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自送去给老夫人,老夫人若是问起,就说清宜晚些时候去赔罪。另外送去的时候,挑些模样好看的春桃一并送去长华堂......”
见顾清宜揽下来,王婆子连忙点头,让人赶紧按照吩咐挑拣起来了。
看着时辰也快巳时,顾清宜正要转身之际,后门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刘姑娘,您今日是四妹的客人,现在应该在宜秋阁陪着四妹”这声音是裴霄言的。
“我不,宜秋阁人多了,我出来透透气不行?这小巷你能走得,我走不得?”刘浈带着些俏皮的声音传来。
想起裴汐说的,一连四五月,这水部郎中之女都跑到郡王府,连裴霄言这性子都对她无可奈何。
顾清宜眉心一动,有些看好戏的似的走去了后门,正要跨步出去一下就被拉住。
她霎时回头,裴霁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后门。
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母亲说你去厨房抓猫了?”裴霁回话里带着笑,许是脑海里已经想着的她撸起袖子逮猫的滑稽场景。
“抓什么抓,被带回宫里去了。”顾清宜撇嘴,“等会儿宴席结束,还要去药堂请周大夫来一趟,好些人都被那猫抓伤了,好在今日请的是庐南楼的师傅,人手够,我让那些受伤的人下去歇息了。”
“嗯。”裴霁回将她拉近,后院有个高处地面的两个台阶的连廊,直直的通向马场的看台,此时顾清宜站在草地上,正巧能让腰间靠在连廊的围栏边。
“你怎么......”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刘浈不知道和裴霄言说了什么,一下子扬声说话,语气里有些不满。
“......”下人们都进去了,后门安静得很。
顾清宜尴尬的看了眼裴霁回,要起身离开时,裴霁回却压下她。
那柏崖冷香凑近,伴着他独有的气息,将顾清宜禁锢在他的胸膛和围栏之间。
顾清宜脸色一红,眼神示意裴霁回起身。她自己一个人听听墙角就算了,他这大公子怎么也跟着她听起墙角来了?
可裴霁回依旧没动,手甚至还放在了她的腰间。
下一瞬的话让顾清宜明白过来——
“我在想什么,都与刘姑娘没有任何关系,我尊重刘姑娘是四妹的玩伴,所以请你”
“怎么没有关系?!我爹娘都让媒人来问了几次了?”刘浈声音恢复冷静:“不就是那顾清宜吗?怎么你还是忘不了?”
听墙角的顾清宜脊背一僵,一时没转过弯来,倒是腰上的手突然收紧,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见裴霄言没啃声,刘浈语气有些低落:
“你究竟喜欢顾清宜什么?是,她哪方面都很值得人喜欢,可是她已经和大公子定亲了,将来可是你的嫂嫂,怎么你还如此念念不忘......”
“刘姑娘,我说过,这是我的私事,派媒人来说过,我早已明确拒绝,难道只要媒人踏入郡王府,我就要跟着结亲不成?”
“你,你过分!”刘浈的话里有些哭腔,哭着跑开了,而后,裴霄言的脚步声也跟着传远了,应该是跑出去追了。
“还听?”男子的话音落在耳侧,极近,声音倒是沉了下来。
顾清宜明白过来后院外的二人争执的话语间,有她的缘故,有些心虚的低眼,瞅着裴霁回衣袖绣着的卷云纹样。
他突然底下脑袋凑近,顾清宜连忙道:“没听,我也没想听,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察觉到现在的裴霁回有些危险,顾清宜身子微微往后仰,她腰肢柔软,在要拉开几拳距离之际,裴霁回将她拉了回来。
低头吻住了她那殷红的唇,轻碰还不够,他牙齿轻轻咬了咬,怀中顾清宜微痛又酥麻的嘤咛一声,裴霁回轻笑一声,喉结微微滚动,顺势又揽紧了她。
二人的姿势亲昵又密不可分。
顾清宜和他紧紧的贴着,绡纱的衣裙的近半都披散在裴霁回的身侧,在她酥软要忍不住滑下去之际,裴霁回又把她提抱起来,沉哑的声音循循善诱:
“日后可得保持些距离,好吗幼安。”
他一下将她提抱着坐在连廊上那单薄的围栏横木上,“啊”顾清宜一个不稳,吓得连忙揪住裴霁回的衣袖。
这样的姿势,让她往后仰又不敢,在前面又被裴霁回堵着,不上不下的被他桎梏住。
“你快放我下来......”
