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看了账簿后很是满意，只要贸易行稳住，那么她韩氏的所有商铺就都能正常开业。
韩冰叫林海乔装成老叟的样子先去各个朝中重臣和皇子府巡视一圈，再去将军府看看情况，调查完后再做决断。
林海按照韩冰的要求先去宰相卢元夫的府邸观察，发现卢元夫宅院虽然如常，但是林海敏感的发现往常车水马龙的后院小门紧闭，蹲了半日竟然只有一个泔水车出来。
大皇子府和三皇子府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反倒是其他朝中重臣处个个大门紧闭，和往常的络绎不绝形成鲜明对比。
将军府一切如常，因为封氏父子驻守边关的原因，所以常年大门紧闭，基本和外界隔离。
韩冰在晚间时分听到林海的叙述后，很是想知道卢元夫的情况。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权利的动摇，卢元夫被抓住了这么大的一个谋逆把柄，晋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但君心难测，晋帝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谁都不清楚。
“林海，我想去趟三皇子府，亲自向赵子期打听消息。”韩冰决定还是得去当面问赵子期当时的情况，只有掌握了准确的消息，她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小姐，小的陪您去。”林海到底是对赵子期不放心，尤其是想到那日赵子期装作虚弱靠在韩冰身上的样子，就知道赵子期内心已经开始打小姐的主意了。
韩冰本想着叫林海留在贸易行，但是看到林海坚决的样子只能答应。
夜半时分，韩冰带着林海前往三皇子府，好在之前韩冰受伤时整个三皇子府都知道赵子期非常看重韩冰，倒是给韩冰找赵子期提供了便利。
吴管家听说韩冰入府，赶忙出来迎接，“不知道韩老板深夜来此可是找殿下的？”脸上笑容的褶子都可以杀死夜晚的蚊子。
“是的，请问殿下在吗？”韩冰恭敬的询问着这个一脸慈祥的吴管家。
“殿下还在书房未睡，小的这就带您去。”吴管家正在愁这几日殿下每日都要彻夜批复各地文书不得休息，今日看到韩冰到来后心中高兴，想着亏了殿下没有在上半夜休息，至少等到了心仪的韩小姐。
吴管家领着韩冰直接进入到赵子期的书房内，还特意交代门口的侍卫不要通传。
“可是又有新接收的文书？给我放在案几上就好。”赵子期听到有脚步声，便以为是吴管家带人又送消息进来，最近因为卢元夫的事情，各方利益都开始躁动，这让赵子期不得不防。
吴管家带着韩冰和林海二人站在房间里不说话，赵子期问话后并没有得到回复，就难得的抬头探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这一抬头就看到了韩冰笔直的站在房间内。
“你怎么来了？”赵子期直接丢掉了手中的毛笔，起身快步从案几后走到了韩冰的面前，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吴管家和林海。
“殿下，小的深夜不请自来还望恕罪，但实在是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向您问清楚。”韩冰看到如此热情的赵子期，不禁考虑起林海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来。
“吴管家，今日宫里赏的糕点我还未用，叫人拿来一些，顺便叫厨房做些热一点的食物送来。”赵子期引着韩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也落座一侧。
“殿下，小的已经吃过了，不需要如此劳动吴管家。”韩冰始终明白自己身处在最被人瞧不起的商贾末流，就算是得赵子期看重，但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韩小姐，殿下中午从宫里回来随便吃了两口就一直在书房未动，晚饭也免了，如您不介意，不如就陪着殿下用些膳食可好？”吴管家慈祥着劝说韩冰，希望韩冰能够陪着赵子期吃些东西、说说话。
