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祝鸢,池景行心里莫名又有些不爽。
他淡淡开口:“可能是吧,一会儿扔了就好。”
苏梨挑了挑眉。
她原本以为,能让池景行亲自打电话安排朋友照顾的人,在他心里会有些不一样。
看来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笑了笑,将鲨鱼发夹放在中控台上的小抽屉里。
“下次拿给她吧,随便扔女孩子的东西,可不是一个绅士的作风哦。”
-
池景行没有把苏梨送回池家,反倒是带着她来了医院。
她回国的原因是怀孕导致身体不适,所以池景行早就预约好了专家给她做一个全身检查。
进检查室的时候,苏梨有些害怕,抓住池景行的胳膊,身体有些颤抖。
池景行顿了顿,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苏梨的手背。
“别怕,我在这里等你。”
这还是祝鸢第一次听见池景行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一个人说话。
好巧不巧,来医院看望父亲和霍与川的祝鸢刚好看见了池景行。
她原本是陪着霍与川来做检查的,就这样在检查室门口听见了池景行说的话。
祝鸢的心颤了颤,一旁的霍与川看见池景行身旁的女人也皱了皱眉,本能地问了一句:“苏梨回来了?”
祝鸢“嗯”了一声:“应该是昨天。”
霍与川有些意外:“你认识苏梨?”
祝鸢想说,不算认识,只是久仰大名,但没来得及,有个小护士火急火燎地赶路,不小心撞到了祝鸢,说了好几次对不起,祝鸢摆手说没关系。
再抬眼的时候,池景行已经转过头来,淡漠的眼神透过人群看着她。
就在祝鸢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和霍与川一眼,又把头转回去了。
完全没有一点想要和祝鸢打招呼的意思。
祝鸢看了他一会儿,别开视线。
一旁的霍与川什么也没问,只是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去看祝老师吧,晚点儿我接你去吃个饭?有空吗?”
祝鸢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里,点点头:“好,你一会儿给我打电话。”
说罢,祝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病房里,祝鸢有些心不在焉。
好几次林兰和她说话,她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林兰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问道:“鸢鸢,是不是工作很累?”
祝鸢笑了笑:“没有,只是在想爸爸的治疗怎么办。”
林兰叹了一口气,说:“我问过医生了,说你上次存的钱应该是够的,只是现在还需要排队,咱们也只能等着。”
每到这个时候,祝鸢就会无比憎恨贺屿。
如果不是他,父亲早就可以参加临床试验了。
祝鸢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亲,拿起水壶:“妈,我去接点热水。”
“哦对了,住院部今天停水,得去外科大楼那边接。”
于是祝鸢就带着水壶从住院部四楼的悬空过道走去外科大楼。
等她接完了热水,刚刚走过拐角,就看见了池景行搀扶着苏梨,慢慢向她走来。
祝鸢当即就愣了愣。
她手中的水壶一个没拿稳,接得满满当当的热水便不小心溢出来一些,洒落在她的裤袜上。
棉质的裤袜沾水就蔓延开来,祝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比起疼更让她难以忍受的,却是在池景行和苏梨面前出这样的丑。
她巴不得不顾腿上的疼,只想拿起水壶就走。
一双纤细的手却拦住了她的退路。
祝鸢抬眼,一怔。
竟然是苏梨。
苏梨在看见她的脸的时候也明显了愣了愣,随后才问她:“妹妹,需不需要帮忙?”
