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哽咽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害得父亲坐牢?虽然你不是柳家亲生女儿,可爹娘将你养大,便是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你也不能这么做啊。”
“柳乾不是坐牢。”柳娇娘冷声道,“他是死罪。”
柳墨娘身子一晃,宛若随时要晕倒的模样。
接着她跪了下去哭求道,“姐姐你不能如此狠心,你现在是惠恩县主就忘了曾是柳家姑娘了吗?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那些任性之举,我给你磕头,求你原谅父亲,救救父亲吧,呜呜呜~~~”
柳墨娘哭得像是爹娘已经死了一样。
郑娘子见状撇嘴讥讽,“柳二姑娘这么孝顺,可有去京兆府大牢看过柳乾和孟氏?”
柳墨娘身体一僵,蜷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呜咽道,“我只想求姐姐放过爹娘,他们到底也养育了你一场。”
郑娘子嗤笑着道,“柳二姑娘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没有养育你一样,你这么孝顺,连去大牢看看送些银钱都不愿意,反到在这里要求我们姑娘,你哪里来的大脸?”
“还有啊,柳乾和孟氏坐牢那是罪有应得,是府尹大人亲自判的案,柳二姑娘若是不满意,自去京兆府击鼓鸣冤,来这里也没用啊?”
柳墨娘气得吐血,她狠狠剜了郑娘子一眼,“郑娘子以前也是柳府下人,现在跟了姐姐便对旧主如此诋毁,如此心性,姐姐就不怕郑娘子将来会害你吗?”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柳墨娘是善心提醒,郑娘子气的就想扇柳墨娘两巴掌。
柳娇娘拦下郑娘子,淡漠道,“柳墨娘,我不想看你演戏,要么自己滚,要么我让人将你打出去。”
柳墨娘气的身子摇摇欲坠,求救地看向宴行离。
宴行离将方才一切看在眼中,他上前将柳墨娘扶起,眉目温和地看着柳娇娘道,“惠恩县主爱恨分明,本王很是佩服。”
“对了,上次在福山寺初次相遇,本王怕暴露身份才用了化名,只望惠恩县主不要责怪。”宴行离倒是很坦然。
柳娇娘这才看向宴行离,她早就知道王离便是宴行离,便福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安王。”
宴行离温和笑了笑,他道,“本王帮过柳二姑娘几次,没想到县主和二姑娘之间误会如此大,所以今日是陪二姑娘前来道歉的。”
柳娇娘对柳墨娘和宴行离之间的关系并不感兴趣。
“王爷若是想救柳乾,便应该去京兆府,我虽是县主,但还没有那么的本事诬陷他人。”柳娇娘说得直接。
宴行离也不恼,他笑意不减,“惠恩县主说得不错,京兆府尹自不会办错案,是本王来的唐突了。”
“若是王爷无事,娇娘便先行告退。”
宴行离也没有拦着,等人走后,柳墨娘擦着眼泪嘤嘤道,“王爷,姐姐定是还在怪我,所以不愿意原谅我,爹爹也被关起来了,柳府内乱哄哄的,民女不知该怎么办……”
“也好,那柳二姑娘便先住在安王府吧。”
柳墨娘忙千恩万谢。
“姑娘,那位安王前来有什么目的?若是为柳墨娘撑腰,也不见他帮忙说话,真是奇怪。”郑娘子低声道。
柳娇娘也觉得奇怪,这位安王生母是陈妃,并不出众,安王在几位皇子中也向来安静,他为何要主动同她接近?
“告诉大石,若他日后前来镶玉楼便好生接待,我不再见他。”
郑娘子点头应下。
本以为今日不速之客就只有柳墨娘,谁知晚上又有人在镶玉楼闹事。
柳泽玉站在镶玉楼的大堂内大声喧闹,扬言柳娇娘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私报复柳乾和孟氏,害得两老坐牢。
郑大石闻言当然不能忍,当下便带着人要赶柳泽玉出去。
柳泽玉竟指着郑大石等人拽文嚼字,言道自己国子监监生,若郑大石将他赶出去,便是得罪国子监,得罪邺京那些读书人。
这一下郑大石还真有些犹豫,他不怕得罪柳泽玉,但怕得罪了国子监给柳娇娘招惹麻烦。
柳泽玉得意不已,柳娇娘害得柳家落魄,他定要柳娇娘也尝到一模一样的痛苦!
镶玉楼不是生意好吗?他们若敢对自己动手,那就是无故打国子监监生,严重者更会被文人口诛笔伐,看看镶玉楼还能不能开得下去!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柳泽玉,大声道,“柳泽玉不就是那个在国子监卖屁股的学子吗?他算个屁的国子监监生。”
这一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立时燃起了众人的八卦之心,纷纷询问这是何事。
而柳泽玉听到这句话,一张脸瞬间发白,一脸恨意地朝那人扑过去,却被那人一脚踢开。
“大家不知道,国子监有位时林好男色,这柳泽玉正是他的床伴。”
“你放屁!!”柳泽玉涨红着脸尖叫,哪里还有方才一丝文人气度?
