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食物吃的可还顺口?想吃什么告诉我,大哥给你去找。”
韩冰头也没抬的撕啃羊肉,“我的大哥已经因为救我被蛮夷杀害,这世间早就再无一人可以被我称之为大哥。”
韩冰的回答让封思远默然,封家军这样对待韩冰确实不妥,尤其韩苑对封家军有大恩,可惜立场不同封思远也无法,封氏自开国起就忠君爱国,只要是为了大晋正统和稳固,他们随时都可以献出生命。
封思远叹了口气,把他身后的人拉向前。
“冰儿,此人名叫木易,今年二十有五,二十五年前被人送到金陵北部小乡村一个教私塾的老先生处抚养,当时和他一起发现的还有一枚玉佩。”
韩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木易,只看了木易一眼,韩冰心中就已经有了定数。
封思远给木易示意,木易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出去,韩冰看完玉佩后,更加笃定来人身份。
“你可知你的爷爷、父亲、母亲和舅舅是何人?”
木易看向封思远,在看到对方鼓励的表情后才缓缓点头。
韩冰看着木易那张和杨氏密室中杨雅儒画像很是肖像的脸,想起当初她在杨氏密室里看到的账簿,杨雅儒身为宰相,其胞妹身为先帝皇后,满门何等尊贵,如今落得只余下这一个血脉,确实令人唏嘘。
“你舅祖父留有一个密室,密室中是前宰相府多年经营的积攒,我会把地点和钥匙给你,也算是告慰杨宰相的在天之灵,也不枉他一番苦心救你出来。”
木易在穷乡僻壤长大,如今已经成长成为一个普通人,早就错过皇子儿时启蒙时间,帝王教育从小严苛,帝师更是万中挑一学富五车的几个老学究,如果皇帝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话,恐怕三甲都是轻而易举,韩冰看面前的木易,知道就算天资聪颖,可没有后天栽培也是枉然。
“那屣妃的一番辛苦呢?冰儿,你可否考虑过杨碧波姑娘的感受,我带木易来见你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封大哥,你拿什么证明木易的身份?凭一枚雕刻有杨氏族徽的玉佩?还是凭他和杨雅儒肖像的脸庞?皇族自生下来后就在玉牒登记文书写明,木易的出生没有任何一人证明,玉牒更是毫无记载,先帝遗诏中写明的是谁你心中清楚,你这样做就是在让大晋生灵涂炭。”
“冰儿,你我都知道木易的身份,难道这还不够嚒!!!”
“可是天下人不知道!!!”
韩冰站起来直视封思远的眼睛大声的说道。
“天下人只知道如今晋帝已经登基二十余载,如今突然冒出一个自称先帝嫡孙的人,你认为天下人会相信吗?”
“可是你有先帝遗诏,冰儿,只要你把先帝遗诏拿出来,就能证明木易的身份,封家军就能起兵拥护正统,完成先帝遗志。”
韩冰看着封思远固执的样子感到可笑,这时候封老将军也来到了营帐里,正好看到韩冰和封思远对峙的情形。
“冰儿,本来我不想让你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木易的身份也并没有打算告诉你,可现在你也已经看到了,我找到了先帝嫡孙,现在只要你把遗诏拿出来,封家军就能师出有名,请声讨晋帝,匡扶正统上位。”
封老将军说完就看着韩冰等待她的回应。
“封老将军,您是我敬重的一个长辈,将军府更是大晋挡御外敌的铜墙铁壁,我今天只想问您一句,站在这里的木易您认为他能否担当大统?”
封老将军在得知先帝留有遗诏将皇位传给嫡孙后,全部身心都扑在寻找嫡孙先帝遗诏的事情上,从来没有考虑过韩冰提出的问题,何况将军府向来以守护大晋为己任,他要做的就是遵从历任皇帝意志,生生世世护着大晋嫡子嫡孙,守护大晋王朝。
“如今朝堂局势分为四股,其中由晋帝、赵子伯和赵子期分别组成的三股势力较为明朗,剩下一股在各方利益间摇摆不定,大晋江山早已不是先帝在时那般稳固,封老将军你匡扶这样一个平庸之辈上位,以他能力不要说平衡各方势力,怕是连权谋的残忍都想象不到,到时候恐怕江山风雨飘零,受苦的永远都是大晋的百姓。”
韩冰一番话直面问题核心,木易的身份毋庸置疑,的的确确是先帝的嫡孙,可他没有玉牒能够证明,二十多年的乡野生活又怎么能够和有帝师悉心教导,从小对帝王之术皇权计谋耳濡目染的皇子们相比较,封家军确实有能力把木易扶到皇位上,但守业靠的不是领军打仗,而是朝臣百官。
“封老将军,人人都说将军府是大晋的保护神,可将军府到底保护的是大晋的百姓还是大晋的江山?”
