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沈中鱼【完结】
时间:2024-05-24 23:07:44

  他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平时是可以直接接触到皇帝的,相当于朝廷鹰犬。作为圣人的耳目,凭着圣人的旨意就可以无视身份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因此不论是朝臣还是皇室子弟,很少有人愿意跟他们正面对上。
  梁长风跟金吾卫倒是没什么仇,之所以不给顾简西台阶下,是因为他跟顾首辅不对付,而这位顾将军其实是当朝首辅顾辰新唯一的养子。
  顾辰新在几年前就公开站队大皇子,是明晃晃的大皇子派,他今年五十多岁,没有子嗣,便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孩子,养在他夫人名下,这个过继的孩子正是顾简西。
  梁长风给了李春昼一个眼神,李春昼便明白了,她趿拉着木屐,摇着团扇站在二皇子身侧,慢悠悠地开口道:“这桩案子大理寺的人都来查了两回了,也没像顾将军这般小题大做,都惹得我们春华楼做不了生意了……”
  她那副狐假虎威装模作样的模样并不能惹人畏惧,反倒显得娇憨可笑。
  梁长风眼里带笑,目光落在李春昼光滑柔嫩的手上,他未发一言,只是从自己手上摘下一枚碧绿的戒指,套在李春昼大拇指上,像是对她懂事儿行为的赞赏。
  顾简西只冷冰冰地瞧了李春昼一眼,似乎不屑与她计较,他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二皇子,不讲任何情面地说:“圣上已经下旨,让金吾卫与大理寺联合查案,有圣上亲笔在此,殿下还是请回吧。”
  李春昼眉头一挑,像野生的小狐狸一样皱起鼻子怒斥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二爷这么说话!也不看看你算什么……”
  她话说到一半,被顾简西很凶地瞪了一眼,于是挑衅的话也打了艮,弱了气势,但是李春昼依旧强撑着嚣张的气势走过去,扬着白皙纤细的脖颈说:“……算什么东西!”
  说完以后,她忙不迭地顶着顾简西好像要拧断她脖子似的目光,从他手中一把夺过密旨,然后逃回梁长风身边,将密旨递给他。
  梁长风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动作轻柔地把李春昼揽进自己怀里,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不动声色地安抚她。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直接跟顾简西起争执,只是由着自己身边的小宠作践他,因此二皇子的傲慢并不表现在言语中,而是从态度里,从一寸寸毛孔中居高临下地渗透出来。
  这也是顾简西讨厌这位二皇子的理由。
  二皇子一目十行地看完圣上所写的密旨,然后随手将卷轴扔回给顾简西。
  他懒散地站起身,当着顾简西的面,勾起李春昼的下巴,低头亲了亲她嫣红漂亮的嘴唇,又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轻笑道:“好孩子,爷明天还来看你。”
  梁长风走至顾简西身边,稍微顿住脚步,抬手拍了下顾简西的肩膀。
  “对了,顾将军,”他微微侧首,笑意不达眼底,慢条斯理地说:“查案动作快一些……千万不要误了本王的雅兴。”
  顾简西再次行礼,“臣遵旨。”
  梁长风走了,李春昼自然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她从顾简西身边经过时,故意用力地哼了一声,甩给他一个白眼,脚下的步伐却悄悄加快了。
  前面的轮回里,发生在春华楼里的案件根本没有被闹大,她跟顾简西自然也没怎么见过,但是这人显而易见不好女色,武功又不低,李春昼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素质再清楚不过,傻子才会跟他正面对上。
  但是还没走出雅间,“啪”的一声,李春昼的手腕就忽然被人拽住了,她用力地抽了两下,没抽出来,眉眼间便多了几分慌乱。
  李春昼有些炸毛,“你干什么?!”
  顾简西微微低头,语气冷硬,不容抗拒地拖着她往外走,“你是楼里的妓女,想必对春华楼很熟悉吧?过来辅助查案。”
  “我不要!”李春昼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顾简西坚硬如铁的手。
  顾简西停下脚步,回头居高临下地撇下视线,冷淡地说:“不配合查案,那就是你心虚,有协助犯案的嫌疑,难不成……你真想去天牢里走一圈?”
