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你吃,我减肥。”
白朵有点惊讶地上下看了看她,“你这么瘦还要减肥?”
唐灵:“吃了就会变胖的。”
白朵:“我以为你吃不胖。”
唐灵:“吃得胖,我最重的时候,可以到102斤。”
158,105斤的白朵听了直摇头,“你管这叫胖?太伤人了。”
唐灵笑笑,跨下台阶。
陪白朵买完夜宵后,她们慢慢走出食堂,往寝室楼的方向去。
白朵是慢热内敛的性子。合校刚开学那阵,唐灵在七班一直是独来独往,偶然间发现白朵也经常一个人。
唐灵是不屑强迫自己合群的那种人,体育课的解散时间,她即使没人搭伴,也可以一个人自在地坐在小花园的树荫下听歌喝奶茶。
而白朵却像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没人玩一般,时常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例如,实验楼的书店。
也许是出于人道主义,或者是有点看不惯她这副“因为孤独而可怜兮兮”的样子。
唐灵便主动提出和白朵一起吃饭,上下课,回寝出寝。
唐灵以为自己这种直言直语的急性子,会和她合不来。意外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很舒服,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她也能安心地告诉白朵。
因为这妹妹,看起来很善良,也很靠谱。
“唐灵,你刚刚给刺铭的是豆浆机吗?”
唐灵:“……”
她明明包过了,为什么还能认得出来。神奇。
白朵:“你送他的礼物?”
白朵其实没听见他俩有什么特别的交流。就只是看见刺铭同学趴在桌上睡觉,刚进班的唐灵把一个一尺多长的黑白色礼盒不由分说地放在了他凳子边。也没跟他打招呼,就像提前约好一样。
刺铭醒过来后,也没多问,晚自习下后,很自然地背着包,拎着礼盒就走出了教室,回寝。
这无缝连接的默契,很让人好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唐灵:“嗯,生日礼物。”
白朵用手遮住嘴,悄声问:“…你喜欢他?”
唐灵停了几秒,看着白朵单纯的圆眼睛。眼神飘忽,很轻地摇摇头,“没有…吧…”
以前遇上别人跟她调侃这种与刺铭有关的话,她还能面不改色地一口否定。现在怎么连听到相关的话题,都觉得尴尬。
就像是突然冒出的,弄不清过敏原的,过敏症状。
看来还是前两天那事。
绯闻八卦可以造假,吊儿郎当的玩笑也能一笑揭过,不放在心上。
但他气极误会她时说的那几句话却是实打实的,震得她脑袋里很混乱,且余韵极长。
“那没想到,你们关系还挺好的。”白朵竟然也没怀疑唐灵的话,郑重地点点头。
白朵心想: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却能送这么贵的礼物,那一定是关系很好的好朋友。
这孩子真是太呆萌了。
唐灵看着她,歪了点头,一字一顿:“还…行。”
白朵:“真好,我都没有关系好的男生朋友。”
唐灵:“要不给你介绍几个?”
康宁就不错,和文文静静的白朵一定很配。
白朵秀眉一横,不过提了两句,她两颊就肉眼可见的烧红起来,摆手拒绝,“不用不…我只是说说而已。”
唐灵:“嗯…”
白朵:“而且马上就要月考了,月考后还要期中考,然后…”
小尼姑又开始敲木鱼念经了,唐灵闭着眼挑了下眉心,“这位小师傅,我知道了,不介绍,不介绍。”
白朵抿唇:“…嗯。”
——
男寝,708。
“我去,这啥啊,电饭锅?”
在梳妆镜前臭美完的吴旗,在走回自己床铺的路上,不小心一脚踢到了刺铭床边的大礼盒。
里面发出的声音类似小时候家里放电饭锅的纸盒被撞到时的声音,带金属感。
吴旗不顾脚尖的锐痛,一脸古怪地垂眼看着这个盒子,杵在原地。
刺哥这盒子里是啥?