韩冰站在营帐中间质问在场所有人,木易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并没有多么高兴,抚育他的老先生教授给他的都是礼义廉耻,更是告诉他民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如今大晋各地动荡不安,他是在底层生存的人,更能意识到老百姓的不易,也明白自己能力的局限,假如真的把他推到那个位置上,木易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够平定天下。
“先帝亲选的继承皇位嫡孙怎么可能坐不稳江山,天家血脉,尊贵异常,木易只是缺乏磨练而已,不许多少时日,定能成为一个比先帝还要英明的君主。”
封老将军顽固不化,还是认为木易既然是正统,那就定然是和先帝一样的君主。
第133章
营帐内的几人正在僵持不下,突然有人来报说赵子期派人来军中,不但要见封氏父子,还要见韩冰。
封老将军蹙眉思考,他没有想到赵子期居然准确的猜到了是封家军带走了韩冰,并且对方没有进行任何试探直接就提出要见韩冰。
“封老将军,既然王爷派的人说要见我,避而不见反而令人生疑,不如让我光明正大出现反而打消对方疑虑。”
封老将军想到韩冰和赵子期关系不一般,女大不中留,如今韩冰手握先帝遗诏,万一因为女儿家的心思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事情,那就覆水难收。
韩冰走南闯北常年和各类人物打交道,封老将军看她的眼神变化怎么能猜不透对方心思。
“封老将军,我乃韩希墨独女,不可能因为儿女情长放弃自我,何况如今普天之前知道遗诏存放地点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就连林达都不清楚,单凭这一点,您还是对我好一些,你我两家本就有渊源,不必太过设防。”
封老将军发现自己居然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豁达,假咳一声掩饰尴尬,叫封思远带着韩冰随后到主营张里。
赵子期此趟是派天账房前来封家军营传话,田账房看似是三皇子府的管家,但稍微有些门路的人都知道此人是赵子期的左膀右臂,除非特别重要紧急的事情,三皇子一般不会派他前往,由此可见赵子期对韩冰的重视。
“封老将军好,王爷叫我前来传话,顺便想问候一下韩老板,不知韩老板在军营里住不住的惯。”
田账房笑呵呵的好像在寒暄中午吃了什么一样轻松,可惜封老将军严肃的脸庞彰显出事情并非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不知田账房此趟前来有何指示,还望王爷多加照顾才好。”
田账房把赵子伯请旨打算后日启程前往行宫斋戒沐浴祭天求雨为大晋祈福的事情告诉了封老将军,虽然不知道赵子伯意欲何为,可事出反常必有妖,还请封家军做好准备应对突发意外。
田账房末了还提醒封老将军王爷有话要带给韩冰。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封老将军再也无法搪塞,给亲卫使眼色,没多一会儿,封思远带着韩冰和林达就出现在主营帐内。
“韩老板,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可还记得鄙人?”
“田账房,湖广两地我可是对你印象深刻,不知你可有意向来韩氏帮忙?”
韩冰打趣着田账房,二人之间的熟稔是相互欣赏后的模样。
“我还是跟着王爷混吧,跟着你怕哪天被你卖了!”
韩冰哈哈一笑,如果不是身处封家军营,今夜估计就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了。
“韩老板,见你安好我也就可以放心回去给王爷复命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你带回京城,只是恐怕封老将军会不同意,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为什么封家军会对你这般有兴趣,不惜亲自接你来这大营中?”
田账房当着封氏父子的面询问,就是怕万一韩冰陷入到两难的境地,更怕万一韩冰被封氏父子猜忌恐对她人身安全不利。
韩冰感激的对田账房一笑,“韩氏和封家军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待我和封老将军、封小将军说清楚后,自然也就回京,到时候咱们把酒言欢。”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田账房此趟前来本就是为了确认韩冰的安全,见韩冰在封家军营过得算是舒心,他也就放心,最近赵子期和赵子伯斗的如火如荼,他还得赶回去处理别的事情。
“王爷的意识我已经传达到位,就不在此过多叨扰,望封老将军、封小将军保重,韩老板你我再会。”
田账房说完就迅速离开,韩冰注意到田账房牵的马是赵子期的踏雪,踏雪见到韩冰非常亲切,非要让韩冰摸了摸他的鬃毛才肯离开,可见韩冰对三皇子府上下的熟悉程度。
有了田账房的这个插曲,夜色已深,韩冰和林达拜别封老将军后在封思远的看送下回到自己营帐里,林达照例在睡在距离韩冰不远的榻上守护韩冰,面对封老将军的询问,韩冰已经打定了一问三不知的主意,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前,韩冰不会贸然拿出先帝遗诏,让封家军打着匡扶正统的主意起兵,天下兴亡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大晋能够稳定住,实现平稳的变革才是韩冰想要的结果。
转眼韩冰和林达已经在封家军待了两个晚上,赵子期又命人从京城传来赵子伯上奏晋帝他在求雨时天降异象的消息,说是上苍下达指示,必须真龙天子出行才能带来雨气,因为龙行才能有雨。
晋帝在皇宫妃嫔环绕哪里想离开京城,不过今年干旱实在太过严重,很多朝臣们又在赵子伯的示意下在早朝上恳请晋帝利用真龙天子的身份前去行宫祈雨,弄的晋帝不得不应承下来三日后启程。
晋帝带着百官一同前往行宫,赵子期则被留在京城代为主持朝政,可谁知道次日行宫就传来晋帝让赵子期前往请安的消息。
赵子期看着来传圣旨的人并不是晋帝身边素日里常用的内侍,可几次试探也没有找到对方破绽,无奈之下只能恭恭敬敬把人送离。
“赵子伯这招实在是太狠毒,如果你不去,就是违抗圣旨,可是假如你去了,京城到行宫的路偏僻不好走,恐怕你还没有揭露他假传圣旨的行为,就已经被暗杀在半路上,赵子伯简直就是让你进退两难。”
田账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愤愤的说,“你不能去,称病怎么样?或者找个理由让百官速回?实在不行我替你去,就说你随后就到。”
“你别转圈了,绕的我头晕。”
赵子期坐在书房一侧的椅子上看着田账房像脚下放了烧热的钢板一样来回转着圈,不由得扶额。
“子期,你不能去!!!”
