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到家门口,还没下车,祝鸢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霍与川。
她的内心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霍与川的声音有些急。
“祝鸢,你在哪里?”霍与川似乎在边跑边说,“祝老师的情况不太好,你快些来一趟医院!”
第250章:输血
祝鸢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司机。
“师傅,麻烦掉头,去市一院!”
祝鸢的声音带着哭腔,握着手机的手也在轻微发抖。
下午的时候林兰打电话来,说祝青华有些不舒服,去睡觉了,她本来想着下班回来看看的,没想到突然这么严重,直接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
她都不敢想象,母亲一个人在家里看着发病的父亲,心里有多么惊慌。
一下车,祝鸢从钱包里给了两百现金,来不及让司机找补便急冲冲地冲向了医院里面,径直来到四楼,祝鸢一眼就看见了在过道处的椅子上坐得乖乖的乐兮和鹤兮。
看见祝鸢,鹤兮站起来就向她这边跑。
“妈妈妈妈,”鹤兮哭着喊道,“外公出事了,外公现在在手术室里面,护士姐姐说情况很危险……妈妈,外公到底怎么了?”
乐兮的眼眶也红红的,虽然看上去比鹤兮要冷静很多,但她的小手死死抓在一起,明显在紧张害怕。
林兰站在手术室外面,已经哭成了泪人。
“都怪我,都怪我!”林兰说,“明明医生告诫过我,不能给他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但是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喊着嘴里没味道,想吃东西,我今天看他实在吃不下什么,就给他做了点辣豆腐乳下饭吃,他倒是吃了一碗饭,就是一到下午就出事了……”
林兰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上吐下泻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我不想耽误你上班,就只好叫救护车……”
“妈!”祝鸢几乎是吼了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耽误我上班!上班重要还是爸爸重要!我赚钱也是为了你们!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祝鸢只觉得后怕,要是爸爸真的出了什么事,要是自己真的没能见上爸爸最后一面……
看着林兰懊恼又自责的模样,祝鸢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拍了拍林兰的后背,将她扶在t一旁坐下。
“好了妈,你不要哭了,爸爸现在很需要你,我们一家人要团结起来,这么多事都扛过去了,要相信爸爸。”
说话间,乐兮走过来,勾了勾祝鸢的小指头。
祝鸢看过去,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心。
乐兮问:“妈妈,外公昨天跟我说,如果他不在了,要我和鹤兮好好保护妈妈……妈妈,外公为什么不在了?是乐兮和鹤兮做什么让外公生气了吗?”
鹤兮哭得满脸是泪:“鹤兮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一定不惹外公不开心。”
看见乐兮和鹤兮这样懂事的样子,祝鸢也有些没忍住,慢慢红了眼眶。
霍与川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大两下抱在一起互相抹眼泪的样子。
霍与川慢慢走过去,蹲在祝鸢面前,揽过两个孩子。
“祝鸢,别怕,你还有我。”
-
霍与川还穿着白色大褂。
他刚刚才结束了一场手术,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但他还是固执地陪着祝鸢。
为了转移乐兮和鹤兮的注意力,霍与川拿出手机,给两个孩子看了招财和进宝的视频。
招财进宝两个小狗现在在霍与川家里,当时祝鸢忙着处理各种事情,没空去机场接两个毛孩子,霍与川便暂时将它们接回了他的家。
好在毛孩子和他也很熟,所以暂时没什么心理抑郁。
但乐兮和鹤兮很想它们。
果不其然,乐兮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儿,鹤兮也慢慢不再哭了,抱着霍与川的手机,看着招财进宝的视频,小声地说:
“招财,进宝,你们一定要保佑外公,让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医生认识霍与川,看见他的时候一愣:“霍医生,里面那位是你的家属?”
霍与川“嗯”了一声:“是我朋友的家属,祝老师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说:“是急性肾衰竭,手术很成功,但患者出血有些严重,现在正在给他输血,只是医院的血库可能有些不太够了,我们现在正在联系其他医院,看有没有适配血型调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患者的血型是MN血型,比较稀有。所以要抓紧时间,如果医院的血库血用完了,要第一时间续上。”
听到这话的祝鸢和林兰暂时松了一口气,但现在的紧要之事,就是快些去寻找适配血型。
林兰霍与川和祝青华的血型不同,而祝鸢是直系亲属,不能献血。
就在祝鸢想办法的时候,一旁的鹤兮忽然说话了。
“我和外公的血型是一样的!”
