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醉的,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我来过。
罢了,知不知道或许也不重要。
“晚晚。”
我正迈出的步子猛然顿住,心头一怔,可却没有回头看那唤我之人一眼。
他好似又说了几句话。
他说:阿兄会护着晚晚,晚晚别怕。
只此一句话,我便忍不住还是回了头,可回头看到的依旧是睡得安稳的初轩亦。
或许是做梦了吧,小时候初轩亦也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些我最近才想起来的零星片段,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罢了,都是些前尘往事,也该忘记了。
我心中苦笑,最终还是离开了。
回到了安王府,正巧碰上了木锋。
我只与他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准备离去。
可他却忽然喊住了我,瞧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实在是有些醉了,再加上心情不佳,便也没像从前那般调戏于他,只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可我等了半盏茶有余,他依旧一句话都没从嘴里蹦出来。
我实在懒得等了,便迈了步子,打算回房休息。
可没想到我一要走,这木锋突然就开口了。
“初姑娘,君璃郡主来了。”
我依旧迷迷糊糊的,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致意识就是:我知道了。
说完便又一次打算离去,不曾想木锋又开口说道:
“初姑娘是为了王爷而伤心,所以找初家主去喝酒的吗?”
我脚下步子一顿,回过头来望着他,眼底是醉醺醺的笑意。
“你家王爷是什么宝贝疙瘩吗?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伤心。”
我说着便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也懒得管身后的木大护卫是何反应。
第二日,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梦里又是李衍那张苍白的脸。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老梦到他。”
我揉了揉隐隐作疼的脑袋,推开了房门。
这一推,差点没把我吓得半死……
一刻钟后。
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安王府难道是什么随意就能进出的地方吗?李衍的护卫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为什么就这么让人混了进来,还轻而易举地进入后院,劫持我这么一个无辜的人……
“那个,刺客大哥,你挟持我没用呀,你看都一刻钟过去了,那李衍他也没来呀……”
“少废话,给我乖乖坐着,不然我划伤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我瞬间禁声,生怕刺客说到做到……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什么?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
这个刺客真是奇怪得紧,一会儿让人不要说话,一会儿又让人说话,跟闹着玩似得。
不过,他的眼神,好熟悉。
“刺客大哥,我其实挺好奇的,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要威胁李衍那你就找错人了,可以用来威胁他的软肋,只有住在偏殿的君璃郡主。”
“你不是君璃?”
刺客惊讶的眼神异常真实,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不认识君璃。
“是啊,我若是君璃,怎么可能这么久了,安王殿下还不来救我?”
他低着头沉思,像是在衡量我所说之真假。
“看来你真的不是君璃,罢了,暂且放过你。”
他说着果真放过了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瞧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摇了摇头,低声似自言自语。
“这个木大护卫还真是闲得慌。”
“可不是嘛,还是本王给的任务太少了。”
李衍从屋外走了进来,他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我未曾抬头瞧他一眼,只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一睡醒就喝浓茶,也不怕头疼。”
我依旧没有理他。
许是觉察出了我的冷漠,李衍也识趣地没有再与我兜弯子。
“这个药,阿若喝了吧。”
我皱着眉,看着那碗明显掺杂着其他东西的药,久久未置一词。
“阿若不想与我说些什么吗?”
许是见我不说话,也不喝药,李衍终是有些不耐烦。
可是我今日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我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比喝酒还要干脆。
“王爷可安心了?”
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便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李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明日就是和亲的日子,我向父皇求了圣旨,准许璃儿从扬州出嫁。”
“嗯。”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让这个安王赶紧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可他却偏偏要与我作对,迟迟不愿意走,在我面前碍眼。
“阿若的功夫了得,本王怕你反悔……”
“是王爷怕我反悔,还是你的君璃怕我反悔?”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但我已经知晓了答案。
“王爷放心,我自会信守承诺,但若王爷失信于我,那您就要做好背信弃义的代价。”
“本王明白,到了乌洛邦,自会有人接应你,你只需要假死金蝉脱壳。”
他倒是谋划的长远,说得也真是连鬼都不信。
“我知道了,王爷请回吧,我有些累了,烦请王爷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阿若。”
李衍忽然起身扶住了我。
他问我:“你之前不是都唤本王殿下的吗?”
