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是王爷,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听你中气十足看来是真的没事了,你的恩人还真是不简单,我一定得帮你找到这个人,话说回来,你真的一直昏迷不醒?你再想想有没有听到看到什么。”
叶青安摇摇头,“我醒来就回到将军府了,我若是有线索寻找救命恩人怎么会不告诉你们,我也想当面感谢他。”
“我让徐来去洢水河两岸查了,凡是祖上三代有行医的都要查问,我还在玉灵谷口安排了人日夜监视,”徐景苍的目光落在叶青安手中的瓷瓶上,“我想他总归要去采紫珠叶,守他三五个月总能等到。”
轻轻的叩门声传来,没等两人说话门便被推开,叶青鸢低着头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叶青鸢浅浅行个礼,“王爷的伤势如何了?”
叶青安嘴角上扬,徐景苍瞪他一眼,“好多了,劳烦叶小姐关心。”
“那就好。”叶青鸢脸颊绯红。
“你这人未免太见外了,叫什么叶小姐,叫鸢儿就好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叶青鸢伸出手是两个福袋,她把其中一个递给叶青安,“这是我给三哥求的平安符。”
“那另一个呢?”叶青安已经猜到了故意打趣道。
叶青鸢转身对着徐景苍,“王爷,这是我给你求的,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你快收下,以后可不许你亏待鸢儿。”叶青安催促徐景苍收下。
叶青鸢的脸愈发红了,将福袋塞给徐景苍就跑了出去,徐景苍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置。
“看在我拼命救你的份上,你就别拒人千里了,鸢儿是真心喜欢你,这世上一份真心何其珍贵。”
“我是怕负了这份真心,到那时你非跟我拼命不行。”徐景苍把福袋搁在床上,并不打算收下。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担心解霜,我知道她在你身边多年对你也是一心一意,鸢儿会接纳她好好待她,鸢儿绝不会是拈酸吃醋的妒妇,你大可放心。”
“所以你非要我做你妹夫?誓不罢休?”徐景苍十分无奈。
“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徐景苍叹口气,“好了好了,谁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禀告皇兄的。”
叶青安激动地想跳起来,动作太大猛地扯到伤口,正在恢复的伤口又渗出丝丝血迹。
“你能不能小心点,这紫珠叶还真派上用场了。”
隔了两日陆练又去了烟花巷,那晚他从锦绣坊的姑娘嘴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说流莺居里有个姑娘家里曾是行医的,这姑娘也略通些医术。
陆练刚走进流莺居,柳姑便迎了上来,“大爷您又来了,今儿赶巧了,我这儿刚来一个姑娘,水灵白嫩刚满十六…”
“你还记得我。”
“来过我这儿的人我都记得,若是忘了岂不是显得怠慢?”柳姑拉着陆练的手坐下,招呼人端茶倒水。
“原来如此,那这个人你记得吗?”陆练掏出一副画像,展开给柳姑看。
柳姑凑过去一眼就认出是他们救的那个叶青安公子,她心里波涛汹涌咚咚直跳,面儿上还是笑嘻嘻的,“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是大爷的兄弟?不过倒是没来过。”
“那便算了,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若离的姑娘,我想见见。”
“大爷想必是听错了吧,若离虽在咱们这儿,但她只是帮着姑娘们梳头从不接客,不如我叫几个姑娘过来给大爷挑一挑?”
“不接客也无妨,陪我饮酒说话也行。”
“大爷,我这儿好看的姑娘多的是,您挑一个合眼缘的,若离她真的不接客。”
“若我非要见呢?”陆练脸色一沉。
柳姑最擅长察言观色,陆练第一次来她就看出此人不是普通人,他凌厉的目光结实的脚步,还有方才摸到他手掌虎口的老茧,必是常年舞刀弄枪之人,也是她惹不起的人。
“您要见我自然不敢阻拦,只是若离这两日病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是怕扫了您的兴。”
“你只说能不能见?”陆练在桌上重重一拍。
“能,当然能,我这就带您过去,”柳姑笑着带陆练朝后院走去,见陆练面有疑惑赶忙解释道,“若离住在后院,她从来不接客。”
陆练有些厌恶她说的话,反复强调不接客,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转念一想都来这种地方了,也怪不着别人。
柳姑一边推门一边说,“您瞧,若离在床上躺着呢连地都下不了,我真没骗您。”
陆练走近看到床榻上趴着一个姑娘,她把头转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许是真的病了脸上并不像其他姑娘那样浓妆艳抹,一双眼睛生的甚是好看,却也不流转多情,后脖颈的衣领处隐约透着几道划痕。
柳姑快步走到床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拽了拽若离的衣服遮住了伤痕,“你陪这位大爷好好说说话给大爷解解闷儿,大爷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别叫大爷扫兴。”
若离点点头,由柳姑搀扶着坐了起来,陆练看她的样子不是装的,只是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受伤。
“大爷您先坐,我叫人送些酒菜进来。”柳姑万年不变地笑着,出门前又看了若离一眼。
若离正要挣扎着起身,陆练抬手阻止道,“姑娘既然病了就不用挪动了,我不过与你说几句话。”
“谢大爷体恤。”
陆练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姑娘生的什么病,总听闻医家说医者不自医,姑娘就算不给自己看病,也该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从柳姑的眼神里若离已经看出陆练来者不善,现在她也猜到陆练的目的,小孟救人的时候一定被看见了,顺藤摸瓜自然就找到了她。
“女子的小毛病,不必诊治,过几日便好。”
“那若是碰到大毛病,比如刀伤箭伤,姑娘总会出手医治吧?”
