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绶踩幢丈狭搜劬,像是累极了一样,不肯再多言。
李春昼抱着齐乐远下床,小声问:“怎么样,看出她生什么病了吗?”
“看上去像是抑郁了,”齐乐远也小声回复道。
“什么叫抑郁?”齐乐远为了组织语言,结巴了片刻,“那个,我查查……按中医的话来说就是情志不畅、气滞、血瘀。”
“丽丽你有什么道具或者技能可以治好梵奴吗?”李春昼罕见地露出些许求助般的神情。
“体弱则托情,”齐乐远啧啧啧着摇了摇头说,“心结不好说,先补身体吧。”
李春昼深信不疑,立马开始跟红豆商量买东西做药膳,给谷绶驳骼砩硖濉
忙了一会儿后,她又翻找出适合谷绶驳男乱路和首饰,帮她打扮起来。这些衣服都是款式稍大,但料子与她平时穿的相差无二。
李春昼现在还在长个子,这些都是预备着长高以后穿的,但是被困在轮回里十余年,李春昼几乎都要习惯自己这静止的身高了。
谷绶蚕窀雒挥辛榛甑哪九既斡衫畲褐绱虬纾但是李春昼很开心,像是小女孩过家家一样照顾着谷绶病
谷绶泊泳底永锟垂去,李春昼就那么披散着头发站在那儿,开心地对着自己笑。
她什么妆也没上,却依旧那么漂亮,灵活又生动,把谷绶渤牡美潜凡豢埃说不清是悲哀还是什么,谷绶怖潜返仄部眼睛。
而李春昼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她们之间的往事,“我记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给我梳头发……”
她脸上的快乐那么纯粹,又那么惹人生厌。
“……你太执着于回忆过去了。”谷绶怖洳欢〉卮蚨狭死畲褐缧跣踹哆兜幕埃说这话的时候撇开了头,并没有看她,“这是活得不开心的人才会做的事。”
李春昼的话顿住了,她沉默片刻,问:“那你有怀念过我们的从前吗?”
谷绶舱獯蚊挥性俦冷地回应她,而是沉默地垂下眼眸。
谷绶驳难凵穸了动,尽管李春昼一脸期待,但是谷绶沧钪栈故敲挥兴祷啊
我当然回忆过,我甚至可以给你看我身上的疤,给你看我正在枯萎老去的身体,告诉你我过得如此不堪的这几年。
但是我永远不会给你看我的心,也不会对你说我想你。
如果我把对你所有的感情都告诉了你,你就会很快对我失去兴趣。
没了这份“失而复得”的光环,我跟你生命中那些过客,那些男人全都一样……我心里都清楚。
李春昼对她的沉默没有在意。
“你刚刚对我说‘对不起’,是因为之前不理我的事吗?”李春昼紧紧地抓着谷绶驳氖郑像是怕人再次跑掉一样,“我原谅你了……但是你那时候为什么不理我?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李春昼想起谷绶怖肟春华楼前说的那些话,以及那时她脸上释怀的表情,感到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后怕。
某种程度上,李春昼甚至是庆幸的,庆幸有这么一件事可以让自己和谷绶仓毓橛诤茫因此占有欲极强地攥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跟二皇子越发相似了。
谷绶残槿醯靥起眼,给出的解释苍白无力,“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当时钻了牛角尖吧……”
齐乐远几乎是皱着眉头在听,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钻了牛角尖就要针对李春昼这么多年,未免太荒谬了……
结果李春昼听了反而彻底释怀了,打算就这么把这件事轻轻放过去。
她把脑袋靠在谷绶布绨蛏希撒娇似的抱怨道:“那也不该不理我这么久……姐姐。”
这些年谷绶捕岳畲褐绲恼攵陨踔撩荒芏岳畲褐缭斐墒裁词导噬系乃鹗В她对此耿耿于怀完全就是因为难以忍受被自己喜欢的人冷落,尤其是在这个人还是谷绶病―一个从小照顾她,饮食起居都在一起,她视作亲姐姐的人。
李春昼身上其实有相当不成熟的一部分,像小孩子一样,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不管用什么手段和途径。