  他屈起两根手指,好像是要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李春昼对这样狎昵的动作很熟悉,可是下一秒,顾简西的手却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手上的青筋微微浮起。
  他没用多少力气,毕竟忌惮二皇子,但是李春昼最脆弱的身体部位被别人捏在手里,她还是慌了。
  “松手!”李春昼用力地拍打顾简西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顾简西哂笑一声,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就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到时候要是被剥下来,定是一张绝佳的美人皮。”
  李春昼抿了抿唇,现在李折旋和池红都不在她身边,她便低下头,装出乖顺的模样,点点头,委委屈屈地说:“我配合你们便是了,松开我……”
  顾简西俯视着她脸上的神色,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手以后便迈开长腿,往案发的房间走。
  李春昼小碎步跟在后面,亦步亦趋,顾简西根本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没有停下等等她的意思,后面还有两个金吾卫虎视眈眈,李春昼敢怒不敢言,只能心里骂骂咧咧。
  顾简西早已让老鸨将春华楼所有人员名册,以及所有不能证明自己案发当晚并不在现场的人找出来,他们排查的重点,是死者临死前叫的几个姑娘。
  看他们这架势估计是要通宵查案了,李妈妈笑脸迎上去,跟往常一样打着圆场,却不敢再话里话外拿关系压人,毕竟这可是金吾卫,李妈妈认识的人里没有能直接拿来牵制他们的人。
  她眼里含着隐晦的担忧,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春昼一眼。
  见李妈妈投来担忧的目光,李春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干涉这件事,自己能处理好。
第23章
  顾简西一行人在案发现场的房间里,把所有嫌疑人挨个叫进来询问,时不时向一下李春昼确认他们说的事情是否属实。
  这种过于简陋的查案方式很难不让李春昼怀疑他们对皇帝的忠心。
  李春昼没有心思陪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惦记着皇上那封密旨上到底写了什么,可是顾简西根本不给她脱身的机会。
  李春昼大大咧咧地反坐在椅子上,脑袋没精打采地趴在椅背上方,也不在乎合不合规矩,反正进来的除了春华楼里的自己人,就是这些朝廷鹰犬。
  只有在顾简西发出询问时,她才会稍微调整一下坐姿,然后慢吞吞回答:
  “……他没说谎,牛二有隐疾,那天晚上估计是在小树林里涂抹枯痔散。”
  “不对,凶手不可能是她,徐娘子当晚大概跟厨房里的大师傅在一起,刚才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公开在一起的消息……可能是不想在我面前坦白,怕我告诉李妈妈,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
  “张平就不可能了,他根本不可能喜欢当晚跟死者在一起的姑娘――因为他好男色。”
  ……
  虽然李春昼的回答比较含糊,但是她对于春华楼众人的了解程度依然让顾简西感到意外,连随便一个打杂的下人,李春昼好像都对其所有的隐私了如指掌。
  这种搜集信息的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顾简西略一眯眼,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知道这些难道不正常吗?”李春昼答得理直气壮,脸上一丝心虚也无。
  眼看人都快要挨个见完了,顾简西依旧没有让李春昼回去的意思,李春昼困得一个劲儿打哈欠,想回小院里躺会儿,偏偏门口有人看着不让走,李春昼支着脑袋给自己按摩因为熬夜而干涩发红的眼睛。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顾简西这一行人抱的不是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目的,他们就是在耗时间,假装在查案上已经尽力,顺便来应付上面的人。
  只要把今天的戏演完,之后不再挖下去的责任也可以推到二皇子身上――毕竟是二皇子不让查的嘛,他们已经连夜查案,尽力了。
  当今圣上御下不严,威严也不深的情况,从中可见一斑。
  只是李春昼想不明白,死了个外地来的商人而已,以前的一百二十次轮回都没引起谁注意,这一次这个玩家的死怎么会重要到这种程度,以至于皇上派金吾卫亲自来查案?
  顾简西看出她的疑惑,但是他没有解释,大概是觉得没有必要。
  顾简西再次翻开案件卷宗,扫过某一行时,他抬起眼,有意激她,故意说:“死者生前跟妻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因为你们春华楼丢了性命,留下他家里孤儿寡母,你们就不感到羞愧?”
  “……?”李春昼讶异于他怎么说得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原本快要合拢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小猫呲牙一样,忿忿地说:“第一、不是春华楼的姑娘们把刀嫁到他脖子上让他来逛青楼的,少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第二、死者确实很爱他夫人,但是走进春华楼、来逛花街柳巷的,早就不算她的丈夫了!”
  顾简西敏锐地抓到她话里的漏洞,挑眉问道:“什么叫做,不算她的丈夫了?”
  他意味深长地问:“你是说……死者换人了?”
  李春昼瞥他一眼,从顾简西角度看过去,她的眉眼精致得不像话,漂亮得不似凡尘中人,顾简西玩味地想,长得确实漂亮,怪不得能让二皇子这样“心魂颠倒”。
  “什么换人了?我只是说……”李春昼自知露了马脚,但也不着急,平静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他’不配做她的丈夫而已。”
  顾简西低头俯视她嚣张的小模样,忍不住想起李春昼几个时辰前在自己面前狐假虎威强装声势的样子。
  顾简西觉得好笑,因为李春昼的体面,其实是她自欺的,但她看上去好像并不知道。
  在顾简西眼中,李春昼就像一只羽色艳丽,娇小玲珑的珍珠鸟,整日得意洋洋地梳理自己美丽的羽毛,叫声细柔,喜欢吸引别人来注意自己,却没有想过自己在野兽眼中,是多么唾手可得的佳肴。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李春昼替二皇子说话的时候,二皇子的目光很耐人寻味,浓烈得只差将她生吞活剥了。
  顾简西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李春昼现在越是得意洋洋,就越让人好奇她私底下哭起来时会是什么模样……
  顾简西用指尖轻叩了两下桌面,“还有刘尚书的案子,当时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案卷上说,你曾去过一趟刘家的宅子。偏偏就这么巧,你刚回来,刘尚书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而且除了你的马车,没有人进出过尚书府,这件事又该怎么解释?”