腰间的手占有十足的轻轻点了点她的腰肢,春衫本就薄,激得她有些颤栗,侧着腰躲他不安分的手,可又怕摔了只能揪着他的衣袖。
这样小小的避让不痛不痒,裴霁回的手还在她腰上稳稳的搂着,她眼眸湿润,带着些哭嗓,软了声音:“表哥,快放我下来.....”
裴霁回喉结微动,瞧她这春花带水雾的模样,眼神微暗,正要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较为沉稳的男子的脚步声传来。
裴霁回双手掐住顾清宜的腰,一把将她带入怀中,挡住她带着春色的脸。
裴霖章对上裴霁回冷冷扫过来的视线,讪讪一笑的举着手中的淀花笺,“国子监编书过来找我,我就是送宣纸、我送宣纸......”
说完他快步路过草地边的二人,出了后门。
有些不想打扰二人的意味。
顾清宜埋在裴霁回的衣襟里,耳尖红得滴血似的,不想面对,丢死人了!
第115章 夸赞
婚礼习俗繁重, 等裴汐辞别家中长辈,由喜轿拉着去到上柱国将军府时,已是接近黄昏时分, 成婚即成昏, 酉时时分正是吉时。
“哥哥,我会想家的......”裴汐趴在裴霁回的背上, 语气有些哽咽, 由他这长兄背着到将军府的门口。
裴霁回的神色软了下来:“郡王府就在这, 若是受了欺负, 尽管回来,郡王府和我永远都会为你撑腰。”
裴汐囫囵点点头, 带着的凤冠珠翠微晃, 她忍不住道:“你跟二哥一定要好好的相处, 从前的事就别梗在心上了, 还有清宜, 你们二人也一定要好好的.....”
裴霁回稳稳的背着她, 脚步逐渐放慢, 听着她念念叨叨也不出声反驳, 直到余光见人群中的顾清宜, 她换了身柿红的娇纱裙, 安静的注视着兄妹二人, 见裴霁回的目光看过来, 还眯眼笑笑。
裴霁回对郡王妃、对裴汐这些姊妹总是有很大的耐心, 不仅是他作为郡王府的责任,更是因为血缘, 因为天生就有的羁绊。
婚娶的习俗是新娘在入夫家时,脚不能沾地, 顾清宜见二人走上将军府门前的台阶,正要跟着上去时,突然被人伸手拦住。
“表姑娘,我家姑娘有事与你相商,还请您移步。”秋雁穿着将军府统一的粉色衣裳,脸色有些严肃。
顾清宜扯了扯嘴角:“许知善?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我与她当真没什么好说的。”
“......我家姑娘说,怎么都要让顾姑娘过去,那些事情,她会给姑娘一个解释。”
自从年后,许知善就在家中被关了禁闭,今日她才有机会让人将顾清宜请过来。
今日是上柱国将军府的长子成亲,处处红绸遍地,人声鼎沸,但等顾清宜跟着秋雁绕去竹林后,却越来越僻静,反而在前院的人潮喜声对比下,有些过于冷清了。
“前面是什么地方?”顾清宜停住脚步,没再跟着秋雁往前走。
秋雁转身:“顾姑娘放心,您现在是清平县君,与郡王府大公子有婚约,我和我家姑娘万万不敢对您怎么样,只是我家姑娘出行不便,如今正被禁足在院中,还请您劳驾,跟奴婢过去一趟。”
她抿唇,她当然知道许知善不敢对她如何,不过是对这凄凉偏僻的地方有些讶异。
穿过竹林,前面还有一汪湖水,可是这湖水估计没人打理,这水绿得发沉,上面还飘了许多枯落的竹叶,算不上任何美感。
“顾姑娘,前面那就是我家姑娘的住处了,请您跟我来。”秋雁指了指隐在湖水对面,那颜色发黄的围墙围着的小院子。
顾清宜一言不发,跟着秋雁往前走。
“吱呀——”秋雁推开门,“今日府中繁忙,守院子的婆子都被差使去前院帮忙了,所以奴婢才能自由出入......”