有太多的人喜欢她,那些善良的天真的无私的,甚至愿意为她去死的人,李春昼身边从来没有缺过,徐雁曲、宓鸿宝、红豆还有明香,以及那些她记不清名字的男人,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谷绶彩撬人生中第一个对她那么包容的人,以至于李春昼一直很依赖她。
谷绶苍诶畲褐缍运的在意还没有走下巅峰时期,便率先抛弃了她,这是足够李春昼一辈子难以忘怀的东西,以至于后来李春昼始终忘不了她,一次次去热脸贴冷屁股。
李春昼擅长讨人喜欢,同时也知道自己讨人欢心的长处,所以她本能地知道自己和谷绶仓间的关系是结实可靠的,也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喜欢自己的谷绶不崽盅崴,所以她被抛弃以后才会那么震惊,那么猝不及防。
但是李春昼不恨谷绶玻她从始至终没有恨过谷绶玻甚至没有把她看成真正的死敌,反而一直等待着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让她跟谷绶仓毓橛诤谩
这原本就是谷绶蚕胍的东西,但是现在她却不忍心了。
谷绶参孀∽约旱难劬Γ不愿意再看到镜中李春昼的脸,她颤抖着声音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你根本不知道,我……”
她想说我很抱歉,想说你不应该这样柔软地靠近我,但是谷绶菜挡怀隹冢就如同她没办法把所有阴暗的内心全部剖开展示给李春昼看,她实在害怕把一切都敞开给她看以后,会被李春昼厌恶。
“没关系,”李春昼伸手去拉她捂在眼睛上的手,想要让谷绶部醋抛约旱难劬Γ“……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我了,我才会更难过。”
不,你根本就不明白,谷绶苍谛睦锼担我真正嫉妒你的,正是你这种能轻飘飘说出“没关系”的姿态。
可是当她的手被李春昼拿下来时,谷绶不故且蛭照入眼中的强烈日光,怔怔地落了泪,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都无力去说,只望着镜中的李春昼流泪。
靠强迫自己去厌恶李春昼,比狼狈地祈求对方不要离开,所带来的痛苦更令人难受。
谷绶彩神地想,她实在不想再时时刻刻和自己以及这个世界对抗了,因为光是活着便已经耗费她好多心力。
于是谷绶不毓身,轻轻抱住李春昼柔软温暖的身体,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李春昼受宠若惊地愣了愣,随后也闭上眼睛用力地拥抱住谷绶玻就像她们小时候一样。
***
这一天就在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当中度过,虽然谷绶才级也能提起嘴角对她的话反应笑笑,但是李春昼依然能看出来――她并不快乐。
青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因为生活太过痛苦,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所以会把爱寄托在某个男人身上,另一种会因为没有人爱自己,所以加倍地爱自己。
两个选择看似都是渴望爱,但其实一旦走上了错误的那一条路,往往就找不到回头的机会了。
痛苦几乎已经成为谷绶驳纳命里的绝大部分,甚至是全部,当撕掉这一部分时,几乎也撕掉了她的血肉。
所以她脸上时常呈现出迷茫的神色,好像不知所措一样发着呆,生活无波澜,死亡的念头仍旧像幽灵一样盘桓在她脑海中,时不时浮出水面,扎她一下。
谷绶蚕衷诘木神很虚弱,李春昼拽着李折旋的手,让他读一下谷绶材院V械募且洹
当看到两个人争吵后毕袁思动手推搡谷绶驳某【笆保李春昼脸上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憎恨厌恶的神情,她气得手都在发抖,怪不得谷绶埠认挛宥旧⒁院蠡苟了求死的想法,原来毕袁思说了那样难听的话。
“池红,”李春昼声音冰冷,怒不可遏地说:“去杀了他!杀掉毕袁思!!!”
