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长安庄园后,裴清昼才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奚琅:“你那会儿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当时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没有和钱秋雁母子继续废话,果断地把他们赶出了老宅,就是怕那母子俩再做出什么事来惹毛了他。
他不想在奚琅面前发火。
但还是没有完全克制住,谁让裴钰不识相,惹谁不好,非要大声跟他未婚妻说话呢。
奚琅当时看他的那个眼神,说不上是害怕,但他不确定。
奚琅这会儿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回忆起裴清昼当时生气的样子,他突然这么问,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没什么,就觉得你挺帅的。”
“……”
裴清昼看着她不说话。
奚琅也不在意,绕过他准备回房间,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正要转身去画室一趟时,就被挡住了去路。
她抬头看着挡路的男人,“你干嘛?”
此刻的裴清昼双眼黑沉,瞳孔幽深,犹如黑夜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眼神里充斥着对猎物的渴望。
他低声开口,语气有一丝刻意压抑的紧绷:“你去哪儿?”
奚琅的眼神有些闪躲,“我想起画室还有几幅画没整理,去看看。”
说完正要绕开他,腰上忽然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拦腰抱起直接往房间里走。
她从起初的惊愕变为挣扎,用力拍了下裴清昼的胸口,“你干嘛啊?”
裴清昼一脚踢上房间门,抱着她穿过起居室,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嘘,留着力气一会儿再喊。”
“???”
……
冷风萧萧刮得窗边树枝沙沙作响,是寒冬来临的征兆,屋内依旧温暖如春丝毫没有受到寒气的影响。
奚琅低头看着画板上已经大功告成的画,突然很想一盘颜料泼上去,来个“毁尸灭迹”。
转念一想,这好歹是自己一笔一画的心血,就算不送给某个人,拿出去卖,不管是因为画里的人,还是她的名声,都能卖到不错的价钱。
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奚琅这么想着,打开手机看了眼。
冯久久又在跟她汇报感情进度——这段时间,她和江墨合已经单独出去约会过好几次了。
看得出来,江墨合对这段关系很慎重小心,每一步都严格遵照男女初步交往的流程来。
简而言之,就是正在循序渐进地谈恋爱。
【奚琅:裴清昼好烦,我为什么要给他画画啊?】
她虽然沉默寡言不爱社交,但其实算是比较豁达的性子,很少钻牛角尖,也很少被什么人什么事轻易左右自己的情绪。
但是自从认识裴清昼之后,她渐渐变化了不少。
最显著的改变就是情绪总会因为他的各种举动而改变。
他逗弄自己时,会不高兴,但又不是真的不高兴。
他花样百出哄自己开心时,既受用又高兴。
他“欺负”自己时……想痛扁他。
【久久:他怎么你了?】
【久久:不对劲啊,我听江墨合说过,他性格蛮好的,所以到底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他……
奚琅说不出口,反正就觉得他烦人。
略过这个话题,和冯久久随便聊了几句,裴清昼忽然给她打来电话。
奚琅下意识准备接通,忽然想到他昨晚的“恶行”,一时气上心头,故意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滑动接听键。
“什么事?”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裴清昼不以为意,温声道:“思思,晚上我有个校友聚会,不在家吃饭了。”
奚琅淡淡道:“哦,知道了。”
“还生气呢?”他笑了声,“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
“一起什么?”
“校友会,正好让几个老朋友见见你,他们对你好奇很久了。”
奚琅还在生气,并不想如裴清昼的愿,正犹豫着,似乎被他察觉,用略带恳求的语气开口:“思思,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下午早点下班回去接你?”
奚琅看了眼面前的画,大概是画上的帅哥长得实在太养眼,心肠不知不觉软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才用寡淡的语气对着正主说道:“知道了。”
裴清昼并不在乎她的语气,欣喜应道:“好,我下班就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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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裴清昼的大学校友每年都会在北城定期举办一次校友会, 邀请的基本上都是各行各业的杰出校友,说白了就是人脉交流会。
这种规模的校友会,以裴清昼的身份, 自然是众星捧月的主角。
起初他去过几次,后来便只负责出资参与相关的慈善活动, 很少再露面, 倒是因早几次参加时认识了几位聊得来的朋友。
加上从前在学校就熟识的好友,一个圈子里的人渐渐玩到了一块儿, 时不时就会组局聚会。
今天的局就是一位大裴清昼一届的学长做东,戴家华和江墨合也会参加。
奚琅化好妆,换了衣服,正在衣帽间挑选配饰时, 裴清昼就到了。
他找到衣帽间来,见奚琅还在挑首饰, 便走到她身后,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另一只手划过一排静静躺在丝绒衬布上的项链,选中其中一条设计简约大方的钻石项链。
“这个怎么样?”