韩冰听吴管家这么说自然不好再推辞，只能点头应承。
强将手下无弱兵，就算是三皇子府的普通仆从也是手脚非常利落的，没过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糕点和热腾腾的面条进来，放在了赵子期、韩冰和林海的小案几上，不同的是只有韩冰面前拜访有糕点。
韩冰并不敢先行动筷，等到赵子期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后才开始吃，林海见韩冰动筷后也才跟着拿起筷子进食。
这几日很是不太平，尤其是本以为能够借着晋帝寿诞的之日让其亲自发现宰相卢元夫的谋逆之心，谁知竟然草草了事不说，晋帝为了包庇卢元夫，还下令活埋哑奴，好在提前和赵子期进行了沟通，封思远更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否则后果真的是看着几百条人命就这样如草芥般的消失在这世间。
心中有事自然吃饭不香，韩冰从安排韩母等人住入将军府后就心怀忐忑，没有认真品尝过一顿饭菜，今日在三皇子府知道自己的担忧会得到解答，反而把普通的青菜面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心情好了自然胃口就好，一大碗面入肚后把眼前的几块糕点也都不知不觉吃完，等察觉时只有空空如也的碟子。
大家女子向来讲究少食，这样可以保持身材的同时也可以表现出贵女的矜持和教养，韩冰女扮男装多年，可从出生就潜移默化的习惯早就融入了骨血，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这吃的一干二净的样子令韩冰顿时感觉不好意思起来，看了看在自己两侧的赵子期和林海希望别被发现。
赵子期在书房看各地安插人手汇报上来情报许久，早就饿过了劲儿，只是想把宫廷新式样的糕点拿给韩冰吃，谁知吴管家为了让韩冰心安理得的收下把他也说了进去，这才不得不配合着演了一出戏吃几口面，可吃了几根就看到韩冰的左顾右盼的小心思，嘴角一弯，直接端起面几口下肚，连汤都故意喝的大声显示吃的干净。
夜深了，吴管家一直在安排寝殿人员时刻准备赵子期歇息，更怕韩冰也在歇在府里，又着人收拾客房，全部安排妥当后回到书房就听到自家殿下把碗吃空了的声音。
“殿下，小的再叫人给您做些其他好克化的宵夜吧，晚间这面吃吃多了怕您积住食。”吴管家说完就要往出走，安排人去厨房吩咐赶快做些吃食出来。
“吴管家不用了，这碗面刚刚好，原汤化原食，面汤下肚想来也是好的，”赵子期已经吃不进去了，赶忙叫住吴管家，“把吃完的东西都收下去吧，我和韩老板说会儿话。”
不明所以的吴管家见状直接安排人收拾碗筷，遣散所有人员，只留侍卫长在书房门外值守。
“韩小姐深夜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赵子期看着韩冰吃着宫中的糕点高兴，想着以后晋帝问他要什么赏赐的时候，还是找机会要个御膳房的点心厨子才好。
“殿下，小的今日前来是想向您打听寿诞之日的具体情形，还有卢元夫如今的局面，为什么晋帝可以容忍一个权倾朝野还有谋反之心人继续逍遥？”
“这也是我正在奇怪的地方，父皇当初用尽手段才得到皇位，不可能让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谋反，何况证据确凿，一定是有哪里我们算漏了。”赵子期把韩冰归结于“我们”的范畴，想让韩冰习惯和他绑在一起的这个事实。
“殿下，卢元夫这几日表现如何？”韩冰并没有听出赵子期的小心思，现在她更关心晋帝的想法。
“这几日我见卢元夫朝上如常，但是我派盯着他的暗卫汇报宰相府自从父皇寿诞那日后就闭门谢客，连私下接见都没有。”赵子期对韩冰并无任何隐瞒。
“谋逆之罪株连九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卢元夫收敛光芒也是明智之举，但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要提防些才好。”
