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甜蜜地一笑,觉得余照这是在说让他回到她的身边去。
给余照发短信夸赞她的签名改得好,他又轻轻抽一口冷气,开始想她是什么时候改的?应该没注意到自己加了阮思月又删了这件事吧。
他特意把阮思月加到了一个人很多的分组里,不挨个看是不会发现的。
【对不起啊,昨晚说要给你回电话,但我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没给你打。】
被套着麻袋打一顿什么的,真的很丢人,也很怕她难过,最终他决定不跟余照说昨晚的事。
她很快就说自己睡觉了,盛寻也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向来不会在专属的早读里迟到的余照,周日这天头像迟迟未亮起,在打电话没人接听后,他拿过手机给她发短信。
七点四十:【醒了吗圆圆?】
七点五十:【余老师?早晨的早读你迟到啦。】
八点:【没关系,接着睡吧,好好睡一觉。】
直到补习文科的孙老师到,他才收到回复,只有短短四个字,【早读取消。】
余照的态度怪怪的,他有点忧愁地回复:【嗯,好,你现在高二了,难得的周末还是好好休息。】
背上的皮肤还是青青紫紫。
荀铮给他涂药,盛寻趴在枕头上看床头的软垫。
“哥,你知不知道世界末日?”
“什么?”
他哥一下子没收住力道,把盛寻疼得龇牙咧嘴弹了一下,随即老实趴回去,若有所思。
“说2012年的12月21号是世界末日的事情。”
荀铮笑他:“那不都是传闻吗?你真信啊?”
“照你这个说法地球只剩下三年了。”哥哥将他卷上去的睡衣拉下来,盖住斑驳青紫的腰,“放心吧,地球不会停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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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寻:濒死的时候幻视到了我和圆圆的结婚现场,想想就好幸福。
僵尸:呸!没救的恋爱脑。
第五十七章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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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1月13日,星期五。
荀铮推开门笑眯眯询问:“明天去看电影?”
盛寻裹紧被子,淡色的嘴唇也抿着,对着神色兴奋的哥哥如失去梦想的咸鱼一般摇摇头,这状态倒像是病卧在床已久。
“你说巧不巧?这个电影叫Farewell Atlantis。”
学渣迷茫地看哥哥:“什么意思?”
“它的别名叫2012,讲世界末日的灾难片,里面就是你感兴趣的那个世界末日。”哥哥挑眉,“我买了两张票,明天咱们去看吧?”
他继续摇头:“我对这个电影没有兴趣,我就是随口问问。”
“真不去?”
“你跟别人去看吧,我还要补课。”眨眼睛的速度都像是开了缓慢倍速。
“你怎么这么蔫?”荀铮伸手捏捏他的脸。
盛寻颓丧地看天花板,喃喃道:“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但一定是我犯错了。”
余照在冰川的彼岸,神色愈发冷淡,他踏上冰层长途跋涉,想要去她的身边,可找不到缘由的裂缝将他带入昏暗无光的水下世界,将他浸在刺骨寒冷的海洋里,棉被裹得再紧也没法暖起胸腔的寒意。
【能打电话吗?圆圆。】
【什么事?】
【打电话说行吗?】
那边没再回复,他咬咬牙拨过去,言语里满是小心翼翼:“能讲话吗?”
“有话快说。”
盛寻委屈地努努嘴,嘴巴鼓起来像个小鸭子,她的语气似乎是耐心耗尽,可是以前,就连废话她都是认真听着的。
“没话说就挂了吧。”
“有!有....”他立刻从被子里爬起来,整个人趴在枕头上,清清嗓子,“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感觉你都没怎么跟我说话。”
“少管我的事,荀钰。”
“你叫我什么?!”
“荀钰,怎么了?”余照干净澄澈的嗓音依旧,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心里凉飕飕的,“你耳朵不好用?”
饱满下唇已经留下牙印,但他浑然不觉。
“我最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因为生日那天没给你回电话?”
“嘁。”她冷笑一声,“谁在意你回不回电话,爱回不回。”
“你别这样...”他哀求,“到底因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只要说了我肯定改。”
“我说今天天气不好呢?原来是你又来发誓了,荀钰。”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又来发誓了?”他的眉头拧着,攥紧枕头边缘,“你把话说明白行吗?”