奚琅和他同时看中了一条, 没有反驳, 应了一声“嗯。”
正要去拿起项链,却被裴清昼捷足先登取出来, 小心翼翼地捻起项链两端, 慢慢往她脖子上戴。
奚琅没拒绝, 撩开头发任他给自己扣好链扣。
有一就有二, 于是连之后的耳环手镯, 都由裴清昼亲自代劳, 替她选出来戴上。
做完这一切, 他邀功似地环住奚琅的腰,“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不生气了?”
奚琅不说话,轻轻拍开裴清昼的手,正要去拿搭在沙发上的大衣,又被他抢先一步拿起来直接抻开,就等着她伸手。
奚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穿上大衣后,任由他给自己整理领口的头发。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高领的羊绒连衣裙,看着纤薄其实十分保暖。
出门前,裴清昼担忧地看了眼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冷不冷?要不换条裤子?”
毕竟北城的冬天非同一般,屋内屋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奚琅只在裙子里穿了条薄丝袜,反正出门直接上车,又吹不到冷风,直接回了他一声:“不用。”
便要径直朝前。
裴清昼也不再劝,一把勾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她只是刚开始时轻微挣扎了下,就顺从地被他揽着一道出门了。
上了车,裴清昼才小心试探地问她:“思思,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奚琅淡淡瞥他一眼:“怎么?”
裴清昼无奈地叹了叹气:“可以不生气了吗?”
奚琅懒懒移开眼:“我没生气。”
女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然而裴清昼哪敢反驳,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思思温柔大方,开明大度,怎么会跟我计较呢。”
“……”奚琅深吸了口气,“裴清昼。”
“嗯?”
“嘴巴不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一声低笑短促流出,裴清昼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保持起沉默来,老老实实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只有握着奚琅的那只手时不时的小动作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
聚会地点在北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会员制私房菜餐厅,这种地方多半不对普通食客开放,只招待身份显赫的贵宾。
到了地方才知道,今天这场局还有另一个目的——为近期回国发展的校友韩珍妮接风洗尘。
走进包厢看到韩珍妮的瞬间,裴清昼人生头一回生出打退堂鼓的念头。
如果有人提前告诉他韩珍妮也在,他绝对不会叫奚琅陪自己一起来,当然,他也会直接拒绝这次邀请,选择回家陪奚琅。
在场的朋友里其实并没有人清楚韩珍妮和裴清昼之间的传闻,就连裴清昼本人都是从奚琅那儿得知的。
他有点担心奚琅会介意。
正这么想着,韩珍妮已经主动站起来,笑眯眯地朝裴清昼挥手喊道:“路易斯!好久不见啊!”
裴清昼带着惯常温笑点了点头,细心去看奚琅的表情,她脸上并无变化,只是在他看过来时,微微抬起眼与他对视。
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
裴清昼稍稍放下心。
两人落座,他主动向在座的朋友介绍了奚琅的身份,韩珍妮表现得格外热情,美艳夺目的脸上绽放出格外甜美的笑容:“路易斯的未婚妻好漂亮!”
说着还直接起身越过旁边的人一路走到奚琅旁边,和正好坐在那儿的戴家华说道:“戴维,和我换个位置好不好?我想和这个美女坐在一起!”
