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书:“……”
她能忍住不把手上的剪刀砸在这狗男人身上,真的是得用上西天取经那么强的毅力了。
男人哈哈大笑着往净房而去,宋音书咬了咬牙,又继续剪着手上的花样。
她未出阁前,每到年底都会跟着母亲,还有满屋的丫鬟们一起剪窗花,久而久之的,手艺练得也还不错。
她擅长剪各种鲜花。
夕颜,海棠,牡丹,杜鹃……只要是她见过的,基本都能依样画葫芦,剪个八九不离十。
她看了眼冷冰冰的寝室,再看看自己手上剪了一叠的花样,星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柔美的笑意。
即便只住这一晚,她也希望,这间屋子,是温暖的。
她开始将自己剪的花样放置在目光所及各处,不多时,整间屋子便焕然一新,变得喜庆了许多。
床榻上,她刻意放置了一朵夕颜花。
夕颜,黄昏时盛开,次日清晨便会凋谢,就像她跟萧御辞之间一样,总是见不得光。
萧御辞从净房出来时,显然被满目的喜色所惊讶到了:“小太后这是……在装点跟本王的婚房吗?”
宋音书回过头去,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微笑着问了一句:“摄政王喜欢吗?”
萧御辞大步朝她走来,将她用力嵌进怀里,猛烈地吻住了她柔软润泽的红唇。
男人刚沐浴完后的清冽香气将宋音书一整个包裹住,叫她顷刻间便仿若飞上云端一般,变得轻盈而迷乱起来。
她热情地回应着男人的肆意掠夺,逐渐被放倒在了铺着夕颜花的床榻上。
男人紧扣着她的柔荑缓缓移至身侧,正巧碰到了那朵夕颜花。
原本还意乱情迷的男人瞬间变得僵硬无比,整张脸像是遭受了重击一般死死盯着那朵火红的夕颜花。
随即,那火红的颜色像是会传染一般,彻底燃烧起了男人妖异的凤眸,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疯狂而又痛苦,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
“啊!”
他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一双青筋暴起的手臂紧紧抱住脑袋,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
还陷在男人织就的情网之中的宋音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面色惨白。
将将来得及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睚眦就冲了进来。
见萧御辞痛苦抱头的模样,睚眦眸底一暗,望向宋音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宋太后,您究竟对摄政王做了什么?”
宋音书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哪里知道?她也被吓到了好吗?
睚眦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床榻上的夕颜花,剑尖指向宋音书,直直刺了过去!
按说宋音书身手也还算可以,这种紧急的关头,是可以在睚眦手下过上几招的。
可她不知是不是被萧御辞的疯癫给吓到了,还是被睚眦眼中毫不犹豫的杀气给震慑住了,竟然除了闭上眼睛呆在原地,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好在,睚眦也并没有想要取她性命,只是用剑尖挑起夕颜花,凌空扒拉了几下,便把那栩栩如生的夕颜花给削成了粉末。
宋音书这时候才算是活过来一般,哆哆嗦嗦地问:“摄政王……怕夕颜花?”
睚眦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佐证了她的猜测:“宋太后,今后千万不要让夕颜花再出现在摄政王面前了,他从前在晋国……有过不太好的经历。”
宋音书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仍旧蜷缩在角落的萧御辞。
她从未见过这样软弱无依的萧御辞。
这个男人的嚣张,放眼整个大梁都不一定能找得出能与之匹敌的。
谁能料到他,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会怕一朵脆弱到不行的小花?
睚眦已经不知何时又退了出去。
寝室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宋音书缓缓靠近缩成一团的萧御辞,轻轻拥住了他。
就像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
萧御辞仍旧在抖个不停,但似是被女人的体温所融化,他渐渐抬起了头。
无措的俊脸上挂着未能完全消散的惊惧,无端显得乖巧又易碎。
宋音书心下一软,随手拿起小几上的橘子,剥开橘皮吞了一半,俯身就吻住了他。
第50章 可别叫他给骗了!
柔软的唇瓣带着清淡的柑橘香气,唇齿间尽是甜津津的橘子味道,几乎瞬时就将萧御辞拉回了神。
一吻罢,宋音书微微喘息,朝他眨眨眼睛:“……橘子好吃吗?”
萧御辞看了眼她握在手中的橘瓣,眼神还有些微呆滞:“……挺甜的。”
“你看,从前的苦日子已经结束了,往后只要你想要,每一天都可以吃到这么甜的好东西。”
她其实也没安慰过人,但小时候只要一哭,母亲都会用这一招来哄她。
小孩子嗜甜,几乎百试百灵。
她方才看到萧御辞那罕见的无助眼神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所以用的方法也同样简单粗暴。
当然,她做梦也想不到,男人可不像小孩子那么单纯。
他想要的甜,可不仅仅只满足于她给的那一点点甜头。
“真的吗?”
