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也许太子会迷上小姐的身体,最后也会饶过小姐……”
面对她充满希望的念头,自家小姐却只是摇了摇头。
太子和旁人不一样。
旁人也许会因为本性。
可织雾清楚,话本里的太子自控力有多可怕。
太子会杀人,往往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好奇人死后的模样,以及各种伤口可以达到致命的方式,在他眼中都是一组实验过后得出的结果和数据。
他会与她再次发生关系,也未必不是抱有探索的原因……
而沉香这般天真的念头,直到东宫的人私底下送来一碗避子汤彻底打破。
织雾瞧见那黑黢黢的汤水,想要拒绝。
太苦了,她不想喝。
而且,她活不了几天了,喝这样的药,没有必要。
那送药的太监很是诧异,似乎没想到她敢拒绝。
在太监看来,太子殿下已经吩咐人准备了不伤身且补身的药材熬制送来,已经对她极是客气。
沉香本能向主,织雾不想喝,她便与那太监发生了冲突。
织雾连忙阻止他二人争吵,这才将那避子汤给喝了。
发觉沉香还抱有小姐怀了孩子就可以翻身的天真想法。
待对方离开后,织雾才轻轻叹息,“你还小,所以不明白。”
沉香迟疑道:“所以,小姐的意思……”
“太子他……只是将小姐当做玩物?”
织雾指尖微僵。
沉香见状语气无措道:“奴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织雾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被太子这样欺玩身体算不算……
但事实上,顾盼清最后的处境……比沦为玩物都要更为糟糕才是。
织雾眼下甚至还没有尝到假千金被发现后的苦果。
但也许是死期将至。
真假千金案的审判很快也出现。
一如书中的结局,织雾爬得有多高,就跌得有多狠。
审判结束之后,太上皇目光哀伤地看向她,叹了口气。
“你……好自为之。”
织雾跪在地上,朝太上皇深深一拜。
她知晓他老人家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
甚至在知道她很坏的情况下,也依旧给她更多机会想要让她醒悟。
可太上皇的心肠再柔软温暖,也是肉做的,怎能一而再再而三被辜负而不受伤、不心凉?
从此以后,太上皇都不会再管她的死活,也是她应得的下场。
织雾被沉香搀扶着走出了殿门,该回到自己住处等候发落。
可门外却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妇人。
那妇人神态略显癫狂,走到织雾面前时却猛然抬手掌掴了她。
“是你!你差点就害死了我的瑶儿……”
妇人正是曲晚瑶的养母,曲夫人。
她还要冲上来时,却被身后的仆妇连忙拉扯住。
吴德贵看到这一幕似乎感到意外,停顿了一瞬,却还是上前道:“曲夫人,顾小姐虽然是假千金,但……”
“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
对方在宫外,消息并不灵通,只知晓一丁半点,今日入宫来便是为了了解全貌。
听闻有人欺负到自己女儿头上,曲夫人再是知晓曲晚瑶不是亲生的,又如何能忍得。
可在吴德贵说完后,曲夫人却不由愣在了原地,似也不可置信。
却不知是因为自己与自己亲生女儿初见面时便掌掴了她,还是因为……亲生女儿竟是如此不堪恶毒之人,而无法接受。
曲夫人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心神恍惚时被仆妇快速搀扶进屋。
织雾站在原地却忽然感到心脏抽疼。
不像是她的疼,而是……这具身体本能的疼。
顾盼清埋藏在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有人爱她。
失去丞相千金的身份之后,所有人都只会爱曲晚瑶。
心口抽痛越来越厉害,让她脸色都变得更为苍白。
她按住心口,疼到极致时,更想要告诉顾盼清,这样是没有用的……
可这心口的抽痛像是执意要她找出一个在乎她、爱她的人一般,让她无能为力。
少女踉跄地倒在了沉香怀里。
在太子和曲晚瑶那些人出现时,心脏竟又奇异般缓解了下来。
周遭似乎多出了一些窃窃私语。
她这是……
不知是谁的吩咐。
太子身边的霍羡春上前来兀自捉起了少女的手腕诊脉。
“顾小姐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
霍羡春对自己的判断从来都自信无比。
他给出的答案,让旁人更加发觉这位顾小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还在装可怜。
实在是无可救药的厉害。
……
太上皇为了弥补曲晚瑶,自会加倍对曲晚瑶好。
听闻曲晚瑶母亲有心病,太上皇更是要求太子将霍羡春带来,为她的母亲诊断看病。
到用膳时,太上皇又让人布置宴席,与曲晚瑶、曲母还有太子聚餐。
曲晚瑶的父亲私底下在为寄生蛊的事情奔波。
丞相那边何时要相认,太上皇也尊重曲晚瑶的意愿一步步来。
曲晚瑶是个孝顺的孩子,要先让自己的养父养母接受。
毕竟,她的第二条命是养父养母给的。
宴席上,曲夫人变得正常了一些,给曲晚瑶夹她喜欢的菜,同时感谢太上皇让真相大白。
“还好没有委屈我的瑶儿……”
曲夫人笑吟吟地说完后,却脸色变了变,情绪似乎仍不稳定。
“可、可我今日似乎打了瑶儿……”
她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起来,“我怎么会这样对待我的乖瑶儿?”
