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你们,是我没有安排好,把死去的弟兄们带走好好安葬,告诉他们家中妻小,三皇子府会负责他们生活到底,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蒙面人领命下去,赵子期把田账房也交给蒙面人,让他们把人带回到三皇子府交给老大夫,还下令侍卫长一同离去,不管侍卫长如何哀求都不为所动,要求即刻回京养伤。
等所有事情处理完,赵子期捂着的伤口早就已经无法支撑,等韩冰发现赵子期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韩冰一把接住将要倒下的赵子期,林达在一旁协助。
“林达,快,把咱们带的丸药给殿下服用。”
韩冰原本打算把赵子期带回到不远处封老将军率领的封家军安营扎寨处,但看情形赵子期应该撑不到那时候,直接一把撕开上衣,查看腹部伤情。
一个两寸长的划痕出现在韩冰眼前,因为伤口太深皮肉都向外翻着,鲜血还在不断外冒,韩冰接过林达递过来的止血药粉撒在上面,又从里衣扯下一个布条把伤口包裹住,韩冰在给赵子期包扎的时候难免有身体接触,韩冰一心都扑在包扎伤口上,倒是赵子期被下颚微微扫过的发梢弄得有些心不在焉。
“有没有好一点?”
韩冰给赵子期包扎完一抬头就看到对方正看着自己发呆,不免得“嗯?”一声。
赵子期听到韩冰疑问后才回过神,换好外衣在林达的搀扶下起身小幅度活动。
“还可以,应该可以翻身上马前往行宫。”
“殿下确认还要前往行宫吗?”
封思远看到跟随赵子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已经只余他一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赵子期居然还打算继续去行宫参见晋帝。
“去,赵子伯不会单纯只是伏击我这么简单,他一定还留有后手,我得前去面见父皇。”
赵子期的考量也不无道理,韩冰决定和他一起前往行宫,封思远见韩冰要随赵子期一同前往,吩咐手下先去给封老将军报信,他也带着几个亲卫一起走。
“怎么封老将军也过来了?封家军营呢?”
赵子期和韩冰骑马并排前进,以他对封氏父子的了解,封家军不可能为了他这个皇子倾巢出动,再者,无旨擅自离开军营是大罪,封老将军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落人口舌。
韩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封老将军在接到田账房的来信后,就一反常态的带着木易直奔距离行宫半日脚程的地方安营扎寨,封老将军打的什么算盘韩冰自然明白,无非是想万一两个皇子争斗,或者晋帝失去人心百官被皇子策反夺嫡,封家军就可以借机拥护木易上位,顺理成章的事情只需要一个机会。
赵子期本没有打算刨根问底,也就是和韩冰闲聊转移注意力缓解身体的疼痛,可见韩冰眼神闪躲,身后的封思远更是时刻盯着他和韩冰的动向,这些反常行为都预示此趟封家军出击其中还有其他深意。
“殿下,你真的想好了要前往行宫?”
“如今父皇和百官都在行宫,就算明知前方是悬崖峭壁,我也得硬着头皮跳下去。”
赵子期孤身一人前往就是没有打算给自己留后路,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手下他也早早安排好,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也不枉这些人忠心一场。
“冰儿,你大可不必跟我去行宫,前路漫漫,你去做你爱做的事情就好,有你在,一定可以重振韩伯父当年建立韩苑时的辉煌,我不敢要求你什么,只希望在深夜空闲时,还记得我这个从小在皇宫中过的艰辛的皇子就好,也希望你不要忘记咱俩这点可怜的情谊。”
既已入局,韩冰早就已经身不由己,哪里能像赵子期说的那样想抽身就抽身。
“殿下,你忘了当初在大殿上是如何禀明我的身份的?”韩冰看着赵子期,脸上虽然微笑,可眼神却坚定非常,没有任何动摇,“我可是您的贴身侍女,去行宫参见圣上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丢下您独自逃命呢?”
赵子期看了看天无声大笑,想不到他筹谋多年,在宫中尝遍世态炎凉,居然能够有一个女子不顾性命跟着他去刀山剑树,此生也算是惬意,驾马好一般潇洒畅快。
“殿下,您的伤口!”
