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行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有事直接联系陈明恩。”
祝鸢半晌没有回答,池景行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她在身后响起的声音。
“池景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是她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即便第一次他的回答让她感到很难堪,她还是问出来了。
她不是心里能藏事的性格,否则几年前,她也不会在发现了贺屿公司不对劲时,那么快被贺屿察觉出了端倪。
她承认自己很没出息,但她就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可池景行只是顾左右而言他:“顺手的事情罢了,祝小姐,你是没有人对你好过吗?”
祝鸢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池景行默了默,什么也没再说,走出了病房。
离开医院之前,他去了一趟主任医生办公室,要了一份祝鸢的受伤情况诊断书。
然后,他报了警。t
坐在警察局里看着被几个警察带来的林晨,林晨显然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一脸懵逼又害怕,在看见池景行的时候,林晨的腿软了软。
“池总……池总,您怎么在这?”
池景行直接把几张诊断书甩在了林晨的面前。
林晨躲闪了一下,从地上捡起诊断书,慢慢地,他的脸越来越白,双手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池总,肯定有误会……肯定不是我……我当时怎么可能这么用力……”
警察立马问道:“所以你是承认,当时的确动手伤害了别人是吗?”
“是……不是……不是!是她先动手打我的,在场所有同学都可以证明!是祝鸢先动手的!”
池景行冷冷地看着他:“是么,那请你拿出祝鸢伤害你的证据来,你可以去医院做一个伤情鉴定,费用我出。”
林晨一时之间无言,祝鸢的力气能有多大,这都过了几天了,脸上怎么可能还有伤痕。
他看着池景行一副要追责到底的神情,知道光是求饶已经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对着警察说道:“我要求请律师。”
半个小时后,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驶来,停在警察局外面的临时停车位上。
从车上下来两个女人,很快走进了警察局。
其中一个女人,正是苏梨。
苏梨看见池景行明显一愣:“阿景,你怎么在这?”
池景行抬眼看了苏梨一眼,又看向苏梨旁边的女人。
他似乎有点儿印象,是苏梨曾经大学时关系不错的朋友,毕业以后做了律师,苏梨当初想让这个女人进入池氏的法务部工作,池景行觉得她能力不够,没有同意。
苏梨看了看池景行,又看了看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快要站不稳的林晨,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趁着好友和林晨交谈的功夫,苏梨也把池景行叫了出去。
她递给池景行一支女士香烟,池景行没接,她便自己点燃,吸了一口。
池景行皱了皱眉。
“你怀着孕,抽什么烟?”
苏梨轻笑一声:“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担心什么?”
池景行便没说话了。
苏梨看了一眼里面,问他:“那个人怎么你了?能让你亲自来警局处理他的事情?”
池景行也没藏着掖着:“他把祝鸢打了,祝鸢现在人在医院,事儿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梨夹着香烟的手指顿了顿,她呼出一口气,语气有些嘲讽:“你对她真好啊,阿景。”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池景行,像他这样淡漠的人,很少会为什么人抱不平,主持什么公道。
他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唯一有一次失控,是有人在夜场和她搭讪,池景行把那个人打得很惨。
苏梨没有想到,这次回来,还能看到他为另外一个女人做这些事情。
不知为什么,苏梨心里有些不舒服。
听完苏梨的话,池景行倒觉得有些好笑。
短短两个小时,他已经被祝鸢和苏梨两个人发了好人卡。
他不觉得自己对祝鸢有多好,只是让他眼睁睁看着祝鸢被人欺负,他心里很不爽。
他一个不爽,就想做些什么事情。
没过一会儿,和苏梨同行的女律师走了出来,将苏梨叫到一边,说了些什么,苏梨点了点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然后苏梨走到池景行身边,说:“这事儿就算了吧,林晨那边愿意给祝鸢支付所有医疗费用,额外补偿她五万块钱,阿景,璐璐毕竟是我朋友。”
池景行看了她一会儿,正想说话,苏梨却已经挽上了他的手臂。
“陪我回去看看爸妈吧,何必要在这里为了一个外人费心。”
……
祝鸢在医院里睡得不太安稳,中途老是醒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天亮,护士循例过来查房。
被护士带着做完检查后,她坐在门口休息,等着检查结果。
刚才给她检查的两个小护士聊着天:“那个机器一次性能承受多少人?”
