人了。”金氏的老夫人想到纪老夫人说的那些话,想明了前因后果,越发觉得纪思岚这些年过不容易,当时自己就应该骂得再狠些!
“小b,你是没有亲眼瞧见过,那纪家人根本就不在乎小岚,眼睛中只有利益,计较。”金氏的老夫人满脸怒色,她可得借此机会,好让金b多多关照纪思岚,两个人走的近近的。
“我见到过。”金b冰冷的说道。
“小b是说见到过纪家人?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金氏的老夫人满是探究的望向金b,这似乎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金b没有回答奶奶的问题,摸了摸还略烫手的茶盏,想起纪思岚第一次接过茶水时的样子,脸上漾出一层浅浅的笑意,他抬了下下巴,示意着金p继续说。
见小叔没有发脾气,金p高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将屁股向里面挪了挪,坐的更舒服了些,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的那户金家,家里的大儿子为了能多赚些钱,给父亲治眼疾,积劳成疾,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但也有人说,金家大儿子的死和纪家有关,两家人一起出去的,结果只回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