祝鸢的内心好像刮过了一道风,几乎想要仓皇而逃:“不用了,谢谢。”
“别别别,你别动了……”苏梨面色有些尴尬,连忙转过头去侧对着池景行说,“阿景,快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这位妹妹挡一挡。”
池景行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祝鸢,视线微微向下。
祝鸢这才垂眸发现,她的例假提前了。
裤袜上面除了弥漫的水痕,还沾上了一些血迹。
这是祝鸢生平第一次觉得。
不如死了算了。
第104章:租房
苏梨带着祝鸢,找了两个小护士问了问,暂时在一个有空位的检查室里坐着。
裤袜上的热水慢慢凉了,黏在大腿上,祝鸢只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
但让她更不舒服的,是看见眼前人的这张脸。
祝鸢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池景行当初为什么默许了她的接近。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有点天赋,却没想到,有天赋的不是她那些蹩脚的手段,而是她的脸。
就连她自己都能看出来,苏梨的脸,和她有三分像。
尤其是眉眼。
苏梨被她这样看着,半晌也笑了,很大方地说:“妹妹,我觉得你和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儿像,咱们今天遇见,也算是有缘分。”
祝鸢扯了扯嘴角,还是和她说了一声“谢谢”。
苏梨打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和她说:“我让人帮忙买了条新的裤袜和卫生棉,一会儿你换上再出去,你住在哪里?需不需要我们送你一程?”
“不用了,”祝鸢立马说,“我要在医院陪爸妈。”
“这样啊。”苏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而房间外,池景行站在栏杆面前,身后走过形形色色的人,眼神默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两个小护士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在本子上写着某个病患的病情,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诶,刚才霍医生在问你的那套房子?”
“对,”另一个说,“他问我我之前那套小房子租出去没有,说是他有个朋友要租。”
“你那房子在市中心,房租不便宜吧?”
不曾想,小护士嘿嘿笑着,说:“对,霍医生还跟我商量,让我和他朋友报价一半,t剩下的一半他来给。”
“啧啧啧,这得是多深交情的朋友啊,我看霍医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另一个刚打算说话,不小心触碰到旁边男人的眼神。
看上去淡淡的,一言不发,但就是让她觉得有些吓人。
她缩了缩脖子,拿起手上的东西站起来。
“我先回办公室了,晚点儿聊。”
“行。”
周遭又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各类人群来去匆匆的脚步声,池景行转过身,刚好就看见祝鸢和苏梨从前面的检查室里走出来。
祝鸢的手上还拿着池景行的衣服,看了他一眼,说:“衣服我拿去洗干净,再还给你。”
池景行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苏梨:“好了吗?走吧。”
祝鸢也看向苏梨:“谢谢,我先走了。”
苏梨还没来得及说话,祝鸢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祝鸢的背影,还有池景行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情绪。
以及祝鸢在和池景行说话的时候,语气好像不像是对着陌生人。
忽然,她的视线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那是夹在祝鸢后脑勺的一个鲨鱼发夹。
和她在池景行副驾驶上捡到的那个是一样的,款式和颜色都一样。
苏梨看向祝鸢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又看向池景行,心下了然地挑了挑眉。
“阿景,这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吧?”
池景行的步子顿了顿,没说话。
苏梨也默了默,坐在副驾驶的时候,她很轻地笑了:“阿景,你是故意找她来气我的吗?”
第105章:发烧
池景行系上安全带,勾了勾唇。
“我闲得无聊,要气你这个有夫之妇?”
苏梨被他呛了呛,脸上的笑容减了减。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那个女孩和我长得有些像。”
“与其说她长得像你,也可以说你长得像她,这只能代表,我恰好对这款类型有兴趣罢了,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嫂。”
苏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虽然早就在电话里听习惯了池景行的一些嘲讽,当真正面对他本人时,苏梨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她用手拨了拨头发,失去了脸上一贯的和善笑意,苏梨的脸看上去清冷许多,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就好像池景行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那样。
“阿景,你——”
“不要再这么叫我。”
池景行又蓦地打断了她的话,苏梨却有些冷冷地笑了。
“为什么?阿景,你在心虚什么?”苏梨说,“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
池景行点了支烟,封闭的车厢里,香烟的味道很冲人,苏梨隔着烟雾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从中控台中间拿出了今天捡到的那个鲨鱼发夹。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那个发夹,轻飘飘地说:“我改主意了,我还是觉得,把这个东西扔掉比较好。”
-
祝鸢在医院待了很久。
今天碰见苏梨,让祝鸢一整天都有些心神恍惚。
即便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早就知道池景行心里有别人,但她依然难受。
这种难受并不剧烈,就好像一场37.5度的低烧,没有什么症状,但就是能让人失去对万物的兴趣。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放下手来,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打算上楼去病房里拿车钥匙。
却在电梯口看见一个令她怔愕的身影。
忽明忽灭的白炽灯打在池景行的脸上,即便是那样的死亡打光,他的脸依然好看得要命。
祝鸢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池景行慢慢向她走开,看着她发愣的神情,问道:“准备去哪?”