“说明白大家就没法这么心平气和了。”
一遍一遍的荀钰像是一把刀,划在他心上,叫他的新名字,代表着他们曾有过的牵绊,共度的时间,都连同旧名字一起,被打包丢弃。
盛寻这个名字已经失去它存在的意义,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别叫我荀钰。”他小声抗议。
余照充耳不闻,冷声说:“荀钰,不要发太多的誓,不然以后你做不到会痛苦,应验了也会痛苦。如果你真的想发誓,那就放在心里,时时刻刻说给自己听吧,这样你做不到的时候才没人会谴责你!”
电话被无情挂断,他下半张脸埋在胳膊里盯着自己的书架出神。
*
周六,看完电影回家的哥哥跨坐在他的凳子上,看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盛寻。
“阮思月跟我说,你生日的第二天,她看你在线跟你讲话了,但你没回。”
他腾地坐起来,像是刚通电的玩偶。
荀铮瞧他瞬间慌张的神色,虽纳闷却继续讲:“后来她想问问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发现你把她删掉了。”
盛寻神经质地念念叨叨:“怪不得,怪不得。”
没一点耽搁地把莫名其妙的哥哥推出房间,他手忙脚乱找自己的手机。
【圆圆,我生日的第二天,你是不是看到别人给我发消息了?】
所以余照才嘲讽他违背誓言,叫他别发誓,她看到阮思月跟自己讲话,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荀铮敲敲门:“下午补课的老师到了,快点下楼。”
他心焦得厉害,终于知道症结在哪儿,让他想要快点跟余照解释清楚,重归于好,所以在余照不冷不淡地回复了一句“怎么”的时候,他立刻扔下笔,无比真诚地求羊毛卷老师。
“老师,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儿。”
说完不等老师的首肯,就抓起手机快步跑回楼上,给余照打电话,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教室里午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好,请不要挂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舔舔嘴唇,无章法地来回踱步,听到这,锲而不舍又拨了一次。
“你有完没完啊?”余照带着怒气。
“圆圆,你听我说,我知道我哪儿做错了。”他一脸难受,“我明明跟你保证再也不加女生,可我却抱着侥幸心理加我哥的同学。”
“谁在意你加谁的好友?!”余照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尖利。
“求你了,你让我说完行吗?”
余照那边平复下呼吸,没有出声。
他见状立刻讲:“我加她是因为我哥让我帮忙接送她,他去比赛了没时间,要陪她去医院看牙,所以才加的。”
“哈哈。”
盛寻的心凉得透彻:“你为什么笑?”
“荀钰。”
“嗯。”迫不及待地回应她。
“到了现在,你还在撒谎,我真是....”
“我没说谎。”他在余照看不到的电话这端疯狂摇头。
“我真是看错你了,哪怕你说一句实话,我都算你坦诚。”
“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呀。”
他绝望在床边坐下,泪眼朦胧:“你信我,行吗?”
“你就演吧。”
她这句话带着满腔愤怒和谴责。
盛寻呆呆坐着,过一会儿才低头去看来自余照的新短信。
【你大可不必那样偷偷摸摸的加好友又删除,我教你一个办法,建个小号多好?小号里想加谁就加谁,爱聊什么聊什么。你怎么连养鱼都这么笨手笨脚?这还要我教你吗?】
【养鱼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就算了,懒得跟你说话。】
他确实不懂养鱼是什么意思,可他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词,他疲惫搓搓脸,翻通讯簿给王梓拨过去。
“忙吗?”
“不忙,咋了?”
“我是不是耽误你午休?”
“没有,要不也得起床去准备上课了,你咋了?”
“没事儿,就是问问圆圆最近跟没跟你们俩说什么话?”
“没说什么啊,你们俩吵架啦?”
