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男人上首垂俯,薄唇贴近她耳廓:“那我要是偏要呢?”
一如既往的温柔儒雅,却字字句句都是不容置否的乖张狠厉。
还没来得及适应他大反差的样子,便又听见他问:“为什么偷亲我?”
这一秒,好像又变成了梁吉葵熟悉的“小裴哥哥”。
她顿住,心虚答道:“想亲就亲咯,还需要理由啊?”
被这个理不直气也壮的理由气笑,裴渡轻叹一声,扬起另一只手去抬她下巴:“小葵,我的心脏受不住你这样。”
“梁吉葵,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男人眸光过于炙热,梁吉葵被看得心底发慌,下唇被死死咬住,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见她不愿意给答案,裴渡又叹了口气,道:“小葵,我可以等你正式答应我,但下次不许这样了,我真的怕我忍不住。”
哄小孩的调调。
被自己的形容惹笑,梁吉葵弯着嘴角:“我还以为,男人都很喜欢女孩子投怀送抱,而且是这种不需要负责的。”
“可我想负责任。”
裴渡答得不假思索,下一秒,一触即分的吻落在她额头,点到即止。
“纪念一下好了,我的初吻诞生在7月26日,距离梁吉葵小姐的生日还有一个礼拜。”
梁吉葵不语,胸口深处的野兽摩拳擦掌。
书上说,温柔刀,刀刀取人性命。
她之前觉得这话只适合形容貌美的女性,可现在看,放在男人身上依然奏效。
甚至,恰如其分。
第33章 天鹅的梦
那天的事过去没多久, 梁吉葵就被铺天盖地的工作压得不成型。
要不是三餐被裴某人监督着吃,她觉得自己少说也能瘦个七八斤。
把这事儿和当事人说了后,对方反应廖廖:“你要是真想减肥, 我可以带你去健身房,节食想都不要想。”
梁吉葵努努嘴:“健身房还是算了,我突然对当下的身材体重特别满意!”
裴渡笑了下,抬手将摆在茶几上的合同递过去:“给,兰迪斯岛的度假村项目。”
接过那一沓纸, 梁吉葵两眼放光,一口一个“小裴哥哥”, 喊得裴渡心底发慌。
视线掠过她欣喜的眉眼,到底也没说什么。
“下周二是你的生日,有什么安排吗?”
梁吉葵挑挑眉:“哎呀, 裴总想约我时间啊?真抱歉哦,我行程还挺满的,匀不出来给你的那份。”
黄昏时分的橘色余晖透过落地窗侵入客厅,有一部分落在她的发丝间, 鲜艳的红调更为灿烂。
“你手里那份合同只有一半。”早就料到了大小姐的脾气,裴渡不疾不徐地从身后取出另一半,还存在在她眼前晃了两圈。
眉尾一抖,梁吉葵窝火:“小气鬼!小心眼!”
毫不在意她的骂法,裴渡坐的随意慵懒, 白色的宽松短T一尘不染, 衬在他身上竟生出几分男大学生的清新帅气。
“姓裴的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是吗, 说来听听。”
梁吉葵眼睛一转, 想到了个刺激他的好点子:“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找男模!就去找那些又高又帅身材还好的,就找年纪小听我话的那种, 可不像某些老男人,啧啧,都快三十岁了!”
长眉微皱,浅淡的“川”字平地乍起。
实话说,裴渡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很在意年纪,觉得这些事顺其自然就好,可当听见那三个字眼从她唇中蹦出来的时候,心脏还是抽了一下。
“我距离三十还有四年。”他一本正经地纠正。
才不理会他的话,梁吉葵吐了吐舌头扮起鬼脸,盎然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刁蛮娇纵模样。
“我们两个还差了四岁呢,跟那些二十出头的弟弟比,你确实是算‘老’了呀!”
所以……她真的嫌他老?
裴渡的心脏罕见地挤出丝丝缕缕的窒息感,连拿剩下一半合同的手也僵住。
而这一僵,正好被梁吉葵逮到机会,一溜烟的功夫就易主了。
没有察觉到面前人的异样,梁吉葵晃了晃手里的白纸黑字:“那就谢谢裴总啦!”
看着她欢快跑走的背影,裴渡的面色更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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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老?”
忽然听见他这么问,徐疏寒和时绰皆是一顿。
毕竟从月份上来算,他们三个里,裴渡甚至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尤其是徐疏寒,比他还大了将近一周岁。
时绰面不改色:“二十六和老不搭边吧,谁说你老的?”
“小葵说的。”裴渡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住半边脸,莫名郁闷。
徐疏寒“嗐”了声:“梁吉葵那性格脾气你还不知道,基本比她大一天她就觉得对方老。”
“再说了,这玩意儿都得看参照物的,你和三十岁的人比自然年轻。”
三十岁……
再一次听见这个词,裴渡嘴角一抽,说不出来得不爽。
“说起梁吉葵,还有件事问你。”
“什么?”
“听说梁老爷子前几天接回来一对兄妹,看那架势,貌似关系不简单?”