“有什么区别吗?殿下是你,王爷也是你……我真的累了,王爷请回吧。”
我说着就把他赶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体内血气猛地上涌。
我扶着床坐下,铜镜里的脸一片煞白。
果然是心狠手辣的安王,为了控制我,竟给我下药。
还好这毒不难解……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浑身毫无力气?
还好我还有力气取药。
可当我在荷包里摸索了半天,却绝望的发现,万毒解不见了!
是李衍,是他方才扶我时,乘机顺走了我的万毒解……
他到底是没想放过我。
我浑身脱力地瘫倒在了床上,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37章 替嫁和亲
再一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穿着喜服,躺在花轿里。
浑身就像是脱力一般,平时能舞枪弄剑,以一敌百的我,此时却无力得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病人。
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我掀开了花轿的帘子。
从马车里头望出去,竟都是广袤无垠的草原。
此处很是眼熟……
“乌洛邦。”
我低声似自言自语般,说出了这三个字。
那该死的李衍,居然用药封住了我的内力,致使我成为了一个废人。
一个被他掌控的废人。
昏迷之时,我好似又记起了些前世之事……那都是些关于乌洛邦与大离联姻的往事。
只是和亲之人不是君璃,是本该成为乐安郡主的我。
若非李衍告诉我,太子是想娶我以控制初家军,我只怕会像前世一样,觉得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让我和亲。
毕竟他有句话说得没错,大离的郡主,向来是为和亲而生。
“听说这可是大离最美丽的郡主,那长得比草原上所有姑娘都要好看!”
“真的?我只听说这君璃郡主是从民间寻回来的。”
“可不是嘛!不过我听说另外一位更好看!只可惜她死了。”
“啥?那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我也只是听说,大单于与那姑娘交过手,对她是念念不忘!”
外头的讨论声虽然轻,可我却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乌洛邦大单于是那个弑父夺位的乌善,我与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交手的次数不计其数。
他不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原本以为他会韬光养晦,待时机成熟,再与大离开战。
没想到这小子竟动了和亲的歪主意。
大离皇室子嗣凋零,更是阳盛阴衰,除了四个皇子,没有一个公主。
大离郡主大多都是毫无皇室血脉的女子,君璃亦不例外,可又有所不同。
她父亲是大离为数不多的外姓王之一,身份尊贵,王位世袭传承。
只可惜传至她这一代,突逢变故,父母早逝,而她更是在十岁那年走失。
如今才被寻回,就要和亲。
历帝封阿爹为景王,封我为乐安郡主,只怕是一开始就想让我和亲。
许是因为初晚已“死”,和亲之事才会落到君璃头上,如此想来,倒也是因为我,她才成了和亲的弃子。
要不说他们李家就是心狠手辣又自负无情,阿爹之死是否与历帝有直接关联并不好说,可他知道苏尼特害死了阿爹,却执意下旨迎娶苏尼特公主,修两邦秦晋之好。
一个弱到我一人就能灭了首领的小国,竟会值得大离这样的强国去迎娶他们公主,实在可笑。
这样的皇帝,残害忠臣,弑父夺位,苛扣百姓,也难怪两年后就被李衍夺位。
想来我与君璃都只是大离维系外邦的工具罢了,谁也怪不得谁。
不过她也还算幸运,有李衍这个机关算尽,只为护她周全之人。
依稀记得上一世,她是在李衍快称帝时才被找回,更是直接被封了安王妃。
果然白月光就是不一般,我帮李衍谋划了许多,最后还不是说弃就弃。
原本我还心存一丝侥幸,期盼李衍不要卸磨杀驴,如今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
事到如今,我只能想办法自救。
不过我也真是运气不好,自从遇到李衍后就一直倒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栽在他手上。
仔细想想,就连做他的谋士也只是当初受制于人,退而求次的结果罢了。
若非如此,我又何至于在扬州浪费了那么许多的时间。