“我怎么胡说?国子监不少人都知道你和时林那点事,啧啧柳公子敢做不敢承认啊。”
“我要杀了你!!”
此事是柳泽玉的耻辱,他面目狰狞,抽出藏在袖中的刀子疯狂地朝那人刺过去!
第94章 亲亲
郑大石及时将柳泽玉制住,人虽然没有伤到,但当众伤人乃是大罪,当下便有人报官,很快柳泽玉便被官差抓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郑娘子和郑大石互视一眼,松了口气,再看他指认柳泽玉的人竟是不见了。
“呸!自己作死,真是活该!”郑大石骂。
郑娘子点点头,“此事莫要同姑娘提起,免得她担心。”
京兆府大牢。
柳乾是被痛醒的,想到在暗房受到的刑罚,柳乾目露恐惧,宴行止就是个疯子!
他都将该说的都说了,他竟然还让人对他用刑,果然是个弑杀的怪物!
对面的孟氏看到柳乾的惨样,笑着拍手,柳乾又痛又气,险些又呕出一口血。
这时有狱卒又带来一个叫嚷的人推进牢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孟氏面色大变,急忙透过栏杆去看,就见柳泽玉被人推进不远处的牢房。
“玉儿!娘的玉儿你怎么也来了!!”
柳泽玉乍然听到孟氏声音,也是一懵。
柳乾拖着身体用力探头看向柳泽玉,满眼心疼,“玉儿你怎会在此,是不是柳娇娘那个贱人害了你!!”
柳泽玉顿时忍不住哭起来,“就是柳娇娘!你们为何还要收养这个灾星!她害了柳家,害了我!!”
柳乾和孟氏如遭雷击,眼前一阵阵发黑。
柳乾咬牙怒道,“等爹出去定要为你报仇!”
孟氏则一声一声心疼儿子,哭得那叫一个惨。
狱卒见状不禁笑出声,“真是稀奇,一家人竟在大牢团圆了。”
柳乾一听这话,只觉一颗心被油煎一样,五内俱焚,眼前一黑又气晕过去。
***
柳娇娘并不知道镶玉楼发生的事情,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代州那边有宴行止帮她查,所以她现在正在暗查秦大。
“秦大无父无母,无有兄弟姊妹,全族只有他一个,而且宫中这些大太监多少都会收几个徒弟或是干儿子,但秦大一个都没有。”
柳娇娘听后心中沉沉,秦大没有亲人也就没有任何弱点,她要想从秦大那里查到印章秘密,就更不容易了。
“我不相信一个人在世上没有任何弱点。”柳娇娘思索着缓缓道,“如果秦大一个亲人都没有,他何必冒险同柳乾勾结在宫外大肆敛财?”
就她所知道的,柳家这些年就没少给宫中送银子,尤其柳乾成为皇商那几年,生意越做越多,柳乾孝敬秦大的绝不会比送给宁王的少。
在宫中能做到秦大这个位置,还能在宫外开府的,在外都有自己的产业,就从他们查到的,秦大手中的铺面不比邺京大商少,细算下来也有千万资产了。
皇帝虽不限制太监在外的产业,但也不会任一个太监坐拥巨额产业。
他一个无根之人,若无亲人后代,何必如此拼命?
小七笑着眨眼,“娇娘说得不错,秦大若没有亲人后代,是不会冒此大的风险的。
柳娇娘紧盯着小七,“所以秦大一定有问题是不是?”
小七趴在桌上,明亮的眸子看着柳娇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一侧脸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柳娇娘抬手给了小七一个暴栗,威胁似的道,“快说!否则今晚不许吃饭!”
“诶呀,娇娘好凶。”小七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柳娇娘,“我的心好痛,要娇娘亲亲才能好。”
“……”
柳娇娘捏住小七的耳朵,将人提到面前,满目嗔怒,“不要贫嘴,快说!”
“娘子饶命,我说。”小七忙道。
柳娇娘被这一声娘子叫得心头一悸,连带着捏着小七耳朵的手指都有些发烫。
“秦大的确有个亲生儿子。”小七神色一正,缓缓说道,“他十六岁进宫,这个儿子应是在他入宫前有的。”
“只是秦大将这个儿子藏得极严,没有人知道秦大的儿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过按照秦大的性子,他应当是将儿子安排在离邺京远的地方,不过近几年秦大年纪越来越大,身边也没个养老的人,我猜测他应该将儿子接到了邺京。”
当然这只是小七猜测,不过他觉得八九不离十,秦大的儿子应该就在邺京,只是邺京人口众多,他们又没有任何线索,无从寻找。
柳娇娘对小七的猜测深吸不已,她道,“只要对方有弱点,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我让林大他们暗中盯着秦府。”
小七摇头一笑,“秦大树敌众多,敢在宫外设府,那岂是别人可以随意探查的?只怕林大刚露面,就会被秦大察觉。”
柳娇娘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如此说来,秦大那边就毫无办法吗?”
