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门阀公子后——青山问我【完结】
时间:2024-05-22 23:13:21

  庾十一郎垂头丧气出来,还没排解心中郁闷,就给人当头搂紧脖子,待定睛一看,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七、七哥?!”
  “好小子,阿娘阿父说过的话都当耳边风了,走走走!回去看我不揍你!”
  庾七郎压着庾十一郎往外走,一时间忘记跟来的谢昀。
  谢昀没有随他离去,反而示意苍怀撩起帘子,自己移步进入雅间。
  罗纨之脸上不但有伤,还有难过,猝不及防都落入他眼中。
  谢昀还从未见过这小娘子露出这样的神情,很陌生,让人心头略过一丝窒闷。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就是不舒服了。
  “谢九郎?”罗纨之迟了一步才想起抬手捂住脸上的伤口,双眼圆瞪,看着第二个不速之客。
  “怎么伤着了?”谢昀站在最远的地方,没有靠近的意思,语气冷淡。
  “不小心划伤的……”
  “故意的?”
  罗纨之此刻没心情和他周旋,破罐子破摔道:“郎君说是就是吧。”
  女郎神情恹恹,仿佛被庾十一郎带走了生机与活气。
  谢昀捻了捻手指,“你喜欢十一郎?”
  “不喜欢。”
  对于想清楚的事,罗纨之是斩钉截铁,不留有余地。
  她靠着窗边,窗外有一辆牛车正缓缓远去。
  “那为何故意不去寿宴?”
  是为他,还是为了庾十一郎?
  谢昀都未察觉这一句话会令气氛变得紧张。
  罗纨之有些吃惊。
  诚然她是故意不去寿宴的,但她没料到九郎会出现,像是特意来寻她一样。
  她委屈道:“我以为郎君是讨厌我了,这才不去……”
  谢昀眼睛一跳,眼前的小女郎已经见光就亮,笑眼盈盈,又欢喜道:
  “原来郎君并不厌我呀?”
第10章 香囊
  厌弃她?
  倒也不至于。
  谢昀只是还没看懂她。
  “九郎,我做的槐花糕好吃吗?”罗纨之恢复如常,眼眸带笑。
  “尚可。”
  谢昀想起自己分一半出去后,苍怀等人吃完还恬不知耻地向他打听剩下一半,生怕他给浪费了。
  虽然罗纨之只从谢昀口里得到两个字,但瞧她的笑容,只怕阳春三月的太阳都没有这般灿烂。
  太白楼的小二提着客人点的菜上楼,冷不防被外面的侍卫拦下,哆嗦道:“是里头的娘子要的菜……”
  罗纨之听见动静,及时应了声,抬脚就从谢昀身边走出,雅间有那么宽的地方可供她走,她偏要擦着他。
  摇摆的袖子摩挲着他垂下的手臂,裙摆轻抚过他的腿侧。
  雪白的脖颈自他眼下一过,留下一段幽香。
  “辛苦你了。”罗纨之出去后便和小二聊起。
  “不辛苦、不辛苦,这菜还是要趁热吃。”小二虽受了惊吓,但是见到美人还是不禁红了脸,细致耐心地叮嘱几道菜的品用方法。
  谢昀紧随她走出,目光落在女郎背影上。
  罗纨之今日没留披发,头发挽作双角髻,从后看就像两只黑色的猫耳。
  她的脖颈纤长,初雪般嫩白,莹莹发亮,让人目光一时都挪不开。
  谢昀捻了捻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和槐花糕一样软、甜。
  “九郎。”罗纨之两手提起东西,不好遮脸,只能稍侧过身,不让他看见伤处,大眼睛瞅着他道:“我先回去了。”
  “嗯。”谢昀没有任何理由不让她走。
  苍怀大感意外。
  这就走了?都没待多久啊。
  罗纨之盈盈一拜,迳自穿过让开的侍卫,下楼去。
  谢昀站于二楼的栏杆边,往下看,罗纨之一次也没有回头,徒留单薄却窈窕的背影给他看。
  庾家的寿宴让罗唯珊见了世面,回来少不了对罗纨之炫耀一番。
  “谢九郎真是兰枝玉树,温文尔雅,只可惜妹妹没瞧见。”
  “不着急,只要他还没离开,总有机会。”罗纨之含笑回应,她脸上的伤疤已经淡得只剩一道浅粉。
  罗家主为保住她这张脸,下了血本,才两天就养得她越发娇艳动人,罗唯珊多看她几眼都要气得呕血。
  那雪颜膏昂贵,她求了几次阿父都没舍得给她,却因为她一爪子,便宜罗纨之了!