田账房挨着赵子期坐下,非常认真的告诉赵子期。
“我得去,如果不去就是让赵子伯抓到把柄,至于如何只能见机行事了。”
田账房还想继续劝说,被赵子期直接打住,把京城诸多杂事梳理清楚,很多未尽事宜都写在纸上,甚至连他万一回不来,追随他的人都一一做好了安排。
赵子期把他包括京城在内的各地人员全部安排妥当后,又将府中谋士、管家、暗卫全部归集在一起,直到天色微亮终于算是勉强交代完,按制带了侍卫长几人后就翻身上马准备城门一开就动身前往行宫。
“你来干什么?赶快回去。”
田账房换上了侍卫衣服,骑在马上混入赵子期随行的队伍中,赵子期快到城门时才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田账房已经习惯过滤赵子期的命令,他只执行他想执行的要求,对于让他回去的命令充耳不闻,头扭过一边装作查看两边打开门准备做生意的各个店铺,看着路边冒着热气的包子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赵子期知道田账房根本不会听他的话,只能由他去带着他一同前去行宫,在半路上才被田账房告知在收到晋帝的圣旨后他就已经给封家军送了信,让封思远带领一队人马前去行宫护驾,晋帝恐怕被歹人挟持,为以防万一还是查探一下的好。
“胡闹,万一真的是父皇的旨意,岂不是让封家军背负了擅自离开驻扎营地的罪名?你去送信万一事败也无法把三皇子摘干净,与其这样办,还不如我不去来的直接。”
“我没有用府里的印章,字迹也是我的,就算真的事发将军府有御赐的免死金牌,万一他们真的被治了罪,也无关性命,你孤身一人前往我实在是不放心。”
信既然已经送了出去,赵子期也不能再截了回来,何况田账房也是为他好,就此作罢,率领人快马加鞭前往行宫。
果然不出所料,赵子期路途中遭遇了好几拨人手刺杀,不过都是寥寥数人不成气候,这恐怕就是赵子伯的计策,让赵子期心惊胆战,确定赵子伯假传圣旨返回京城,如此一来,万一晋帝的圣旨是真的,那赵子期就背定了违抗圣旨的罪名。
“只怕真正的埋伏在前方,这些零零散散的小蚂蚁只是开胃菜。”
田账房吩咐随行护卫拔出佩剑,时刻注意周围动静,把赵子期严严实实护在中间。
侍卫长带路,田账房跟在身侧,其余人员紧紧围住的队形警戒前进,就在一个林子小道中,侍卫长的马匹首先被绊倒,一群埋伏的人终于现出原形,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指赵子期。
刺杀的人虽然全部穿着夜行衣,但却无一人遮面,可见对方这是下了狠心要取赵子期性命,招式都以杀敌为主,身上就算被砍的血流如注也毫不在意,这种死士一样的杀法加上人数众多的优势,让赵子期的护卫很是吃力,前后被围的水泄不通想突围都机会渺茫。
就在赵子期的侍卫已经死伤一片只余侍卫长还在苦苦支撑时,赵子期听到后方一群骑兵赶来的马蹄声,紧接着厮杀声传来,回头望去,封思远肃杀的气息让刺客胆寒,赵子期一眼看到紧随其后韩冰娇小的身躯。
第134章
“殿下,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赵子期腹部中了一刀,侍卫长披头散发满身浴血也好不到哪里去,韩冰和几个封家军杀到赵子期身边,第一时间询问对方情况。
“无碍。”
赵子期捂着伤口趔趄的走到田账房身边,跪在地上用手放到对方鼻息下确认,虽然鼻息微弱,但还活着。
韩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赵子期,“生脉散,给他喂下。”
赵子期拔掉药瓶塞子,一股脑的把瓷瓶中的生脉散全部灌到田账房嘴里,好在对方还有吞咽功能,喂到嘴里的生脉散全部吞了下去。
封家军也是经历奋战才把伏击赵子期的人全部解决,侍卫长向天空中放了一个信号弹,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十余名蒙面人出现在赵子期面前下跪请罪。
“主子,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