“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若真是遇到了自然会救。”
这时房门被敲响,柳姑又笑着走了进来,她怀里抱着一坛酒,身后跟了两个人端着菜,“让大爷久等了,若离没惹大爷不高兴吧?”
“没有。”
“那就好。”柳姑不好久留又退了出去。
陆练打开酒坛闻了闻,酒倒是好酒,他捧起坛子灌了几口,压下心口的一阵恶心,他实在不愿接触这些烟花女子,可他总要弄清楚真相。
若离见他朝自己走来把头扭到一边,“大爷若是来寻开心,我让柳姑另外安排别的姐妹。”
“我只是想离姑娘近些说话。”陆练说罢便坐到了她的身边,手顺势放在她的腰上稍稍用力。
若离脸上尽量保持平静,可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大爷请自重。”
“碰疼你了?我仿佛没怎么用力。”
“没有。”若离感觉到陆练越来越用力,她咬着牙嘴唇微微抖动。
陆练松了手,侧头一看手上已经染了血,“姑娘实非常人。”
“大爷说笑了。”
“我不喜欢说笑。”陆练突然发了狠,用力一扯若离的衣服,她大半个后背露了出来,他被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若离后背密密麻麻的鞭痕,皮肉都翻了出来。
“吓着大爷了,昨日我失手打碎了客人的玉佩,这是流莺居的规矩。”
陆练冷静了片刻,细细看起了这些伤势,接着他闭上眼用手指抚摸,除了鞭痕他还能摸到一种伤口,就是他方才在她后颈处看到的划痕,这些划痕虽不深却很多,看起来鞭伤像是为了掩盖这些划痕。
“这么重的惩罚不像是打碎玉佩这么简单,只怕你还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陆练站了起来,负手站在若离身前,“救了不该救的人。”
若离披好衣服勉强站起身,“人是我救的,与旁人无干,坏了大爷的好事是我的错。”
陆练一时没反应过来,“坏了我的好事?”
若离没有回答,两人四目相对半晌陆练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一早就知道叶公子的身份,担心救了他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所以悄悄把人送了回去,你以为我是行凶之人特意来报复你的?”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叶公子来过这里,你们认识?”
“不认识,只是他身上的天蚕绢过于贵重,我不奢望救人能有什么好处,也不想给流莺居惹祸。”
陆练看了她许久,她的话虽然没说完,但陆练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她眼睛里的渴望是想请陆练保守这个秘密,她不想知道陆练是什么人,也希望陆练忘记她这个人。
“那你身上的伤?”
“与救人之事无关,这里哪个姑娘没有挨过打。”
陆练的恻隐之心动了一下,“你是因为不愿意接客才挨的打?”
若离没有解释,在陆练看来这便是默认了。
“你能挨得过一次两次,只怕总有低头的一天,我可以替你赎身让你离开这虎狼窝。”
“离开这里我也无处可去。”
帮人不是简单的鲁莽行事,让她离开流莺居至少也得有栖身之地才是,陆练沉思着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想到方才不管不顾地去抚摸她的背,一时不好意思起来落荒而逃,出门前留下一句,“姑娘若是不想旁人知道,紫珠叶就不要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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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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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晖殿里锦儿站在库房门口,一边盯着下人把一件件东西都送入库房,一边记录着,等东西都入了库,锦儿锁好门将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回到寝殿把名录呈给了叶贵妃,“小姐今日正式封了贵妃,怎么您好似不高兴呢?”
叶贵妃随意地翻了翻名录,“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吗?”
“宫里宫外送来的虽都是好东西,但也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只等忠勇侯家的了,只怕小姐要爱不释手呢。”
前几日皇上召了赵正中进宫,要他给叶贵妃画一幅美人图,若不是皇上金口,其他人赵正中是谁的面子都不买。宫里见过赵正中的人不少,但他的画作却几乎没人见过,都盼着美人图能早早送来一饱眼福。
“一幅画罢了。”
“那可是小侯爷的画,也是皇上的赏赐,小姐可不能不放在心上。”
叶贵妃把名录扔到一边,“家里送了什么来?”