  “真不知羞!”罗唯珊气走。
  过不了多久就到了戈阳的春祭。
  戈阳有一条阳江滋润了两岸的土壤,是极为重要的水源,往年胡人不太猖狂的时候,太守都要领着各大世家以及一些百姓去阳江的源头行春祭礼。
  最近外面闹得凶,都在说胡兵扰境,戈阳首当其冲,民心不稳,都琢磨着搬家。
  一旦世家搬离,戈阳就会变得死气沉沉。
  刘太守苦心经营才得以留任戈阳,早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不可能轻易挪窝,他不挪,当然也不想别人挪。
  所以这个春祭他必办,不但要办,还要大办特办。
  要让戈阳人知道胡人无碍,戈阳安全。
  罗家人乘着牛车跟随队伍出城。
  城门口车流络绎不绝。
  不光是牛车,每家每户还带上自己的部曲家丁护卫,这么多人,光出城就要花一个时辰,若遇到争先后顺序的那就更拥堵。
  罗纨之听见前面牛车里的罗唯珊抱怨不休,心里也觉得有些烦躁。
  虽然还不到夏日,但是连日没有下雨,气温上升不少。
  女郎们都换上了更轻薄的衣裳,摇起了刀扇。
  可是车厢里没有流动的空气,再摇也只有闷热。
  六娘用罗纨之送的香囊抵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几口才觉得舒坦了些。
  “九妹妹,你的香囊里都放的什么呀,既好闻又能驱虫,每年这个时候就连哥哥们都要来讨要。”
  “你问她也不会告诉你。”七娘和罗九娘不对付,故意道。
  “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就是做起来比较麻烦。”罗纨之没理七娘的小心眼,只对六娘说:“六姐姐若想学,我回头抄了方子教你。”
  听见麻烦,六娘顿时摇头,“那算了,我都要嫁人了,还学这个做什么?”
  六娘的婚事早在她十岁时就定下了,只等男方及冠礼一过,便拜堂成亲,她又不用靠这个去讨心仪的郎君欢心。
  她不满意这桩婚事,但也只能委屈接受。
  就像是池子里死气沉沉的鱼,既想跳出这个囚池,又怕外面不是广阔的河流湖泊,而是足以晒死它的旱地。
  罗纨之并不意外。
  人人都想过好日子,但不是人人都愿意先吃苦头。
  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命好没法比,但还有一种人靠着努力也能闯出新的天地。
  罗纨之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身不由己。
  她掀开车帘,外面的风夹着沙尘拂面而来。
  没有尽头的车队人群里头,她看不到谢家的马车,也看不到什么有趣的风景,七娘叫着风吹乱了她的发型,让她放下车帘,罗纨之松开了手。
  等到休息的地方,早已经坐累的女郎们纷纷戴上幕篱,兴致勃勃地下车走动。
  罗纨之带着做好的香囊到前头,送给二哥和四哥。
  罗常孝拿到就往腰上挂,“我还以为九妹妹今年忘了我们的份,还等着顶着满头包回去呢!”
  罗纨之笑道:“怎么会,这里还有两个,劳二哥哥拿给庾七郎和十一郎吧。”
  每年都是如此,她也不好突然改变。
  “没问题。”罗常孝提起来检查。
  “都是买的,不是我绣的。”
  “你要是能绣这么好看,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罗常孝拍了拍她的脑袋。
  罗纨之被说得有些脸红。
  人无完人,她有几个短处也正常啊!
  车队不知道要歇多久,罗纨之张目开始往四周找。
  其实不用她多费劲,因为谢家马车早被女郎们围上了。
  好在谢九郎带的部曲够多,那些高大冷脸的侍卫像墙一样捍卫着他们郎君的清白,才没让那些热情的女郎冲进去。
  罗纨之咋舌欣赏了一下,看见苍怀的脸都扎扎实实被几个鼓鼓的香囊揍了,不由噗嗤一笑。
  做谢九郎的护卫不容易。
  罗纨之转过身,没有选在这个时候靠近。
  路程又行过大半,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不少人家都开始指挥仆从坐下生火。
  黑烟袅袅,腾空而起。
  几名骑兵快速穿梭在车队里,嚷着要大家熄了火,一些不听劝的都被马蹄踢翻了锅。
  “没有火怎么煮热食啊?”有人跟在后边不满地叫了起来。
  骑兵回首,朗声道:“点了这么多炊烟,是想招来胡骑吗?”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才听话地连忙叫家仆把火熄了。
  “胡骑?胡人离这里很近吗?”
  “太守莫不是要害我们?!”
  “那几个是谢家的部曲,应该听他们的没错吧……”
  罗家人也有不满,但好在还带了一些糕点可以饱腹。
  罗唯珊撅起嘴:“这不许,哪不许!怎么一点也不好玩!”
  罗家主瞪她:“叫你在家里思过你不肯,现在就开始叫苦了?”
  “郎主也别说珊儿了,这事本就透着古怪,这个时节外面都乱的很,为什么非要大家伙去春祭。”冯大娘子留心左右没有太守的爪牙偷听,这才小声抱怨。
  “戈阳他为大,日后我们要移籍少不了要由他首肯,拿捏着命脉,何愁我们不听话。”罗家主皱着眉,看了一圈,忽然发现罗纨之不见了。
  “九娘去哪里了?”