“什么?”
“只要本王想要,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甜的东西?”
被男人牢牢箍住细腰,宋音书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当然了……你堂堂一个摄政王,总不至于连每天一个橘子都吃不起吧?”
“你知道,本王说的不是橘子。”
男人眼眸低垂,欲念满满地扫过她的红唇和锁骨。
宋音书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彻底沦为了男人眼中的猎物,浑身的皮肤都像是被烈火烹灼着一般,刺痛而酥麻。
“说话,给不给本王吃?”
宋音书带着哭腔,小手死死攥紧身侧柔滑的被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快失去理智。
“……给!”
“每天都给吗?”
“唔……每天都给!”
宋音书已经不记得最后自己是如何沉沉睡去的了,只记得自己又被迫喂了好几片橘瓣给那个花样颇多的男人……
—
翌日大早,李妍是亲自来摄政王府接宋音书的。
两人见面的档口,彼此都有几分尴尬。
华丽的马车里一时寂静无声。
宋音书因为害羞加上困倦,见李妍不说话,便也索性闭口不提昨日的插曲。
到底还是李妍没忍住,轻咳一声道:“你这孩子,既已有了心上人,怎么不早告诉本宫?本宫差点好心办坏事,把摄政王给得罪了……”
宋音书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跟萧御辞之间的关系,只好垂着头不作声。
“不过本宫也能理解你。”李妍说着叹了口气,“你跟摄政王……确实有些麻烦。”
“江清越也就罢了,左右只是个臣子,本宫去求了母后,将你下嫁给她,虽说有违祖制,但也不算完全不可行。”
“可摄政王这样的身份,以母后对他的重视程度,恐怕不会同意你这样的身份嫁于他做正妃。”
宋音书见李妍当真为她着想,忍不住宽慰她道:“哀家……也没想过要嫁给摄政王。”
李妍愣了愣:“那你如何打算的?就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他?”
宋音书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哀家暂时没想那么多……”
“那怎么行?”李妍皱眉道,“你如今与他到哪一步了?可别叫他给骗了。”
宋音书哭笑不得:“他没有骗哀家。”
“他骗你又哪里会告诉你?”李妍眼里写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担忧,“他位高权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一定是见你貌美才会对你下手!而且瞧他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多半不想对你负责!你年纪轻,又从未接触过男人,必然会掉落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宋音书没料到李妍对萧御辞的评价这么糟糕,忍不住帮他解释道:“其实……摄政王也没长公主说得那般不堪……”
“你看你,果然已经被他的花言巧语迷得晕头转向了。他若真是个好人,就不该招惹你!”
宋音书:“……”
她该不该跟李妍说清楚,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一开始是她先去招惹人家的……
李妍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个没完,直到进了宫门,将宋音书送回凤栖宫才闭了嘴。
“这回的事,总归是本宫思虑不周,连累了你。”李妍拉着她的手道,“若你将来遇到难处,只管跟本宫明说,本宫必不会坐视不理。”
宋音书其实从未埋怨过李妍。
她知道李妍为人仗义又仁善,也并不排斥结交这个朋友。
“多谢长公主。”她朝李妍回礼,又邀请她进宫喝茶。
李妍摇了摇头:“本宫还得去见母后一面呢,就不耽搁了。你眼下都是乌青,想来昨夜也没休息好,赶紧回去补会子觉吧……母后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本宫不会叫她察觉出来你……跟他的事。”
宋音书感念她的体贴,也没有再多做挽留,就在宫门口与她作别:“那若长公主得了空,随时可以来凤栖宫找哀家喝茶。”
李妍点点头,领着一群宫人离开了。
惜夏和如牛见李妍一走,就都跪了下来:“都怪奴婢们不够警觉,才会叫娘娘出了这样的事。”
宋音书示意两人起身,打了个哈欠,脚步不停地往里走:“长公主想要带走哀家,又岂是你们警觉就能拦得住的?”
“还好娘娘毫发无伤。”
“长公主善良敦厚,对哀家没有恶意,可以深交。”宋音书摆摆手道,“云霞那边可有消息?高公公就那么死在了青钱别院,云夕没起疑吧?”
“奴婢正想禀报娘娘呢。”如牛道,“云霞说,昨夜一回宫,尹太后就跟云夕躲在屋里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只怕不妙。”
宋音书眉心微拢,片刻后压低声音道:“你跟云霞说,若是尹太后真对她起了疑,干脆将计就计,叫她透露一些咱们宫里的事出去。”
“什么事?”