韩冰真想扒开卢元夫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被赵子期这么摆了一道居然还可以全身而退，想到这里的韩冰猛地抬头，看向赵子期，“殿下，那日是你利用晋帝寿诞祭拜先祖的机会引着众人前往卢氏太庙，卢元夫没有记恨你事后找你麻烦吧？”
赵子期听到韩冰终于想到担心自己安危后嘴角上扬，出声安慰道：“无事，本王能在皇宫里活下来自然是有手段的，放心吧。”
第58章
听到赵子期这么说的韩冰这下放了心，毕竟调查韩父的死因还是要借赵子期的手。
赵子期看韩冰放心的样子又话头一转，“不过卢元夫到底还是给我找了很多麻烦，虽然事情不大，可都非常难缠，我一面需要应付卢元夫，一面还要想法子解决出现的问题，这才连续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赵子期这几日确实每日都在熬夜部署手下做事，但却并不是因为卢元夫，可为了获得韩冰的关心，他不得不腹黑一下。
韩冰听到赵子期这么说，再加上对方脸色不好的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自然是信了赵子期的话，想到几百个哑奴的性命，心中感动，“殿下还是要爱惜身体才好，您干系到日后所谋大事，千万不要让跟随您的人失望。”
“那你呢？你是真心希望我身体康健，大业得成吗？”赵子期盯着韩冰的眼睛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话。
“您如天上的太阳，耀眼的光芒照射大地，小的如地上的萤火之光微不足道，怎敢胡乱妄评，不过以您的才情、能力和气度，自然会得偿所愿，”韩冰听着赵子期意义不明的问句，只能挑捡中立词来回答，眼见赵子期又要问些什么出来，赶忙告辞，“殿下日理万机，今日实在不该来打扰，耽误了您休息时间，真是罪该万死，小的这就告退，还望殿下早些休息。”
韩冰说完就带着林海里去，守在门口的侍卫长护送着他们二人离去，得到消息的吴管家心里郁闷，以为自家主子可以把韩冰留宿一夜，所以专门安排了赵子期旁边的耳房当作客房，谁知半夜都能把人放跑了。
赵子期本是想利用同理心让韩冰对自己的印象更深一些，谁知直接把人给赶跑了，看着韩冰小心翼翼离开的样子，懊恼不已。
“小姐，三皇子的话您信几分？”离开三皇子府回到贸易行后林海问韩冰对对于赵子期刚才说话的看法。
“九分，很多关键信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赵子期也没有必要在这些小事上骗我。”韩冰笃定的回答道。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去接夫人吗？”
“容我想一想，现在卢元夫只是按兵不动而已，万一他有什么密谋之事动荡京城，还是将军府最安全。”
韩冰从怀中掏出韩父留给她的簪子和碧玺，“林海，去拿些蜡烛过来，咱俩再看看我父亲留下的线索。”
林海在一个高凳上摆满了婴儿手臂粗的蜡烛，韩冰将碧玺找准方向套在簪子上，室内一面雪白的墙上映射出了舆图轮廓。
看着父亲给自己留下的线索一整夜，其中尤其明显的皇宫和封氏父子驻守的地方始终萦绕在韩冰的脑海里，最后决定还是要去一探究竟。
“林海，你看父亲在那两个地方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一定是有未尽之事，我想去看一看。”
“小姐，真如夫人所说皇宫里碧波苑有线索咱们也进不去，后宫戒备森严，连皇子都无法随意出入，何况我等一介平民？”林海很想帮韩冰找老爷留下的东西，可是皇宫重地实在无法。
“先想法子吧，实在不行就先去封老爷子那里，我相信封老爷子那里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的。”对于进入皇宫韩冰只能依靠赵子期，可赵子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算是已经封王，也不可能带着她进入到碧波苑里翻上翻下的找东西。
“小姐，夫人、孙管家和老掌柜还在将军府，接下来我们需不需要去接他们回韩府？”今日从三皇子府回来后，大体可以判断出京城现在基本无虞，林海认为还是尽早把人接回到韩府为好，毕竟住了这么多年的府邸到底还是习惯些。