  罗唯珊没好气道:“没水了,打发她去取水了。”
  罗纨之提着两只牛皮水囊在溪边装水。溪水湍急,映不清人影,可她却从旁边投映下来的那一抹苍蓝色看出几分熟悉。
  她把水囊提起来,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牛皮囊掉进溪里,她甩了甩手里的水,又拿手背擦了擦额头,眼睛就从手下好奇望来,“九郎怎么在这?”
  “打水也要你一个女郎来做?”谢昀打量她弄湿的手和袖子,还有裙角。
  她那么聪明,知道如何让人喜欢,怎么还会在罗府过这样的日子。
  谢昀想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心思,尝试过,才发现这女郎也很复杂。
  就像是那块又软又甜的槐花糕,看似简单,想像不到里面有多少玄妙的工艺。
  “我听话,好使唤,郎君有事要我做吗?”罗纨之笑吟吟。
  苍怀忍不住侧目。
  谁家的女郎被使唤还这样高兴自得,不该委屈难过吗?
  “不是我有事,是苍怀说看见你来寻过我,是你有什么事?”谢昀温和地纠正她的话。
  罗纨之瞥了眼苍怀。
  她笑他的时候居然被瞧见了,这人眼睛是有多尖?
  苍怀板起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罗纨之朝谢九郎露出笑脸:“我做了香囊,可以驱蚊虫,不过想必九郎已经收了不少香囊,大概是用不上了。”
  她说着,声音都是惋惜。
  谢昀已经领教过她几次以退为进的手段,此刻便淡然问:“东西呢?”
  罗纨之弯了弯眼,把空着的左手出,“在袖袋里,郎君可否自己拿出来。”
  谢昀看着她,没动。
  罗纨之两眼无辜,又把湿漉漉的手掌摊在他眼下,柔柔道:“我怕弄湿了香囊。”
第11章 心思
  苍怀一看不对,马上挺身而出:“郎君让我……”
  脱口的话在看见罗纨之素白如雪的手腕时顿住。
  往她袖袋里摸香囊不就好比把手伸进了女郎的衣衫里,这登徒浪子做的事情,还真没法代劳。
  他闭上嘴,退回去。
  罗纨之的眼睛生得好,水光盈盈,就是笑的时候偶尔带着点暗戳戳的狡黠,“那等郎君什么时候方便我再送来。”
  像猫一样,有使不完的小心思。
  谢昀不想如她所愿,但是偏偏好像怎么样都会如她所愿。
  他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立刻转身离开。
  他应该走的,但是手却伸了过去。
  罗纨之身上的衣裳非罗非纱,只是较为编织较密的纹布,她抬起手臂,袖子就往下折叠,里面是一件略薄的白色束袖衣。
  谢昀提起她的袖口,轻飘飘的,并没有任何东西。
  罗纨之面不改色,“是我记错了,那就是在右手。”
  她将两个沉甸甸的水囊倒腾到左手,再把右手伸给他,叮铃铃,三支银色腕钏滑了下去,卡在她的小臂上,手上的水也顺着微微泛红的掌腹沿着腕口渗入袖口。
  她虽是北地人,但是骨架小巧,余光一瞥那腕口不过圈指,尤显得袖口空荡。
  谢昀没有挨着她的手臂,从袖口探入,罗纨之眼睛转到一边,脖颈弯曲,后领与颈部之间腾出了空隙,夹着一段阴影,像是危险至极却引人神往的深渊。
  他鼻端又嗅到了那股幽香。
  并不浓烈凸出,唯有馥郁绵长。
  不是她发间的丹桂水味,也不是衣袖里熏的淡香,那是——
  谢昀拿到她袖子里藏的香囊,下意识拿起轻嗅。
  也不是。
  罗纨之后退了步,笑道:“戈阳的虫蚊毒辣,这是我亲自晾晒草药、研磨成粉制成的香囊,效果比买得要好,郎君贴身戴,会好受一些。”
  苍怀挠了挠后颈,目光不由瞥向谢昀手里的香囊。
  罗纨之打水不好久留要回去,谢昀带着苍怀离开。
  正好遇到庾家兄弟朝溪水走来。
  庾十一郎上回和罗纨之见面被兄长带着谢九郎撞见,心里十分羞愧,低着脑袋跟在兄长后行礼。
  “多亏你提醒烟火,不然他们指不定还要惹来麻烦呢!”庾七郎脸上浮出忧虑,“江阳离马城不远,马城上个月已经被胡兵扰境两次,危矣。”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谢昀目光瞥向庾七郎身后。
  因为兄长谈论的事情他不关心,庾十一郎用手指轻轻抚弄着腰间的香囊,好像是什么心爱之物。
  那香囊,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十分眼熟。
  再看庾七郎,也挂着同样款式。
  兴许是戈阳最近流行的花样?
  “怎么了?”庾七郎注意他的目光,顺着往自己身上一打量。
  “看着眼熟。”
  “哦,这个是罗九娘制的香囊,以前和罗家兄弟一块出去,虫子就叮我们几个,很是稀奇,后来知道是罗九娘功劳,我就腆着脸求她也帮我们做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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