她身边的仆妇连忙抚她后背,轻声安抚:“您掌掴得是那位顾小姐,不是阿瑶,阿瑶头发都没有少一根呢……”
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仆妇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避开了“亲生女儿”的字眼,以免再度刺激到曲夫人。
太子忽然“笃”的放下筷子。
太上皇抬眸看去,听见太子道:“孤今夜尚且还有政务在身。”
在太上皇想要张口让他多留一会儿时,太子便语气温润有礼道:“曲医女与自己的亲人团聚,自该好好聚聚。”
说完,便在随从的簇拥下中途离席。
宝珍苑里,烛火通明。
晚间,沉香却还在迷惑织雾今日心口为什么会疼。
“该不会是小姐装的吧,小姐装得可真像……”
沉香似乎也不愿气氛过于沉闷,想要说些俏皮话逗笑小姐。
可一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便立马僵在了唇畔。
织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看见太子面无表情地立在门畔。
太子解了身上氅衣,他低头看向她,却只是开口问她:“为什么会心口疼?”
织雾顿时不安。
想到他对待崔姑姑的手段……生怕他现在就要为曲晚瑶追究责任,下意识想要道歉,“我……我不是有意想要骗大家的……”
她笨拙的解释,好似更加落实了她白天撒谎的事实。
可不待她重新解释,晏殷便让旁人都退下。
沉香不安退下后。
晏殷走上前来,织雾想要下榻,却又被他拦住了面前的路。
男人俯下身,身躯将榻沿彻彻底底挡住,“问你的话没有听见么?”
织雾这时才明白过来,他的确是在问她原因,为什么会心口疼。
第65章
太子不是来问罪的, 是来问她为什么会心口疼。
可明明霍羡春当着众人的面都检查过了,也说没有任何问题。
旁观者换做织雾自己,也许也都会忍不住误会对方是不是故意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悔改地装可怜。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能轻声回答,“我也不太清楚。”
晏殷吩咐底下人传了徐小太医过来检查, 可徐小太医检查完之后也说没事。
少女的身体年轻, 且很是健康。
晏殷目光凝望着她, 却并未就此作罢,而是让徐小太医去将他祖父徐老太医叫进宫来。
徐小太医一听, 只当自己资历尚浅, 医术不被太子认可, 顿时面红耳赤地退下去了。
织雾见状难免有些尴尬。
太子俯身靠近。
距离近得让织雾略有一些不安, “殿……殿下。”
晏殷忽然抬起那只修长白皙的手, 手掌落在她的腰侧。
灼丨热的温度起初是隔着一层软面料的衣裳。
可接着, 他却很是熟稔地揭开。
掠过肌肤、小腹,一直抵在了织雾的心口,让她大气都不敢喘。
织雾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浑身如被火烧,生怕沉香这个时候突然进来。
晏殷低下头颅, 检查她的心跳。
织雾压抑着唇畔吐息,抬起双手似想要将他推开,却听见他压低了嗓音,“不想让旁人发现……就别乱动。”
织雾闻言, 只好僵住不动,听见他继续在浮着热气的耳边低声说话。
“孤先前试过人的心跳、兔子的心跳, 还有其他动物的心跳。”
所以正常人之间不同的心跳,他似乎也会有所了解。
织雾却不明白, 他这样又能摸出什么。
她无法将那个“摸”字直白说出,便只能委婉询问他:这样能检查出来什么?
“你眼下的心跳和先前是差不多……”
的确没有大碍。
织雾闻言略微意外,“殿下耳力过人,先前的心跳竟也能听得出来?”
男人黑眸盯着她,语气慢慢回答,“自然也是摸出来的。”
织雾却陷入回忆,先前却不记得他什么时候也有像现在这样检查过她的心跳?
可过了会儿,她才想起来……除了检查性质的触碰,还有、还有其他特殊的情况……
她面上渐渐涨热起来,雪白的面颊有了浅粉桃花一般的气色,这才看起来更为健康一些。
晏殷缓缓取出手掌,只等徐老太医过来,和旁人得出了一样的结果,她没有任何问题。
晚间,织雾好不容易等到太子离开,整个人才如释重负。
沉香却还在兀自嘀咕,“大家都说小姐是装的,所以小姐是装的吗?”
如果不是,那到底是怎么了?
沉香先前是个极胆怯极规矩的谨慎小宫人,从不会像眼下这样想问就问。
大概是有织雾宠着纵着,渐渐地,她也愈发像个孩子,对织雾颇为依赖。
织雾想了想她这问题,却只是将话本里顾盼清的心声告诉了她。
“我只是觉得……若没有任何人会爱我,也许哪天一个人悄悄死在了哪里,臭了烂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而对原身最好的惩罚,便是让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顾盼清在话本里的结局也的确如此。
沉香愣住,这才发觉,小姐的处境似乎有些可怜。
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包括尤稳婆这个罪魁祸首,她竟不需要向被偷换的曲晚瑶道歉,也不需要向被偷换的顾盼清道歉。
甚至,因为尤稳婆的偷换,导致曲晚瑶被曲父豁出全部心血治好,顺利地活在了人世间。
尤稳婆甚至是曲家和丞相府的功臣。
只有她们小姐一个人是罪人。
原书里的顾盼清自是作恶多端,可没有看过话本的沉香更多接触到的是被织雾顶替后的小姐。
小姐每次看似伤害旁人皆没有成功过,更多时候却都在变相地帮助旁人……这也是沉香不会像外面人一样偷偷讨厌小姐的原因。
……
织雾上次愿意当着崔姑姑面将毒囊放入口中,接着更是成功阻止瑾王被煮熟的下场。
于是很快便被瑾王的余党认作是“自己人”。
潜伏在暗处的暗卫私底下找到了织雾。
“太子登基前是救出瑾王的最佳时机……”
朝廷中最近出现了一些反对声音,太子最近也无暇分丨身。
只要织雾肯配合他们,成功的概率就会很大。
最重要的是,因上一代的动荡留下的后遗症,宫里共两条离开皇宫的密道并未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