“将军一向低调谨慎,送来的也都是寻常首饰,要说还是夫人疼小姐,”锦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递到叶贵妃手里,“这是夫人特意给小姐寻的生子秘方,我一会儿就给小姐去煎药,小姐今日晋封,今夜皇上一定会召幸您。”
锦儿说的不错,过了午后皇上身边的任公公便来传了口谕,锦儿也赶着煎好了药伺候叶贵妃服下,晚上任公公带人一路护送叶贵妃到了太清殿。
太清殿是皇上的寝殿,除了召幸嫔妃,皇上都歇在皇后的昭阳殿里。叶贵妃对太清殿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害怕,那里总是黑漆漆阴森森的,皇上从不让人点灯,也从不让人在殿里伺候。
一踏进太清殿,身后的门重重关上,叶贵妃在黑暗中小心地挪着步,等她走到塌边时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皇上如往常一般已经在等着了。
她一进宫就知道帝后情深,她也知道自己作为功臣之女,就像闵妃曹妃那些老臣之女一样,入宫不过是朝堂之事与儿女私情无关,但是皇上以这样的方式宠幸她们,仿佛对她们十分怨愤,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龙榻之上也从不跟她们说话。
宠幸过后皇上便匆匆离开,等她走出太清殿,一碗坐胎药也如往常一般等着她,任公公会笑盈盈地看着她喝完,说几句吉祥话祝她早日生下龙子,再护送她回宫。
所谓枕边人,她微微叹息,她从不知道和一个人同床共枕是什么滋味。
“白姑娘你看,前面就是离城了。”阿力木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高兴,心想终于把这位祖宗送到了,希望她不要再找自己的麻烦。
白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城墙最多只有过去一半高,而且残破不堪,她只大略扫一眼就看到几处坍塌的地方,原先城墙上刚劲有力的“离城”二字也不见了,那还是她贺师公的手笔。
两百年过去了,她知道一切都变了,但亲身看见还是感触颇多。
“你不是说离城十分繁华,我瞧着破破烂烂的样子,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我怎么敢骗你,你别瞧着外头不起眼,里面真是繁华得紧,宜临城有的这里都有,宜临城没有的这里也有。”
楚山没好气地说,“姑娘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念没理他,这一路上楚山不停地冷嘲热讽,她原想着要不解释几句,后来又觉得他这样十分可爱便不想说了,她对着阿力木道,“你跟我进去。”
“姑娘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现在离城已经到了,我那些香料是要带去宜临城的,不能再耽搁了。”
“你总归是卖香料罢了,卖到离城不是一样可以?别废话了。”
阿力木一脸苦相,离城哪是一般生意人敢进去的地方,城里大大小小商贩背后都有人,根本容不下外人,他这样贸贸然带着货物进去必是羊入虎口。
阿力木只能交待道,“楚山你带他们去宜临城,还在老地方安顿,我稍后与你们会合。”
楚山刚要答应,阿力木心想别是白念想趁他们离开杀了自己,还是把楚山留在身边安全一些,他们二对一也许还有胜算。
“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让他们自行去宜临城,他们也走了好几次,不会不认识路。”
“那,我的事?”楚山试探着问。
“等我们到了宜临城找到帮手我就让你离开。”
白念不耐烦地看着他们,“你们说完了没有,一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
阿力木不敢怠慢,带着楚山和剩下的人交待一番急忙走回白念身边,“完了完了,我们现在就进城。”
离城里面的布局倒是没太多变化,白念曾在天空中俯瞰离城,横竖各七条街道把离城分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贺师公知道每个豆腐块里住了多少户人家,每户人家有多少人,每一家添丁弄瓦他都了如指掌,她不止一次感叹贺师公的脑子真好使。
“最东边那条街是卖布料首饰胭脂水粉的,那里有间名为玉宇居的首饰店,整个靖国最好的玉石都在玉宇居,宜临城有头有脸的王孙公子佩戴的玉坠都出自那里,玉宇居对面是金锦阁,金锦阁的师傅最拿手的就是金银错,能将头发丝一般的金丝做成美轮美奂的首饰,去年皇后寿辰便有大臣送了一对金锦阁的赤金蓝宝祥云纹手镯,很得皇后欢心。”
阿力木心里盘算,若是白念听了这话要去看看,他就下血本送白念一样首饰,西域来的姑娘大约是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首饰,应该能让她满意。
“能让皇后娘娘都喜欢的东西可见不凡,也不知这两个铺子的老板是什么人,我倒是想见见。”
“这我实在是办不到,姑娘有所不知,不止玉宇居和金锦阁,离城里许多铺子都是同一个老板,听说是朝廷的人。”阿力木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