医生垂眸看下去,说:“小朋友,你太小了,不能献血的。”
鹤兮所有所思地点点头。
只是趁着大人们忙前忙后的时候,鹤兮假借上厕所的名义,悄悄地溜走了。
他光速来到医院大厅,见到一个看上去身体康健的大人就问:
“你好,请问你是MN血型吗?请问你可以帮帮我外公吗?”
鹤兮问着问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医院,走在大街上,鹤兮还是这样,不停地问,即便他已经很累了,还是没有停下来。
直到他的小腿有些发软,想要在一旁的花坛上坐着休息一会儿。
但是花坛有些高,他爬不上去。
就在他不小心掉落下来的时候,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将他托了上去。
鹤兮回过头,刚想道谢,眼神蓦地发出光来。
“是你呀!叔叔!”
托住鹤兮的人,正是池景行。
池景行也是在附近吃饭的时候,看见有个很像鹤兮的孩子,定睛一看,还真的是他。
看见鹤兮有些疲累的样子,池景行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妈妈呢?”
鹤兮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他。
因为霍叔叔说过,不要跟这个叔叔提起妈妈的事。
但是……
但是现在外公的事情更要紧!
鹤兮猛地抓住了池景行的手腕,说:“叔叔,你是不是MN血型呀?我外公生病了,需要输血,你可以帮帮我外公吗?”
池景行一怔。
祝鸢的父亲出事了?
第298章:病危
池景行蹲下身来,神情严肃地问鹤兮。
“你外公出什么事了?跟叔叔说。”
鹤兮说:“外公突然不舒服,救护车送进了医院,现在做完手术了,只是需要输血,可是医院血库的血不太够了,我年纪还小,不能输血……”
鹤兮有些急。
“叔叔,你是不是MN血型呀?”
池景行点头说:“是。”
鹤兮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跳起来拉住池景行的手就要往医院走。
“那叔叔快跟我去医院,救救我外公!”
池景行跟着他往前走,他的心里有些乱,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才鹤兮说,他年纪太小,不能输血。
那就代表着,他的血型也适配?
池景行抱起鹤兮。
“鹤兮,你是什么血型?”
鹤兮说:“我和外公是一样的血型……哦,对了,现在和叔叔也是一样的血型了!”
池景行眉心微动。
他看着鹤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走进医院。
……
祝鸢在看见池景行抱着鹤兮一起出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几乎是立刻走向前,从他的怀中抱走鹤兮,一脸警惕地看着池景行。
“你怎么来了?”
池景行的面色有些虚弱,抱着鹤兮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祝鸢注意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
鹤兮在这时候开口了:“妈妈不要凶凶,叔叔刚才抽了好多好多血给外公,叔叔救了外公!”
祝鸢一怔,看着池景行。
“你怎么知道?”
池景行扯了扯嘴角,说:“鹤兮很乖,他一直在到处找人,我刚好经过,碰见了。”
“只是下次不要让他一个小孩子到处乱跑了,很危险。”
祝鸢抱紧了鹤兮,没说话。
池景行实在是有些虚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微微垂着眸。
祝鸢看着他的样子,并没有赶他离开。
反倒是林兰看见了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诶,这不是鸢鸢的上司吗?”林兰对于池景行的记忆仿佛一直停留在很久之前,她抹了把眼泪,尽量笑着对池景行说,“怎么你也过来了呢?”