“也不算是吵架吧..”他犹犹豫豫,又立刻叮嘱,“别跟她说我问你,我怕她生气。”
“嗨,明白。”王梓的语气里满是你放心,我懂,随后回归正题,“她最近挺正常的啊,就是食欲不太好,每天都吃得特别少,看着气色不太好。”
他的胃也感同身受般灼烧起来。
“哎呦,我还想起来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
王梓语气严肃:“我那天看见姜远,掐余照的脖子..不是闹着玩的那种,是真的想把她掐死的表情,把我和顾江帆吓坏了,掰开他手的时候余照差点连胃都吐出来,特别吓人。”
“当时,姜远的脸咬牙切齿的,就好像他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的呼吸沉重起来,脑袋缺氧。
“知道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真不知道他怎么了,余照说不用告诉老师,没用,我们俩就没坚持,你也知道余照那人,看着挺和气的,那意志是真坚定啊。”
盛寻用手挡住眼睛:“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一趟。”
“你也别愁,盛寻,谁不知道余照在意你。”王梓宽慰他,“偶尔有点小矛盾或者小冷淡,那都是正常的,说不定就是平淡期,我爸妈十几年的夫妻还有这种日子呢,闹矛盾好几天不说话。”
可他心里明白,他们之间的是信任危机,这岌岌可危的信任程度经不起一丝丝的捶打了。
夜里他睁着失神的眼睛久久望着天花板,没有睡意,动作缓慢地点开休眠状态的电脑,笨拙搜索如何重拾信任。
上面说要保持沟通,要注意细节,多分享生活。
于是周日晚自习,他垂头在桌子下偷偷玩手机,对周围同学的事儿充耳不闻,毫不在乎。
【圆圆,清河要下雪了,你记得多穿一些。】
【劳您费心。】
没关系,他勉强地笑笑,至少她还回复自己。
【我跟我哥的身高越来越接近了。】
【我家小区有一颗银杏树,落下的叶子好漂亮,我今天路过捡起来两片夹在书里。】
【我上周的小考物理考了50分,老师说我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及格了。】
*
“寻寻,吃得这么少?最近心情不好吗?”
他迎着妈妈担忧的目光摇摇头,看她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将放下的筷子重新拿起。
“跟余照有矛盾?”
“没有,绝对没有。”
看到妈妈依旧盯着他,他给自己添小半碗的饭,再次开口:“我们没出问题。”
那笃定的语气不知道是保证还是让自己安心的。
“那上周六,理科老师说你突然跑回卧室,打了二十分钟电话,要不是她上去叫你,你都不肯下来,有这事儿吗?”
“对不起。”
“你要是再这样无心学习,我也不会一直让步了。”妈妈补充,“最后通牒,明白吗?”
可他根本没心情看书,卷子摊开在桌上,他躺回被子里,就那样举着手机看。
他只会道歉,他知道,无用的道歉,他必须做点什么,实在的,真实有效的措施,来让余照消消气,重新相信他。
这件事儿也给他一个警钟。
那就是答应了余照的事情不能抱着一丁点的侥幸心理,她那么聪明,她一定会发现的。
还有姜远,他到底为什么要掐余照的脖子?盛寻愤怒地捶一下枕头,痛恨自己无力改变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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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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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钰,你想什么呢?”陈实勾他肩膀,笑嘻嘻的,“咱们买零食去啊。”
“我不吃零食。”想到陈实逾期两个月还没还自己的五十块钱,又说,“我没钱。”
“少爷你别搞笑了,你家住同庆街啊,那里的房子现在三万多一平,我爸妈说以后还得疯涨。”
“那也跟我没有关系。”
“说起这个,我还真有点纳闷。”
陈实接着问:“上次咱们填表,我看你的身份证号,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身份证号不都是18位吗?”
“不是说这个。”陈实挥挥手,“你的前六位跟我们不一样。”
盛寻垂下眼睛,他是重新办了身份证和户口,但也只能改掉名字和地址之类的,身份证号不会变动,也就是说,他会在名义上比实际早成年,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我回家查了,你那六位身份证号是清河市双城区的。”
“嗯。”他没表情地回应,“我以前是那里的。”
“所以你也是在那里遇见的喜欢女生吗?”
一直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陈雪回过头来,盛寻瞧她一眼,没有接话。
陈雪反而露出一个笑容,不急不恼,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荀钰,你们俩的空间怎么解除关联了?”
他攥紧手里的便签纸,纸张喀啦喀啦地响,忍着怒气瞧她朴实憨厚的脸,在齿缝里讲:“关你什么事儿?”
他从没这么期待过放学。
拖鞋都来不及穿好就飞奔上楼,打开电脑登录,随着刷新,鼻子一酸,不只是空间解除关联,就连她的头像都换掉了,不再是那只兴奋快乐去拍按键的小橘猫。
连眼眶都在发抖。
【怎么把头像换掉啦?】附带着发了个笑脸过去。
【想换就换了。】
【那这张有没有同款的?】他的意思是自己也像之前一样,跟她用同款。
【没有。】
他心寒一瞬,这简直像是一步步清算,将他们俩之间的联系一点点断开。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打字打到一半,又卑微地删掉,用这样的语气跟余照讲话她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