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别人干什么。”他满不在乎地低声说道。
她睁开眼,按耐住想教育五岁小孩的冲动,“你可不可以稍微替我想一下?”
“可以。”他抬起手触摸她的脸颊,表情依然是一副毫不介意别人想法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她自然无法接受。但她预感如果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两个人最后都会不开心,于是,她只能安静不出声,努力克服着身体的不适。
知道向晴不会再靠过来,于是他主动凑近。手指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慢慢下滑,他贴近她的耳侧,“去我那,好不好。”
“不好。”她抓住那只在她耳廓后漫无目的轻划的手指,“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我去你那。”他露出雨天小狗般汪汪的眼神。
听到了他柔和的语气。向晴睁眼,偏头看着他,鼻腔轻叹,“你如果稍微能拿出现在这样一点点的态度对别人。”见他还在用小孩子般的眼神看自己,向晴不禁将想说的话又给压了回去。
她偏头,远远地望着窗外。
雨势渐强,滴水成串,急雨声如瀑布,啪嗒啪嗒打出的愁人泪,似乎也逐渐挂到了她的脸上。
赵小薇的来电再次响起,她用手摸了摸有些胀痛的额头,抬起屏幕,按下接听键的同时,还不忘以手势让维枫配合安静。
又要撒谎,不知从何时起,她需要顾忌的事变得越来越多。像演戏一样,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赵小薇的声音还在耳畔,向晴轻声应付地转移视线,看着那个拿整个生活只讲述自己剧情的维枫,她抓紧手机,很美好的轻笑了一下。
“孟德槐想让我接设计总监的位置。”看到向晴挂了电话,他像是听到了内容似的小声嘀咕。
“我知道。”她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不过被你拒绝了,现在桌上传的很热闹。”
“闲的。”维枫耸了一下肩膀,似乎对别人的评论嗤之以鼻。手捏着她软乎乎的掌心,他变了个表情继续望着她,“去你那,嗯?”
“不行。你自己回去。”她把心一横,将那只温暖的手推了回去。
维枫肩膀微沉,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虽有不甘,他却没有继续勉强。
车内重新安静下来。
轿车劈开漫天的雨帘。
凛冽寒风中,纤细的人影侧身钻出车内。关了车门,向晴一个人疾走进亮着光的楼栋之中…
第26章 他似乎…有所隐瞒
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向晴躺在床上,身体因极度恐惧而蜷缩成了一团。晚上没吃饭,她能感觉到胃已经全都贴在了一起,是饿的,却什么都吃不下。
白天那个冰冷诡异的房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屋内亮着灯,明亮的环境让整间屋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沉默孤独。她紧紧闭起双眼,不自在地牵起棉被的一角,扯到自己头上,将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
门铃响了,她掀开被子,疑惑地伸手摸来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了时间,十一点整,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讯息。
门铃再次响起,她空白的脑海中飞快闪过剧本杀店员说的“加码”。嘴唇苦涩的一抿,“不是吧…”努力牵动枯萎在床上的身体,她尽量不去回忆今天经历的剧本情节,强撑着走到门边。
走廊坏掉的灯似乎还没修好,从猫眼看出去,外面漆黑一片。“谁?”
“向晴开门,是我。”维枫独有的冷感声线,在黑暗中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安定力量。
门被拉开,光线倾泻而出,她从光影的那头迅速扑向他。“吓死我了!”感觉到腰被紧紧搂住,她心有余悸地将头靠在他肩上,“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这么晚了还到处跑。”
“怕什么?怕被女鬼吃掉?”他坏笑着,声音如天籁。
向晴抬眼,虽然知道维枫是在故意吓自己,但当她看到维枫身后那黑暗的空间时,脑子还是没忍住,嗡地响了一声,“你乱讲什么啊!”她看上去,气得不轻。
维枫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线,捂着她的头往门内进了一步。门被他用脚带上,电闪之后雷即鸣,她很主动的把头闷在了他怀里。
“怕还不让我来。”维枫抱着她,越笑越坏。
她柔柔的怒视了一下维枫,小声反驳,“我才不是怕,我是讨厌。我讨厌鬼!”
“好好好。”他带着暖意看着她,“是不是还胃疼?”