裴渡眸光一敛,神色比之先前也更为严肃:“没内幕,别打听。”
“没内幕?这话你自己听着信吗?”徐疏寒乐了:“有人已经拍到那对兄妹的长相了,我看过照片,跟咱们小梁总倒是有几分相似。”
虽然徐疏寒平时吊儿郎当的,可家教使然,他从来不会传空穴来风的八卦,更何况这事儿还有关梁氏这棵京市最粗壮的大树。
沉默良久的时绰也道:“照片我也看过,拍到的不仅有那对兄妹,还有个中年男人,那个人我记得,是梁吉葵的亲生父亲。”
话止于此,怎么着都算明白了。
当年嫌弃梁大小姐是女孩的那个父亲,在“离家出走”数年后,带着非婚生子回来了。
/
梁吉葵是生日当天接到爷爷电话的。
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喊她回家吃饭,她问怎么了,爷爷那边又死活不说。
电话挂断,她将手机屏幕又切回和贺敏的聊天页面。
在花里胡哨的正中间,赫然落着两张诡异角度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的四个人除了爷爷外,就是一对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女,以及一张她只在老宅书房相簿里看见的面孔。
虽然时过境迁,可从五官细节上来看依然不难辨认,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照片下面,是贺敏发的消息:【我靠,这是你爷爷吧?那对男女什么情况啊!】
【这两天圈里可都传疯了,说你爸带着两个私生子回来和你争家产!真的假的?】
【放心!姐们肯定站在你这边!】
懒得回复,梁吉葵索性按灭了屏幕。
回老宅的事她没有告诉裴渡,除了他人还在公司外,更是她出于私心地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毕竟这种破事,还挺难以启齿的。
呼出一口浊气,她起身去拿车钥匙。
从市区到京郊,车子足足开了近一个点。
倒也不是远到这种程度,只是她的心太乱了,根本不敢踩油门,连方向盘都打得磨磨唧唧,一路上听了无数遍后面车的喇叭声。
白色的跑车稳稳停下,她刚下车,还没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裴渡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去阿瑞斯那边签合同了吗!
心脏乱跳如雷,她错愕地甩上车门,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
“你为什么——”
“梁爷爷让我来的。”
他先一步供出答案,说完,裴渡无奈地叹口气,试着去拉她的手:“小葵,我们之间没有这么生分。”
“可、可这些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家事啊!”
“如果只事关你自己,爷爷为什么还让我来?”
被他问蒙了,梁吉葵倒是真的答不出来。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裴渡用力握住她的手,试图将她掌心、手背的凉意驱散干净。
“小葵,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说得认真,眼神也溢出滚烫色泽。
被她看得心跳加速,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倒悬,甚至脸骨骼都变得一团乱麻。
这种感觉,怪异,却又让人无比上瘾。
真是奇怪啊,明明差不多的话不久前就有人跟她发过,可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星火点燃一般难熬。
两人越过小花园,在距离正门只有三步之遥时,默契地松开了彼此。
刚走进玄关,梁吉葵就听见爷爷气势如虹的嗓门:“小葵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就察觉到沙发上几道富有深意的目光刷刷刷地朝自己打过来。
“爷爷。”她喊了声,换好鞋走过去。
梁爷爷看见她和裴渡是一起来的,盘核桃的手多弹了两下,面色一动,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介绍道:“这是小葵的男朋友,裴渡。”
听见陌生小辈的名字,梁治明显意外:“爸,这是咱们家的私事,不好让外人——”
“你哪里来的脸喊我爸?”
到底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哪怕上了年纪,梁爷爷依然端着张不怒自威的凶狠模样,一双眼睛没有大多数老年人的浑浊,反而异常干净清澈。
且更为富有杀气。
“你当年为了那个女人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是你爸!”
说着,老爷子冷笑一声:“现在倒是哭着回来喊我爸,也对,企e裙八叭散〇其弃呜叁柳整理上传走是为了外人,回来还是为了外人,在你心里,什么时候把我、把小葵放在眼里!”
那点私心被指摘了个底朝天,梁治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能安静地坐着。
不远处的梁吉葵看着这一幕,竟然无端生出笑意。
她偏头,小声道:“我爷爷这么威风的人,居然会生出这种怂包。”
说完,她又看向另一边的两个人,心情说不尽地烦躁。
巧的是,她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她。
只是一边是正大光明地打量,一边是佯装无心地偷瞄。
“爸,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可孩子是无辜的!菲菲和阿瑾是我的孩子,更是您的孙子,您不能不管他们啊!”
梁志声量很大,一大串吐出来听得老爷子只头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那两个拘谨身影。
平心而论,他对这两个孩子的确下不去狠手,除了可有可无的血缘关系外,他眼下确实需要这么一步棋。
他要的是梁氏清除蛀虫,让他的小葵不用像他当年那样周旋在卧,如果想要达成这个目的,那这两个孩子,他必须得安顿好。
要不然,后面的“将军手”,可就不方便下了。
想到此处,鹰隼般的眼睛更为锋利。
轻咳一声,他抬手:“小葵,你来认识一下,他们两个也算是你的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
梁吉葵嗤笑一声,毫无顾忌道:“爷爷,我是独生女,哪儿来的弟弟妹妹。”
不等梁老爷子开口,作为父亲的梁志先不乐意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他们是我的孩子,当然是你的弟弟妹妹!”
“你又算什么东西?”
梁吉葵眯起眼睛,笑意混着十成十的嘲弄:“你不是走了吗,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啊?就为了带着你的两个非婚生子回来恶心我吗?”
“你当年不是嫌弃我是个女孩吗,那怎么现在反倒是为了另一个女孩求到爷爷这里?”
她今天没心情化妆,简单涂了层防晒就来了,可即使如此,依旧明眸皓齿,明艳张扬。
尤其是板着脸时,本就攻击性极强的五官更仿若锋利的刀剑。
直逼人死穴。
其实对于“父母”这两个身份,梁吉葵从小就没有多大的概念。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享受过父母在身边的日子。
她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产后抑郁自杀了,跳楼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