池红诧异地看了李春昼一眼,想不到她竟然这么生气,但还是点头应下,敛声息语地离开。
晚上,李春昼拉着谷绶苍谧约捍采纤,李折旋和齐乐远一起被赶到了门外。
李春昼之所以养成抱着人睡觉的习惯,就是因为小时候一直跟谷绶菜在一起。
齐乐远早就习惯睡在外面了,看李折旋也被扔出来,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李折旋茫然地在门口站了半夜,走来走去,最后在门口静静地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谷绶惨廊幻挥惺裁淳神,却主动提了一个地方,问李春昼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
第68章
李春昼睁大了眼睛,觉得很开心,好像谷绶驳氖澜缬钟兴了。
两人上了马车,谷绶驳耐房吭诼沓登奖谏希李春昼陪着谷绶踩ヒ桓鏊口中神秘的地方。
还没推开门的时候,李春昼便已经认出来了,她错愕地看向谷绶玻问:“你把这里买下来了?”
这座宅子是春华楼刚建立时的地址,也是李春昼第一次见到谷绶驳牡胤,跟她曾经和宓鸿宝一起去过的那些名叫“秦风家”“图柳家”“香山家”的二等妓院没有什么区别。
李春昼情不自禁地抬腿走进去。
荒废老宅的大门已然残破,隐约可见当年的热闹的场景。青苔爬满了台阶,反映出岁月的流逝,一丝丝儿的野花顽强地生长在破旧的石砖之间。
夏日午后,太阳高挂于陈旧的荒废老宅之上,宅子中青青野草随风摇曳,仿佛在述说着岁月的沧桑流逝。阳光透过斑驳的破窗罅,洒落在青石砖地面上。四周的墙壁已经斑驳褪色,被藤蔓和野草所覆盖,仿佛自然已经开始将它们吞噬。
李春昼走马观花般穿梭而过,再往前走就是宅子里的内门,以前年纪小,她跟谷绶苍谡子里斗草,谷绶不够嵊霉肺舶筒莞她编兔子。
李春昼忽然就有点不敢开门了,好像只要不推开这扇门,七八岁的谷绶簿陀涝对谀抢镄γ忻械氐茸潘。
在这宁静的夏日午后,时光仿佛静止了,仿佛让人感受到了岁月的静谧和宁静,让人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沉静和悠远。一阵微风拂过,野草随风摇曳,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荒废老宅的周围是一片郁翠葱茏,远处的树影婆娑,几只蝉在树上鸣叫,宁静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让这宁静的废墟更添一丝生机。
谷绶沧叩嚼畲褐缟肀撸替她推开了这扇门。
李春昼歪头看向她,谷绶惨谰墒瞧亮的,只是多了几分憔悴。
看着内门里面荒凉的景象,两个人都知道,有很多很多事,全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齐乐远像是狗熊掉进了蜜罐子,在宅子里撒欢地跑,把每一种草都尝了一遍。
谷绶驳木神好像突然好起来了一样,她身上的气息很温柔,看向老宅的目光在午后阳光下显得眷恋,声音像缓缓流动的溪水一样,说:“我把这个宅子买下来以后,还没来得及打理,只收拾出来了咱们以前住过的那个小房间,所以一切还是以前那样子。”
李春昼对上她那个缱绻的眼神,觉得她心里多多少少肯定还是怀念从前的。
就像自己一样。
果然,谷绶蚕乱豢叹徒视线转向了她,忽然说:“春娘……其实我很想你,我总想到和你一起睡觉一起学艺的时候。我一直有在关注你,但是不知道你身边是不是有了新人,有了喜欢你的郎君……”
她的坦诚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李春昼有些不知所措。
她像个羞涩内向的小孩子一样,有点欣喜又有点委屈地说,“有人喜欢我,但是他们跟你都不一样。”
李春昼说起自己藏在心里很久的委屈,说起自己和宓鸿宝还有徐雁曲之间的关系,也提起二皇子,谷绶仓皇蔷簿驳靥着,李春昼一边讲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她的侧脸,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谷绶不故悄敲雌亮,即使她现在疲惫又憔悴,但是在李春昼眼里依然是从前熠熠鎏金的那个人。
谷绶簿簿驳乜醋潘,以一种姐姐的姿态问她:“那这些男人里,你觉得哪个更好一点呢?”