池景行站起身来。
只是他刚才抽了太多血,现在忽然起身,身体有些站不稳。
快要向一边倒的时候,祝鸢本能地扶住了他。
池景行抬眸看了她一眼,祝鸢很快收回了手。
池景行看着林兰说:“伯母,我来看看祝鸢,听说伯父生病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帮忙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明恩忽然从一旁的电梯里出来了。
陈明恩对着祝鸢点头示意后,便和池景行汇报道:“池少,已经通知了池氏集团和愿景公司的员工,如果有MN血型且愿意献血的员工,给予一天带薪假期以及一千元现金补偿。已经有十几个人登记了,明天我安排时间过来献血。”
池景行淡淡地点了点头。
林兰忍不住又想哭了。
“谢谢你啊,池先生,你对我们真好,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祝鸢内心五味杂陈,放下鹤兮,叮嘱林兰看好他。
随后她看向池景行,淡淡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
走到车库的时候,陈明恩率先走向驾驶座,留下祝鸢和池景行两个人在外面。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祝鸢垂眸说道:“谢谢。”
池景行说:“我做这些,不是想听你说谢谢。”
“祝鸢,只要是你的事,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祝鸢似乎是笑了。
“这就是你补偿的方式吗?”
池景行久久没有说话,祝鸢说了一句“再见”,便转身要离开。
她听见池景行在身后说了一句:
“不是补偿,是爱。”
爱这个字眼,祝鸢从前从没想过会从池景行的嘴里说出来。
时过境迁,祝鸢一边向前走,一边觉得命运弄人。
回到四楼,祝青华已经转移到了病房,神智已经慢慢清醒了。
只是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看上去很虚弱。
林兰说:“医生说一次性不能输太多血,要缓一会儿。”
祝鸢坐在病床旁,看见祝青华的嘴张了张,但发不出什么声音。
祝鸢把耳朵凑近,才听见祝青华断断续续地说——
“鸢鸢,爸爸没多少日子了……”
祝鸢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爸,你别说这样的话,我求你了……”
祝青华说:“爸爸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爸爸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妈妈的,爸爸只是担心,会有谁来照顾你。”
“乐兮和鹤兮会慢慢长大,少不了你要操心。”
“爸爸是真的担心你,单身母亲,真的不容易……”
祝青华的声音越来越弱,祝鸢要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才能勉强听清。
她的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这让她觉得很惊慌。
可祝青华却没有力气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祝鸢吓得立马按铃叫来了医生。
所幸医生检t查过后只是说,祝青华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祝鸢本来打算晚上守在医院的,但是总要有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在林兰的劝说下,祝鸢还是带着乐兮和鹤兮走了。
只是半夜三点,祝鸢忽然一阵心悸,从梦中醒来。
这种强烈的不安反应让祝鸢整个人都在流虚汗,她抓紧了被单,在安静的夜晚准确地听见了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以至于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祝鸢被吓得一惊。
来电显示是林兰。
有那么一瞬间,祝鸢不敢接电话。
她颤颤巍巍地用手指划过屏幕,林兰的哭声那么绝望。
“鸢鸢——你快来医院,你爸爸他……他快不行了!”
祝鸢觉得自己的世界,地动山摇。
祝鸢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去医院的了。
她只记得,当她终于赶到了祝青华的床前,双腿已经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看着祝青华苍白得没有一丝血丝的面庞,呼吸机盖在他的脸上,冰冷的机器发出微弱的响声。
祝青华没有睁眼,而医生在一旁叹息着说:
“病人一直撑着想见你最后一面,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第299章:丧假
祝青华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鸢鸢,”祝青华气若游丝,“答应爸爸……好好照顾妈妈,好好照顾自己……”
“一定,一定不能委屈自己……”
“要和一个,深爱你……只爱你……的人,度过余生……”
祝鸢哭得视线模糊,胸口喘不上气来,一种窒息的绝望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真正的无力和绝望是什么样的。
任何事情她都能想办法面对,唯独生老病死,唯独面对真正的死亡。
一切都是徒劳。
祝鸢几乎是祈求一般的跪在地上。
“爸爸,我求求你,就当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我求求你,你再坚持一下……”
“爸爸,不要丢下我,爸爸……”
“鸢鸢啊。”
祝青华的手缓缓地覆盖在了祝鸢的手上。
此刻,他已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力气睁眼了。
祝鸢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从她的掌间,从她握住父亲的手里,清楚的感觉到,属于生命的余温在一点点消失。
祝青华说的最后一句话说:
“鸢鸢,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爱自己,爸爸永远保佑、祝福你。”
祝青华的手彻底从祝鸢的手中滑落下去,而身旁那个冰冷的机器,也发出可怕的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