但好在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护住了初家军和初家,寻到了阿爹故友之子,还得到了些有关周则庸的线索。
如今我得加快报仇的速度,等事情了了,才能浪迹江湖闲云野鹤……
可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全部都是乌洛邦的骑兵,要想在迎亲队伍里逃走,难于登天。
而且,我既然是来和亲的,若跑了,只怕会影响两国之间短暂的和平。
为今之计,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和亲之路千里迢迢,车马总是要休息的。
我醒来之时,队伍刚踏入乌洛邦境内。
从乌洛邦边境直达伊兰宫的路,还要行六个时辰。
按照惯例,和亲队伍会在营帐稍作休整,等乌善前来迎亲。
这个营帐管理并不严格,正是跑路的最好时机……
“郡主,我们到了。”
乌洛邦派的侍女在马车外唤我,我整了整衣物,带上了面纱,下了车。
“咳咳……”
一下车,我就猛地一声咳嗽,侍女见状忙取了披风,给我披上。
“这君璃郡主身子这么弱,以后怎么给大单于绵延子嗣……”
“住口,谁给你们的胆子议论主子的。”
我还没有反应,那扶着我的侍女倒是激动了起来。
她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头,忽然间就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这不就是,君雅吗?
她怎么在这儿?还变成了侍女?按照她的身份,若留在伊兰宫,不应该是乌善的王妃吗?
难道是李衍派她来监视我的?
许是我的眼神在她脸上停得太久了,君雅忽然低声与我说:
“姑娘莫怕,我是安王的人,我叫君雅,姑娘这次是代替我姐姐出嫁的,我定会护着姑娘。”
姐姐?君雅是君璃的妹妹?
我心中早已震惊,脸上却只有痛苦不堪,虚着身子,往她身上倒了下去……
“郡主你还好吗?”
君雅明显慌了。
我哑着嗓子道:
“我没事,阿雅,我想喝水。”
“水?快取水来!”
乌洛邦的将军取来了水,君雅喂我喝了下去。
可谁知我刚喝了一口,就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君雅被我吓坏了!
“郡主你怎么了?”
我苍白着一张脸,靠在她身上,虚弱地说道:
“水,水里有毒……”
这话刚一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那拿水给我的将军人都傻了。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我我我,我没下毒呀!”
然而他还没辩解几句,我便已经是“断了气”。
他这下,可以说是百口莫辩了……
第38章 金蝉脱壳
一个时辰后。
再一次醒来,是在驿站的客房里。
门外,有两个人影。
“这可怎么办呀!和亲的郡主死在了我们乌洛邦的境内,还是被毒死的。”
“弘烈将军,你打来的水害死了郡主,你现在不仅害死了郡主还连累了我,你就等着受罚吧。”
“别呀阿雅姑娘,这毒真不是我下的!”
“不是你下的难道是我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雅姑娘,我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做这种事呀。”
“可军医验过了,毒就下在水里。”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下毒的呀,阿雅姑娘,你是大单于最信任的人,你一定要救我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将军呀,郡主的尸身就在此处,即使那水被你处理干净,尸身依旧能验出来中毒,我奉劝将军还是早日自首,同大单于说个清楚。”
君雅这话,好似点醒了那将军。
“阿雅姑娘所言甚是,那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火烧了,死无对证……”
“你要干什么?你别太过分了!”
“哎呀我就是想想,阿雅姑娘别急……”
接下来的话我就听不到了,他们好似已经走远了。
但这个将军这么狠毒,倒是……正中我下怀!
他不是想放火吗?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
……
驿站忽然燃起了大火。
而这火不大不小,恰好只烧了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