祝鸢默了一会儿才问他:“你来这儿做什么?”
池景行看了她一会儿,拿出了一张小区门禁卡,递给祝鸢:“伊顿豪庭,4栋5-1,你暂时住那。”
祝鸢反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眼神有点冷。
“池少这是什么意思?换个金屋继续藏娇?”
池景行没说话。
祝鸢伸手移开他放在自己眼前的手,别过视线。
“不用了,我自己会找到地方住,池少不是说过吗,我有的是朋友能帮我。”
说罢,祝鸢打算越过池景行离开。
却被他抓住了胳膊。
池景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别忘了,三个月还没到。”
祝鸢愣了愣,抬眼看着他。
池景行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我不希望你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到时候我有需要,怕有外人在,不方便。”
祝鸢很想狠狠甩开他的手,很想义正严词地和他吵架,以反击他的羞辱。
但她没有资格。
当初约好的事情,他做到了,但她还没做到。
不仅如此,她还在这样畸形的一段关系里,这样淡漠的一个人身上,弄丢了自己的心。
她死死抿住唇,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她闭上眼睛,那股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来了,就好像真的发烧了一样,整个人感到有些眩晕。
祝鸢松开池景行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果不其然,越发沉重的身体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的腿就这样一软,整个身子便跌了下去。
池景行很快抓起她来,将她放在自己的怀里。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皱了皱眉:“祝鸢,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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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祝鸢听见旁边有人说什么“腹部淤血”,“体内感染”,“留院观察”。
而回应那些声音的,只有一个淡淡的“嗯”字。
那是池景行的声音。
池景行把手从祝鸢的额头上移开的时候,才看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好像隔着一层雾。
池景行鬼使神差一般地摸了摸她的脸。
“医生说你的腹部受过伤,里面有淤血,造成了体内感染,所以才会发烧,等你的经期结束后,会给你安排一个手术,把里面的淤血清理出来。”
祝鸢的手抓了抓床单。
腹部有淤血……想来应该是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林晨用力踹她的那一脚。
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生理痛,祝鸢整个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但她还是用力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池景行才知道,祝鸢是打给杜春华请假的。
毕竟要住两天的员。
池景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在电话里说明来意之后,那头的杜春华好一阵儿没说话。
就在祝鸢有些尴尬打算继续说的时候,杜春华才开口了。
“祝鸢,你最近请假有些频繁啊。”
祝鸢噎了噎。
杜春华继续说:“咱们部门一向都是管理很严格的,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好,咱们公司的待遇你也不是不知道,都说能者上任,如果你觉得你对这份工作有什么意见,多的人是候补,顶替你的工作岗位,我希望你能权衡利弊,考虑清楚。”
祝鸢握紧电话,说:“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住两天院,公司有病假,到时候我把住院证明提交上来,这样可以吗?”
“按程序上来说当然可以,”杜春华的声音冷冰冰的,“但是按程序上来说,你这个学历和工作经验根本没有资格进入池氏,再说了,你身体上的病痛又不是因为公司的缘故造成的工伤,不是我为难你,即便我同意,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了,领导也会不同意。”
祝鸢正欲说话,手里的手机却被一旁的池景行夺了过去。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丝冷意。
“我同意。你申请报备,我审批处理。”
在杜春华完全已经呆愣住的沉默的间隙里,池景行在祝鸢惊愕的视线中,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第105章:不爽
祝鸢完全愣住了。
她属实没有想到,池景行会替她接过这个电话,变相地在杜春华面前承认了她和池景行的关系不一般。
明明原先他在公司是最避嫌的,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用正眼看过她一眼。
她抬眼看着池景行,尝试着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池景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机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说:“你好好休息,公司没了你不会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