“嗯。”她略微偏过头望着他,肩膀无奈的向下一沉,“很困但是又睡不着,明天还要去工厂,烦死了。”
他抓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转向客厅的餐桌。“明天我送你去。先来吃药。”
“哪有药…”她边走边嘀咕,“而且,维枫你不要动不动就送我好不好,你自己不忙吗?新签下来的项目…”
“先吃药。”他打断向晴,身子却并没转向她,而是低头从身上拿出一盒药,扣了三片放在餐巾纸上。
药片很有帮助,当疼痛不再那么厉害时,向晴靠在他胸口,沉沉地闭起眼睛,“新签的项目…客户很难搞。你费点心…”意识逐渐迷离。他身上的淡淡香气,让向晴那原本紧绷的感官终于放松了下来。
耳边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维枫低头看了她一会,又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窗户将两人靠在一起的样子框成了一幅的画,原本是很亲密的姿势,可维枫此刻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怅然若失。
长夜漫漫,深沉如墨。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她已经翻过身去,维枫倾身望着她,确定她睡得安稳又踏实之后,才慢慢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手机背光照着地面,他顺着泛白的冷光来到客厅,关门的一瞬,客厅的暖光亮起。维枫绕到沙发,从包里取出ipad,屏幕刚被激活,就看到了停留在界面上那幅未完成的画稿。
单色素描,简单几笔,就表现出女人的独特美感。指骨微动,“咔嚓”一声,屏幕熄灭,随后客厅的灯,也被他关上。
冷光亮起,高大的身影来到窗前缓缓坐下。转头,那双比黑夜还要纯净的眸子里,倒映出广阔星辰。
视线越来越浓,终于,他回过头,按亮了ipad屏幕。
设计稿上画着一个扭过身,肩颈线条优美,脸部轮廓模糊的垂发女人,她脖颈上隐约几笔,勾勒着半颗,象征尊贵身份的钻石,储存稿件的时间显示为五天前。而这份设计稿的验收方,就是向晴说的,“难搞的客户”。
...
吸气的鼻子比意识先醒,向晴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满脸不情愿地伸出手,试图按停响铃的手机。
冷意让她迅速收紧手指,听筒被贴至耳边,还没来得及觉得凉,就听到了赵小薇那充满活力的报时声。
“晴姐!你在哪?今天还去工厂吗?”
声音直直闯入她的耳朵里,眼睛睁不开,但她脑子里却清楚的知道,晚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在用尽量正常的声音安排完赵小薇之后,匆忙地挂断了电话。棉被被一鼓作气地掀开了一大半,暴露在冷空气里的身体,给了眯起眼睛睁开的勇气。
昨晚的记忆逐渐复苏,她试探般伸出手,身边依旧是空无一人。“维枫?”语调上扬,她的嘀咕中透着浓浓的疑惑,“又不在吗...”
套好衣服,她下床,看到了维枫留在床边的外套。
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向晴轻轻按揉着额头,等待思路变清晰。
房门被拉开,在沙发上,她看到了半夜失踪的维枫,他似乎,睡得很熟。
向晴看了一眼时间,叹息着走到他身侧轻轻蹲下,膝盖透过布料,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她低头一翻,发现了维枫的ipad。
“怎么乱丢东西,磕坏了怎么办...”向晴的声音很小,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虽然她声音很轻,但还是让睡梦中的维枫皱起了眉头,他紧闭着眼睛,脑袋往沙发里又靠了靠。
“你啊...”被维枫赖床的模样逗笑,她将双手搭在他一侧的胳膊上支起身靠近他,“起来啦维枫。你怎么这样啊?有床不睡,睡沙发…天气这么冷…”软软的嘀咕,就像催眠一样,既叫不醒他,也让自己变得更不清醒了。向晴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揉着披散的头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低沉的嗡嗡声将睡梦中的人惊醒。维枫忽然睁开眼,第一时间按下了手机音量按钮。
向晴扭动脖子,想去看那个已经被他挂断的电话。
但维枫却下意识关掉了手机的屏幕。
少有的紧张样子,让向晴轻易就察觉出了不对劲。“Lisa?”虽然维枫遮的足够快,但她还是瞟到了屏幕上弹出的姓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她转头面向维枫,“这么早联系你,是有急事吗?怎么不接呢?”
“什么时候走?”他把手机顺手塞到沙发的靠枕里,“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维枫你最近怎么了?”向晴看出他想隐瞒些什么,“酒店那次,你神神秘秘的。今天又...我当然不会觉得你跟Lisa有什么,但是...”看着维枫有些憔悴的模样,她轻咬住嘴唇,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软软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别乱想。”也许是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走,我送你。”他站起来,侧身回避她的表情。
“维枫。”向晴紧紧抓住维枫的手,抬起头,“出了什么事?”她表情严肃的望着他。
维枫居高临下的跟她对视了片刻后,妥协似的半跪到她面前,“没事。”说着,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他还特意牵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今晚睡你旁边,嗯?”