韩冰见赵子期突然策马奔腾,也驾马紧随其后,高声叫着赵子期的名字,叫他小心一点慢一些。
赵子期抓紧缰绳勒马等韩冰追上,郑重其事给了韩冰一个承诺。
“假如将来我夺嫡成功,荣登大位,定许你一个别样的未来,让你和我并肩接受朝臣贺拜,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这番话相当于给韩冰承诺了未来皇后的位置,在赵子期心中,韩冰身为江南首富独女,仅凭一己之力挣得如今的天下,恐怕只有皇后的位置才能配得上,今日同生共死的情谊,足以让他们二人相濡以沫,余生携手。
“殿下,我不是笼中鸟,更志不在此,咱们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说。”
今天这关万一过不去,不要说赵子期的三皇子府,连韩氏、封氏和一大批忠义之士恐怕都保不住,谋逆的罪名后果就是诛杀九族,尸山血海。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行宫,赵子期一身血污请求参见晋帝,晋帝本就因为每日沐浴斋戒心情暴躁,听到赵子期来的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赵子伯早就猜到晋帝根本受不了清汤寡水的日子,他就趁机卖乖彰显自己和赵子期兄友弟恭,建议由赵子期代替晋帝在行宫斋戒沐浴求雨。
晋帝一听赵子伯的建议自然乐意,连夜就下旨让赵子期来行宫见他,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遭遇,出乎赵子伯意料外的是赵子期居然夺过暗杀活着到了行宫。
“宣。”
“宣~三皇子赵子期觐见。”
赵子期独自进入到行宫,其余人等都在外等候。
晋帝见赵子期到来,心道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关心询问了一些他不在京城这些时日赵子期的干得怎么样,言语中满是关切,可匆忙的语速却出卖了晋帝想要赶快离开的希冀。
赵子伯已经知道他的人刺杀失败,不过因为无一人逃跑给他通风报信,所以并不知具体情况,见对方活着出现在行宫想着等他跟晋帝走后再派人前来,结果听属下人来报此趟赵子期觐见带了一个贴身侍女,样貌形容的正是和韩冰相似,这下赵子伯摩拳擦掌很是兴奋,假如属实,那赵子期前段时日带回的女子项上人头就是欺君之罪,他岂不是不需要亲自动手,依律就能让赵子期永世不得翻身。
赵子伯难得当着百官的面替赵子期说话,兄弟友爱的关心起对方路途是否平顺,还贴心的说自己府里有上好的鹿茸,等他回去就叫人送到三皇子府给赵子期补一补。
赵子期不知对方意图不敢贸然接话,只是行礼以表感谢,谁知赵子伯七拐八绕的把谈话扯到了赵子期随行的侍从身上,对随行侍从好是一顿夸,末了请奏晋帝这样的人才定要好好嘉奖一番才能对得起他们对大晋的效力。
赵子期暗叫不好,韩冰是本应该死了的人,如今突然出现在晋帝面前,那他就是欺君之罪,可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也不能贸然拒绝,常年跟随赵子期的人察觉到主子异常,以职别太低只需恩赐些恩赏为由制止都被赵子伯的人一一驳回,更有近侍见机赶忙到外宣韩冰觐见。
韩冰和封思远在外等候,没过多久就出来一个身着近侍衣服的人出来宣韩冰进入行宫,韩冰知道自己躲不过,此去必被认出,毕竟晋帝见过她及笄之日的画像,何况赵子伯也定会在旁多嘴,正犹豫间,被封思远一把拉在身后。
“还望公公通传,就说封家军副将封思远求见。”
封家军此行穿的都是常衣,脸上可以做些妆改,知道他出声才让周围人识破身份,在外将士无诏不得擅离职守,一旦离开驻守之地是大罪,传话内侍惊讶的手指封思远嘴也闭不拢。
封思远给后面亲卫使眼色,亲卫悄悄离开朝天空中放了一个封家军特有的信号,给封老将军报信。
第135章
内侍回禀明封思远的话后引起轩然大波,封家军在大晋地位特殊,战力也非常人能及,贸然离开驻扎地来到行宫无疑让晋帝感到威胁。
赵子伯一党更是慌了神,行宫本就不如京城便宜,何况现在保护晋帝和百官的只有禁卫军而已,假如封思远带领封家军围剿,那就是待宰羔羊。
“封家军为什么会来行宫?你这个兵部是怎么管理的?”
晋帝气的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朝赵子期砸过去,可惜因为赵子期跪的距离晋帝实在太远,并没有砸到他的身上。
“父皇,封家军之所以离开驻扎营地,是儿臣的命令,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保证父皇的安危,因为儿臣在来行宫的路上遇刺。”
赵子期把外袍脱下,露出里面的伤口,染红的绷带虽然看不见伤口,但是可以猜测到绷带下伤口有多严重。
“刺客?”
晋帝第一反应整件事是赵子期自导自演,可侧眼看到赵子伯心虚的样子,倒信了五六分,他当年为了夺嫡用尽手段,赵子伯不愧是他的种,可惜如果哪天赵子伯像他当年那样,他岂不是养虎为患。
卢元夫跟在晋帝身边多年,晋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能猜测到背后意思,在他看到晋帝面部表情后,已经确定晋帝动了杀心,可惜他还无法确定这股杀气到底是冲赵子伯还是赵子期兄弟俩谁去。
“宣封家军副将封思远觐见。”
封思远卸下佩剑,韩冰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想让他进去,封思远轻轻拍了拍韩冰的手背叫她安心,步伐坚定的走了进去。
晋帝一直坐在行宫皇位上盯着门口,封思远由远及近缓缓走到殿下,跪在地上给晋帝请安,晋帝终于看清来人果然是封思远不假。
“臣封家军副将封思远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思远从容不迫跪在地上,一旁脱了外袍的赵子期和他并列。
“此趟前来带兵几何?你可知擅自离开驻扎军营可是死罪?”