他们这几个校友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友,而且几乎都是男性,都没怎么带家属来,韩珍妮作为仅有的异性,乍一看到美女加入,有共同话题也说不准。
戴家华没多想,颇有绅士风度地点了点头,起身让座。
韩珍妮道过谢后,满心欢喜地坐下来,对着奚琅一股脑抛出好多问题。
什么年龄啊,职业啊,毕业学校啊,喜好啊之类的。
奚琅听着这些问题简直应接不暇,还没来得及出声,裴清昼便打断了韩珍妮:“珍妮,十分抱歉,请你担待一下,我的未婚妻不大健谈。”
韩珍妮眼神一闪,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冲着奚琅抱歉一笑,收住了所有话头,过了会儿,又转过头和其他人聊起来。
奚琅默默吐了口气,扭头看向裴清昼,后者弧度很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在之后的推杯换盏间,明眼人倒也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多半是今天做东那位朋友对韩珍妮有点儿意思,才借着校友聚会的名义大张旗鼓地攒了局,校友见面联络感情是真,讨喜欢的女孩的欢心也是真。
那人表现得太明显,旁人想不发现都难。
聚会尾声,有人因有事先行告辞,裴清昼见奚琅兴致缺缺,也准备打声招呼就带她回去了。
他去找东道主道别,奚琅借这个时间去了趟洗手间。
原本正和人聊天聊在兴头上的韩珍妮忽然往奚琅的背影看了看,和旁边人说了声,也起身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奚琅上完洗手间出来,看到一个纤丽窈窕的影子站在洗手台前。
这里是包厢内的女洗手间,席间就她和韩珍妮两个女生,那个背影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她没在意,径直上前去洗手,动作徐徐自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温吞优雅。
韩珍妮一边补妆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看了眼,对着镜中奚琅眼睑微垂的面孔笑了笑:“听说你是个画家,还是个挺有名气的画家?”
韩珍妮常年待在国外,受外国文化熏陶,说话行事的风格和大部分国人的内敛含蓄不同,是较为外放率性的。
而她自小衣食无忧,过的也是千金小姐的富贵日子,更为自己的率性增添了几分眼高于顶的傲气。
譬如此刻,在仅有两个人的洗手台前,韩珍妮的话听着虽然是夸赞,语气却不尽然如此。
奚琅几乎立刻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丝微不善,不由轻轻拧了拧眉。
这人怎么和裴清昼一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呐。
她慢悠悠地冲干净了手上的洗手泡沫,抽出纸巾缓缓擦拭着,间隙才抬眼自镜中对上韩珍妮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
她没跟对方绕弯子,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
奚琅原本就是淡漠冷清的性格,也就是最近被裴清昼那团火融出了几片温情,多数时候依旧是风雨飘摇她自岿然不动的冷淡沉静。
她此刻的漠然放在其他人眼里,也许是高不可攀;放在韩珍妮这儿,自动加上某种滤镜后,就成了恃才傲物。
韩珍妮笑盈盈地:“我听约翰说,你毕业的艺术学校就在我们学校不远处,还真是挺有缘的哈?”
奚琅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也懒得听她在这儿唱山路十八弯,擦干净手直接转身离开。
韩珍妮似乎没想到她比想象中还高傲,理都不理自己一下,见她人已经走到门口,一时情急没过脑子就脱口说了句:“你知道我和路易斯大学时在一起过吗?”
奚琅蓦地停下脚步,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韩珍妮见目的达到,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云淡风轻地耸肩:“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路易斯可能没跟你提过吧?也是,都过去的事也就没必要提了。”
奚琅皱眉,语气冷淡依旧:“所以呢?”
韩珍妮脸色一滞,随即作出友好的微笑:“我只是担心你被他蒙在鼓里,毕竟男人嘛,最擅长用谎言粉饰太平了。但我跟你说这件事你也不用特别放在心上,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奚琅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会。”
在韩珍妮笑容加深时,突然又补充了句:“你这个病情,医生怎么说?”
韩珍妮脸上的笑突然僵住。
奚琅没再理她,转回身拉开门离开。
从离开洗手间到出门上车,奚琅一直表现得不动声色,任谁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裴清昼不是一般人。
他满心满眼都是奚琅,对她的一个细微表情都能琢磨出一百种解释来,怎么可能忽视她此时莫名诡异的平静从容呢。
尤其是,得知她和韩珍妮一起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更觉得不简单。
于是一上车他就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以为今天就是几个老朋友聚聚,后来家华哥才跟我说,约翰想追求韩珍妮,所以特意组了这次局欢迎她回国。”
奚琅偏头看他,眼神疑惑:“你跟我解释这个做什么?做贼心虚吗?”
裴清昼难得被噎住。
过了会儿才好笑道:“我没做过贼,怎么心虚?”
奚琅不置可否:“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嘛,刚才还只是猜测,这下一听奚琅破天荒阴阳怪气的口吻,裴清昼敢断定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难不成她主动去找韩珍妮问传言的事了?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