小七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襟,端起桌上茶盏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道,“也不是毫无办法。”
柳娇娘就知道小七这一副做派,是又要作妖了。
她甚是无奈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小七微微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满柔情,倒是没有故意吊着,“买同一个小太监暗中盯着秦大,秦大行事再是谨慎,总有疏漏的时候。”
柳娇娘皱眉,“你也说了他身边防守极严,要买通他身边的小太监谈何容易?”
“是人就有所求,再衷心的人,只要找到他心中所求,自然可行。”
柳娇娘沉思,小七说得也不无道理,但她如何才能买通秦大身边的人。
“如果娇娘不介意,我可以去办。”小七笑意悠悠,“我在殇王身边办事,对秦大也多少有些了解,要查他身边之人不算很难。”
这的确是个办法。
“你有什么条件?”柳娇娘问。
小七搁下茶杯,朝着柳娇娘勾了勾手。
柳娇娘犹豫一瞬,起身走过去,下一瞬就被小七拉到怀中。
半个时辰后,柳娇娘面如胭脂地从屋中走出来。
正巧含嫣赶来,看到柳娇娘高兴地跑上前,注意到柳娇娘面色过于红润,唇瓣饱满殷红,眼圈薄红,眼尾那滴泪痣越发娇艳,似染了春情一般,让人见之心动。
含嫣看得呆了一瞬,问,“姑娘您没事吧?怎么这么烫?”
“……”
柳娇娘心底骂了千万遍的狗男人,面上保持着镇静。
“我没事,可能是热着了。”
“啊?又热着了?”
第95章 心上
“……”
柳娇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走咱们去厢房说。”
“哦哦。”
含嫣被拖到了厢房,这才想起要事,她将手中帖子递给柳娇娘。
“姑娘,承恩伯府送来的帖子,说是邀您明日参加赏梅宴。”
柳娇娘接了帖子,她曾答应魏莹会去见她,“明日你和杏花同我一起去。”
赏梅宴乃是魏莹办的,邀请了邺京不少闺秀,连明月郡主都来了。
柳娇娘如今身份不一样,是皇上亲封的惠恩县主,又是镶玉楼的新东家。
便是为了镶玉楼出的首饰头面,凌乱绸缎和被人抢疯的各种绣品,众闺秀们都会主动同柳娇娘拉近关系。
面对众人的热情,柳娇娘也应付得游刃有余,不会让人觉得她疏离高冷,又不会显得逢迎讨好,总之很舒服。
明月郡主年岁大,同年轻的闺秀无甚话说,也就和柳娇娘能多说几句。
魏莹作为主人招待着,不多时有婢女前来回话,魏莹激动地站起身,“当真?!”
婢女也高兴地点头。
众人纷纷朝魏莹看去,魏莹笑着道,“我祖父从外面请来一位神医为三弟看病,神医说怀儿的病可以医治!”
这倒真是奇事,承恩伯府的小少爷自幼痴傻,连宫中太医都说魏怀治不好,现在竟有神医能治这痴傻之症。
“莹儿,这位神医是何来历?”有人问。
魏莹缓缓摇头,“我也不清楚,听祖父说这位扁鸿神医云游不定,还是祖父以前曾帮过神医一次,他此次路过大邺看望祖父,这才请他为怀儿医治。”
原来如此,众人忙恭贺魏莹,不过也有人怀疑,一个天生痴儿,真有神医能治好?
不过这神医若当真治好了魏怀的痴傻之症,那她们也定要请神医看一看,于是纷纷向魏莹请求见见神医。
魏莹面露为难,“不是我不帮你们,是这位神医古怪得很,他只救有眼缘之人……”
祖父都说了,当年是他有幸刚好帮过神医,否则神医是不会为魏怀医治的。
“医治病人还要看眼缘?这是庸医吧?”
“是啊,都说医者仁心,既是神医竟还挑剔起病人来了,莹儿你快提醒你祖父,那人只怕是个骗子。”
闺秀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显然对这神医医治病人的规矩很是不耻。
明月郡主冷嗤一声,笑众人少见多怪,“你们不知道神医大多都有一些奇怪的毛病?”
明月郡主发话,闺秀们便不敢多说了。
柳娇娘则在沉思,若这位神医如此高超,或许可以医治小七的失忆之症。
她为小七寻找过多位大夫,却都说治好,或许这次可以试一试。
这边随着明月郡主出声,不少人附和点头,认为明月郡主说得有理,便央求着魏莹希望见见这位神医,若得了神医眼缘就能为家中生病亲人治病。
魏莹为难道,“不是我不帮你们引荐,只是扁鸿神医性格怪异,也无甚喜好,从不见外客,不过你们若是真心想要求医,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神医住在何处,只是能不能见到神医,请他医治,我不能保证。”
闺秀们自不会责怪,柳娇娘也竖起耳朵,得知那位神医住在正前街的云雀巷,心中有了计较。