晋帝自从登基后早就失了民心,将军府之所以死心塌地无非是以为晋帝是正统,如今知道他的皇位乃是谋逆而来,自然毫不惧怕晋帝的任何一句威胁。
“臣只带了亲卫不足二十人,在保护三皇子顺利抵达行宫后已经叫他们离开,如今只余不到五人。”
封家军治军严谨,二十人足以攻进行宫,五人也可以掩护封思远离开,现在封思远手无寸铁,正是控制他的好时候。
晋帝宣跟随赵子期的其他人卸去武器一同进入大殿觐见。
“圣上,末将来此只是保护三皇子而已,并无其他意图,还望明示。”
封思远抬头直视高高在上的晋帝,这是普通朝臣不敢做也不允许做的事情,封思远警告意味明显,晋帝招手让宰相卢元夫上前,在他的耳边吩咐了一些事情,卢元夫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大殿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封思远还未起身,就被周围柱子后面藏着的人攻击,周围朝臣们全部退避三舍,看着大殿中突然之间的改变。
赵子期没有想到晋帝居然突然毫无征兆动手,何况他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封思远不是待宰羔羊,他的亲卫更是军中精锐,就算是面对行宫几百个禁军也毫无畏惧,反而越战越勇。
晋帝并没有下令要赵子期的命,处在战斗正中心的赵子期反而奇迹般的身上没有增加更多的伤口,但赵子期跪在台阶下,请求晋帝下令住手,可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封思远的亲卫硬硬的撕裂开一道口子,杀进了大殿保护封思远,韩冰也在其中,并且为了行动方便,还利落的把碍事的裙装撕短,手里握着短剑利用自己娇小的身材游走在禁卫军中,林达更是在旁护她周全。
韩冰一身女装在全是男子的争斗中异常明显,晋帝看着漩涡中的那个身影,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
“住手!!!”
封家军虽然人少,但却丝毫没有让禁卫军占到便宜,二者相持不下,在晋帝一声令下,里外三层把包括韩冰林达在内的所有封家军全部团团围住。
“你~你~你可是……”
晋帝指着韩冰不敢说出她的身份,只是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韩冰看到晋的模样,猜到自己已经被晋帝识别出了身份,她傲立在禁卫军中间,嘴角邪魅一笑。
“圣上,可还记得远在江南的韩希墨?不知那年宫中告老还乡的太医如今还健在?”
“杀了他们,不准留活口,三皇子赵子期犯欺君之罪,压下候审。”
晋帝的命令让一部分禁军分身去控制三皇子,赵子期因为身负重伤实在无法和众多禁卫军抗衡,几番挣扎之下只能就范,被押在一旁,封思远等人还在奋力杀敌。
就在双方胶着不下,体力透支到了极限的时候,宫殿外排山倒海将士们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封老将军率领封家军杀到了行宫,更是把行宫团团围住,没有他的命令,就连一只蚊子都无法飞出去。
“大胆,你封氏父子难道要反了不成。”
禁军见封家军如排山倒海之势杀了进来,哪里还顾得上封思远韩冰赵子期等人,全部集中在龙椅周围,把晋帝护在中间,以保护晋帝为首要任务。
封老将军带着封家军摧枯拉朽控制住局面,看着战战兢兢坐在上位的晋帝,蔑视站在大殿正中央。
“殿下,是不是伤口崩开了?”
韩冰留意到捂着腹部面部狰狞的赵子期,赶忙上千查看情况。
“伤口恐怕裂开的更大了。”
赵子期无奈一笑,脸色惨白的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韩冰接过林达身上仅剩下的生脉散,全部给赵子期喂了下去,解开他身上的早就被血洇透了的绷带,这回把止血药粉倒了个底朝天,勉强控制住伤口流血的速度,又从里衣撕下一块绵帛重新给赵子期包扎。
“圣上,臣有一人想引荐给您。”
封老将军双击双手,封家军自动站立两旁让出条一人宽的小道,木易从人群后面走到了前方,新朝新臣自然辨别不出木易身份,可是晋帝看着来人眉眼,瘫坐在龙椅上。
“圣上,现在整个行宫都在我封家军的控制下,咱们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呢,还是咱们私底下商议些要事才好?”
封老将军现在手中并没有先帝遗诏,导致他不敢当众揭发晋帝当年谋朝篡位的腌臜事情,不过心中有鬼就会被人抓住破产,晋帝看着和前宰相杨雅儒如相似的面貌,内心的恐惧早就支配了理性,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只希望这件事永远不要被人知道才好,此时此刻恨不得抽了封老将军的皮,拔了他的筋,因为只有这样,当年的事情才能永远埋藏在时间的河流中。
“除禁卫军外,所有人闲杂人等一律离开殿内,距离大殿门至少二十仗方可停歇。”
朝廷很大一部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刚才见双方兵戎相见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听到晋帝准许他们远离是非之地命令后,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反倒是一些有识之士留下,誓死捍卫皇族的威严。
封老将军环顾一周,对这些人心中有了数,毕竟将来对百官清查清算的时候,这些忠义之士可以担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