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非摇头:“我做的经常失败,可能还是需要大量重复试验,但是太忙又没有时间。”
姚真真看似无意地摆弄着自己手上的卡地亚限量款镯子同梵克雅宝四叶草手链:“我听说,高校老师都很清闲呀, 一个星期只要上一天课。谢老师,你年纪比我大,见过的世面肯定比我多,能具体讲讲你们上班都干什么吗? ”
谢与非以为姚真真是想探讨一下高校老师的生态,当即认真给她解释起来:“不是的, 上课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工作,我们还要做课题,带学生,发论文,参加学术会议,有些专业还得做很多试验跑很多数据。就像上次,我们组一个数据跑了两个月了,结果发现算法选错了,这两个月工作完全白做!这些还不算,还有大量的事务性工作,什么报销贴发票开会写标书之类,毫无技术含量而且浪费时间,但是你不做又不行。”
看姚真真没讲话,又反问了一句:“你上学时候导师难道不是这么工作吗?”
姚真真单方面认为谢与非是在攻击她学历低。 她一个高中时候就在外面唱歌跳舞当小偶像的艺术生 ,好不容易考上个三流大学的艺术类,导师跟她一样不知道 CNKI 是个啥东西。
于是笑嘻嘻地反击:“哎呀果然年纪大就是不一样,谢老师说话好有条理,跟你能学到好多东西。凌杨就老说我像个小女孩,把我当妹妹看。”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你个老女人怎么比得上我 ?
要是能听懂言外之意,那就不是谢与非了,谢与非又一次无意间把她怼了回去:“不是的,我说话有逻辑性是因为经过了很多年的学术训练,跟年纪没有关系, 有很多人活了几十年说话还是没有重点。”
凌杨怀疑这句话是在内涵他自己,但是他才二十八,怎么就几十年了?没有!
此刻关沛在后方等得十分着急,每隔几十秒就发一条微信过来问问近况如何,把凌杨搞得实在有点烦躁。
姚真真推推他 :“你手机一直响,有事情就先去忙吧, 我跟谢老师好好聊一下。”
凌杨也的确装冷面霸总装得累了,想要借故出去松快一下,就说去打个电话,窜出了咖啡馆的门。
姚真真支走了凌杨,当场就开始上演变脸大戏。
血糖也不低了头也不晕了,正襟危坐地瞪着谢与非:“谢老师,我其实不想演知识女性。”
谢与非点头:“我也觉得你不适合演知识女性,年纪太小了,只能演个学生。一般高校里当老师的博士毕业怎么也得二十六七。”
姚真真直接切入正题:“ 我今天让凌杨带我来,其实就是想见你。”
谢与非有点茫然:“见我? 你家有亲戚要考我们学院的研究生吗?”
姚真真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继续摆弄她的手镯:“不是,我是觉得,有些事情早点说清楚,才对你比较公平。”
谢与非心中警铃大作 :“凌杨是同性恋?”
姚真真一口咖啡差点喷出去 ,大摇其头:“不是不是。”
谢与非更加茫然了 :“ 那你能具体阐述一下你的观点吗?“
姚真真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凌杨这个人啊,虽然我一直都把他当哥哥,可是我后来也能感觉得到,他对我是有真感情的。 不管我提多么无理的要求,他都尽力去满足,其实他真的是个挺好的人。哎,他其实是喜欢我的。”
谢与非点头:“我理解,大部分男人应该都喜欢你,你长得这么对称,比例又好,在求偶市场上有先天优势。红毛猩猩一般也是这样 ,特征明显的一般更具有求偶优势,不过他们是反过来的,一般都是雄性的外表比较重要。成年雄性的脸越大越受雌性欢迎,就像人类胸大的女性......”
不是所有人都和凌杨一样,能听谢与非扯起动物没完没了,姚真真就马上受不了了,直接打断她:“我是说,应该让你知道,凌杨他喜欢的其实是我,他心里没有你,还要和你在一起,这对你不是很不公平吗?”
然后开始抹鳄鱼的眼泪:“我之前谈过一段很痛苦的恋爱,明知道对方不喜欢我,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最后过得十分不开心,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别人和我有一样的遭遇,所以才过来找你。”
哼,你不是老是装不懂么,老娘一记直球打过去,看你怎么回答。
谢与非看对面的漂亮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哭了,还很有点我见犹怜的架势,赶紧抽张纸巾递过去,还安慰人家:“谈恋爱是一个复杂系统,主客观混合,多参数非线性还没有最优解,写成矩阵都是个病态矩阵。你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姚真真开始还是假哭,被谢与非驴头不对马嘴的一通安慰,现在基本变成了真哭:“我不是,我就是希望,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在错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凌杨他,凌杨他心里.....”
说到凌杨,凌杨就进来了。
看见姚真真趴在桌子上哭,大惊失色,看向谢与非:“你怎么欺负她了!”
