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媚色撩人——亦宴【完结】
时间:2024-04-04 14:38:02

  蕴空吹灭蜡烛,眼底一片沉静。
  意外的是,他又做梦了。
  梦里,永照公主穿着晚上那件纱裙,与他相对而坐。她两手按着他的膝盖,身体前倾,柔软的身躯贴在他的胸膛前,娇媚入骨。
  蕴空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冷漠地注视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永照公主勾唇笑了下,像是完全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缓缓倾身,饱满艳丽的红唇含住他的耳廓,含笑开口,
  “公子,你想继续么?”
  惊雷轰隆炸响,蕴空很快醒来,他眼中没有一丝刚醒的迷茫,反而冷静又清醒,他盯着自己异样的身体,眼神沉暗如冰。
  第二天早上,蕴空找到明悟,“师兄,我要回白云寺闭关。明日天竺僧人传经,你替我主持。”
  僧人时常闭关,或因顿悟,或为修行。
  每次闭关,修行都能更进一步,明悟十分支持,但这次情况特殊,他皱眉道,“若是由我主持,可能会有疏漏。”
  因为路途遥远,天竺僧人传经,无法带来真正的经书,只能靠口述,还是用梵语。
  这样的传经方式,对口述之人、记录之人,都是极大的考验。哪怕记错一个字,佛经的含义都会天差地别。
  明悟修行不差,也懂梵语,但比起精通佛法的蕴空,他还差得很远。
  他商量道,“师弟,兹事体大,你能否多停留几日,晚些闭关?”
  蕴空低着头,房前的阴影落在脸上,阳光如同一道墨线,笔直地掠过他的双眼。一双黑眸半明半暗,眼底神色不清。
  未等他开口,院子外传来一阵喧闹。片刻后小厮推开门,恭敬道,“抱歉,府里来了客人,有些吵闹。大师们若是想出府,不要走正门,可以走西门。”
  话虽如此,没有人真的相信小厮的话。谁家客人会吵嚷成这样,不像作客,更像……寻仇。
  身为出家人,借住在公主府,主人或许有危险,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理。明悟叫来师弟们,一同前往前院。
  还没走出院子,小沙弥举着一个漆盘,急匆匆跑来,“师兄,李侍郎和李北安来了。”
  他愤愤不平开口,“这两人怎么有脸?!”
  明悟皱眉,“慎言!”
  “师兄,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吧?实在是那两人太过分了。”小沙弥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跑累的,还是气的。
  明悟和蕴空确实不了解事情经过。
  传旨那天,两人正在库房,置换新床,没听见圣旨。传旨的小太监又被永照公主的表情吓到,匆匆走了,完全忘记要给蕴空传圣旨。
  蕴空还是从管家口中得知,皇上命他给永照公主诵经。
  他一直以为,这是永照公主故意要求……
  小沙弥喘了片刻,手舞足蹈解释,“半年前,永照公主去岭南时,发现李公子和表妹私会,两人当场断了关系。公主心善,没将此事外传,然而李北安忒不要脸,装成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他爹更过分,还上书诋毁公主。”
  小沙弥年纪小,功课不多,每天读读经书、扫扫院子,空闲时间很多。
  大厨们觉得他可爱,经常偷偷送他糕点,一来二去,两方混熟了,小沙弥听说了很多永照公主的事。
  短短两天,永照公主已经成为他最崇敬的人,仅次于师父和蕴空师兄,当然不能忍受有人说她坏话。
  明悟也听出问题,“那为何前几天,李夫人还拿着公主的生辰八字,去寺里算姻缘。”
  “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想败坏公主的名声呢!”小沙弥紧紧攥着拳头,眼眶都气红了,“永照公主去剿匪,不知多辛苦,因为总遭到暗杀,现在夜里都无法安眠。这样好的人,竟然遇见一群白眼狼。”
  听见小沙弥的话,明悟许久没开口。
  原来,永照公主有婚约是假的;有婚约还和其他男子亲近,更是假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明悟闭目叹气,“是我着相了。”
  因为对永照公主心存偏见,所以不知不觉,带着恶意揣测对方,认为对方心怀不轨。可接触过后,永照公主明明纯善又诚挚。
  看不透表象,只以世俗的眼光误解他人,他这十几年的经,算是白读了。
  小沙弥不懂师兄为何沉默,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李侍郎上书诋毁公主,皇上命蕴空师兄给公主诵经,让她修身养性。巧的是,诵经治好了公主无法入睡的毛病,府里的人都特别感谢咱们呢,特意做了素斋,邀请咱们去。”
  听见师弟的名字,明悟顿时转头。
  他误会了永照公主,那师弟……
  蕴空疏离地站在一旁,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目光格外冷淡,他指着小沙弥手里的漆盘,“这是何物?”