一个护士想了想,说:“刚好就是临床试验的那几个人吧,毕竟那台机器现在还是试运行,不能高负荷运转,治疗效果会减半,所以只对临床试验的那几个病人开放,其他病人就算是交钱也不行,就因为这事儿,好几个病人家属一直跟医院闹呢。”
祝鸢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因为没有吃早饭,她有些低血糖,一瞬间感到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护士连忙上来扶住她,祝鸢却抓紧了她的手,问:“请问你刚才说的是周医生负责的那个海外项目临床试验吗?”
护士一愣,点了点头。
祝鸢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病服了,直接转身离开,向着住院部那边跑去!
她的父亲没有临床试验名额,如果无法得到治疗,父亲的病情就会……
祝鸢想也不敢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第107章:背叛
祝鸢刚跑到外科大楼,便见到周医生的办公室已经被一众病人家属围堵得水泄不通。
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毕竟是涉及到自己亲人的生命,甚至有好几个阿姨年纪的妇女忍不住痛哭出声。
“你们说名额有限,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太婆一个字一个字地查字典写申请书,你们又说我家老头子资格不够,要留给更有需要的人,我也认了,现在我砸锅卖铁凑齐了钱,你们又告诉我这个机器不能这么多人同时使用,有钱也不行,你们是不是想要逼死我们呀!”
“就是!”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也红了眼眶,“我们那么相信你们医院,即便没有抢到名额也一直乖乖等着,就等来了这个结果?这些天要是耽误了治疗,我一定要和你们医院拼命!”
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祝鸢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绝望和崩溃在众人之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至亲至爱,每个人的痛苦都不比她少。
她仿佛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助地站在一边。
医生护士的呵斥声,紧急呼叫保安和警察的电话声,以及病人家属们情绪失控的责骂声混合在一起,祝鸢缓缓闭上眼睛。
她选择了一个最自私,却是目前为止最简单、最快速的办法。
她走到一边,拨打了池景行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祝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
“池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爸爸转移医院……我爸爸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算我求你,可以么……”
电话那头半晌都没有回答。
祝鸢继续开口:“池少,看在……看在我……”
她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父亲,她豁出去了。
“看在我这段时间这么听话的份上,求求你最后再帮我一次……我会努力工作还钱的,求你了……”
终于,那边的人终于说话了。
但说话的人,不是池景行。
苏梨那天的声音有多温柔,现在就有多讽刺。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传达给阿景的。”
祝鸢瞬间呆愣在原地。
苏梨垂眸欣赏着自己刚刚做好的穿戴甲,不紧不慢地说:“只是你的说辞有些太低俗了,我可能不能一字一句完整地说给阿景听,不好意思了。”
祝鸢握紧了手机,指甲刺入掌心,分外疼。
她紧紧抿着唇,甚至觉得哪怕是时间的流逝,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苏梨见她沉默,又轻轻笑了。
“你还有什么想求阿景的吗?”
祝鸢没说话,在苏梨的嘲讽中,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梨听见电话里传来忙音,嘲讽地勾了勾唇,回过身去,恰好看见了前来找她的池景行。
苏梨也不慌,只是把手机递给他:“你的小情人来电话了,有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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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景行看着她的表情,接过手机。
苏梨双手抱胸,经过池景行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步子,说:“阿景,我对你很失望,从前的你心里只有我,可是现在,你竟然愿意和这样的女人保持这种关系,我觉得你已经不再是从前我认识的你了。”
从苏梨回国第一天开始,池景行就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他很清楚苏梨现在的身份,很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能被池焰抓到任何把柄。
但这一刻,池景行听着苏梨说的话,他忽然觉得可笑至极。
他一把将苏梨拉回了阳台,很重地关上了阳台的门,冷着脸看着苏梨。
苏梨看了看自己被他捏得有些红的手腕,丝毫不感到害怕。
她冷笑着问他:“怎么,阿景,你昨天为了那个女人要把伤害她的人送进监狱,今天为了她,你又打算怎么对付我?”