在凌杨心目中,谢与非那是暗黑破坏神一样的大 BOSS 级存在,自己一个七尺男儿尚且被她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欺负一个姚真真那完全跟捏死小白鼠一个级别。
姚真真哭了必然是被谢与非气得。
第27章 Chapter24 伤心咖啡馆之歌-下
谢与非一看姚真真哭了,也很慌乱。好好说着话咋就哭了呢,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是有人要把她卖到动物园去 。谢与非的学生们都知道,谢老师最怕别人哭,如果你嫌任务太重找她去哭诉,她会直接建议你换导师。
但是姚真真可比学生难搞多了,首先,她毫无逻辑;其次,她其实跟谢与非没有任何关系。
按照谢与非的想法,她大概会在姚真真哭的第一秒夺门而出与麻烦挥手作别,就像逃避一个爱哭鬼学生。 但是她忍住了,毕竟那是凌杨的朋友,好像直接走掉不太礼貌,今天说好她买单的。怎么能食言。
凌杨出去跟关沛简单转播了一下现场,偷偷去把单买了,结果回来就发现,姚真真趴在桌子上哭得像个小鹿斑比。
凌杨看谢与非的眼神极端无奈――我知道她有点作,你战斗力爆棚,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谢与非看向凌杨:“ 我也不知道啊,她好像说有个对她特别不好的前男友,然后又说叫我不要跟你交往,说什么对我不公平,就很奇怪啊,求偶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能者多劳,她外貌条件这么优秀,你喜欢她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还没捋清她的逻辑她就直接哭了。”
“不是谁哭都跟你一样需要逻辑!” 凌杨替姚真真把这句心里话给喊了出来 。
姚真真一边伏案抽抽嗒嗒,一边心里暗爽,我正面解决不了你,还解决不了凌杨这二货吗?
于是哭得更伤心了,是更伤心,不是更大声。 虽然是十八线糊咖,但是女演员的基本素质还是要有。当街嗷嗷大哭是撒泼行为,要想让人怜惜,可不是这么哭的 。
姚真真虽然已经由假哭变成了真哭,但是职业习惯使然,还是很注意没有揉眼睛,没有弄花睫毛膏。披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在了椅子上,单薄的肩膀伏在桌子上抽泣 ,雪白的两条胳膊连同上头的限量款镯子们照亮了整间厅堂。
凌杨一进屋,姚真真就仰起头,给他一个泪眼婆娑的凝视,目光里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她欺负我。
谢与非那“没有逻辑”的辩白显然苍白无力,
凌杨从她手里接过纸巾,去给姚真真擦眼泪。
姚真真为了让谢与非看到凌杨有多在乎她,一动不动,仰着小脸等着被擦。
可是她忘了一点:凌杨是个男的。 这世界上大部分男的下手都没轻没重。
凌杨用擤鼻涕的力气直接招呼上了姚真真娇嫩的脸。几番大力擦拭过后,姚真真那防水的睫毛膏防水的眼线笔全部失效,脸上被凌杨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粉底也都蹭掉了七七八八。怎么讲呢,效果非常像是个黑白疣猴。
谢与非实在有点不忍直视,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递给姚真真:“你要不先去洗把脸吧。”
姚真真一抬头,刚好看见自己黑白花一塌糊涂的脸被怼到了眼前,顿时满腔阴谋诡计化为乌有,大哭着捂脸直接拿起包冲出了咖啡馆。
凌杨赶紧扔下纸巾追了出去。
姚真真激愤之下正站在路边一手捂脸一手拦车。 不,她要回家,她今天受到的侮辱已经足够了!
凌杨一把拉住她:“ 你咋又哭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
姚真真连他也不想搭理,从包里掏出纸巾一下一下擦脸。
凌杨无奈:“谢与非那人就那样,她也经常欺负我。”
姚真真突然就来了灵感,开始娇弱不胜地靠在银杏树边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谢与非。
“嘤嘤嘤嘤你都听到了!她对我人身攻击!”
“怎么攻击了?”凌杨想,难道是我光顾着装高冷一不小心走神了?
“就,就,……”姚真真欲言又止,一副完全说不出口的表情:“嘤嘤嘤嘤我都不好意思说。”
凌杨皱眉:“不是,谢与非这女的,物理攻击我是信的,毕竟我跟她见第一面就被攻击了。人身攻击…不至于吧……”
说着说着,凌杨想起了自己被防狼喷雾糊一脸的惨痛经历,不由得也抹了抹眼睛。
姚真真发现凌杨居然敢向着谢与非说话,加上哭得稀里哗啦,居然逐渐感到了肺疼。不行,得加码!
“嘤嘤嘤嘤她说我是脱衣舞女!有她这么说话的吗?我清清白白一个人…”
姚真真哭得肝肠寸断,一手捂着胸口,真是西子捧心一样的美,是一只倾国倾城的黑白疣猴。
可惜她面对的是一只缺心眼的偶蹄目。
凌杨恍然大悟:“啊!就你英文名那事啊!是挺烦人,你起啥英文名关她啥事,反正也不是真说给外国人听。”
姚真真生气:“你是咒我永远不能成国际巨星么!”