  “哎呀呀,光顾着说话,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小沙弥蹭一下跳起来,“我在路上遇见管家爷爷,他麻烦我把这个东西送给公主,好像是什么……赏赐的单子,管家爷爷昨天清点完赏赐,刚来得及送给公主。”
  小沙弥起身要跑,一只手臂拦住他的去路,修长冷白的手指掀开上面一层软布,蕴空拿起单子,翻开第一页。
  第一行便写着几个大字——蜃幻月影八扇屏风。
  下面是小字写的介绍:烛光下,屏风一侧能视物,精妙非常。由西域进贡,技法已经失传,天下仅此一扇。
  蕴空垂眸,捏着单子的手指有些用力。
  所以,公主并无未婚夫婿,也没有以权欺人。
  就连他昨日所说,她故意让他夜里诵经,故意用此屏风,也统统是错的。
  这两晚,她的确没有……引诱他。
  蕴空把单子放回漆盘,黑眸沉暗,许久无言。
  *
  另一边,公主府大门口。
  李侍郎带着李北安,低声开口,“下官带犬子,给公主请罪。”
  嘴上说请罪,身体却没有一点请罪的样子。脸上不情不愿,眼底还压着怒火不满,甚至都没下跪,只是微微弯腰,不知道还以为他东西掉了呢。
  管家一直不喜欢李北安,出事之后,更是恨死两人了。
  他头不抬眼不睁,阴阳怪气道,“公主歇着呢,我这就通报,但公主是否愿意见你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
  李侍郎官居三品,在朝中众星捧月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还是被低贱的下人。
  他刚要发火,但想起昨天,他在朝中无人支持,还有大理寺的通知,只能强忍怒气,“那麻烦管家了。”
  等管家走了,他一巴掌扇在李北安脸上,低声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做事也不知道干净点,还让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
  哪怕是这种时刻,李侍郎也没觉得儿子收钱不对,只是愤怒于对方留下证据,让他不得不拉下脸面,给女人道歉。
  女子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物件似的东西,竟然也敢出入厅堂,还如此不识抬举,让男人给她道歉。
  礼乐崩坏!礼乐崩坏啊!
  脸上火辣辣的疼,高烧也没退,李北安脸色灰败,低着头没说话。
  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太阳高升到头顶,越浮玉才姗姗而来。
  她一袭织金暗纹石榴裙,红宝石金钗斜斜斜插入鬓边,手举团扇,偶尔漫不经心扇动一下,微风拂开发丝,露出艳丽夺目的眉眼,气势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越浮玉没让两人进来,而是开着门,慵懒地倚在门边,高高在上俯视对方,“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李侍郎已经忍到极点。
  他认为自己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已经给对方天大的面子,哪怕是公主,也该识好歹。
  他半是命令、半是不在意开口,“永照公主,犬子已经知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去大理寺,免除他的责罚吧。”
第7章
  春日天明,阳光正好。
  越浮玉站在阴凉处,挑了挑眉,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表情包——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犯错后不道歉,还用教训命令的口吻说话。爹味太浓,已经开始不适了。
  管家听到这里,满脸怒火,他重重冷哼一声,撸起袖子,准备出言教训对方。
  越浮玉却挥挥扇子,挡住他的动作。管家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恭敬退下。但看表情,只要公主下令,他立马上去撕了对方。
  越浮玉眼中泛出笑意,看向台阶下的两人,又敛了大半,她同样轻描淡写道,“李侍郎既然开口,本宫就给你这个面子。”
  正当李侍郎不自觉显出傲慢时,她话锋一转,“然而,本宫终归给李公子花了五万两银子,李侍郎既然认为是小事,应该也不在意五万两。就赔个双倍,十万两银子送来,本宫立刻去大理寺。”
  不是说小事么?
  你行你上啊!
  闻言,李侍郎脸色骤沉。
  永照公主送给儿子的字画丹青,他取走不少。小聚时拿出来,众人恭维又羡慕,有时喝多了,他随手就送出去了。现在,大部分字画都不在他手中,怎么还回去?