宋音书凑到如牛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如牛目瞪口呆:“这……这万一要是真闹大了,娘娘的名声不也就毁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宋音书眼底缭绕着疯狂的火苗,“哀家跟尹太后周旋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第51章 无稽之谈
因了萧御辞这层关系,李妍跟宋音书日渐熟络起来。
基本只要李妍进宫,都会去凤栖宫坐上片刻。
“这桂花蜜是前儿个葛将军才得的,本宫匀了两罐出来,一罐给你,还有一罐给母后。”
李妍示意丫鬟将白瓷罐装的桂花蜜奉上,然后用长柄银勺取了少许出来,溶在宋音书饮的茶里,“你尝尝,可甜了。”
宋音书抿了一小口,笑眼弯弯道:“口感确实香醇。”
“还是青钱的气候好,本宫一回京城就觉得心烦气短,这几日胃口更是差到了极点,还好有这桂花蜜,才能勉强吃上几口饭。”
宋音书听她这么说,不由心里一跳,凑近她小声问:“长公主,你癸水多久没来了?可是……有好消息了?”
李妍呆了呆,随后眼底涌出一抹狂喜,很快又强压了下来:“不可能吧?癸水是有月余没来了……但本宫向来不太准时……”
宋音书对此没有经验,全凭直觉,也不敢把话说死,便建议道:“这样吧,今儿个是太医院例行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的日子,咱们顺道去瞧瞧,让太医帮你一并看看,不说缘由,不必兴师动众,若真的有了好消息,想必太医也能一下子就瞧出来。”
李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便与宋音书一同去了太皇太后处。
太皇太后见两人同时来请安,十分欣喜,拉着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身侧。
两人才刚坐定,尹毓秀也带着人来了。
“今儿个倒是热闹得很,怎的说来全来了?”太皇太后有些纳闷,又见尹毓秀神色不对,便又问,“尹太后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好看?”
尹毓秀眼神凉凉扫过宋音书,撩起裙摆跪倒在地。
“嫔妾今日听闻一桩难以启齿之事,特来向太皇太后禀明!”
太皇太后原本还挂着一丝笑意的脸,瞬时就板了下来:“怎么回事?”
尹毓秀眼神阴冷,直直盯向宋音书,掷地有声道:“嫔妾听闻这后宫之中,竟有人胆大妄为,私会外男,乃至怀上了孽种!”
在场所有人一听这话,都纷纷变了脸色。
太皇太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竟有此事?尹太后如何敢肯定此非谣言?”
“此人从宫外购入了堕胎用的红花,嫔妾宫中有一贱婢正巧就是购入红花之人,请太皇太后明察!”
尹毓秀说罢,就命人将云霞拖了上来。
云霞面色苍白,唇角挂血,发丝凌乱,显然已经被毒打过一顿。
太皇太后一头雾水:“这丫头不是尹太后你的心腹吗?难道在为旁人做事?”
尹毓秀冷哼一声,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宋音书:“这就要问宋太后了。”
宋音书佯装莫名:“哀家如何知道尹太后的家务事?”
“宋太后眼下当然嘴硬,”尹毓秀拍拍手,唤出一名小太医,“哀家带了太医前来,只要宋太后敢给太医把下脉,自能真相大白!”
宋音书大惊:“尹太后的意思是,那个秽乱后宫,怀上孽种之人,是哀家?”
尹毓秀站起身,眼神冷冽地注视着她:“哀家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竟会胆大包天至此!”
宋音书觉得可笑至极:“尹太后莫不是想贼喊捉贼吧?”
“是与不是,一验便知。”尹毓秀说着就吩咐小太医上前。
宋音书站起身与她对峙:“哀家是大梁太后,岂能任由你这般污蔑?你说哀家有孕,哀家便乖乖伸手给你检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尹毓秀见宋音书眼神闪躲,越发胸有成竹,又朝着太皇太后拱手道:“太皇太后,嫔妾敢以性命担保!”
太皇太后见她语气斩钉截铁,也有了几分犹豫:“宋太后,事已至此,若你不自证清白,恐怕流言蜚语会愈演愈烈,要不你就先叫太医试试?若无此事,孤定然饶不了乱嚼舌根之人!”
太皇太后都这么说了,宋音书还能怎么办?她只好铁青着脸伸出手腕:“既如此,就有劳太医了。”
李妍见此情景,赶忙唤来丫鬟,对她耳语了几句。
小太医凝神诊断片刻,然后大惊失色地跪倒在地:“启禀太皇太后,宋太后确实已有一月身孕!”
“不可能!”宋音书大叫起来,“哀家从未与先帝圆过房,还是完璧之身,怎么可能怀有身孕?!这简直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