“我不能每个都喜欢吗?”李春昼眨了眨眼睛。
谷绶参潞偷匦ζ鹄矗“……那春娘还真是有够贪心的啊。”
李春昼也跟着乐了一会儿,然后收起笑意,微微抬头望着前方,懒懒散散地说:“我一个都不要。”
她转而又问:“那你呢,你现在对毕袁思……后悔吗?”
“……后悔,但是我不敢承认。”
对于从小缺爱的人来说,承认不被爱,比承认被骗更让人难受。
谷绶财涫狄睬宄,毕袁思对自己不是没有真感情,但是人本来就是复杂的,他那一点稀薄的喜欢被他人为地包装成了爱,如果谷绶苍儆心托囊坏愕幕埃不会看不出来。
可偏偏是这时候,李春昼参加了今年的花魁大选,谷绶惨惨馐兜阶约旱娜松注定要开始走下坡路,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慢慢地忘记自己,包括李春昼。
有那么一瞬间,她被欲望迷住了眼睛,又太过慌不择路,以至于没有看破毕袁思显而易见的谎言。
谷绶惨蚕牍,如果曾经不那样冷落李春昼,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误入歧途”,留给李春昼的印象会不会也更好一点……?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不这么做,自己也只会更早地成为李春昼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从第一次见到二皇子抱着李春昼离开开始,谷绶仓鸾ヒ馐兜饺力是个多么好的东西,可她偏偏是个女子,二皇子给李春昼的东西,她永远也给不了,所以也不可能得到二皇子在李春昼心里的地位,而谷绶灿植辉敢庀裥煅闱一样,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朋友。
所以谷绶沧吡艘惶踝罴端的路,恨也好,爱也罢,被遗忘、不被在意的人才是可悲的。
如她所料,李春昼真的很记仇又多疑,可是就是太容易哄好了,给她买包糕点,说两句好话往往就忘记要来找茬的目的。
中间有好几次,谷绶捕枷胍抱住她,说我们和好吧,她想要把自己的痛苦和伤疤都揭开给李春昼看,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有迈出这一步,若不是因为毕袁思的出现,谷绶补兰谱约嚎赡苤钡剿蓝疾换岚颜饧事说出口。
在她对李春昼这段扭曲的感情的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模糊的混乱荒唐的过往。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了好久的话,像是要把这几年没能跟对方说出口的话一下子都说完一样,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夜晚好像是突然降临到她们身边的一样。
谷绶参仕能不能陪自己在这里住一晚,李春昼便遣门口马夫驱车回去,等明天早上再来接她们。
晚上,两个人并排躺在收拾好的床铺上,没有点灯。
谷绶埠鋈晃剩骸按耗铮你能闻到下雨的味道吗?”
李春昼耸着鼻子嗅了嗅,摇头说:“我闻不到。”
谷绶脖丈涎劬π稳莸溃骸笆且恢殖笔的味道,带着土的味道……还有水汽。”
李春昼使劲嗅,依旧什么都没有闻到。
夏夜里蚊子多,更何况这宅子里面还有这么多草,谷绶材米牌焉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李春昼扇着风赶蚊子,李春昼依恋地把头靠在她颈窝里,没有闻到雨的味道,却仿佛沾染了一点悲伤的味道,这股悲伤是从谷绶采砩仙⒎⒊隼吹模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李春昼对情绪比别人更敏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