  “你——”李侍郎气急败坏开口,刚说出一个字,声音被马蹄车轮声打断,一辆纯黑马车急速驶来,停在公主府门口。
  马车还没停稳,三个容貌相似的男人风风火火跳下来,他们看见永照公主,先是一愣,然后二话不说,一头磕在地上,青石板路都跟着震动。
  三人大声道,“请公主赎罪。”
  越浮玉挥走眼前灰尘,才看见来人是谁。
  赵亭、赵亭爸爸、赵亭爷爷,一家子工工整整跪在公主府门口。三人都是武将,人高马大,跪着跟三座小山似的。
  扇子抵住太阳穴,越浮玉头都疼了。
  阵势实在太大,不说赵亭父亲,如今的中军大都督,率军百万。单说赵亭爷爷——赵老将军可是前朝老将,当年跟太.祖一起打江山的,他老人家已经年过七十,哪怕有君臣尊卑,她也不能受这一拜。
  越浮玉把扇子扔给白樱,走到台阶下,伸手扶住赵老将军的胳膊,“赵将军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不能起!”赵老将军声如洪钟,沉沉道,“赵家弟子犯错,是老臣教子无方,特来给公主请罪。”
  赵将军虽年过古稀,但精神矍铄,孔武有力,越浮玉别说扶起对方,对方拎她跟拎小鸡似的。赵将军若是执意不起,她根本没办法。
  看来这一家,是下定决心来请罪。
  沉默片刻,越浮玉退后两步。她仰着头,冷声开口,语气郑重威严,“赵亭目无王法、惊扰凤驾,与刺客同罪,理应送往官府。但本宫看在赵将军的面子上,赵亭又只是受奸人蒙蔽,本心不坏,就罚跪三个时辰。”
  赵家马车停下后,李家父子被挤到墙角。
  李北安听见‘奸人’二字,神情一怔,他缓缓伸手捂住胸口,面色痛苦。李侍郎则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
  越浮玉全当看不见,低头认真道,“赵将军,现在能起了吧。”
  这世道,有人坏,就有人好;有人道德败坏,也有人忠君爱国、刚正不阿。
  她以怨报怨,也愿意以德报德。
  赵亭当街拽住马车的缰绳,确实很危险,但马车当时速度很慢,赵亭又是武将,肯定知道没危险,才敢这样做。
  她没受伤,对方又真心实意请罪,这事就过去吧。
  听见她的话,赵老将军终于起身,只是神情犹豫,“跪三个时辰够么?老臣已经下令,打了孽障五十大板,您若是嫌不够,老臣还带来竹板,让您亲自惩罚。”
  说话间,赵父已经从马车里拿出一根近两米的板子,比她手腕还宽。
  越浮玉:“……”没听说赵亭是抱养的啊?那可是五十大板,哪怕习武之人,被打之后,也要卧床休养半月,您真是赵亭亲爷爷么?
  她眉心微蹙,艳红指尖推开竹板,“既然已经罚过,那就算了。打多少板子不是关键,关键是真心悔改。”
  父亲和爷爷都站起来了,但赵亭始终跪着,保持叩首的姿势,他闷声道,“草民知错,不该偏听偏信、鲁莽行事。”
  那天在小巷,听见公主说出真相,他都羞愧死了,恨不得当场撞墙。是他识人不清,大言不惭错怪公主。
  两米多高的大男人,跪在地上,委委屈屈低着脑袋,眼前的地面还湿了一小块,越浮玉没说什么,凤眸微垂,递过帕子,“给。”
  赵亭讷讷接过帕子,无人看见的地方,脸红了一点。唯独赵老爷子发现了,他眼中精光一闪,恭敬道,“公主,这孽障惊扰凤驾,就罚他给您当车夫,但凭驱使。”
  赵老将军发话,不好拒绝,况且公主府已经住了一群和尚,不差这一个。
  越浮玉随意道,“那就留下吧,但是需得养好伤再来。”赵亭似乎伤势很重,要是死在公主府,她得赔多少银子。
  “是,微臣谢过公主。”一家子三跪九叩、感恩戴德走了,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离开,不愧是武将。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赶来的僧人面前。
  明悟很快发现,公主没有危险,这里也不需要他们,回头小声道,“咱们走吧。”毕竟是私事,他们不方便多留。
  僧人们转身离开,明悟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他转头,“师弟?”
  蕴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紧紧握着佛珠,似乎在看永照公主,又似乎没有,目光冷厉,十分严肃。
  明悟疑惑,“师弟,你怎么了?”
  很快,蕴空转身,玄色袈裟划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重新转动手中佛珠,平淡道,“走吧。”
  明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困惑。
  刚才某个瞬间,他好像在师弟身上感受到冷冽的杀意。
  可能是错觉吧……
  *
  将军府马车像一阵风,很快驶离巷子,偌大官道上,又只剩下李侍郎一家。
  李侍郎被挤到墙根,脸色铁青,牙都快咬碎了。
  趋炎附势的东西,还是武将呢,一点骨气都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跪女人!
  越浮玉提裙重新走上台阶,拿过白樱手中的团扇,扇了两下,似笑非笑开口,“李侍郎看见没?道歉就该有道歉的诚意,这才好商量。”
  李侍郎怒火冲天,胸口剧烈起伏,鼻翼大张,不停喘着粗气。
  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跪女人,可是……
  想到大理寺那些官吏,一咬牙,李侍郎拽着李北安跪下,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咣当一声,他咬牙切齿道,“是下官和犬子的错,还请公主通融。”
  越浮玉眯起眼,欣赏了一会李侍郎悲愤欲死的表情,艳红指尖拂过唇边,勾唇一笑,
  “这话啊,不如留给大理寺的官员说,看他们能否通融。喏,他们就在那呢。”
  她手指的方向,大理寺官吏齐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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