“才不用你陪。”她最后还是选择将怀疑留在心底。勾住他的胳膊,她跟他一起站了起来,“去洗漱吧。一会我自己走,正好你也需要私人空间。”留下这句话,她松开维枫的手,转身离开。
胳膊颓然地垂在两旁,她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快。但其实她每走一步,都在期待维枫能如往常一样,上来拉住自己,然后用他那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告诉自己,他并不需要私人空间。
可这次,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问与不问都没什么区别,想到这,向晴压下唇角,仿佛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
繁忙,让时间被挤压,也让她暂时不用面对自己的内心。在工厂忙碌了一整个上午。趁着午休,她独自一人走到工厂外的花园。
在T台附近转了一圈后,她找了个石凳坐下。
仰头,看着已经升至最高点的冬日的暖阳,她缓缓闭起双眼。
光线照到脸上,她露出短暂惬意的神态。看着空气中四下飞舞的细小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她不知不觉地把手伸进包里,取出那个异常安静的手机,思索片刻,还是拨通了维枫的电话。
忙音响了一阵子,最后只余下“嘟嘟”声来提醒她,电话无人接听。
指尖不甘心地一按,向晴挂断电话,呼了一口气。低头避开阳光,点进了跟维枫的聊天对话框。
屏幕上甜蜜的信息仿佛是在无声的提醒她,两人之间似乎并无摩擦,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忍不住,抿起了苦涩的唇角。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望着屏幕上那熟悉的名字,她故意等了一会才按下通话键。“喂。”她低下头,声音也随之变得有气无力。
“向晴?”
“嗯。”她眼眸低垂。
“还是难受?”
“嗯。”她闭起双眼。
“在哪?工厂?”
“嗯。”缓缓睁开眼睛,她静静地望着工厂的方向。
“我现在过来。”
第27章 他又要走了吗
干净的高跟鞋踩着草丛里的小石子,面前是一片绿油油的野花草滩。
向晴踏着青苔和蔓草,仔细品读着手机里的一行文字。
知道自己不应该只是为了莫名地揣测就让维枫放下一切赶过来。维枫最近的排期有多满,作为协同的她,最清楚。
距离初稿验收不到一周,因为了解维枫的脾性,所以她从未过问过进度。
再读完一遍维枫发来的信息,她抬起头,四周看看,最后选了一条没走过的路,返回工厂。
...
…
…
在公司的赵小薇接到了新任务。向晴让她去设计部找维枫了解一下新项目的初稿情况。原本是份美差,但自从上次团建她无意撞破向晴跟维枫之间的关系之后,现在的她,根本没法正常跟维枫交流。
也许是因为不愿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赵小薇前往设计部的路,也走的特别缓慢。
当赵小薇终于磨蹭到设计部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位置上空无一人的时候,她竟然很不敬业的长吁了一口气。
“小薇?”有人从她身后走来,看到她站在门口,很轻易的就猜出了她来的目的,“你这是又被派来当监工啊,怎么样?今天要找谁。”
赵小薇转回头,对来的人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不找谁,我一会再来!”
“你不会要找楚设计吧?”他狐疑的语调,随着赵小薇离开的身影一起,转了个圈。
“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赵小薇惊讶地回过头。
“因为只有他不在啊。”他说着,又转头看向维枫的位置,再次确认,“他好像这两天都很少在公司。”
“那怎么办?!”赵小薇不小心就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那我上哪找他去。”
“打他电话试试。”他靠近赵小薇,适时给出提醒,“尽量别找,听说他最近脾气变得更差了。你现在找他,怕是很容易被误伤。”
“那我也不能不找啊!晴姐发脾气也很恐怖。”赵小薇的眼睛里闪着琢磨的光,“哎!”她的眼睛忽得一亮,“你知道楚设计师最近在画什么吗?”她似乎打算套出点消息,好对向晴交差。
男人双手抱臂,几乎没有思考般地脱口而出,“不清楚,要不问一下Lisa,我看他们偶尔会坐一起。交流款式设计什么的。”
“Lisa?!”赵小薇张着嘴,似乎不愿相信男人的话。
“反正楚设计如果在公司,基本就会跟Lisa在一起。问不问?问我就帮你叫她。”
一面是任务,一面是八卦的内心,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因该再跟进一下。于是她点头,“那还是帮我叫一下Lisa吧,谢谢你。”
“可以,那你等一下。”
“好的。”赵小薇百无聊赖的站了一会,身边来往经过一些人之后,她终于看到了秀发披肩,袅袅婷婷的Lisa。
Lisa还没走到,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沙龙香就已经飘到了赵小薇的呼吸里,赵小薇嫌弃般地悄悄皱起眉头。
当香味将赵小薇整个罩住的时候,Lisa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赵小薇抬眼,望着Lisa修长的脖颈,她迅速调整好态度,“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最近楚设计师在画哪个稿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