池景行亦是脸色冷漠地看着她,即便眼中有诸多情绪,他依然藏得很好。
“我对付你?苏梨,敢背叛我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
苏梨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有些得意的笑来。
“是啊,毕竟这个世界上,能治好你的病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池景行一直都觉得,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苏梨心里一直都是很得意的。
毕竟,眼睁睁看t着一个人为了自己疯魔,成为所有例外,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和骄傲的事情。
她不爱他,她只是享受着被他发疯一般爱着的独特感。
可池景行,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了。
他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和什么样的女人保持什么关系,不是你这个当大嫂的该操心的事情,苏梨,你当自己是武则天吗?嫁给了池焰,还打算让我一辈子为你守身如玉?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苏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看着池景行,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初要不是我嫁给池焰,你以为,你能顺利接手池家的产业?”
池景行原本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却停下脚步,抬了抬下巴。
这一刻,他的背影变得很寂寥。
他缓缓地说:“苏梨,你当真以为,我很在乎池家的产业吗?”
苏梨还想说话,池景行却已经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他径直开车来了医院,就在祝鸢打算走出医院散散心的时间,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池景行。
她一瞬间愣在原地,像是没有想到他会来一样。
联想到刚才苏梨给她的羞辱,祝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池景行。
谁知,池景行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祝鸢这才垂下眸,看见池景行打来的好几通未接来电。
她刚才太过于伤心,把手机设了静音,所以没看见。
祝鸢把手机放回去,说:“没注意看。”
池景行看了她一会儿,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红。
本来就因为身体不舒服,脸色有些惨白,红红的眼眶便格外明显。
他没问什么,等着祝鸢自己开口。
“你可以帮我爸爸转院吗?”祝鸢抬起眼来问道,“这家医院的设备不能负荷太多人。”
池景行皱了皱眉。
这个项目是池氏集团负责的,如果治疗人数不够,这台机器不能给公司带来预期中的收益,公司是会亏本的。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这种问题在设备采办的时候就应该考虑进去,现在是不是属于祝小姐的工作失职?”
第108章:转院
哪怕看见祝鸢这个模样,在涉及到他自己利益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祝鸢觉得莫名其妙,她只是一个财务,她的工作只是核对账目有没有问题,至于设备情况,那应该是商务部和采购部的事情。
“可是预期收益计算,也是你在做。”池景行说。
祝鸢不说话了。
她心里来了点气,别过脸说:“那就按照公司规定扣绩效吧。”
池景行看了她一会儿,却忽然笑了。
“你还有钱让我扣?真要扣,你每个月一分钱都拿不到。”
是这样的,池景行这段日子在祝鸢身上花的钱,可以抵过她好几年的工资。
祝鸢知道,这个人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压她一头,在他面前,她就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来。
可那又如何呢?
祝鸢没有心情去在乎这些了。
她只是抬起头问他:“既然已经欠池少这么多了,池少就再帮帮我吧。”
……
池景行最后发给祝鸢的地址是在城郊的一处私人疗养院。
按道理来说,疗养院是不会有正规医院的设备的,但祝鸢没理由怀疑池景行的选择。
两天以后,祝鸢再次做了个B超检查,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然后就是去给祝青华办出院。
林兰看着祝鸢手脚利索地收拾着祝青华和她的东西,满脸疑惑:“鸢鸢啊,咱们是要去哪儿啊?我和隔壁病房的张姐说好了,下午还要去找院领导反映情况呢。”
祝鸢看了母亲一眼。
这个一生淳朴的中年女人,无论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情,都只会一遍一遍地按照她自己的认知去解决问题。
殊不知,她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反映的任何问题都是无用功。
“时麦帮我联系了一家疗养院,可能会对爸爸的病情有帮助,反正在这里我们也用不了设备,与其耽误了时间,不如去闯一闯。”
林兰是认识时麦的,祝鸢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曾经也是祝青华的学生。
听完祝鸢的话,林兰便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陪着祝鸢一起收拾东西。
“我听说时麦那个孩子都结婚了是不是呀?她丈夫对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