  “我的马车……”李春昼不耐烦地说:“官府的人已经查过很多遍了,没有血迹,里面也没有损坏痕迹,顾将军在怀疑什么?是怀疑我窝藏了凶手,还是怀疑我杀了人?难道你真以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够把一个成年男性的脑袋生生砍下来?”
  “那你又该怎么解释那天突然前往尚书府的事?”顾简西的语气忽然凌冽起来,目光紧逼着李春昼的双眼,“既然已经有了二皇子这样财大气粗的客人,难道还需要去跟一个中年男人虚与委蛇?或者说,你是因为二皇子的‘命令’,才会前往尚书府?”
  李春昼察觉到顾简西好像故意要将二皇子跟连环杀人案牵扯上关系,她顿了顿,忽然垂下头,说:“如果我说我被刘玉明骗了,才会前往尚书府,而他其实是个喜欢玩/弄小女孩的变态,你相信吗……?”
  “不可能。”顾简西几乎是立马做出了否认,刘尚书清廉刚正的名声在外,整个盛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春昼百无聊赖地转开了视线。
  顾简西猛地攥住李春昼的手腕,鹰一样的视线紧紧盯住她,“别装了,陛下身边已经有人进言,说有妖祟假借凡人模样潜入京城,陛下下旨要将此事彻底差个清楚,你若是知情不报,到时整个春华楼都要牵扯进去。”
  又是一件以前没有发生过的新鲜事,李春昼暗暗惊讶,但她面上什么都没有表露,只是低下头,语气温软地说:“……顾将军,你又拽疼我了。”
  顾简西垂着眼扫视她,依旧皱着眉头,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李春昼一眼,眯了眯眼,带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那就不用顾将军操心了。”李春昼假笑着回应,心里根本懒得搭理他,像顾简西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理解其他人的人生?别说共情和理解,不高高在上地随意批判就算好的了。
  对自己的容貌动心思的男人,李春昼见过不少,顾简西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那么他不满的究竟是她以色事人的行为,还是她以色事人的对象不是他自己呢?
  他没用多少力,李春昼的手腕却依旧被抓红了,顾简西盯着她的手看了片刻,默默移开了目光。
  顾简西冷不丁地说:“江州知府昨日向二皇子进献了一名扬州瘦马,二皇子收下了。”
  李春昼垂下眼,一边揉着自己手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嗯,那又怎么样?”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反应,顾简西有些意外,但是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低头看着案卷思索起这起案子。
  在不掀开颅骨的情况下,死者被人取走了脑髓,这显然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换句话说,他们按照正常的查案方式实在不一定能找出真正的凶手,而且据那名古怪方士所言,这种怪物会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调查起来想必更难进行。
  房间里的沉默保持了一段时间。
  “顾将军,”冷不丁的,李春昼忽然叫了顾简西一声,她懒洋洋地问:“我能走了吗?或者叫我的侍女进来一趟?”
  顾简西依旧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头也不抬地说:“不行,案件没有进展之前,你不能离开,你的侍女也不能进来,以免你们暗中传递消息。”
  李春昼不爽地皱了皱鼻子,说:“你们不让我的侍女进来,至少也该把我的宠物抱进来吧?另外能否准备点蔬菜?它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顾简西也退让了一步,颔首道:“可以,你的宠物在哪?我让手下带过来。”
  “是只鸡,应该就在门外。”
  她话音刚落,顾简西脸上的表情就顿了顿,仿佛在问――一只鸡?
  李春昼点点头,顾简西一副无语的神色,给身边人做了个手势。
  没过一会儿,顾简西的手下就提着一只小土鸡还有一颗大白菜进来了。
  李春昼把小土鸡接过来,一下下抚摸着它的羽毛,然后把白菜撕开喂它,全当打发时间了,没再理睬顾简西一行人。
  齐乐远猛猛吃菜,他这一天过得简直跌宕起伏,李春昼被顾简西强行带走之后他也悄悄溜出房间,在大堂里转悠了一圈,碰到许多熟人,愣是一个都没想起来让他吃东西。
  齐乐远心里泪流满面地想,还是我们家小姑娘好啊……
  他吃到七八分饱,又继续翻看聊天频道里的消息记录,刚刚外面的环境太危险,他没有机会打开频道。
  齐乐远跳过前面毕袁思一行人讲述今天各自经历的聊天记录,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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