凌杨赶紧澄清:“不是不是,你明天就能得诺贝尔,不是,奥斯卡奖!”
姚真真哼了一声:“这次饶了你!”然后又瞬间变脸:“她还说我是母猩猩!说什么红毛猩猩都喜欢我这样的。”
这回凌杨连脸色都没变:“她就那样。”
“啊?” 这可不是姚真真期待的答案。
凌杨自顾自地往下说:“这女的一说起来动物就没个完,这一点我敢保证,她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知道她管我叫啥么,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整半天我在她那代号叫偶蹄目!”
“什么木?” 姚真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哦你肯定不知道,羚羊是偶蹄目的,就是脚趾头是偶数,大部分牛羊啥的都是偶蹄目的,但是貘就是奇蹄目的。”
凌杨看着姚真真那茫然的脸,像是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心里不由得软化起来,叹口气,跟姚真真说:“ 这事吧,真的,我也能理解你。 谢与非那女的说话就是有点不着调,你跟她说一,她能给你把岔打到八那去,完了还满嘴的不说人话,成天张嘴闭嘴的老整些个别人听不懂的破事。别说你了,我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脑细胞哗哗地死,就感觉自己像个老年痴呆。”
姚真真撅嘴:“那你还老去找她!”
凌杨一呲牙,并没有否认:“ 有时候跟她说说话也挺有意思,预防老年痴呆。”
凌杨才不会承认,他是为了打翻身仗才一直想尽办法找谢与非的。
姚真真呢,此刻擦干净了脸上糊的那些玩意,倒是不像黑白疣猴了,素着一张小脸,很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听见凌杨又开始往谢与非那边倾斜,决定加大火力。
她把自己调整成负气的小姑娘状态,撅着嘴把小脸往凌杨面前一伸:“你看看,我都成这样了,她还故意笑话我! ”
举着个苹果的前置摄像头往人家面前怼,不要说妆被蹭花的十八线糊咖姚真真,就算随便什么内心不太强大的小姑娘都要被气哭。
姚真真哭诉:“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就差直接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了!”
此刻姚真真的脸距离凌杨的下巴只有咫尺之遥,理论上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忽略她的说辞直接亲上去。 可是凌杨大概是跟谢与非混时间长了,被传染上了就事论事讲求逻辑的毛病,直接忽略了姚真真娇艳欲滴的红唇。
“谢与非那个人吧,是挺烦人。 我活了二十八年,男女老少都算上,从来没见过那么烦人的人。都说直男脑回路太不靠谱,那是他们没见过谢与非,女的直男起来,真的分外可怕。”
姚真真抽泣着捧住凌杨的脸:“那你就别见她了,既然她那么烦人。”
谁知道凌杨摇了摇头:“ 不行,我还没......”
还没什么? 没被大猪蹄子虐够吗?
“我还没做好准备再也不见她。一想到要永远见不到她了我就肝疼。 可能被虐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一礼拜不去找虐就难受。完了,真真,你说,我是不是喜欢她?”
姚真真终于一秒钟也忍不下去了,抡起金属链手袋对着凌杨就是一阵暴捶。
一边捶还一边声嘶力竭地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你脑袋里是不是有水! 你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来问我! 我算你什么人啊!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那些糟烂事! ”
姚真真那手袋,装饰着时下流行的粗金属链子,光自重就有三斤,再配上那个装了各种小零碎的牛皮包,挥舞起来威力基本和流星锤相当。
凌杨开始因为懵着,还硬挨了几下,后来因为实在是疼,只好发挥出他多年在凌大壮棍棒下练就的闪避功能,开始左躲右闪。
姚真真抡了几下流星锤,发现凌杨居然敢躲,和当年的凌大壮一样怒气值呈指数增长,冲着凌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砸。
有道是:且对庭中颜如玉,莫行世外乱披风。
姚真真正锤在兴头上,余光忽然发现路边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当即收了神通,甩手走人。 凌杨这个油盐不进的玩意不要也罢,要是明天上了热搜可就得不偿失。 拎起小包包就要走人,临走还扔下一句狠话:“就你这个德性! 没女生会喜欢你!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要是能跟人结婚,我现场表演吃键盘。 ”
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 你喜不喜欢谢与非,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凌杨已经被揍懵了,愣在当场,也没去追姚真真,就在那念念有词:“我喜欢谢与非?不是吧,这不科学吧。但是,我为了帮她说话,连姚真真都给气跑了, 可能真喜欢她吧。”
然后就听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发出评论音轨:“好像有点道理。”
凌杨嗷地一声蹦起来,敢情谢与非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姚真真那淡粉色的羊绒披肩:“她把这个落下了。”
凌杨此刻大脑完全死机,只有一个念头在无尽循环:她听到了多少?她到底听到了啥!
第28章 Chapter 25 量变和质变
凌杨回头一见谢与非站在身后,顿时感觉大地在眼前陷落,人设在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