还提溜了一路,从教室拿到寝室。看包装,真像超市打折one plus one送的礼品。
浴室的门打开,一阵湿润的热风袭来,掺杂一些木质洗发水的味道,清冷干净。
刺铭刚洗完澡,走出来。
黑发湿漉漉,上半身是光裸着的,肩线平直,腹部的六块肌肉结实板瘦,富有力量与野生的少年感,但又不会过于浓重油腻,像在静静燃烧的冷杉木。
他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条毛巾,擦拭湿发。
“哥,你这啥啊?”吴旗见他出来了,转过脸问。
刺铭坐回自己床边,冷声,“这是你祖宗。”
“噗…哥你是不是被你妈逼得带了一锅肉?听声音像个锅啊。”吴旗不知死活地用脚尖又轻轻踢了几下礼盒底部。里面的金属器物和盒面碰撞而发出生脆的闷响。
刺铭眼皮轻掀,寒冰光波射过来。
对眼一秒钟,吴旗后颈紧缩,当即就停了动作。
咳,看来这锅肉,对刺哥很不一般,玩笑再开下去,大概率会被打死。
吴旗笑了两声,“行,我不碰了。哥你要不要吹头,我给你吹啊~”
“滚蛋。”
吴旗gay里gay气地撇嘴,走到柜子前,拿一会儿洗澡需要备好的换洗衣物。
吴旗的柜子和刺铭是相邻的,柜门一旦没关,里头放了什么,一眼能看到底。
衣服,鞋子,杂物,这些都很普通,就算是花色款式再新颖惹眼,也绝对没有刺铭柜子里摆得高高的这摞书令人震惊。
这他妈是什么?书?
还不是课本,是刺铭本人的私家书?
吴旗情不自禁地拿起来,挨个看了看。
《成熟男人一定懂得的一百件事》
《男人的资本》
《如何洞悉女人的内心世界》
《男人经:稳重与礼貌》
艹
吴旗这下是真绷不住了,弯着腰,笑得快要撒手人寰。手里的书捏在指间摇摇欲坠。
刺铭听声转头,瞅见他看到了那些书,还笑成这样。
脸上的表情不似刚刚的冷酷,更像是被发现了秘密的恼羞成怒。
一个鞋子极速飞过来,重重砸在吴旗身上。
刺铭怒声:“你他妈——”
——
翌日,午间十二点半。
碰巧白朵在回来的路上被语文老师叫走了,不然要让她来面对眼前这一幕,可能会羞得脸颊鲜红,头顶冒蒸汽。
唐灵看着面前这位,央求她代传情书给白朵的小男生,心里这般想到。
“麻烦你了…因为我经常看见你和白朵一起走…我想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男生很瘦,身高也不算高,站在一米六六的唐灵面前,视线几乎是平齐的。长相普通,皮肤有点黑,穿着掉八寸的运动裤,是走在人群中,转过眼,就寻找不到的存在。
在学生时代里,好像都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不爱说话,孤僻内向,性格古板怪异。
他们不会喜欢上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只会对,于他们有帮助和温暖的人动心。
就像这个男生说的。
白朵是个好人,是学校里唯一真心帮助过他的人。所以当他感觉到心动后,不甘心就此在分班后断了联系,想大着胆子表白,试一试。
唐灵看着那封粉色的情书,“她刚刚被老师叫走了,应该过几分钟会回来,你要不要亲自给她。”
虽然,白朵应该会原地爆炸。但唐灵正好恶趣味地想看看热闹。
“还是麻烦你代传一下…”男生捏着情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颤,他估计想快点离开这里。
唐灵慢半拍地嗯了声,伸出手去接。
这样也行,她是没有递过情书,也没暗恋过谁,不明白那份走三步又想退两步的矛盾心情。
她的手指刚衔上信沿,卡进半个指腹的尺度。
一个球从楼梯口飞过来,正砸在男生的侧腰。
不是说笑,力道大得唐灵隐约间,听见了骨头被撞击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瘦弱的男生如同一棵幼小的白杨树被拦腰折断,狼狈地半蹲下去,手捂着肋骨。
唐灵皱紧眉,一边问他:“我靠,你没事吧?”
另一边,在用冷眼刺人。
刺铭站在楼梯口,一点愧疚都没有,淡漠地回看着她。
身后还有几个男生,都是跟刺铭一样打完球回来,发上衣领都是汗。
瞄见这三人有情况,和刺铭撞了下肩,戏声几句,火速就闪走了。
男生呲牙咧嘴,好半天缓不过来,弓着腰,干脆蹲在了地上,“我…没事…就是有点痛…”
他初中被坏学生欺负惯了,遇到这种没来由的伤害,忍气吞声是刻在骨子里的惯性。
唐灵却不看过去,前两天那事一时都被她抛在脑后,他质问刺铭,“你疯了?”
刺铭大步走过来,弓腰,单手将地上的球捡起,瞅着唐灵手里那封情书,再看看那小子缩成一团的可怜样,轻讽地笑说:“别他妈装模作样的,你们那…”
“刺铭——”唐灵打断了他的话,以防他说出更难听刺耳的脏东西。
流动的风也被喝止。
空气一时静得令人窒息。
刺铭看着她厌弃鄙夷的眼睛,心脏在不知不觉,一点一点沉下去。
唐灵:“你能别随便,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吗?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
她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用这种语气这种眼神,就好像她一直在忍耐他阴晴不定的脾气,而今天只是点燃油桶的一个导火索。
刺铭的喉结动了动,手里的球顿时重得好似灌了铅。
他在想,那些书,就算他看了一百遍,全部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他好像也做不到唐灵想要的温柔善良,沉稳有礼了。
刺铭:“你觉得,我是无缘无故打人的?”