韩冰想到将军府到底还是安全，没人会想到已经外派的封氏父子京城空置的宅院里会住着原江南首富韩希墨的夫人和管家，“先不去接母亲他们，你找机会去将军府先把林达和老掌柜接出来，等我交代好后，咱们直接去找封老将军他们。”
韩冰这个安排是林海没有想到的，不过林海向来都是韩冰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入夜后林海去将军府请了老掌柜和林达回到贸易行。
韩冰仔细问了林达韩母的情况，尤其是在将军府的饮食起居情况。
“小姐，将军府上下竟无一个女子，听闻封老夫人在封小将军少时就生病去世，所以封小将军和就封老将军驻守军营，这父子二人一个没有续弦，一个没有成家，一心守护着我大晋，防范蛮易入侵，真是百姓之福。”林达在得知韩冰和兄长诸事顺利没有受伤后就赶忙将自己在将军府所见所闻和听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出来。
“将军府的管家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夫人的身份，所以安排的很是周详，除了没有女仆外，其他的可谓是面面俱到，就连一日三餐都是以江南的菜肴为主，虽然很多新鲜瓜果蔬菜无法及时运送储备，但到底都在尽最大努力，就连平日里喝的茶水都是夫人平日里爱喝的。”林达说到这里都不禁对将军府的管家新生佩服。
“夫人的住所简直比咱们自家还要舒服，雕花的拔步床，床幔也是月光纱制作，崭新的被褥连夫人都不禁说这将军府不愧是开朝元老，就算是现如今韩氏落魄，也同样礼数周全，一如当年老爷在时封氏父子去韩苑拜访时的态度，大家风范果然名不虚传。”
“将军府外面看貌似是一个空置的宅院，可进入后才才知道封老将军和封小将军带出的封家军和其他普通士兵根本就不一样，不但各个精兵强将，精神气与朝廷的其他兵不一样，连排兵布阵都是个中好手，其对封氏父子的忠心天地可鉴，依我看，封家军就是我大晋的铜墙铁壁，但是只听命于封氏父子。”
几日的接触下来林达才知道为什么晋帝为什么这么忌惮封老将军和封小将军了，更是放纵朝廷重臣在军粮上动手脚，想来也是功高震主的原因。可是封氏家族当初跟着高祖打天下，从来都是以百姓的安稳为重中之重，其忠心更是日月可鉴，如此被猜忌受着这么多的委屈仍旧驻守边关抵御外敌，林海都想为其抱屈。
听完林达对韩母在将军府事无巨细的汇报后，韩冰既钦佩封老爷子和封思远，也对把韩母安排在将军府放了心。
“老掌柜，我打算去封家军驻守的地方去找一找父亲留下的线索，京城韩府的一切我就都交给您了，原本想等卢氏太庙事情过后就让您和孙管家安享晚年，可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幕后黑手也没有找到，我作为他唯一的孩子，实在不甘心，还望您能再支撑一二，韩冰这里给您跪拜了。”说完韩冰就跪在地上要给老掌柜磕头。
老掌柜将正要磕头的韩冰扶了起来，“小姐，当初韩老爷几次请我出山，我都没有答应，无非是因为韩老爷本就是经商奇才，其胸怀天下打点各路妖魔鬼怪让江南的百姓生活很是富足安逸，就算是我出山，对于老爷的版图并无过多助力，这才选择独自生活，自从听到韩老爷的死讯我很是后悔，如果当初我答应了助韩老爷一臂之力，韩老爷会不会就有一丝生的希望？”
老掌柜语重心长的和韩冰说着那些他从未告知于人的心事，“这件事我放在心里很久了，直到收到来自京城小姐你的来信，在得知你和韩夫人在京城安家过的很好的时候，我终于稍有些安慰，见信中要邀请我来这京城之地当掌柜，我就知道小姐定能给韩老爷的死一个说法。”
“冰儿，我多年前既己答应来这京城助你，就做好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打算，我的身后事你无需安排更无需多虑，京城的生意放心交给我，你就安心的调查老爷留下的线索找到韩老爷暴毙的幕后凶手就好，但万事只有一条，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只要有你在，韩氏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