顾清宜视线看向打开的院门中,院落里虽然墙面老化,四角小亭有些破旧,但还算打整得齐整,连那芍药也在风中开得恣意。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从连廊那处传来,顾清宜抬眼看过去,许知善穿了一身淡蓝色的春衫裙,许久不见她,她瘦削了许多,连唇上也不见多少血色。
“顾姑娘。”许知善看向院中那面容娇美,气质微冷的女子,“劳烦顾姑娘走一趟,请到小亭中坐。”
凉亭那处已经摆了些寻常的果蔬,她见顾清宜坐在石凳上,转身看向院中唯一的丫鬟:“秋雁,去给顾姑娘泡壶茶。”
“不必了,如今暮色四合,天色不早了,等会儿还要去吃喜酒,我就不饮茶了。”
不知道哪句话说到许知善的痛处,她脸上的笑意一僵,“......喜酒,是啊,今日还是长兄的婚宴。”
她新奇的看了眼顾清宜:“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顾姑娘与长公主闹了这番不愉快,今日还能来许府吃喜酒。”
顾清宜勾了勾唇,“我不来,许四姑娘不就不能找到我了吗?”
许知善脸上的轻松褪去,紧抿着唇。
其实许知善说的不错,长公主已经将帖子送到顾府了,但父亲心中对于许家的退亲早已心怀芥蒂,这次就不曾过来。
可这次成亲的新人不仅是许知节,还有新娘的裴汐,裴汐待她真诚,将她当做好姊妹,她岂能因为当初和长公主的不愉快就不过来了?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清平县君别觉得冒犯。”许知善抿了一口茶,缓和声音道。
“顾姑娘聪明,应该知道我这次是为了什么才来找顾姑娘的吧?”
顾清宜看向她忐忑的神色,“许姑娘觉得我应该知道吗?”
语气是反问,声音却是了然于心。
许知善指间一颤,“......我在将军府的生活就如顾姑娘所见这般,地位低下,哪怕一个外院的洒扫婆子都能压到我头上,只因为我母亲是长公主曾今的丫鬟,只因为当家的主母是大宣的春和长公主,而我,被长公主所不喜。”
顾清宜垂眼,对面许知善的声音继续传来:“人人都骂我生母不检点,爬上了主子的床,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只有我母亲愿意,她怎会怀了我?”
许知善冷笑,“长公主有权势,被发现了,许将军将过错尽数推给我母亲,母亲为了我能回到许家,认祖归宗,在我面前自缢了。你说,我不该恨许家吗?!”
“所以,你伙同宣安王世子,杀死了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你的遭遇是你害人的理由吗?”顾清宜发问。
“......不是。”许知善自知理亏,声音小了些。
“我猜,你手上做的事,不仅是皇嗣这一条性命罢?”
“不是!”许知善连忙反驳,“我手上的人命,当真只有皇嗣。”她心虚的看了眼顾清宜,“当初在假山上,是我将你的绢帕故意丢在狭道上,确实是有陷害你之心,但我之后当真没有了。”
顾清宜看向她,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我知道我做的错事不应该,可顾姑娘,你若是处在我这境地,除了往上爬,你还能怎么做,今日的下场,不过是成王败寇,我跟错了主子。”
可除了对上京城不了解的宣安王世子,剩下的两位皇子都不需要她这庶女出力,她也只能跟着裴九竹。
见顾清宜不说话,许知善看向她:“顾姑娘,你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我们在行宫伤害皇嗣的事,除了裴九竹和张家月,就只有你知道。”
如今张家月已经无意间将罪责都揽了过去,她算是逃过了一劫,只要顾清宜这剩下的唯一知情人不说,那她就不会被谋逆罪论处。
“顾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已知错,知道顾姑娘不说,我答应你,远离上京城,我再也不踏入上京半步。”
顾清宜清幽的目光看向她,许知善面色苍白,眼底还有迫切和恳求。
她移开眼,顶着那残破的墙垣:“许四姑娘将我叫来院中,也是为了让我瞧瞧你在许府的环境罢?”
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