唐灵:“…”
看着她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刺铭突然把球丢了,球重重落在地面上碰碰得响。
他直视她,破罐子破摔地冷声说,
“…对,就是无缘无故打的,看他个傻逼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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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刺哥走成熟路线失败了…
他是没法改造自己,变成唐灵的理想型的。他只能变成更好的刺铭,俗称,刺铭2.0(正经脸)
第27章 C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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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视她,破罐子破摔地冷声说,
“…对,就是无缘无故打的,看他个傻逼不爽。”
他说完,没再看她,大步走回了教室。
半晌,“小白杨”怯弱地慢慢抬头,看着唐灵愠怒的神情。他把身旁的篮球捡起,动作小心地递给她,“…那个…对不起…”
与刺铭的蛮横无理相比,面前这位同学卑微的发言,让唐灵都替他憋屈,气得笑了出来,“你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他方才趁着刺铭走过时,偷瞄到了他的脸色,是很标准的吃醋后会有的表情和反应。
再鉴于他们两个刚刚的那几句对话,也像极了情侣吵架后的翻旧账行为。因此,“小白杨”断定,这两位气质长相都看起来十分登对的俊男靓女,一定是情侣。
唐灵粉唇微开一线,一脸怔愣,“啊?”
“他肯定是误会这封情书…是我给你的,才会这么生气。”
男生说话时的眼神很真挚,盯着她,一字一句,不似玩笑。
唐灵低眼看着那攥在手中的粉信封,陷入了沉默。
误会?
气恼的洪水在缓缓地从脑颅顶部退下去。
唐灵莫名地又开始有点慌乱无措。她回想到自己刚才与他对峙时的表情,就差把“你就会无缘无故打人,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这两行字打成弹幕,滚动播放了。
所以,他确实,不是无缘无故才打人的,而是,因为这封情书?
他在害怕她收下来自别的异性的喜欢?
不是…就算是这样
他也不应该k人吧
这种形似猛兽被入侵领地时的狂暴反应,就像前天在公司里一样,一字不发先动手,拉着她走了一路,开口第一句也是以自己的想法为准绳,妄自给人下标签的冲动怒言。如同她刚刚对他的断言。
他们都一样,年轻太冲动,明明可以不那么敏感,横冲直撞,找到更好,更周全冷静的处理方式。
就算刺铭是担心她,吃醋嫉妒,喜欢…分明也可以先…先…
这个词顺着所有杂乱的线索,顺其自然地猛不丁一下子冒出来,唐灵眨眨眼,心尖微微地跟着一颤。
“你要不…跟他说说吧,有些男生占有欲比较强,容易嫉妒……”男生把球又往前捧了一些。
唐灵没接,仿若惊恐于自己刚刚冒出的念头,立马回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说个屁。”
“啊?你们…不是…”
他显然是孤僻且离众的学生代表,从没听说过唐灵刺铭的校园传说,不刷帖不看群,也不清楚这两人长了一副什么面容。
对于自己的推测失误,很震惊。
唐灵把他手上的球拍掉了:“你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啊…”男生想去追那球,唐灵拽了一把他的衣服。
“别管那个,他个傻逼有的是球。”
“哦…”
“情书保证给你送到。你也…稍微勇敢点,今后要有人欺负你,可以找我。姐罩你。”小叔子。
“好…那你们…”男生还在为自己托人递情书,还惹出一场争端在自责。
唐灵顿了会,缓声说,“…跟你没关系,我们关系差得很,经常吵架的,别瞎操心了。”
——
午休的铃响了,唐灵拿着那封信走回教室。教室里的人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大片的同志已经进入闭眼入睡阶段。
黑板才被今天的值日生用湿抹布清洗过,上面一块干了,下面湿漉漉的部分颜色更深,像纯黑色的墨水绘涂出山峦的线条。
四架风扇低速旋转,送来洗衣粉的花清香,在空气中发酵,潮热微湿。
唐灵的视线投射到靠墙的角落,只有他趴俯在桌面的削瘦背影,脸埋在臂弯中,朝着她座位的反方向。
一只手搭在桌沿,手背的血管把薄韧冷白的皮肤撑出很明显的形状。
看起来,和平常睡觉时没什么两样,却又隐隐约约透着一种在与谁对抗的冷意。
像一只正在发脾气的金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